視頻簽售簽到自己許多年未見的朋友,這是什麼運氣啊!
啊也可能不是運氣而是對方有意為之。
實話說,照橋信現在還不習慣記住俄羅斯人的姓氏和父名,更何況是小時候抗拒與人相處的他,所以他現在也隻是想起了青年的名字而已——費奧多爾。
照橋信的神態肉眼可見的軟化下來,比剛才營業狀態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真心,“你的日語未免說得也太好了,不會隻會這一句吧?”
青年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背後站著的是誰?”
“保鏢。”照橋信稍微移了移鏡頭,剛剛有其他人的衣角入鏡了,“衝簽售要不少錢呢,你想見我的話直接打電話就行了。”
雖然照橋信現在的卡號還是公關官給他的那個,可之前不是,對方的行為像是某天興起想給老朋友一個驚喜。
“嗯……隻是突然想起了你。”費奧多爾說,“你的變化令我很是意外。”
他們如同普通朋友一般,在短暫的兩分鐘內聊著最平常又親密的話題。
“變化?那是肯定的吧,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你記憶裡的我還是個走路會摔跤的小鬼。”照橋信盯著對方即使在攝像頭內仍然顯出病氣的臉,不易察覺的輕皺了下眉,“最近還好嗎,看到你讓我很驚喜。”
他說這句話時似乎比我喜歡你的殺傷力還大,坐在他麵前的助理小姐表情一呆,隨後捂住胸口倒下了。
照橋信抬頭看了一眼,慌忙起身去扶,“等等,花沼小姐堅持住啊,小心摔到頭!”
他的身影離開了屏幕,但一閃而過的焦急神色卻生動鮮明的落進了費奧多爾的眼中。他微微一頓,有些恍然的壓了壓胸膛。
神的孩子,變得像人類了。
他的記憶中,有著一頭灰藍發絲的男孩兒,安靜的孤身站在雪地裡,透著與世隔絕的疏離和冷清。
照橋信去國外的第一個月,還在悶頭學著語言,優秀的父母都有不錯的工作,精通了至少三門語言,日語,英語,還有其他掌握程度足夠日常交流的小語種。他們從小就給照橋信創造了良好的語言環境,就像人們常說的,贏在起跑線上的孩子。
那個時代,電子設備遠沒有現在發達,沒有智能手機,沒有花樣繁出的軟件,人們重視和朋友的每次團聚,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製造聚在一起的機會。
照橋信可以心安理得的呆在家裡,因為他自認為自己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他們去的時候,莫斯科的天氣已經很冷了,時不時就會飄起雪花,城市的中心對路麵的清潔工作做得很好,幾乎不會有積雪產生,但濕淋淋且散落著鹽漬的地麵仍然讓照橋信很不適應。
總感覺水漬會隨著腳步漸到褲子上。
——從灰撲撲的地窖裡出來都一塵不染的照橋信認真的想到。
陌生卻美麗的城市,冷冽且清爽的空氣,以及,人們並不熱烈的態度。
隨媽媽去商場采購的照橋信穿著這裡的孩子基本都有的連體棉衣,戴著厚厚的帽子,盯著字發呆,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邊安靜得過分。
裝束原因應該是有的,但一路下來,照橋信沒有被一個歐巴桑攔下來,人們多是掃他一眼,然後用一種驚異的眼神和同行的朋友快速聊兩句,他們的語速很快,音量又壓得很低——畢竟當眾談論外國人並不算什麼有禮貌的事——照橋信聽不懂他們說什麼,索性就不會被外界的信息打擾。
人們仍然關注於他的外貌,但會礙於明顯的種族區彆不上前搭訕,就連媽媽帶著照橋信去商場內的兒童遊樂場休息時,照橋信都沒有被圍起來。
隻是沒有被圍起來罷了,仍然有
好奇的孩子過來邀請他一起玩,維持在正常吸友範圍內,但這對照橋信而言已經是截然不同的體驗了。
“你來自哪裡?會說俄語嗎?”
“你長得真好看。”
“要一起去玩轉轉椅嗎?或者比賽誰爬雲梯最快?”
照橋信全都拒絕了,然後一個人坐在秋千上蕩到回家。
嗬,五官深邃長得漂亮的猴子也是猴子,我不需要和猴子說話。
他極端的杜絕所有人遞過來的好意,扮演起高冷的酷小孩,每天用自創名言洗腦自己:隻有弱者才需要朋友,隻有弱者才會被情感左右,隻要冷酷無情,就不會受傷。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是愚蠢的,是空洞的,就連喜愛都帶著令人作嘔的占有欲和惡念,
沒錯,照橋信的中二病來得有些早。
無數次拒絕帶來的效果是顯著的,照橋信成了孩子們眼中無欲無求的獨行俠,一身神秘的東方氣質,擁有著仿佛大人一般的心智——這種評價全靠他的臉加分,因為同樣的事跡放在其他人身上,孩子們會覺得他是不合群的外國怪胎。
而用另一種詞來形容,沒有朋友的照橋信無疑是孤獨的。
隻是沉浸在酷小孩人設裡的照橋信覺得孤獨是強者的標配。或許這也能被稱為另一種意義的孤僻症?
“現在的我,就算是上學也沒有問題。”
出國的第二個月末,照橋信表情寡淡的這樣說道。
媽媽捏了捏他的臉蛋,“可是信,現在已經是期末了,學生們要放寒假過年了。”
以豪情壯誌想要進入俄羅斯小學的照橋信蔫了一下,“那等下學期吧。”
日本的新學期開學日是四月,而俄羅斯是九月,照橋信不想再在幼兒園裡混,打算直接跳一級。當時隻想用知識隔絕外界的他覺得跳級很酷,就適合他這種不屑與同齡人同一步調的“天才”。
而且他對這裡與日本完全不同的文化起了興趣,覺得外國的猴子們可能會有趣一些。
新年對於每一個國家來說都是重要的日子,街上大雪紛飛,卻終於有了人煙。裝飾的燈盞,商場的音樂,以及人們忙著為家庭聚會做準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