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神代彌生身邊,屈膝跪坐,將手裡的托盤放至身側,伸手把地上的人從冰涼的地板上扶起來。
神代彌生順著他的力道起身,坐好後視線在地上的托盤掃過,那上麵放著熱氣騰騰的米飯和菜肴。
他看向麵前溫潤如玉的青年。
加茂羂索將人扶起後就收回手放在腿上,坐姿端正,背脊挺直,一雙眼含著柔和的眸光,少年冷淡的神色讓他有些好奇的發問:“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比如自己是被誰綁架的,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我抓你過來又有什麼目的之類的?”
神代彌生並不好奇,目的無非就是為了他的任務目標。他冷淡地掃了眼笑容溫和的男人,身體向後,靠在冰冷的牆上閉上眼睛。
一副完全拒絕交談的樣子。
鎮定的好似他不是被人綁架,而是被人請到家裡做客。
加茂羂索眼睛微微睜大了些許,看著少年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俊秀的臉上逐漸多了點明顯的詫異。
“你不害怕嗎?”
他感到非常好奇,“在這個地方,哪怕我用刀將你的肉一片片切下來,你的慘叫聲也無人搭理,如果我把你丟到外麵的咒術師手裡,他們會把你身上的骨頭一寸寸碾碎,然後將你治好,再重複一遍,如此周而複始。”
說這些話的時候,男人的語氣和表情依舊溫和至極,搭配話裡的內容,反倒更加詭異,越是溫和,越是讓人毛骨悚然。
神代彌生睜開眼睛,眼皮半闔地看了他一眼,看了一會兒,歪頭問道:“你不累嗎?”
少年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冷淡的神情和毫無起伏的語氣讓人不太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加茂羂索微微一怔,福臨心至般理解了少年指的什麼。
‘一直演戲,你不累嗎?’
他在問這個,更有意思的是,這個問題,貓兒的主人也曾經問過。
“……哈。”青年喉中溢出誇張的氣音,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彆好笑的事情般,一聲聲的低笑不斷從口中湧出,笑聲逐漸變大。
神代彌生聳拉著眼皮,有些沒精打采的看對方像是癲病犯了似的笑得渾身抽搐,並不能理解自己的話那裡戳中了他的笑點,以至於讓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理解不能他也沒有探知的欲望,隻是覺得有點吵鬨。
笑聲在狹小的房間裡不斷回蕩,耳邊全是哈哈哈的聲音,要是在動漫裡,估計滿屏幕都是。
瞥了眼笑個不停的青年,神代彌生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遊戲裡的設定,所謂的咒術師都是些利用自身負麵情緒作為力量的人,一直伴隨著壓抑負麵的東西,導致這些所謂的咒術師一個兩個都不太正常。
目標的好感度也差不多了,隻差最後一點……
他忍住自己打哈欠的衝動,餘光瞥向笑聲終於漸漸減弱的青年,眼底滑過一縷幽光。
笑了半天的加茂羂索擦著眼角停下,嘴裡不停地說:“抱歉抱歉,實在沒忍住,有些失態了,真是不好意思。”
話裡還帶著抑製不住的笑意,他動了下身,由跪坐改為屈起膝蓋,端正的坐姿一下變得不修邊幅起來,他將手肘抵著膝蓋,嘴裡發出感歎般的氣音,用手撐著臉頰,神情慵懶地望向對麵靠牆而坐的少年。
“我隻是沒想到,你會和他問出一樣的問題。”
“該說不愧是他嗎?就連豢養的寵物都這麼敏銳。”
“你是怎麼發現的呢?”他微眯著眼,溫潤的聲線變得像是拉長的糖線般粘膩。“我還以為自己裝的不錯,沒想到會第二次被人問這種問題……讓我忍不住想要回答你了。”說罷,加茂羂索攤開雙手搖著頭,受不了似的大喊道。
“當然累啊~”
“每天都要和一群白癡呆在一起,聽他們說什麼大義,說什麼為了世界,說到底,不就是這些人把世界搞得亂七八糟的嗎?”
“一個個的,掛著偽善的皮做著最肮臟的事情,卻享受最好的待遇,簡直……令人作嘔。”
說到最後,他的笑容逐漸消失,眼底的光晦澀至極,像一眼看去就能把人拉進黑暗的深淵。
“人類這種東西,就是存活於地麵的寄生蟲。”
神代彌生用餘光瞥著他,“你不是人類?”
“我是。”加茂羂索肯定的回答,眯起眼睛,語氣不祥的喃聲道:“但很快就不是了。”
說完,他收斂了臉上的情緒,掛上之前那般溫和謙遜的表情,笑意盈盈地對神代彌生說:“在你的主人到達這裡之前,我還為你準備了一份見麵禮。”
他從地上起身,走到神代彌生麵前蹲下,附著著咒力的手放在少年額前。“去親身體驗一下。”
青年微彎的眼睛裡不見一點笑意,盛滿了濃鬱到幾乎沉澱的黑暗。
“由人類一手製造出來的……”
“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