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如何?”白簡看著斯悅的眼睛問,笑得繾綣溫柔,令人想到柔美月光底下以優美的歌喉引誘漁民成為食物的海妖,笑容帶著帶著同樣若有似無的勾/引。
斯悅特彆害怕這段時期的白簡,也不是害怕,他眼睫顫得像被人拿捏住了的蜻蜓翅膀,咽了咽已經沒得咽的唾沫,“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
白簡抬手,有些涼意的手掌貼在斯悅的臉頰,感受著斯悅已經逐漸低於人類正常值的體溫。
“這種問題......我應該怎麼回答你?”
“回答不了?”
“不是,是因為這個問題,”白簡斂眉,湊近斯悅,沿著他的下頜朝上嗅聞,“不需要回答。”
斯悅被這種近似於野獸的嗅聞行為刺激得頭皮發麻,他手指緊抓著櫥櫃的邊緣,掌心出了汗,導致抓不牢。
“毋庸置疑,你是我的伴侶。”
斯悅張開嘴唇,“名字?”
“阿悅。”白簡垂眼,纖長的眼睫在眼下掃落一片深色的陰影,“一條小白魚。”
“......”
“人魚。”
“好的,我親愛的小白人魚。”
白簡話音落下的同時,朝斯悅撲去,手掌墊在斯悅的腦後,撞上堅硬冰涼的牆壁,唇舌糾纏在一起,斯悅被親得發抖,他對和白簡產生親密行為這件事情,感到既期待又害怕。
特彆是接近月圓的這幾天,白簡不會太過於顧忌他的感受,準確來說,白簡有在顧忌,但認知會比平時產生一點偏差,他給阿悅的,是他以為可以給阿悅的。
白鷺抱著入夏站在主屋門口,明亮無邊的清冷月光灑在他身後的院落。
他看見斯悅裹著他哥的外套,被他哥抱在懷中從會客廳裡出來。
白鷺隻能看見斯悅的頭歪在他哥的胸膛前,大半張臉都被蓋住了。
“哥,哥,”白鷺追上去,“你和阿悅做......”
了什麼......
後邊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白鷺迎上白簡漆黑無光的瞳孔,同時看見白簡下頜的幾片黑鱗,白鷺立刻噤聲,脖子一縮,抱著入夏拔腿就跑。
白簡從他的背影上緩緩收回視線,抱著斯悅上了樓。
-
斯悅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起床,他稍微動了一下,某些東西立刻從身後緩緩淌出。
意識到又浸泡了一次,斯悅有些僵硬地起床,邁著僵硬地步伐走進了洗手間。
也不是第一次清理,他比之前要有經驗多了。
但這次的黏液,比之前的要多,粘附性更強,大有死也不肯出來和斯悅犟到底的架勢,斯悅沒什麼耐心,搞了一會兒之後丟開蓮蓬頭,開始刷牙洗臉。
樓下白鷺和入夏一起睡在主屋的地毯上曬太陽。
這兩天天熱,但沒到需要開空調的地步,斯悅穿了件以前高中買的黑色T恤,站在二樓走廊一看,白鷺蓋著毛毯在曬太陽,毛毯上趴著入夏,一人一狗顯然都已經是熟睡狀態。
不熱?
斯悅沒想太多,下了樓,先去廚房翻了一根體溫表出來含了會兒。
38.5。
他就知道。
每次浸泡過後,他都會短暫的不舒服一段時間,可能是痛,可能是發燒,也有可能是彆的。
林姨昨天成功讓斯悅喝下了一杯熱牛奶,今天都不演戲了,直接熱好了遞過來。
熱的,再加上牛奶的腥味,斯悅皺了皺,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胃裡一股惡心感翻湧上來,頂上口腔,斯悅彎腰,乾嘔了兩下。
林姨和旁邊兩個在搗鼓甜品的阿姨,有些震驚地朝斯悅看過來。
斯悅嘔得有點頭暈。
一開始沒明白為什麼幾個阿姨看著自己的眼神是震驚,而不是擔心。
林姨握著牛奶的手都在顫抖,她把聲音壓低,“阿悅少爺,你是不是,懷上了?”
“!”
斯悅立刻連脖子根兒都跟著紅了,“怎麼可能?我是男的,這不符合科學。”
林姨眼裡流露出慈愛,“說不定人類的科學和人魚的科學不是同一種科學呢?”
其他兩個阿姨也連連點頭符合,“對對對,我跟你說啊,我年輕那會兒,我們那個村子,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是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都是萬分之一的概率,說不定就輪到阿悅少爺頭上了呢。”
“對啊對啊。”
斯悅隻是聞著牛奶味兒覺得有些惡心而已,他麵無表情地聽著阿姨們已經從科學生育談論到了有個男的一口氣生了六胞胎,他從冰箱裡倒了一杯早上剛榨的橙汁,有點苦,但正好讓腦子清醒清醒。
因為幾個阿姨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時候,他真的有那麼一秒鐘,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懷上了孩子。
也隻是一秒鐘而已。
“我們做了雙皮奶,你光喝果汁怎麼行?”林姨時刻謹記白簡的囑咐,“馬上就好了,再加上烤麵包抹果醬,好不好?”
斯悅見林姨一臉希冀,也不好拒絕,點了點頭。
阿姨在廚房忙著準備,讓斯悅去客廳等。
-
用過早餐後,斯悅倒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他以前住在市裡,很少見這樣的太陽,青北多雨多霧,很難碰上這樣的豔陽天。
[溫女士,我乾嘔,會不會是懷上了?]
溫荷這兩天去江家陪許阿姨了,斯悅隻能從手機上求助,也沒指望溫荷立即就回。
他劃到周陽陽的對話框。
周陽陽每天隻能玩一個小時的手機,給他發了99+的消息。
[你讓白簡和蕭暗說一聲,能不能讓我在研究所內活動活動,我要被關發黴了。]
[給我件防護服不就行了,我想去看看老江,他那邊一直沒動靜,從彆人嘴裡問到的我總是不放心,我想看看老江那邊怎麼樣了。]
[我問過負責我的那個人,他說蕭暗很重視老江,要了老命,誰願意被研究所這群瘋批重視啊,被他們重視就是有研究的價值唄,不過我從他嘴裡問不到其他的,他說是因為他等級太低了,接觸不到那麼高等級的研究項目。]
[怎麼老江還成實驗項目了?]
斯悅將手機亮度調高,回複了周陽陽。
[他情況不太好,我問問白簡。]
他問了蔣雨,沒去找白簡,讓蔣雨把蕭暗的聯係方式給他。
蔣雨倒是回複得飛快,推了一張名片過來。
蕭暗好友設置的直接通過,估計是懶得點同意。
[我是斯悅,我想問問江識意現在的情況。]
這是蕭暗的工作賬號,手機在助手那裡,02看見上邊跳出來的新消息,舉起手機,指了指屏幕,給還在實驗室忙活著的蕭暗看。
蕭暗讓02幫忙回複,照實回答。
02也知道斯悅不是外人。
[蕭暗:0410的情況跟之前一樣,也肯進食了,今天早上八點變異了一次,我們現在初步擬定的腦組織病損切除治療,被410拒絕了,當然,我們在向他解釋治療計劃時,也說明了術後後遺症以及術中術後可能存在的風險。]
[蕭暗:0410的求生意誌不是很強,他不同意手術,我們不會采取強製手段,實際上,在您聯係我們之前,我們就已經準備聯係白簡先生,希望請您來勸告0410同意手術,雖然我們是研究所的職員,但我們同樣希望0410能夠活下來。]
[蕭暗:您現在可以通話嗎?我們能讓您和410進行對話。]
斯悅坐起來,回複;能。
02坐在一個小房間裡,裡頭是實驗員的工作間,連通江識意所在的隔離室與實驗室,他按下手邊一排按鈕中的其中一個鍵。
將手機麥克風對準了旁邊的話筒。
江識意對聲音很敏感,但這幾天他已經懶得聽研究所裡那些人念經了。
什麼“明天會更好”“還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很多人希望他活下來,他們的目的都不一樣。白簡希望他活下來是因為怕影響到阿悅的心情,研究所的人希望他活下來是因為他還有研究價值,阿悅......
“江識意。”
音響裡傳來熟悉的聲音,有點不清晰。
江識意動了動手指,眼皮底下的眼珠滾了滾。
檢查江識意身體狀況的儀器發出警報,心跳升到了八十幾。
人魚的心跳比人類慢很多,人類心率的標準值是六十到一百,人魚要低一半,江識意這幾天的心率一直隻有不到三十。
“阿悅。”江識意喉嚨布滿了鱗片,他咳嗽時,會將鱗片吐出來幾片,帶著血絲。
斯悅聽不到江識意說話,他隻能聽見工作間裡儀器工作的聲音,02緊張的呼吸聲。
斯悅猜著江識意會說什麼,想說什麼。
“他現在說話有些痛苦,”02小聲向斯悅解釋,“他身體內部也長了魚鱗,喉嚨裡也是,被他自己用手指伸進去扯掉了很多。”
江識意聽見了02在說話,知道了他隻是通過手機和02在和斯悅對話。
斯悅大概能想象出那個畫麵。
他扭頭看著正午燦爛的陽光落在深棕色地板上,刺眼的明亮,光是看著,都好像有被燙到。
斯悅閉了閉眼睛,緩緩道:“你,還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江識意身體各項指標都在往上升,波峰平均高度也往上拔了一截。
02咂舌,合著0410喜歡白簡先生這小伴侶呢。
江識意抬眼,目光落在玻璃牆後穿著白大褂的幾個人,他灰白色的瞳孔透過他們仿佛看見了與他說話的人。
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