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蘇孝同掛掉電話後輕噓一口氣,起身向辦公室外走去。
他要過去跟處長彙報一下自己剛才的猜測。
要不要查?怎麼查?得商量個章程出來。
老許當然同意調查一下。
就算這並不是什麼線索,隻能說是個猜測,但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也隻能先查查看了。
於是乎,安排偵查科的人去法院調檔案,看看去年那批人被判刑後都送到哪裡的農場去了。
然後發協查通報給農場,請農場的乾警幫忙再給審訊一次,發現有問題的給他們通報回來,這邊就會派人過去。
這項工作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結束的,一個正月能做完都算是快的,沒辦法,京市周邊的監獄農場他們可以親自派人過去提審,距離遠的也隻能等了。
二月一號下午,就在一處開始忙活起這個不是線索的線索時,李言誠在羅家也接到了管局打來的電話。
“言誠同誌,我是管軍。”
“管局您好。”
“給你打這個電話,主要是有事情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管局,您指示。”
征求意見?
聽到電話那頭管副局長的話後,李言誠挑了挑眉頭,什麼事情還要征求他的意見?
“不是指示,是真的征求你的意見,早上鐘局找我聊了下接下來該給你調整到哪個工作崗位上。
言誠同誌,想必你應該也清楚,你確實已經不適合再繼續留在一線工作了,調整崗位勢在必行,這一方麵是我們希望你能沉寂一段時間,保護你的安全。
第二就是你參與的那個研究項目非常重要,如果繼續在一線工作,這兩項工作將來肯定會發生衝突,時間上不方便協調。
總部領導也說了,希望以後你的工作重心能向那個研究組傾斜,所以這次對你的崗位調整遵循的一個原則就是,儘量不讓你在其他方麵投入太多的精力。
畢竟你還是委裡的審訊專家,說不定哪天哪裡就需要你去支援,如果再安排其他太繁雜的工作,肯定還會帶來不小的影響。
所以……”
這下李言誠聽明白了,局裡現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調整他的工作。
他現在是一處下屬的實職科長,調整到二線崗位,最起碼也得給個局裡某處室的科長乾,甚至上調成為副處長。
可這樣的職位都會有大量的本職工作要做,局領導是擔心他會因為其他兩項工作耽誤了局裡的正常工作。
“管局,我記得檔案室趙副主任就要退休了。”
李言誠沒有絲毫猶豫的開口給自己討了個職位。
他這話讓電話那頭的管副局長沉默了好一會兒。
早上在跟鐘局商量的時候,不是沒有提到這個崗位,檔案室雖然管理著眾多機密檔案,但依然不能改變其是社會局最不起眼的一個處室的境地。
這裡就是一個養老兼安置部分家屬的部門。
所以早上他和鐘局討論的時候雖然也提到這個崗位了,但也就是隨口一提。
將一個還不滿三十歲,大有前途,背景深厚的一線實職科長調整到這個崗位來,就算檔案室的副主任相當於副處長,他們倆也不敢這樣做。
可現在當事人自己提出來了,那就不一樣了。
而且實話實說,這個崗位對於李言誠目前來說確實挺適合,職位不低,工作又沒多少,剛好可以滿足他需要忙其他事情的需求。
“言誠同誌,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局裡會充分考慮你的意見。”
“謝謝領導!”
……
建國二十一年二月四號,星期三,立春,農曆己酉年臘月廿八
京市社會局行動一處預審科科長李言誠調任局檔案室,擔任副主任一職。
行政等級不變,依然還是十三級,等級工資一百五十五元五角,崗位工資較之前的十元再加五元,目前總共一百七十元五角。
當這份文件下發到全局各處室的時候,帶來的轟動著實是不小的。
一則驚訝於竟然將一位一線的實職科長調到二線最末尾的處室去工作。
第二就是又出現了一位年僅二十八歲的副處長,不過比起去年蘇孝同同樣是這個歲數就被提拔為一處副處長來說還是差了點。
而在早上局裡宣布完命令後,李言誠已經來到位於局機關大院裡的檔案室上任了。
檔案室在大院的後院,跟保衛處在一起,現任主任是原二處處長洪定國,兩位副主任分彆是謝光明和趙寶泉。
不過姓趙的這位副主任因為即將退休,現在已經被免去職務,退居二線,隻等跟李言誠交接完工作就基本上不會再來單位了。
洪定國前年因為下屬的拖累,被免去二處處長職務,最後調查清楚他確實沒有從事過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
最終他隻是承擔了領導管理責任,被調整到檔案室來當主任。
行政級彆雖然沒變,但相較於二處的重要地位,檔案室主任一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這次社會局領導班子調整,洪定國才是最有希望被提拔為副局長的那個人。
看著坐在自己對麵年輕的李言誠,洪主任在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
前年就是因為這個年輕人自己才落到了這般田地。
不過他對李言誠倒也沒什麼其他心思,他這樣又不是人家陷害的。
相反,真要說起來,他還得感謝人家,出事的下屬如果不是被提前發現,將來還不定會造成什麼樣的損失。
要是那樣,他需要承擔的責任可能更大,被一擼到底,甚至定個失職罪都不是不可能。
那他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言誠同誌,歡迎你來到檔案室工作,調整你過來的原因領導跟我也講了,寶泉主任原本的分管工作是借閱、複製、傳遞以及銷毀。
鑒於你的特殊性,我和光明主任商量了一下,將借閱、複製、傳遞這三項工作由他承擔起來,把他手中原本負責的保管工作劃給你。
這樣你以後的分管工作就保管和銷毀,不知道你覺得怎麼樣?”
對檔案室的工作內容李言誠還是知道一點的,上一世他們財務部門也有自己的檔案室,負責保管財務檔案。
不同的是,那時候基本都是在電腦上操作,查詢、調檔之類看的都是電子版。
如果到了要查紙質版檔案那一步,一般都表示事態嚴重了,來查的人都是紀檢監察部門的。
現在可沒有電子版那一說,全部都是紙質版,而且因為社會局保管、留存、備份的各種機密檔案種類非常多,再加上時代的局限性,以及各種輔助裝備的落後。
檔案室的工作還是非常繁忙,並且看上去有些混亂。
調到這裡工作,雖然領導更多的隻是想找一個合適的崗位來安頓李言誠,但對於他本人來說,還是想在這個崗位上做出些成績來的。
調整原有的分管工作,他當然沒問題。
借閱、複製、傳遞這三項工作,複雜且繁忙,雖然身為副處長不用親自動手做什麼,自有對應的各科工作人員操作,但該他簽的字可是一個都少不了。
總不能回頭他在總院那邊忙著項目組的事情,這邊有需要他簽字的了,讓工作人員拿著相關手續去滿世界的找他吧。
相對來說,保管及銷毀這兩項並不是實時性特彆強的工作,交到他手中倒是剛好。
看得出來,洪主任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主任,如果光明主任沒什麼意見的話,我堅決服從組織安排。”
“好”洪定國笑著點點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見狀,李言誠忙起身伸出雙手握了上去。
“言誠同誌,希望以後我們精誠合作,乾好本職工作,希望你的到來能給我們帶來些不一樣的東西,也希望你能儘快融入到檔案室這個大家庭中,儘快適應新的工作崗位。”
“請主任放心。”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在洪定國的帶領下,李言誠先跟副主任謝廣智見了個麵,又和檔案室下屬各科轉了一圈,算是正式在檔案室亮相。
雖然因為工作原因,他和檔案室的人早就熟識,但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一遍。
就這樣,距離春節前兩天,李言誠奔赴新的工作崗位,也踏上了新的征程。
……
北河省寧河茶澱
這裡坐落著一座隸屬於京市公安局管理的監獄農場。
這裡也是國內第一座勞動改造型監獄農場,由政務院批準,創建於建國二年,場址確定在茶澱及周邊的約20萬畝鹽堿地。
這座農場在建場第一年便開墾出了7000餘畝鹽堿荒灘,挖水渠、洗鹽堿,種水稻,並陸續接收犯人2200餘名。
創造了當年開荒、當年生產、當年收獲的曆史記錄,從此形成了國家統購統銷,監獄自給自足的收支模式。
京市附近,刑期十年以內的潛伏者基本都關押在這裡。
刑期再重的,很多則是被送到了位於東北乃至大西北的農場。
為了能儘管取得關鍵性的突破,儘管今天已經是大年初一了,蘇孝同還是帶著人來到農場,找去年三月後被判刑的那些潛伏者談話。
直接提審,想從這些人嘴裡問出來什麼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如果願意主動交代,早在去年被捕時就交代了。
能選擇隱瞞下來,那就是自知罪孽深重,一旦被發現了可能就會被敲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