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骨,噬魂這二毒相合,確可成天下奇毒融魂。”皇帝不疾不徐的接了他的話,眉目冰冷肅殺,顯是冷怒至極,怒極反笑,“倒是好大手筆!”
木子李一時被他神色所攝,很快又反應過來,沉聲道:“在下受人所托,需留陛下在來淵閣中,直至毒發”他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動作極快的抬手用刀抵住皇帝猶如電光一般疾疾的劍光,也不知是使了什麼步法,竟是步步都擋在皇帝之前,恰到好處的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兩人皆是當世武學大家,刀劍相接便好似水火相遇,互為克星,也不知最後是火燒了水還是水滅了火。
皇帝腿上有傷又要勉力克製體內毒素,動作不覺慢了下去,本就猶如冰雪一般的麵色也跟著白了下去,雙唇好似失了血色一般。他到底是戰場廝殺過的人,越是這般絕境越是不動聲色,緊緊握著長劍,劍光越發犀利毒辣,無孔不入。
木子李看似輕鬆,實則吃力,心中亦是不太放心。他心知自己必須趕在玄鐵騎來之前走——在西山時他不把玄鐵騎看在眼裡是因為玄鐵騎不過是“刀”,沒了皇帝的指令自然可以不放在眼裡,可今日皇後亦在,若真把這裡圍住了,他怕是逃不了了。
好在,木子李本就隻是要把皇帝困在來淵閣直到毒發。他算了一下時間,聽到外頭漸近的腳步聲,極快的跳了出去,口上不忘笑道:“多謝陛下承讓。”
皇帝亦是隨後跳出來淵閣,但到底晚了一步——融魂之毒已然毒發,內力四竄,幾不受控,他隻能勉力以劍支地,撐住身體。
不過片刻,皇後便領著玄鐵騎到了。她看到皇帝這般模樣,整個人都被嚇到了,頓失儀態,快步跑了過去:“陛下,您怎麼了?”
皇帝抬起左手將她推開,抬眼去看玄鐵騎的首領嶽將軍,道:“扶朕回乾元殿。”他沉默片刻,接著說道,“順便去把太醫令周逢春也帶上。”
皇後隻一心惦記著皇帝,並沒有時間因為自己被推開而難過,又開口問了一遍:“陛下可好?”
皇帝側首看著皇後,沉默了片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轉口吩咐道:“純昭儀救駕有功,依妃禮入葬。”
純昭儀被一劍刺中胸口又身中劇毒,沒了皇帝內力壓製,現下必然已經斷氣。皇帝心知純昭儀不過是對方計劃中的一環,可她本人對此卻是一無所知,那一瞬的以身擋劍全然出自真心真情,毫無半點虛假。哪怕是冷心冷情如皇帝亦是略有動容。
皇後微微頷首,算是應下,一雙美目卻還是定定的看著麵色蒼白的皇帝,端美的麵上帶著焦慮之色,再三問道:“陛下,您聖體到底如何了?”
皇帝極其緩慢的搖了搖頭,猶如冰封的眼眸之中略有複雜之色一閃而過。他一步一步的往嶽將軍處走去,口上有條不紊的命令道:“待朕回乾元殿,立刻閉宮,任何人都不得入內。包括皇後。”
話聲落下,皇帝好似失了氣力,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皇後就站在一邊看著,麵色慘白若死。
“唔,又是凶卦”宸妃摸了一把算籌,秀致的長眉輕輕一蹙,好似煩惱已極。
站在她背後的人穿著玄色長袍和靴子,會意的應聲道:“需要我去蘭漪宮一趟嗎?”
宸妃抬眼望著窗外的星空,好似陷入深思,許久才道:“不必,順其自然便好。”她微微闔眼,長發隨著夜空飄起,衣帶飄飛,好似姑射仙人一般,幾有淩空而去之態。
她淡淡的道:“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等而已。”
夜色如水,南王府書房的燈光依舊亮著。
“宮裡傳出消息,大事已成!”南王在書房中來回踱著步子,步履匆忙,麵上難掩激動之色,可他的語聲卻是沉靜的,甚至有些慢條斯理,“去同知謝至宴,馬上調遣人馬從北武門入宮。”
站在南王跟前的中年男人俯身一禮,笑著道:“臣再此先恭賀王爺,不,應該是吾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