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是在乾元宮閉宮前溜進去的。她因為被蘇公公誤會成“皇帝真愛”的緣故,乾元宮上上下下的好感度刷的十分高,這回假托送禮這個借口竟也進了乾元殿。
原本,元央想著對方有備而來,皇帝今日大約會受些小傷,定然會回乾元殿,故而才帶著壽禮提早來此刷好感。隻是,連元央自己都沒想到,皇帝這回竟是被抬著回來的——這年頭居然人能凶殘到把皇帝打倒?!人在哪,收徒弟嗎?會吃會喝會睡懶覺的那種。
元央的三觀簡直是重組了一遍,內心更是崩潰的不斷刷屏。但她麵上卻還是應景的端出一副驚恐擔憂的模樣,凝目望著昏迷不醒的皇帝,隻在心裡悄悄嘀咕了幾句:美人就是美人,怪不得西子蹙眉捧心的時候還有東施想要效仿。似皇帝這般的俊美之人,哪怕昏迷不醒、麵色蒼白,也如寒潭深淵,引人沉淪。
嶽將軍親自扶著昏迷不醒的皇帝進了內殿,因他不熟悉後宮之事,見著元央也全當沒看見,所以等他把皇帝安置在了榻上便依禮退下了,儘職儘責的倚著皇帝的命令把乾元殿全都給圍了。
倒是蘇公公,心裡其實很有幾分躊蹴,他看著元央眼巴巴的模樣又想起皇帝接連幾夜悄悄跑去蘭漪宮的事情,最後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人留下了——蘇公公伺候了皇帝半輩子,從未見過皇帝對哪個女人有元央這般上心,就連他這個不知男女之情的閹人也不得不唏噓。現在這種時候,有個心裡歡喜的枕邊人跟著服侍,總是比旁的人更貼心些
有了蘇公公的默許,元央自然有了些底氣,乾脆厚著臉皮留了下來,一雙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皇帝。
因著這回是皇帝出事,無人敢耽擱,太醫令周逢春很快就來了。
周逢春年過三十,穿著青色長袍,白麵書生的模樣,哪怕步履匆匆也依舊有種君子如玉的謙然和從容。按照太醫院那些老人的說法就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若不是皇帝格外看重他、幾番提拔,這般的年紀必是爬不上太醫令這個位置的。故而,他也算是皇帝的心腹,自是一心向著皇帝。
蘇公公一見著他,立刻就迎了上去,語速飛快的交代了情況。
周逢春也知情況緊急,連忙上前按了脈象又看了看腿上的傷口。他蹙眉默然思索了片刻,神色一動,好似想起來什麼,便垂下眼來:“是融魂。”他聲音有些乾澀,好似被什麼難題困住。
蘇公公亦是聽過“融魂”大名,不由大吃一驚卻強作鎮靜的開口問道:“陛下既是開口喚了您來,想來太醫令醫術高明,有法可解?”
周逢春沉默片刻,輕輕的點了點頭,低聲道:“好在陛下內力深厚,這毒無法解卻可暫時壓製。我去開個方子,先熬了給陛下服下。”他徐徐解釋道,“先護住命脈,來日方長,總是能找到解法。”
蘇公公聽得此言,心中大是激動,連連點頭,幾乎要欣喜的哭出來了,口上殷勤道:“您開,您儘管開,奴才馬上就叫人去煎藥,親自去看著把藥煎出來!”
周逢春微微頷首,一邊令人去準備筆墨一邊開口道:“陛下腿上的傷口還需清洗。我記得乾元宮有盒玉屑清靈膏,正好可以用上。”眼見著一屋子的人為著皇帝轉開了,元央連忙起身搶任務,口上應道:“這個不難,我來便是了。”
周逢春看了眼元央,為著避嫌,不置可否。倒是蘇公公,一顆心全係在周逢春的藥方子上,隨口應了一句:“奴才馬上讓人端水拿藥膏。”
乾元宮的人到底是皇帝調/教出來的,不過一會兒便端了盆藥水上來,就連玉屑清靈膏也被小心的放在了小案上。等雜事都處理完了,那些人便十分低調的退了出去,來去皆如風。
元央十分之“賢惠”,不辭辛勞的起身拿了乾淨的布巾,沾了藥水,一點一點的替皇帝擦去傷口上的汙血。她動作輕柔小心,好似害怕驚醒昏迷中的人一般,溫柔如水。
實際上,她心裡遠不如麵上平靜:她靠的近了便能察覺到皇帝越發微弱的呼吸,這樣的微弱,仿佛隻要用一用力就能把他悶死。
十年來,元央曾經以各種各樣的身份靠近這個男人,親眼看著他端坐在累累白骨堆砌成的王座上,好似強大無比、不可戰勝。她曾無數次想要殺他卻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死於他手。這樣虛弱的皇帝,還是元央十年來第一回見到。故而,她心間壓抑許久的殺意不自覺間便已然重新冒出。
隻是,邊上還有蘇公公和周逢春在,她隻能壓抑住心頭的情緒,小心的拿了藥膏替皇帝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