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他押鏢歸來後,他便覺得娘子有點兒奇怪,隻是一時想不明白,今日她待小穆那熟絡的態度,更加加深了他的疑惑。
小穆半年前才到鏢局,三個月前家人出了事告了假歸家,便連他,真正與小穆相處見麵的時間也不足一個月。
淩玉腦子飛速轉動著,打算想個什麼緣由糊弄過去,可不知為何對上那雙幽深卻含著明顯擔憂的眼眸時,緊懸著的心一下子便落到了實處。
“如果我跟你說,我是上輩子便認識小穆的,你相信麼?”她試探著問。
程紹禟皺眉:“你若不願回答,我不逼你便是,何苦說這些。”
況且,常言道,今生有幸結為夫婦,都是前生修的緣分。若是說上輩子就認識,也應該是認識他吧?
“又是你要問的,如今我告訴你了,你卻不信。”淩玉對他的反應絲毫不意外,輕哼一聲道。
程紹禟無奈地搖搖頭,正想要說什麼,淩玉便一古腦地道:“我還活了兩輩子呢!上輩子你扔下我和小石頭早早便去了,我……”
不知怎的又想到了上輩子的種種不易,她鼻子一酸,竟難得地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賭氣地道:“我就帶著小石頭和你的全部家產改嫁,從此過上了富貴無憂的幸福生活!”
程紹禟哭笑不得,輕斥道:“儘胡說!”
淩玉頓時便炸了,生氣地道:“我怎麼胡說了?難不成我便不能改嫁,就得給你守著?還是說我不能過上富貴無憂的幸福生活?!”
見她氣得眸光閃閃,程紹禟忍俊不禁,生怕她更惱,連忙掩飾住,輕握著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幾句,可淩玉卻用力拂開他的手,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程紹禟好笑地伸手去摟她的腰,被她毫不留情地用力拍開,無奈地低聲道:“我答應你,一定努力掙錢養家,必要讓你過上富貴無憂的幸福生活!”
男人的嗓音低啞,許是夜色朦朧使人恍神,淩玉總覺得他的聲音中蘊藏著絲絲.誘惑的味道,也沒有留意他跳過了關於改嫁的話,隻彆扭地哼了一聲,伸手去將熟睡的小石頭摟在懷中,仿佛這樣才能讓她的心跳不至於失序。
程紹禟不見她反應,想了想,試探著去摟她,這一回淩玉隻是動了動身子表示拒絕,卻沒有再拍開他的手。
這便是不惱了?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不準笑了!”淩玉被他笑得渾身不自在,像是有人用羽毛在她心尖上輕拂,癢癢的,麻麻酥酥的。
程紹禟笑歎著想將她摟入懷中,大掌卻觸及一個小小的身軀,怔了怔,語氣有些無奈,更有些憋悶:“這小子已經一歲多了,還要跟著咱們睡到什麼時候?”
淩玉在兒子的臉蛋上親了親,側過臉來衝他得意地道:“你若是不喜歡,不如自己到彆的屋子睡去。”
所以,她這是要兒子不要相公了?程紹禟挑眉,可難得見她露出這般俏皮的笑容,無奈地搖了搖頭,輕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呀……”
他的語氣實在太溫柔,便連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也似是含著兩汪能將人溺斃的春水。
可是,這個男人愈是好,愈是包容她,便愈發讓她覺得委屈。
她已經想不起有多久沒有人用這般寵溺這般溫柔的態度待她了。
“再過些日子便讓他跟娘一起睡……”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若非程紹禟耳力甚好,許也聽不清她的話。
再過些日子想來她便能克服內心的恐懼,不會再害怕夜裡身邊多了一個人吧!
“好……”他低語。
下一刻,又有些無奈,本來不是他欲探她的異樣之處緣由的麼?怎的到後來話題就歪到十萬八千裡了?
夜漸深,清涼的月光透過窗欞投入屋裡,灑下一層薄薄的銀紗,也映出床上正安眠的一家三口。
淩玉做了個夢,夢裡的她從外頭歸來,看到離家門口不遠的鬆樹下,年輕男子抱著一個以藍布包著的四四方方物件,仿佛想要從樹下走出,隻邁出一步又縮了回去。
她很是不解,隻又看不清那人的容貌,正想要上前問問他是不是要找人,那人卻轉身邁開大步走了。
淩玉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有幾分糊塗,好片刻才想起,其實那並不是夢,而是上輩子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與上輩子不同的是,因為這輩子的她早就認得小穆,所以主動將他請了進屋。
她失笑地輕撫著額頭,為自己居然夢到這樣的小事而好笑不已。
身側的程紹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了,她輕輕地將小石頭搭在她肚子上的小胖腿推開,望著睡成大字狀的小家夥好笑地搖搖頭,趿鞋下床,簡單地洗漱後,開始準備今日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