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她的姐姐再度有孕, 王氏也替她高興, 笑著道:“親家母潛心禮佛多年, 這一回菩薩必定會讓她如願,你姐姐她這回必能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承娘的吉言了。”淩玉歡喜地道。
“若何時你能再給小石頭添個弟弟便更好了。”哪知王氏接著便將話轉到了她身上。
淩玉笑了:“難不成若是妹妹,娘便不喜歡了麼?”
王氏愣了愣, 想了想,又歡歡喜喜地道:“若是位妹妹也好,我還不曾養過女兒,能養個嬌嬌滴滴的孫女兒自然也好。”
說著說著, 她就突然覺得,其實若是個孫女兒倒真的不錯,也算是彌補了她沒有女兒的遺憾, 遂立即改了話:“要不還是先給小石頭生個妹妹, 日後再生個弟弟。”
淩玉一下子便笑出聲來:“好,娘說什麼便什麼。”
其實若是可以選擇, 她還是希望生個兒子,這世道對女子素來苛刻些,若又逢戰亂, 女兒家吃的苦頭必然比男子還要多。女兒要生, 但得在她能確保給她提供一個安穩無憂的環境下, 才把她生下來。
當然, 若是小丫頭提前到來了, 她也會無限歡喜。
淩玉本以為程紹安經此一回, 怕是再沒有什麼心思打理他的生意, 畢竟最初他那般努力做生意掙錢,都是她利用他對金巧蓉的心思勾著他,再加以威逼利誘。
可如今金巧蓉拋棄他走了,動力變成了打擊,再加上所有的積蓄又沒了,估計會一撅不振,再度變回曾經那個遊手好閒得過且過的程紹安。
可她不曾想到,過得幾日,淩大春征求她關於留芳堂分店開張日子的意見時,順便將程紹安尋上他,希望他的成衣鋪子與留芳堂分店同一日開張一事告訴了她。
“他店裡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淩玉有些驚奇地問。
“我特意去瞧了瞧,基本上都準備好了,商品不算多,但樣樣精細,瞧得出他是花了不少心思的。隻是我個人還是建議他好生歇息一陣子,不必急於一時,先把心情調理好再說。”淩大春並不知道金巧蓉還活著,隻以為程紹安真的喪妻,而淩玉自然守口如瓶,不曾透露過半句。
“若是他堅持,便也由他吧!找些事情讓自己忙碌起來也是好的,總好過留在家裡一個人胡思亂想。況且,縱然是我那弟妹不在了,可他早前請的幾位繡娘手藝也頗為不錯,口碑也算是有了,便是提前開張也沒什麼。”淩玉想了想便回答。
淩大春仔細斟酌了一下,也覺得她說的有幾分道理:“如此也好。”
“還有你早前托我在金州城置的田地宅子,我都準備好了。”淩大春又將帶來的錦盒交給她,裡麵放著的便是屋契地契。
淩玉抱著錦盒,長長地籲了口氣,又問:“你的呢?可也置好了?”
“都置好了。隻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你打算在那處置產業,還特意讓我也置上一些。”他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淩玉自然不能告訴他,這是因為她打算一旦戰亂起,便逃到金州城去,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郭騏來年便將調任金州知府。
見她含含糊糊的並不明言,淩大春也不在意,遲疑了一陣,終於還是問:“素問最近可曾來找過你?”
“這倒不曾,怎的了?好好的怎會問起她來。”淩玉替他把茶水續上,隨口又問。
“沒、沒什麼,隨便問問,隨便問問。”淩大春低下頭去啜飲茶水,掩飾臉上的不自在。
偏淩玉卻是眼尖得很,一下子便瞧出來了,心思一動,假裝不解地道:“自從與葉氏合作後,素問倒是比以往輕鬆了不少,以往還會不時到留芳堂去,難不成最近竟不曾去過了?”
“嗯,大概、大概她還有其他事要忙吧!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他也不等淩玉反應便急急忙忙地離開。
有古怪……淩玉輕撫著下巴若有所思看著他漸漸離開的身影 。
待程紹安把他的打算向兄長道來時,程紹禟也是如淩玉這般想法,隻是叮囑他要腳踏實地,用心把店鋪經營好,其餘諸事便不用再在放心上。
得了兄長的支持,程紹安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又看到淩玉牽著小石頭進來,連忙起身告辭:“我先回去準備開張之事了。”
淩玉無奈地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鬱悶地道:“我就這般嚇人麼?當時不過是一直激動而已,至於到如今還這般怕我麼?”
程紹禟嘴角微揚,沒有回答她,朝著兒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身邊來。
小石頭鬆開娘親,‘噔噔噔’地跑到他身邊,熟練地爬上了他的膝,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大腿上,這才仰著臉脆聲喚:“爹爹!”
“……好小子,動作倒是愈發利索了。”他搖搖頭,捏了捏兒子肉肉的手臂。
小家夥衝他笑得眉眼彎彎。
“我瞧著他倒是愈發像隻小猴子了,便沒個安靜下來的時候,偏這膽子還大得很,上回趁崔捕頭不注意,居然踩著小凳子想要去騎人家的馬。”淩玉沒好氣地道。
程紹禟哈哈一笑,捏捏兒子的臉蛋:“你這小子的膽子怎的就這般大呢?若是被馬踢到了可如何是好?虧得崔大哥那匹馬的性子還不錯。”
“你這是誇他還是責怪他?”淩玉不滿了。
“誇也好,責怪也罷,男孩子膽子大些倒不是什麼壞事。”程紹禟不以為然。
“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該啟程了,早些去也能早些回來。”淩玉上前替兒子擦了擦臉蛋,將他抱了下來。
“既如此便走吧!”
淩碧有喜,身為她的娘家人,自然要上門探望,趁著這日程紹禟休沐,回過了王氏後,一家三口但啟程往梁家村去。
“這便是你這些日子整出來的馬車?”淩玉抱著兒子,圍著門口處的馬車轉了一圈,驚訝地問。
程紹禟笑了笑:“如何?倒還像模像樣吧?待日後再買匹馬,專門替你們拉車,如此你們若是出門倒也方便了。”
如今套著的馬是縣衙分給他辦差用的,臨時被他用來拉車;車駕則是前段日子他利用閒暇的時間親自動手做的。
“這樣自然好,日後出門可真是方便了。”相公的一番心意,淩玉又如何會拒絕,自然笑著應下。
“那,娘子請上車?”程紹禟伸手過來先將小石頭抱上了車,再轉過身來,挑眉道。
淩玉被他這難得的俏皮模樣逗樂了。
一家三口,程紹禟自然便是要充當車夫的角色,聽著車廂裡不時傳出兒子歡快笑聲,偶爾夾雜著娘子的笑斥聲,他不自禁地揚起了笑容。
梁母與梁淮升盼了這麼多年才終於又盼來了兒媳婦/娘子的再度有孕,那歡喜勁自不必說,便是周氏也激動得直念‘阿彌陀佛,菩薩保護’。
能在姐姐家中看到娘親在,淩玉並不意外,這麼多年來,因為淩碧的久不見再有孕,周氏承受的壓力比她也小不到哪裡去。如今總算是老天爺垂憐,周氏又如何坐得住,一得了消息便打點了孕婦所能用得上的東西,在淩大春的護送下到梁家村來了。
淩碧一見妹妹過來便緊緊地拉著她的手,眼中泛著點點淚光:“這還得多虧了你,若不是你上回勸住了我,我險些做了糊塗事。”
要是妾室進門後她才發現自己能夠再有孕,那還不得慪死自己?虧得上回聽了妹妹的勸。
淩玉笑了笑,生怕她說出讓她到鎮上多謝那賽半仙這樣的話來,連忙問起了她有孕後的情況。
淩碧心中正歡喜,自是知無不言。
母女三人就著她肚子裡的孩子說了好半晌的話,不知不覺間便將話題轉到了淩大春身上。
“娘,大春年紀也不小了,這親事可不能再拖,他如今又整日忙著生意之事,身邊沒個人照顧著終究不行。”淩碧輕撫著尚未顯懷的腹部,柔聲道。
“我如何不知道這些,隻是那孩子便是個極有主意的,每回我提到他的親事,他總是左顧而言他。”周氏歎了口氣。
淩玉微微一笑:“你們擔心什麼?大春哥既是個極有主意的,想必婚姻大事這樣重要之事,必是也有了主意,咱們且等著他主動提便是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淩碧好奇地問。
便連周氏也被她勾起了興致,試探著問:“大春他有了相中的姑娘了?”
淩玉卻隻是笑,半個字也不肯再多說。
見她不說,淩碧急得就要去擰她:“你這是存心勾著人家,好看笑話不是。
淩玉笑著避開她,姐妹二人笑鬨作一團。
而她們口中的淩大春正裝傻充愣地聽著梁淮升明裡暗裡說著求學的艱難不易。
“身為人夫,卻隻能靠著娘子辛苦勞作掙錢補貼家用,我這心裡著實過意不去。有心想要替人抄寫掙幾個錢減輕家中負擔,可娘子卻怕誤了我讀書,好說歹說硬是不肯。”
“每回看著棠丫羨慕著彆人家的孩子有新衣,我隻恨果真百無一用是書生!”
程紹禟看了一眼貌似認真地聽著梁淮升說話,實則心神早就不知飄到了何處去的淩大春,清清嗓子,相當厚道地道:“姐夫且安心讀書,待將來蟾宮折桂,姐姐自然便苦儘甘來了。”
梁淮升接下來再說了些什麼,程紹禟也沒有注意聽,不時留意著對麵屋裡的動靜,看到淩玉的身影出現時,當即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