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妃請你去王府做什麼?”程紹安好奇地問。
淩玉將那帖子遞給他, 他接過一看, 臉色頓時變得有幾分古怪:“賞花宴?在這節骨眼上, 她倒有心情辦什麼宴花宴?這些皇室貴族的夫人當真讓人莫名奇妙。”
“這話在外頭可不能亂說。”淩玉提醒道。
“放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程紹安搖搖頭, 把帖子還給她。
“那大嫂你去麼?”
“王妃親自下的帖子, 我如何敢不去?不但自己要去,連素問嫂嫂也要一起去。”淩玉歎了口氣。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著實不願與齊王府有什麼接觸。
“大春嫂子也要去?”程紹安有些意外。
“帖子上都寫明了讓我與素問嫂嫂一起,如何能免得了,自是要一起去才是。”淩玉也想不明白好好的齊王妃下帖子請她們姑嫂二人做什麼, 若是彼此的關係親近些如太子妃, 倒也不是會太過於意外,隻如今……
她搖搖頭, 還是命茯苓親自到淩大春與楊素問家中一趟,將此事告知了楊素問。
次日,姑嫂二人便坐上了往齊王府的轎輦。
一路進了王府,落了轎, 淩玉竟意外地看到齊王侍妾映柳親自來迎接她們。
看著映柳上前見禮時,她下意識地側身避過:“柳姑娘客氣, 不敢當。”
這可是上輩子的皇後娘娘, 雖然這輩子大抵不會再有那樣天大的福氣了, 但她還是不能坦然接受她的禮。
“王妃一直在等著兩位夫人, 請隨我來。”映柳仿佛沒有察覺她的不自在, 含笑引著她們往前而去。
“小玉,貌似齊王妃並不曾邀請太多人前來。”楊素問低聲道。
淩玉自下轎時便也察覺了。
若是賓客多的話,她還會稍稍安心些,說明齊王妃許是瞧在程紹禟的份上才會客氣地邀請她前來,可如今隻得這屈指可數的幾人,她這心裡便不禁敲起了邊鼓。
“好些日子不見,兩位夫人瞧著倒是清減了不少。”花廳裡,齊王妃高坐上首,看到她們進來,嘴角微微彎了彎,緩緩地道。
“娘娘倒是瞧著愈發容光煥發了。”淩玉與楊素問向她行禮問安,客氣地謝過了她的賜座。
廳內,除卻她們兩人與齊王妃外,還有四五名夫人,淩玉瞧著齊王妃對她們的態度似是有幾分冷淡,瞧著還不如待自己客氣周全,難免有幾分詫異,隻是不便多言,也隻能故作不知。
“原來是定遠將軍夫人,當真是久仰了。”坐得離齊王妃最近的一名女子,亦是在場當中最為年長的,率先含笑衝著淩玉道。
淩玉不知對方身份,同樣客氣地回了話,緊接著,另外幾人亦陸陸續續發聲,眾人彼此行禮見過,淩玉才知道她們這些多是齊王妃娘家靖安侯府裡的夫人。
最為年長的那位,則是靖安侯世子夫人,齊王妃的隔房嫂嫂。
“園子裡那株‘素人妝’今日開花了,大嫂是個惜花人,想必不會錯過,不如我領諸位前去觀賞觀賞這珍貴的異種牡丹?”齊王妃道。
靖安侯世子夫人一聽便再也坐不住了,連忙起身道:“如此我倒真有眼福了。”
淩玉也有幾分好奇,想要瞧瞧這異種牡丹到底長得什麼模樣,與尋常的牡丹又有什麼不同,楊素問的想法也與她一般無二,二人走在最後,跟著出了花廳。
齊王是個愛花之人,園子裡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有不少淩玉根本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隻是瞧著這些珍稀的花草讚歎不已。
唯有真正的富貴人家,方有此等心思閒情侍候這些精貴之物,淩玉暗道。
“兩位夫人,王妃有請。”前方靖安侯府世子夫人等人全然被滿園子的奇花異草吸引了注意力,淩玉與楊素問走在最後,忽見齊王妃身邊的一名侍女走過來行禮道。
她順著那侍女所指方向望去,果然便見在不遠處的水榭處,齊王妃正朝自己這邊望過來,許是察覺她回望過去的視線,還朝她微微點了點頭致意。
淩玉與楊素問彼此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隻是誰也沒有多問,跟在那侍女身後往水榭方向而去。
“兩位必定奇怪我為何會請你們來。”齊王妃端過茶盞啜飲了幾口香茶,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開門見山地道。
淩玉也沒有想到她竟是這般直接了當,乾脆也坦然道:“確是有些奇怪。”
齊王妃似乎很滿意她的直言,嘴角微微揚了個弧度,又道:“如今朝野上下誰人不知定遠將軍乃是太子殿下跟前紅人,滿朝大臣,在太子殿下跟前,也沒一個能及得上他,此番程將軍若是能大敗西戎軍,這日後之前程,必是不可限量。我雖貴為王妃,奈何卻是個不爭氣的,為著日後身家性命著想,欲與夫人結個善緣倒也算不上奇怪吧?”
“王妃說笑了,著實不敢當。”淩玉猜不透她的真實用意,更想不明白她此話的真假,連忙又是一番謙虛客氣。
齊王妃笑了笑,倒也沒有再執著於此,望向她身邊靜靜地坐著的楊素問,問道:“府裡的侍妾映柳早前被診出再度有孕,隻她曾經小產過,身子骨大不如前,對她腹中孩兒,殿下與我均寄予厚望。”
“原來映柳姑娘又有了身孕,當真是恭喜了。”楊素問忙道。
齊王妃坦然地受了她這聲道賀,繼續道:“令尊生前乃是宮中醫術最為高明的太醫,深受陛下與諸位娘娘讚賞,他雖已然過世,隻聽聞遺留下一本手劄,不知淩夫人可否借此手劄一閱,也好教那映柳遵從調養身子,為齊王殿下順利誕下麟兒?”
淩玉呼吸一窒,終於恍然。
隻怕這才是今日這場‘賞花宴’的真正目的。
楊素問狐疑地反問:“手劄?什麼手劄?你是說先父遺留下一本手劄?”
齊王妃料定此番不會順利,若是按齊王昨日的交待,是要采取迂回辦法的,隻她不耐煩兜圈子,故而便開門見山地向楊素問借閱了。
此刻見楊素問竟是一無所知的模樣,她不由得輕輕蹙了蹙眉:“淩夫人不知道?聽聞楊太醫生前有隨手記下每一病例及治療方法的習慣。夫人放心,我以王妃的身份向你保證,隻是借來一閱,絕不對將裡麵的內容流傳出去。”
“並非這個原因,而是我確確實實不曾聽聞先父曾有這麼一本手劄。先父生前除了提筆開藥方,其他時候從不見動過筆,更不曾會有隨手記錄病例的習慣。”楊素問解釋道。
齊王妃定定地望著她,見她不似作偽,暗地思忖。
難不成趙奕那廝記錯了?罷了罷了,反正自己該做的也已經做了,結果如果卻不是她能決定的。
這樣一想,她便也將此事拋開了。
“我也是聽宮中太醫所言,煩請淩夫人好歹回去仔細找找,看看可真有這麼一本手劄。若有,還請夫人不吝借閱。”
楊素問雖然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什麼手劄,但見對方客氣有禮,並不似執著追問之人,一時鬆了口氣,連忙還禮道:“娘娘客氣了,我回去之後再仔細找找,若真有,便親自送到王府來。”
“如此便多謝夫人了!”齊王妃客氣地謝過了她,又與淩玉閒聊了幾句。
不過片刻之後,淩玉便瞧得出她已有幾分心不在焉,在見到她端起茶盞時識趣地拉著楊素問告辭。
完成了齊王交托的任務,齊王妃也無意多作挽留,說了幾句場麵話,便吩咐下人領著她們離開了。
“你手頭上果真沒有這麼一本手劄?”回到定遠將軍府,淩玉連忙追問。
“當真是沒有,難不成你以為我方才那些話都是騙人的?是真的沒有,至少從我有記憶起,真的不曾見過我爹有過那麼一本手劄,也從來不曾見他會把遇到的每一病例記載下來。”
“如果我爹當真有這麼一本手劄,說不定此刻我也是位女神醫了呢!”楊素問無奈地回答。
淩玉自是相信她的話,隻是心裡始終七上八下。
東西是齊王還是齊王妃要的?若當真是為了映柳腹中孩兒,大抵想要得到這本傳聞中的手劄的,便隻會是齊王。可是,齊王當真是為了映柳麼?
不知為何,她卻有些不敢相信了。明明上輩子帝後情深的佳話傳到人儘皆知,人人皆說陛下待柳皇後情深一片,更為了她遣儘後宮,獨守她一人。
卻說淩玉與楊素問離開後不久,靖安侯世子夫人等人也被齊王妃尋了個借口送走了,待得眾人散去,一直在等著消息的齊王便迫不及待地尋了過來問問情況。
“沒有?她果真如此說的?會不會是她說了謊話?”齊王聽罷不相信地皺起了眉頭。
“不管你是如何想的,隻我瞧著她並不像是說謊,殿下若是有什麼懷疑的,自派人去細細查探便是,妾身一個婦道人家,才能見識有限,恐是幫不了殿下太多。”齊王妃淡淡地道。
如若可以,她是不想插手他的事的,隻是如今同坐一條船,而她也很愛惜自己的性命,唯有強忍著不悅應下了當日他的請求。
“我並不是懷疑你,隻是……”齊王見她沉下了臉,俏臉泛起薄怒,難得地放柔了聲音解釋道。
“你愛怎樣便怎樣,我也沒那等閒功夫與你解釋,時候不早了,你該去瞧瞧映柳了,她身子弱,又懷著你的骨肉,你這大半日不曾去瞧過她,說不定此時她正翹首以盼等著你呢!”
“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愛去哪裡便去哪裡,如何輪得到你來多管!”見她又如往常一般把自己往外趕,齊王不悅地沉下了臉。
齊王妃絲毫不懼:“那你想留便留,恕妾身不奉陪了!”
說完,轉身便想進入裡間,卻不妨齊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聲音中更是帶著隱忍的幾分惱意:“曹氏!”
“你又想做什麼?!”齊王妃掙脫不得,恨恨地轉過身後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