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想親自看看阿黃夜裡發冷的樣子,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阿黃,隻等著阿黃睡著了。
阿黃心知肚明柳絮想乾什麼,強打著精神就是不睡覺。
兩個人,一個坐在炕沿邊,一個躺在炕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大眼瞪小眼兒,小眼兒瞪大眼兒,誰也不睡覺,倒像是兩個鬥氣的孩子,在比拚著誰瞪的眼睛時間更長誰瞪的眼睛更大一些。
柳絮輕歎了口氣,輕輕拍著阿黃的背部,輕聲吟唱著小時候娘親經常給她唱的搖籃曲,在唱到第十遍的時候,阿黃終於閉上了眼皮,均勻的打起了鼾聲。
柳絮輕輕摸著阿黃的額頭,雖然微涼,除了臉色蒼白,倒沒有其他不妥。
半個時辰後,柳絮有些扛不住,上下眼皮開始打架,腦子也開始混濁,在柳絮半醒半睡之時,恍惚聽見了一陣低微的呻-吟聲。
柳絮一激靈醒了過來,再見阿黃時,臉色己由慘白變成了潮紅,像是吃醉了酒的醉漢,牙齒緊咬著下唇,一臉極力克製的模樣。
見柳絮一臉的擔心,阿黃努力擠出一個張笑臉道:“阿、阿黃、不、不冷。”
不過是簡單的四個字,說得冷冷瑟瑟,似渾身都冒著涼氣似的。
剛開始還勉強擠出一個微弱的笑容,漸漸僵成了一俱不能動、沒表情的人,如同被冰封在萬古冰川裡的凍封人,讓人心悸。
柳絮的眼眶登時殷紅,拉著阿黃的手,被阿黃的手凍得急縮,隨即下定了決心,整個身體爬上了炕頭,縮進了阿黃的被窩裡,將阿黃緊緊的、緊緊的抱在懷裡,用自己懷裡緊有的體溫,去溫熱阿黃冰川似的僵硬的身體。
原來,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一個,隻是聽柳長堤和柳毛說,阿黃睡覺會有嚴重的寒症,卻沒有想到午夜後會這樣的嚴重,頭天晚上睡過去了,第二天早晨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個不知之數。
柳絮終於忍不住,眼淚汩汩的流了出來,淌在了阿黃的手心裡,阿黃眼珠轉動,極力的想要說什麼,卻是怎樣也張不開口,眉毛已經凝結了一層的冰霜。
“阿黃,我不會讓你凍僵發冷的,絕對不會。”柳絮將阿黃抱得更緊了。
雖然抱了個滿懷,卻總覺得懷裡的阿黃,就如同緊緊攥在手心裡的沙,越想攥緊,反而流逝的越快。
不知過了多久,阿黃的身子漸漸由僵硬變軟,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卻如同一隻邀龐的貓兒,緊緊依偎在柳絮的懷中。
柳絮輕輕揉了揉阿黃的腦袋,輕歎道:“乖乖睡吧,我看著你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柳絮便急著帶著阿黃去牛伯家,準備坐牛車去縣城找何郎中醫治。
到了牛家,冤家路窄,一眼就瞧見了來牛家收糞的李文生。
因為柳絮打心眼兒裡嫌棄牛糞是臟的,這李文生倒是個省事的,招呼都不打,就將取糞的活計擔了起來。
見到柳絮牽著阿黃的手,眼色冰冷道:“文印跟我說你心裡裝著個傻子,我還不信,是這個麵無血色的小白臉嗎?一大早晨,你們就在一起?是徹夜未歸,還是準備一起去哪裡?”
柳絮沉著臉道:“讓開,這是阿黃,是我弟弟,我帶他去瞧病。”
李文生黑鐵塔似的身子橫在了阿黃麵前,用手指挑起阿黃的下巴,稍一用力,阿黃白晰的臉上留下一道輕晰的手指紅凜子。
李文生如同大象蔑視著螻蟻般放了阿黃,輕叱道:“不堪一擊。”
隨即轉過身,將頭上的帽子再次蓋在了柳絮的頭上,陰沉著臉道:“我說過,你頭上的帽子,丟一次我給一次,若是知道你給了誰,我就找誰的茬口兒。”
柳絮不想理會李文生,扯著阿黃的袖子往牛伯的牛車上爬。
李文生上手抓住柳絮的衣袖道:“你大伯告訴我了,我與秋家、趙家,誰兩日內拿的聘禮最多,你就是誰家的娘子,你,注定要進李家的門。”
柳絮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明白了,周氏這是將自己當成了魚餌,玩起了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自己,在黃旺財沒采取行動前,就赤-裸裸的被周氏擺在了發賣台上拍賣了。
秋家與趙家尚有轉圜的餘地,隻有這李文生,手裡有李文武成親剛剛收到了五十多兩銀子,若是李文生強行求娶,又拿足了銀子,柳絮隻能如柳翠紅一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成了李家的大嫂。
阿黃的眼睛,緊緊盯著李文生扯住柳絮袖子的手,說時遲那時快,低頭、張嘴、緊咬,快、準、狠的咬上了李文生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