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第三周目(番外+上)
李大範,男,三十五歲的潮鮮鹹鏡南道刑警,十年前在軍隊服役時曾發生人生重大事故,如今……
刑警隊的每個同事都能看出他心情不錯。
這個工作數年都舍不得買一件新警服的樸實男人,竟然在下班後拎了一箱啤酒挨個送給同事們,連吃炸醬麵的時候,都知道多要一勺炸醬。
“大範啊,是戀愛了嗎?”熟識的老刑警一口悶下罐裝啤酒,打趣他。
李大範笑,眼角褶子又多了些,低沉聲音中洋溢著遮掩不住的喜悅:“我恩人痊愈了。”
“哦——那還真是好消息,他受傷有十年了吧,還以為一輩子就那樣了。”
“是啊是啊,哪家醫院哪個醫生這麼厲害!簡直是妙手回春啊!”
一時間,警局裡紛紛議論起來。
大家畢竟多年同事,對李大範的情況也很是了解:十年前,李大範還在服役的時候,因為失誤,進入潮韓兩國交界的雷區,險些丟了性命。
幸好同隊的裴前輩舍命相救,才挽回一條性命。
可那位裴前輩卻因受到爆.炸衝擊而變成癡呆。人是保住了,智力則變得如同幼兒一般。
這些年來,李大範一直生活在對裴家的愧疚之中,悉心照顧裴家父女,還將自己絕大部分積蓄都用於裴家生活學業上。
如今可算是熬出頭了!
怎能不讓人興奮!
“你呀,快點下班,去和裴家父女慶祝慶祝,十年了,你們都挺不容易的。”
警隊同事們大手一揮,放李大範離開。
李大範也沒推脫,裴前輩身體痊愈,也就意味著他不用辛勤加班為前輩賺取昂貴的醫藥費。
他理正警帽,快步跳上車,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往日刺目的陽光,與原野上的風,此時也變得異常柔和。
李大範急速馳騁著,收音機也難得播放起歡快音樂。
一路駛過坑坑窪窪的公路,車終於抵達裴家所在的小村落。
李大範還在卸後備箱的禮品,就聽到村子裡人們的熱烈。
裴家小院被收拾的乾淨整潔,依舊破舊,卻不再破敗。
在裴前輩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往日那些瑟縮畏懼的神色狀態,在裴南希的攙扶下,他挺著脊背,向每一位幫助過他的街坊鄰裡致敬。
看到這樣的場景,饒是李大範,也不由得眼眶一熱。
察覺到有什麼濕潤液體即將溢出,李大範趕緊彆過臉去,用袖口一擦,才大步走上前。
李大範自己也記不清在裴家喝了多少酒,要不是最後一絲清明神智提醒他,裴前輩大病初愈,需要靜養,隻怕兩人能直接喝到天明。
裴南希是個懂事的小姑娘,不用李大範說,自己就先去幫父親鋪好床墊了。
沒了說話的人,李大範獨自去了院子裡,撿了個石墩坐下,任由晚風吹著醒酒。
吹著吹著,也不知是不是眼中進了沙塵,又或者是醉酒後的人原本就更容易釋放情緒,李大範看著院落內熟悉的景致,竟然又鼻尖泛酸,雙眸騰起霧氣,將原本就模糊的視線暈染得更加不清晰。
隱隱約約的,他察覺到有人走近,迅速在眼上一抹,掩飾道:“有點喝多了,頭疼,怎麼了南希?”
憑借他對裴家的熟悉,即使眼神不好使了,李大範一樣不會認錯來者是誰。
裴南希穿著她最喜歡的那件紅色衛衣,走過來的時候,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小姑娘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沒有拆穿李大範拙劣的謊言,神色呆滯地在李大範身旁坐下,手指攪了半天,才說:“李叔叔,你相信鬼神之說嗎?”
李大範:“……”
你這是逼你李叔叔犯錯誤啊。
潮鮮對鬼神之說一向是不提倡,不推崇的,從曾經輝煌一時的巫教如今有多沒落就能看出來。
李大範認真想了想,在這個簡單的問題上卡了殼。
沉默好一會兒,他看了一眼裡屋:“或許有吧,所以才會出現奇跡。”
裴南希手指攪動的更加頻繁了。
過了許久,才結結巴巴開口:“李叔叔,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們學校,有個男生一直在追求我。”
李大範頓時耳朵一豎。
沉聲道:“那混蛋小子是不是欺負你了?”
裴南希一驚,像是想到了什麼糟糕的事情,雙肩都縮起來。
她先是下意識地點點頭,又很快搖頭:“沒有欺負我……就是……就是有點煩。昨天他帶人把我堵在教學樓頂樓陽台上,想逼迫我……然後……他,他掉下去了。”
南希說的這件事情李大範也有所耳聞。
昨天小鎮上的確是發生了件怪事:有人報警說鎮上唯一的高中發生學生墜樓事件,墜樓的還是從平然來的高官之子,要求刑警隊嚴肅調查,好好處理。
結果警車才駛到一半,上司的電話又打進來,通知他們不用去了,墜樓事件純屬意外,那名官二代也隻受了點擦傷,並不想把事情鬨大。
儘管刑警隊內部也很詫異,從教學樓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怎麼會隻受擦傷,卻因為是直屬上司的通知,也就沒有繼續深究。
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和裴南希有關係?
李大範頓時酒醒了大半,當了多年刑警的人都有一種莫名的直覺:裴南希接下來的話會很重要!
他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掏出筆記本,翻到空白一頁:“然後呢?”
“其實……其實當天頂樓陽台上,不止我們幾個人!”
裴南希隱忍片刻,最終還是說出了驚人的內幕!
“金光日是被一個……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推下去的!”裴南希的聲音急促尖銳起來,她顫抖著,把當日看到的景象一一告知給李大範,當說起對方扭曲五官的麵容時,裴南希忍不住渾身顫栗。
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激動。
“她不僅救了我,還給了我這個。”
裴南希攤開手,手中是一個精致的小玻璃瓶,用軟木塞塞著,裡麵空空蕩蕩。
玻璃瓶?
李大範麵色疑惑,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玻璃瓶中肯定裝著什麼,隻是那東西被南希使用了!
並且使用之後,一定產生了什麼變故,才讓裴南希冒著風險也要告訴自己!
他緊張地攥了攥筆,鷹隼般的視線在裴南希身上上下打量著,然後——
李大範看向了裡屋。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
“這裡麵裝的是……”李大範的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
他看著裴南希點點頭,承認:“是藥。”
“那個女人說,瓶子裡的藥包治百病!”裴南希蒼白的小手緊握成拳,死死捏住玻璃瓶,就像是在保護最珍貴的寶藏,“我看到她也扔給了金光日,啊,就是那個被推下樓的學生一顆。”
聯係到自己聽說的逸聞,李大範眼神一凝:“他吃了,所以從頂樓陽台那麼高的地方墜.落,隻受了輕傷。”
“對不對?”
“……對。”
李大範倒吸一口涼氣:“所以你也給裴前輩吃了那東西。”
南希攥得更緊:“……是。”
裴南希聽了奇怪女人的蠱惑,又親眼見到金光日在服藥之後變得生龍活虎,立即就相信了萬靈藥的功效。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金光日在墜樓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找她麻煩,隻是用一種古怪的探究神色盯著她。
裴南希連假都沒請,衝回家裡,為父親衝服下雪白藥片。
萬靈藥的效果簡直可以用立竿見影來形容。
裴爸爸才剛剛咽下,渾濁癡傻的眼神就變得清明起來——他仿佛大夢初醒那般,茫然四顧。
“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神還是鬼,可她救了我,也救了我爸爸……所以她說的話,我都會聽!”
不等李大範做出反應,裴南希迅速起身,從房間內拖出一個重重的密碼箱。
密碼箱並不大,卻很有分量,南希需要兩隻手才能穩穩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