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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金剛寺。
法會——
自青黎宮選婿後,三國大地上,便再也未曾有過如此的勝景!
金玉成珠,瓔珞鋪地,一盞盞翡翠雕成的精美天燈隨著熏風懸浮,散出輕柔的暈光和陣陣清香來,田折抬起腦袋,欣喜的四處張望,他隻覺得哪裡也不夠看,怎麼都看不夠。
在他這輩子,眼前金剛寺,是最漂亮、最繁華的地方了!就像小時候,阿娘那些話本裡說的,神仙們建在天上的大宮殿一樣!
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在碧空之上,光流無垠,彩炁盤繞,各色的遁光和飛舟法器往來其中,飄搖無定,呼朋喚友聲,正是一浪接著一浪,如同繁鬨的集市口般,絡繹不絕。
田折張了張嘴,怔怔抬起腦袋。
在雲天上,一片霓虹絢爛迷目,潔淨天花飛舞,落英繽紛,異彩紛呈。
那些在雲天上肆意歡笑的世家子與聖地門徒們,相互勾連法力,架起虹橋來,把各自落腳的宮闕樓觀、金闕玉棟連通在一起,在這些天上樓觀裡,賀酒搖祝聲,鼓樂歡笑聲,始終不絕。
為方便法會的觀禮,金剛寺特意在雲天上,一夜間搭起數千座宮闕樓觀,用來招待來往賓客,方便落腳。
隔著遠遠,那些仙釀瓜果,奇異珍饈的味道,絲絲縷縷飄下來,令田折一陣眼饞。
他恨不得湊上去,狠狠咬它了幾百口,吃個肚皮鼓脹,隻是終究沒有勇氣,這想法隻在心底一轉而過,就消失不見了。
普普通通的法衣,連靈玉都不曾佩戴,看著宮闕裡那繁華熱鬨的景象,田折忽得有些自慚形穢,臉上泛紅。
在雲天之上。
不單是那些尋歡作樂的世家子與聖地門徒,再往上,又有另一番彆樣風光。
十二隻青鸞共同托起一方精致的沉重銅榻,在榻上,無數美人如花綻放,簇擁著一個閉目盤坐,虎頭虎腦的胖娃娃;烏篷大船熊熊占據半邊天際,無數人影,在船板上走進走出……
幽藍海水托起一顆碩大明珠、燃燒六丁火焰的浩瀚焱殿、成群的青色玉珠撐起一座四麵通透的小山、一輪光日顯露萬千大芒……
華美無儘,煊赫無儘!
這些,是第五境修士的車架!
這些人間雄主們,自有出行的依仗,他們也不在金剛寺打造的樓觀裡落腳,而是召出車駕,在自家法器上觀禮。
第五境大修所處的雲天方位,比那些世家子們,又要大大高出了一層。
兩者之間涇渭分明,互不相同,像是存著一條無形的森嚴界限。
樓觀上的人,不敢輕易升起遁光,唯恐一個不小心,冒犯到那些五境大修的法駕。
而那些五境修士,也懶得搭理年輕一輩,任由他們兀自飲酒狂歡,笙簫鼓樂。
這並不是結束,在田折看來已是煊赫無儘的五境修士頭上,又另有一層天地!
那裡——
是人仙!
似有光卻又非光,僅僅一眼,田折就趕忙低下頭去,不敢再正視。
他雙眼鼓脹發澀,幾乎要流下淚來,田折暗自調息,真炁不斷衝刷,才總算好轉了過來。
若非在場的人仙壓製法力,統統都斂去了殺意,單單那一眼,便足以斬殺田折的魂魄了。
他揉了揉眼睛,羨慕地四處看了看,心緒激蕩萬千。
這些華美樓觀,這些恢弘法駕,這些平日裡千難萬難,都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儘數都聚在了一起!
前方虛空中,遠遠,是一方十二層高的無暇玉台。
玉質細膩溫潤,不知是何材質打造而成,但細細看去,田折竟訝異察覺,自己的神魂和真炁,居然被這玉色所洗禮,變得純透了不少。
玉台足有七丈高,寓意東、南、西、北、上、下、中七個方位,象征圓滿無暇,無論從那一個方向看去,玉台的形狀都始終不變,在玉台的表麵,非但有真龍、明珠、鳳凰等紋飾,且鑲墜著瓔珞、玳瑁、如意、珊瑚等諸物,華彩無儘。
田折呆呆地看著玉台,在他腦海深處裡,突然,也有一座模樣相似的玉台冉冉升起——
骨骼被玉力衝刷衝刷,變得更加緊實,血肉紋理一寸寸緊繃起來,無須多看,玉台的圖案便自動刻在田折的腦海深處,形成觀想。
自此之後,無論是修行還是坐臥,這觀想都會潛移默化改造田折的肉身,使他一步步近道。
這——
便是金剛寺的底蘊!
在場觀禮的數萬賓客,凡是瞥見玉台的一角,便能將觀想圖存留神魂。
這也是金剛寺,留給來往賓客的一樁大機緣!
田折抿著唇角,沉默盯著玉台的方向,一言不發。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霧蒙蒙遮鬥口,玉台有如一輪大月嵌在碧空中,放射出珠光萬道,瑞氣千條,氣象煊赫至極!
玉台,是冊封佛子的場地。
現在法會時辰還未至,上麵,還是空空蕩蕩的一片。
“大丈夫……”
田折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當如是也!”
如此氣象,萬人頂禮,傾儘一宗底蘊,邀來三國賓客的繁盛法會,這樣的東西,他田折,也不是沒有神往過。
當田折口中喃喃,還欲吐露出什麼言語時。
突然,他的手心,被人輕輕扯了一扯。
低下頭,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昂起腦袋,她渾身上下,裹得圓乎乎的,像一枚胖墩墩的小粽子。
“哥哥。”小姑娘開口:“我餓了,我想吃飯。”
田玉,田折的親妹妹……
“餓了?阿玉你終於餓了?餓了是好事啊!”田折聽見田玉的話,先是神色一喜,旋即又難免犯出些憂色。
“沒帶吃食啊……”田折尷尬撓了撓頭,喪氣道:“辟穀丹,阿玉你肯吃辟穀丹嗎?我隻帶了這種東西。”
武道修行,隻要修行到第二境練竅,便可打通天地之橋,進入食氣者神明而壽的境界,從天地元炁中汲取生機,斷絕進食。
田折雖勉強打通了耳竅,不再依靠凡俗食物,但他的妹妹田玉,卻還僅僅胎息小成,脫離不了凡俗肉體的界限。
吃食……
田折沉默看了看自家妹妹瘦黃的小臉,又抬起頭,看看天上的宮闕樓觀,他暗自咬了咬牙,心頭便有了決斷!
金剛寺裡,為了禮迎四方賓客,自然少不了吃食。
仙釀異果,珍饈百味……可這些,都在那雲天上的華美樓觀裡。
第一次見到這等華美宮闕,田折自然是急不可耐,搶先駕馭遁光,占了一座,可還未等他把屁股捂熱,將宮闕轉上一遍,就有一群世家子突然趕到,見田折沒什麼根基,便揚揚手,把他從雲頭打了下來。
若非這裡是金剛寺場地,東道主人的顏麵輕慢不得,田折隻怕還會被那幾個跋扈的世家子痛毆一頓,狠狠折辱一番。
“哥哥,我吃辟穀丹就好了。”
田折的袖袍被猛得扯住,小姑娘眨眨眼睛,笑道:“我不餓的,你上去還耽誤時辰呢,我們還要看法會,還要找無晦大師的!”
“他們的房子好擠,看佛子的時候,一定不方便!”小姑娘悄悄踮起腳尖,湊到田折身前,跟他咬耳朵:“哥哥,我們在下麵,還看得真清楚呢。”
“我……”
田折聲音一頓,他的視線在田玉病弱的小臉和衣著上停了停,兩眼一紅,幾乎滾下淚來。
“對不起,是哥哥沒用。”
田折強裝鎮定閉上眼,顫聲開口:“我要再厲害一些,跟那些天上的大人物,跟這個佛子一樣厲害,你就……”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眼圈徹底紅了起來。
田折出身鬆陽郡的一個小世族,在汾陰城裡,也算勉強有幾分小小的名號,但在老祖被人暗害後,往昔的風流,都作了散去雲煙。
隨著父母相繼故去,田折也帶著妹妹田玉來到了江北,靠著家中的幾本典籍,他勉強踏上了修行門徑,甚至開啟了練竅,成為了第二境的武夫。
當他以為一切都將好轉過來時,田玉的身上,卻又突發了一種惡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