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山上可以開出奇異的花朵。常見的樹上可以結出誘人的果實。日常的生活可以生出奇怪的事情。世上無怪事,隻是沒有遇見缺德的人。
想到最近學校裡發生的這件事,見怪不怪,說其不怪,倒也讓人意外。對此,方直久久不能釋懷。
由於曆史原因,龍陽郡的風俗習慣,地方勢力盤根錯節,沒有英雄的膽識,沒有江湖地位,其他人等還是閉著眼吧。
天作有雨,人作有禍。做人還是不要裝作那麼清醒,糊塗一點是好事。難得糊塗嘛。他想到了向有關部門舉報,但又不願意舉報或者說沒勇氣舉報。他很矛盾,很擔憂,很憂鬱。他擔心因此影響了同事關係,更擔心一旦大家知道是自己舉報,有人會背後說自己是小人。
但是,不舉報的話,自己豈不是也沒有是非觀了?是非觀,對一個人來說,非常重要,是道德底線。這也是方直自己非常看不起的行為。結果是自己真的沒有舉報。
天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麼想的。地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麼想的。
多年後,方直對自己當時在這件事情上的徘徊曖昧態度十分後悔,覺得自己很懦弱,自己都看小了自己。
龍陽郡的夏天酷熱。八月的白膏河地區,尚處盛夏,白天暑熱難耐,晚上或許有微涼的細風吹起。
晚上的涼風討人喜歡,晚飯後,人們習慣步出院門,或漫步,或席地而坐,嘮嘮嗑,話話家長裡短。
那8月的一天晚上,大約八點鐘左右,方直值班。晚飯後,他和單宇藏校長一起在校園裡散步納涼,聊聊校內校外的雜事。兩人悠閒地沿著操場轉圈,左一句右一句,東一句西一句地閒扯著。
李二偉抽著煙,慢騰騰地跟在後麵。煙火忽閃忽閃,一明一暗。
校園內梧桐樹寬大肥厚的葉子被晚風吹得“唰唰唰”作響,聲音清脆悅耳。一種體型較小的灰色知了伏在樹枝上拚命地“知了知了”地叫著,聲音在晚風中飄蕩,在寂靜的校園裡回響,卻感覺不到吵鬨來。
高大茂密的梧桐樹寬容地收納了諸多聲響,包括知了的嘶鳴。
一個身影朝著方直與單宇藏方向走了過來,身影不高,借著校園的燈光,看得出是個女的。
方直和單宇藏發現了她,他倆停下腳步,不說話,也沒問是誰,隻是疑惑地等著她走近。
再近些,女人開口說“方老師好”。
方直認出了她是學校附近李莊的人,真實名字不知道,但知道她是學生李瑩瑩的母親。
李瑩瑩讀初一初二時,方直是其班主任,李瑩瑩是班長。期間開過幾次家長會,都是李瑩瑩的母親過來參加的,所以方直認識她。到初三時,班主任被吳德仁接了過去,方直就不再代李瑩瑩的課了。
今年六月份,李瑩瑩就初中畢業離校了。
花開的季節,必是鮮豔的時刻。進入初中,孩子基本進入青春期,身體開始發育,思想也趨向成熟階段發展。特彆是在初二時段,更是孩子身體發育的快速時期,半年時間,有的孩子就能長高十厘米。
學堂裡定為勃勃生機之場所。這裡是希望,是明天,是將來。女孩子發育更早於男孩子。身體發育成熟,青春活力迸發,荷爾蒙開始快速分泌,思想感情也開始發展微妙變化。男女生對彼此的關注更多,相互吸引力在增加,彼此好感度來得快,去的也不慢。因此,初中生互生情愫是不可避免的現象。
天下學堂一樣,龍陽郡也不例外。這是自然屬性,物的本來屬性。
在學校,學生崇拜老師,是正常現象。尤其是年輕帥氣的老師,或者教學水平高的老師,很容易受到學生的崇拜。男生喜歡女老師,女生喜歡男老師,都是習以為常之事。
“崇拜”一詞本是極好的,要找到正確的目標才好。
因為對老師崇拜而產生愛慕之情的學生也不少。方直就不止一次地收到女學生傳遞的小紙條,小紙條或疊成心的形狀,或折成千紙鶴形狀,可愛溫馨,夾在作文本裡,趁交作業的時候一起傳過來。紙條語言清純帶點曖昧,青春婉轉的味道。
每每看到這樣的小紙條,方直都是微微一笑,小心翼翼打開,仔細瀏覽一下,然後通常在作文的批語裡委婉回複拒絕,並予以製止。或者直接撕碎丟儘垃圾桶。
崇拜要避免入坑。一般情況下,像方直這樣處理過之後,師生間的如此故事就會到此結束。但是,如果遇到心術不正或者師德有問題的老師,借此誘導之,這個女生就會掉入預設的感情糞坑裡,結局總是悲催。
多情自古被無情傷。巧合的是,李瑩瑩就是這樣多情的女生。吳德仁就是不講師德的老師。不出事情才怪。
吳德仁是數學老師,白膏河中學總務主任兼會計。他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師生,畢業於龍陽郡師範學校,與方直同一個母校。
路雖遠,行則將至。吳德仁不同於方直,他是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又從初三重新讀起,再參加中考後,才考進的中師。那個年代,像吳德仁如此讀書考取中專中師的人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