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抗就有些不高興。錢都是她和姚遠掙來的,花的時候自己反倒沒權利做主。再說了,我們這是乾正事兒,又不是亂花。
“媽!”抗抗聲音就高了說,“你這是乾什麼呀?我們這是正事兒上需要錢。你老這麼霸著,我們咋乾正事兒啊?你要再這麼不講理,以後掙錢我就不給你了!”
這下薑姨就急了,瞪眼看著抗抗喊:“我霸著你的錢了?我把你從小養這麼大,你花我多少錢?要不你把花我的錢都還回來!”
抗抗就不敢說話了。
薑姨還不想算完,兀自傷心著說:“人家真是講的一點錯沒有,真是閨女大了不中留!大傻這還沒說什麼呢,你先嫌你媽了。好,我不霸著你的錢,我都給你!從明天開始,你們過你們的,就不要過來吃了。我在這邊就是死了,都不用你管!”
說著話,薑姨去裡屋開了櫥子,拿出一個紅布包來,攤開扔在抗抗麵前的桌子上。
薑姨說:“這是你和大傻所有的錢,還有我給你們存的死期存單,都拿回去。從明天開始,你自己過去吧,我還不願意操這份心了呢!”
抗抗看她媽真的生氣了,就哭了。
她心裡也不舒服。她媽總是這麼不講理,她又沒說什麼,乾嗎衝她發這麼大脾氣呀?
抗抗也不拿錢和存折,“呼”一下從馬紮上站起來,賭氣回東邊自己屋裡去了。
這頓飯吃到一半,大家就都不用吃了。
薑姨坐在那裡生氣,姚遠也不敢走啊。
看薑姨臉色難看,隻好勸她說:“媽,你彆生氣啊。抗抗不對,不會說話,我待會兒說她。”
薑姨就又衝著姚遠去了:“說她?你敢說她啊?我早就告訴你說,女人不能慣,你就是不聽!你看看讓你把抗抗慣的,想咋樣就咋樣,無法無天!你還說她,你過去不挨她罵就算不錯!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在外麵本事大的,連張順才都怕你,回家咋就這麼慫呢?你還長不長點出息啦?”
姚遠心裡這個氣呀,心說那可是你親閨女,你這是乾啥啊?挑撥著我去打抗抗?你這是打算給抗抗當媽呢,還是打算給她當婆婆?
姚遠也不願意和薑姨呆著了,這主兒急了眼蠻不講理呀。
他說:“那什麼,這麼著。這縫紉機呢,就聽媽你的,買一台新的,舊的我修著用。我回去說說抗抗,讓她過來給你道歉。要是抗抗給你賠了不是,你可不能再生氣了,好不好?”
薑姨就翻著眼皮看他說:“你還敢說她,騙誰呀?把你們的錢都拿著給她,以後我再不管你們的閒事!”
姚遠不拿那些錢和存折,不聲不響地走了。
這邊,抗抗正趴在裡屋床上哭呢。
姚遠在外屋晾衣繩上拽下抗抗的毛巾來,又從缸裡舀水進臉盆裡,把毛巾弄濕了,擰乾水,進裡屋,看著抗抗問:“多大點兒事兒,跟自己媽,值得嗎?”
抗抗就抬起頭來說:“我媽就是見錢眼開,老摳門兒。錢到她手裡,你想要就要不出來了。”
姚遠就趁抗抗抬頭的機會,把她臉給擦一遍,笑她說:“小臉都哭花了,變小貓臉了。”
抗抗接過毛巾來,坐起來說:“要不,咱掙錢就真不給媽了?她老這樣摳著咱,真是太難受了!”
姚遠嚴肅了說:“現在不是給不給她的問題。媽生氣了,那樣子看著還挺傷心。你得過去給她認個錯,要不氣出她毛病來怎麼辦?”
抗抗賭氣說:“我才不給她認錯。她整天無事生非的,動不動就發脾氣。我就是一句氣話,又沒說什麼,她用得著生那麼大的氣嘛。”
姚遠就生氣說:“你還想說什麼呀?媽苦日子過慣了,當然稀罕錢了。她攢錢為誰呀,不還是為了咱們?你怎麼能說掙錢不給她呢?”
抗抗說:“給她的結果,就是我們正事兒都辦不成。以後咱們還得有花錢的時候,還得問她要,還得吵架,還不如乾脆不給她。咱們隻要不亂花錢,好好伺候著她,她想要什麼給她買就是了,乾嗎非要把錢給她?再說她自己也有工資。”
姚遠就歎口氣說:“抗抗啊,咱們拚命掙錢又是為了什麼呀?不就是為了過上好日子嗎?啥叫好日子啊?不是能吃上白麵,吃上肉就是好日子。好日子是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在一起。媽高高興興的,咱們也高高興興的,這才叫好日子啊!要不然,咱們掙錢再多,又有什麼用?”
抗抗就不說話了。
姚遠就又說:“媽這輩子不容易。為了你,不惜不要臉麵,去鎮上和人家撒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把你填的誌願表要回來。沒有媽,你現在在幾千裡以外,你就是出什麼事兒,我本事再大,也不能把你弄回來呀?沒有媽,我可能就餓死了,也沒有今天。
你說過的,媽就像一隻抱窩的老母雞一樣,紮煞著兩個翅膀,保護著咱們。有這樣一個媽,是你的幸福和驕傲,也是我的啊,你怎麼可以惹她傷心,惹她生氣呢?”
抗抗就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