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那邊原本要在這個月下線的大型機械,在姚遠的嚴格要求下,又進行了重新論證,結果就查出了好多類似修配廠的問題。
姚遠的原則就是,寧肯再咬著牙忍耐一段時間,再多投入幾個月,也要把這些問題徹底解決。
於是,產品下線又被往後推遲了,大家集中所有精力,再次去攻克一道道難關,解決技術不過硬的問題。
姚遠把自己的麵包車給了杜娟,讓她每天接送張代表,自己就沒有車開了,隻好開那輛要顛死人的,修配廠生產的微型麵包車。
他還保持著這一世從薑姨那裡被迫學來的,勤儉持家的習慣。車都花錢買來了,再難受也得開吧?
原本杜娟的意思,是自己可以接了張代表和張豔以後,還可以開車再繞道去接他,他沒同意。
如果那樣,為留出接他的時間來,張代表就得早一些起來。杜娟呢,就更得起的早一些。
杜娟獨立領導著綜合部,其實很辛苦。張代表年紀大了,姚遠不願意他們為了接他早起,還是選擇了自己開那輛新的老爺車上班,寧可挨顛。
直接和把車開到老樓下麵,去自己辦公室裡換了工作服,這才又去廠門口等杜娟和張代表。
姚遠想和職工們走的近一些,就不能在廠裡西裝革履的,他得和大家穿的一樣。
上一世的礦機,乾部間流行一種茄克服。乾部們去生產現場,都喜歡穿這種茄克服,不換工服。在車間裡老遠一看,就知道誰是工人,誰是乾部。
工人們已經對乾部有了一種懼怕心理,對穿了茄克服的乾部們,往往敬而遠之。
姚遠要乾事兒啊,穿了茄克服,根本沒法和工人們接近。你硬去接近人家,人家也對你有種防範心理,根本不願意和你多說話。
無法交流溝通,好多事情就做不成。姚遠不穿茄克服,和大家一樣穿工服。工人們果然就對他親近了許多,好多事情就可以自然交流了。
那個時候,姚遠在礦機也算另類,是少數幾個在廠裡穿工服而不穿茄克的領導之一。
現在,自從進入礦機第一天開始,他就仿佛回到了穿越前的礦機,又是一身工作服了。這也讓他很快進入了角色,又是當年那個準備大乾一場的小夥子了。
杜娟的車到了河對岸的橋頭那裡,就停下了,張代表從車上下來了。
這時候,離上班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路上還沒有幾個職工。
張代表下車,也是看到了這橋和對麵的老廠門,心裡激動,忍不住就要下車來看看。
姚遠從河南邊過來,讓杜娟拉著張豔去上班,自己陪著張代表,在橋頭站著。
張代表看好一會兒那橋和橋下流淌的河水。河水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清澈,變得渾濁了,還有了一些腥臭的味道。
張代表沒有在乎那難聞的味道。這時代,隨著工業的興起,大部分的河流裡,都是這個樣子,他已經不奇怪了。
他隻是問姚遠:“這橋有年頭了吧,還能行嗎?”
姚遠就告訴他:“我已經找專業單位檢測過了,還能過十噸以下的貨車。供職工上下班用還沒有問題。大貨車進出,可以走火車站那邊的南門。”
張代表就點點頭,和姚遠一起,往工廠那邊的大門方向走。
姚遠就給他說他保留下這老建築的想法。
張代表聽了又點頭,許久歎息一聲說:“物是人非呀,眨眼之間,你也人到中年,我已經老了!”
姚遠就說:“叔,你還不老。咱們爺倆湊在一起,還能做一番事業。”
張代表就又點頭,過一會兒說:“記得當年,我怎麼勸你進廠裡工作,你都不來。想不到二十年之後,是你勸著我重回礦機。”
姚遠說:“那時候,我如果進了礦機,也解不了這個體製的迷局。相反,這時候,我們反倒沒有機會重新回來了。”
張代表感慨著說:“是啊,大廈,還是你看的遠。礦機有你這麼一個商業奇才,一定會有希望!”
姚遠就笑:“我算什麼奇才呀,運氣好而已。”就真誠地說,“叔,礦機這條船,還得你來掌舵,靠我一個人,還是不行啊。”
爺倆說著話,一路慢慢走著,就過了橋,走到了大門那裡。
當年,就是在這個地方,還是一臉傻氣的姚遠,提著網兜,網兜裡裝著臉盆和洗漱用具,和薑姨、美美一起,把去插隊的抗抗,送到了廠裡的解放汽車上。
如今,周邊的景物沒有多少變化,他已經人到中年了。而當初腦後紮著兩個小辮,穿著綠軍裝,不知憂慮,蹦蹦跳跳的抗抗,已經變成一個穩重端莊的少婦,兩個孩子的媽了。
這時候,隨著上班時間的臨近,路上的職工們逐漸增多起來。還是大多騎著自行車,偶爾有騎摩托車的。隻是,自行車由當年彎把的大金鹿、國防牌,變成了二八、二六的小飛輪,樣式好看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