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亭笑而不語,沒有解釋,反正此刻在他們眼裡,解釋就是掩飾,越說越亂,他帶著顧雲起一路出了玉華台,童兒也連忙跟上。
待將玉華台遠遠甩在身後,所有人都看不見他們時,謝蘭亭鬆開手,一臉嚴肅地看向顧雲起。
顧雲起喉頭一動,覺得謝蘭亭這是要算賬了,立刻站定,等待謝蘭亭發落。
他們都逃過婚,都用了假名,沒有誰對對錯,但他一眼就認出謝蘭亭,卻還跟著聽了那麼多……仙君對未婚夫的話,於情,謝蘭亭要是有抱怨,他可以收著。
但謝蘭亭開口卻是:“領路吧。”
……哦,對,仙君不可能認識顧家的路。
顧雲起一顆心稍微落回嗓子眼,這是準備到了更安靜的屋子裡再算賬?好吧,有些話確實應該關起門說,顧雲起便在前頭領路。
原著中有筆墨描寫顧雲起在顧家過得有多麼不好,但當做故事看過就算和親眼目睹,那是兩個概念。
顧雲起帶著他們過了幾個山頭,落在一塊凹地,環境很清幽,清幽過了頭,雜草叢生,殘花敗葉,謝蘭亭看著麵前掛著紅綢與燈籠的破敗屋子久久無言。
修真界沒有鬨洞房的傳統,外人不會到新房處來,顧薄就不用做樣子了,玉華台上大典華美,荒蕪庭院燈影孤寒,一樣的風吹過,久久不息。
童兒驚訝地張了張口,他雖年紀小,但很懂事,把“這屋能住嗎”的話咽了下去,輕輕拽了拽謝蘭亭的袖子。
此處雜草叢生,有一方小池塘,地方不算特彆小,但屋子隻有一座,麵積從外看去就不大,可他們有三個人。
三個人一間屋,怎麼住?
顧家的奢靡程度他剛見識過,五步一閣十步一閣,各個精致優雅,要挑出這麼一間又老又舊的屋子也真是為難他們了。
顧雲起:“這是我父母曾經為了觀景隨手搭的小屋,年久失修,讓仙君見笑了。”
謝蘭亭眼利,掃過屋外柱子上的劍痕:“可不像僅僅失修。”
還得有人忙著破壞了一遍才對。
顧雲起望著屋子,眼底晦暗不明:“我先前一直與師兄弟們同住,如今要成家,叔父才把這屋子給了我。”
顧薄的兒子顧景平占著好住處,前有校場,後靠南林的風景名勝紫竹海,而顧雲起要不是因為成婚,連這麼間小破屋子也要不回來。
天差地彆的待遇。
謝蘭亭即便是落魄了,在禦劍宗內過得不如意,吃穿住行上也沒受過這般罪,比起他,顧雲起吃的苦更多。
難怪那日他說愛吃甜的。
謝蘭亭覺得喉頭有些堵。
“我不會讓仙君在這裡委屈。”顧雲起說著,拿出一把鑰匙,“我已經在南林城內租了一間屋子,雖肯定比不得仙君過去居所,但比此處舒適,東西也齊全。待賓客走儘後,我就領仙君過去。”
謝蘭亭看著鑰匙,卻沒伸手接,隻問:“那你呢?”
顧雲起視線慢慢掃過荒草橫生的院落,神情中流露出懷念:“我自然是要留下的。”
顧雲起為了複仇,自然是要留在顧家,謝蘭亭問這麼一句隻是走個過場,他點點頭,從顧雲起手裡拿過鑰匙——放進了童兒手裡。
他問:“童兒,我記得你原本是南林的人?”
童兒點頭:“隻是親緣關係都斷了。”
“對南林熟嗎?”
“熟啊,”童兒瘋狂點頭,“不能更熟。”
“那好,”謝蘭亭笑笑,“顧雲起,你說說租的屋子在哪兒,怎麼走。童兒你先去住著。”
童兒點頭點到一半停了,驚訝道:“你不跟我一起?”
顧雲起也訝異,謝蘭亭卻說:“嗯,你先過去,我還有話和他聊一聊。”
童兒收了鑰匙:“好吧,我先去收拾收拾。”
謝蘭亭:“嗯,你收拾完了早些休息。”
這話好像有點不太對,但童兒沒有想多,以為謝蘭亭意思是聊完就會去找他,顧雲報了地址,童兒不用人帶路,自己就可以過去。
如果童兒能多想一想,就會發現,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謝蘭亭是讓他一個人先去住著,而自己要留在顧家過夜呢?
但彆說他,連顧雲起都沒這麼想。
童兒走了後,小院就剩他倆了……哦,可能還有藏在暗處的暗衛。
要不是讀過原著,以謝蘭亭現在的修為根本感知不到顧家暗衛,東陽城裡那些謝蘭亭覺得奇怪的地方也全都可以解釋了,顧雲起,顧雲起啊……
謝蘭亭神色複雜跟在顧雲起身後,看他推開小屋的門,裡麵沒有他想象中的灰塵撲麵,雖然簡陋,但乾淨,想來是顧雲起先收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