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桌數把椅,一張床鋪一張矮塌,還有兩個空空如也的多寶架,架上原本該是有東西的,但都被收走了。
屋子裡沒有什麼紅幔喜被,也沒有交杯酒,熱鬨都留在了遠處,冷冷清清才是顧雲起平日的常態。
屋外有個草棚,底下是個石砌的燒水爐子,顧雲起好歹是拿出了杯熱茶,給謝蘭亭和自己倒上:“我給仙君賠罪。”
“不用。”謝蘭亭把茶端起,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道,“我是很震驚,但是過了也就想開了,畢竟我倆當時……”謝蘭亭想到兩人同時逃婚的舉動,忍不住笑了笑,“也真有默契。”
想到二人初見的場景,顧雲起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兩人間的氣氛頓時鬆快下來。
顧雲起沒有錯過謝蘭亭看到屋子時眼中閃過的憐惜神色,有些人被憐憫會覺得冒犯,但顧雲起不是,他是個逮著什麼機會都能用的卑劣之人,如果謝蘭亭是因為憐憫才把前麵翻了篇,他也不會介意。
顧雲起不知道,謝蘭亭想開後,現在心情是真的不錯。
因為他們的處境已經反過來了。
當初是謝蘭亭先掉馬卻不自知,如今顧雲起隻撕了一層馬甲,自以為剩下的藏的很好,殊不知從書外穿來的謝蘭亭早就對他了如指掌。
我能知道你是顧雲起,你卻不會知道我究竟是怎樣的謝蘭亭。
謝蘭亭瞬間有種翻盤得勝的滿足感,可惜不能與人分享,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當日仙君在書局樓頂誇我,想必是有人在你耳邊胡編亂造,我在顧家並非什麼少爺,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弟子。”顧雲起說完,釋然了,“仙君要與我聊什麼?”
謝蘭亭放下茶杯:“兩件事。”
顧雲起洗耳恭聽。
“首先——”謝蘭亭拉長聲音,看見顧雲起嚴正以待的模樣,語調神秘地轉了個彎兒,最後出口的,卻不是聊正事的語氣,他眉眼含笑,對顧雲起道;“生辰快樂。”
顧雲起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種,一時間臉上表情空白一片,愣在原地。
“哎,”謝蘭亭在他眼前揮揮手,“回神了。”
顧雲起指尖發顫,動了動嘴唇,嗓音乾澀:“你怎麼……”
“方才婚書上,不是有你的生辰嗎。”謝蘭亭也覺得真是巧,“居然就在今天。三月初三,好日子。”
書上說顧雲起從不過生辰,每年卻會紀念他倆成婚的日子,那晚上誰也不能打擾他,他會擺一壺酒,兩個杯子,自己獨酌,誰能知道原來也是他的生辰呢。
謝蘭亭在婚書上下筆那樣快,顧雲起還以為他是不願多看一眼,沒想到居然是留了心的。
“生辰也是大喜日子,成婚大典上我已經說過祝詞,現在再送你一件禮物。”
謝蘭亭手一抬,一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劍鞘漆黑古樸,謝蘭亭輕輕一拉,銀亮雪白的劍身滑出烏黑的劍鞘,利刃出鞘,寶劍鋒芒逼人。
顧雲起稍稍一看,就知道是把稀世難得的好劍。
謝蘭亭挽了個劍花:“此劍與我的本命劍聽雪同爐而出,千年玄鐵為底,鍛造時融入了朱雀精血,可摧金斷玉,待你修為提升,劈山鎮海都不在話下,今日便贈給你了。”
謝蘭亭收劍歸鞘,雙手端著遞到了顧雲起麵前。
按照顧雲起在外人麵前裝出來的模樣,他此刻就該連連婉拒並且感恩戴德,但顧雲起目光從謝蘭亭的手落到劍上,不知怎麼,就將手抬了起來。
冰涼的觸感落在他手心,寶劍易主,謝蘭亭道:“給它起個名字吧。”
顧雲起撫過劍身,方才利劍鋒芒驟顯那幕還繞在他腦海,顧雲起停下手,想好了它的名字。
“既是仙君所贈,便得一個‘月’字,寶劍藏鋒,斬晦破黯,我鬥膽給此劍定名,劍名藏月。”
顧雲起捧著仙劍:“仙君以為如何?”
謝蘭亭:“……好名字。”
他沒有想到,送個生日禮物而已,居然又跟劇情扯上了關係。
顧雲起的本命劍就叫藏月,搞了半天原來是謝蘭亭給他的!
書中沒說過這茬,謝蘭亭發誓,他隻是覺得這把劍很適合顧雲起,就拿來做了禮物。
不管是成婚還是本命劍,陰差陽錯間,不是都跟原著合上了嗎?
謝蘭亭心頭發緊,他可不想真的把全套劇情來一遍,雖然不想在顧雲起得了禮物的興頭上潑冷水,但不安的情緒還是催促著謝蘭亭飛速開口了:“第二件事是——”
是我想跟你聊聊和離的事。
可惜窗邊傳來一陣響聲,打斷了謝蘭亭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開著的窗戶被人敲響了,哪有人不敲門反而去敲窗戶的?還真有,比如說此刻站在窗邊的曉清風。
曉清風敲完,“唰”地展開折扇,笑眯眯道:“兩位,我來的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