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來我們有麻煩了
顧景平覺得他麵對的攻擊好像是最猛的, 於是他更加奮起反擊,絲毫不敢懈怠;
顧安覺得他麵對的攻擊是最強烈的,於是他不忘招呼願意追隨他的人, 把攻擊聚集到一起, 狠狠回擊。
這期間,謝蘭亭吃完了一包杏仁、一包花生酥、一包雲片糕, 要不是怕太明顯, 他都想再來包麻辣鴨脖啃啃。
可惜鴨脖香味太大, 容易被發現,遂遺憾作罷。
場麵已經夠刺激了, 但原來還可以更刺激,有人迫不及待要往謝蘭亭和顧雲起燒起來的火裡添柴,兩邊都有了新的人馬出現。
原來七星湖麵的殼子被打開後, 陸續又有新的修士靠近湖邊, 被一視同仁地卷了進來, 顧家的弟子在裡麵也走了許久,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碰上了彆的人馬。
秋家人看到顧景平,再看到水靈, 怒從心中起:“好啊,水靈果然還在你們顧家手上!”
顧景平之前就被他們打過架,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秋水瀲!”
顧安這邊則是遇上了白家的人, 白家為首的弟子扛著雙刀, 興致勃勃探頭:“喲, 打著呢?”
顧安看見他就頭疼:“白子嵐。”
白家年輕一輩受家主白千葉影響,個個都有發展成戰鬥狂的趨勢, 對彆家來說, 進秘境就是為了找機遇尋寶貝, 能不打架最好不打,對白家來說不同,寶貝要是實在找不到,有架打也一樣。
打架也是曆練嘛,沒毛病,生死之間磨血性。
不僅是顧安,多少人在秘境裡看見白家就頭疼,這群瘋子是會追著人找架打的。
白子嵐和身後弟子們一看走了半天終於遇到人,眼睛都亮了。
“白兄,”顧安試圖跟他溝通,“我們現在被秘境的機關困住了,實在分不出神跟你們切磋。”
“沒關係,”白子嵐顯然也看到了水麵下蹦出的攻擊,他很好說話,“機關和你們,我一塊兒揍就行了。”
顧安:“……”什麼人啊這是!
顧雲起卻在這時候開了口:“水麵下可能有機緣。”
顧安一驚:“雲起!”怎麼把這個也說出去了!
“師兄,光憑我們好像壓不住下麵的攻擊,就算要爭,不妨等寶貝完全現身。”顧雲起道,“我也知道各位喜歡切磋,但寶物就在眼前時,你們應該也不會錯過?”
白子嵐皺了皺眉,顧雲起說得沒錯,他們是好戰,但不是沒腦子,寶物如果就在眼前,他們當然也不會去打無意義的架。
顧安看他猶豫,也忙轉了口風:“不如我們暫時合作?”
白子嵐耍了耍刀,最後做出決定:“行,反正搶東西的時候也要打架的,既然碰上了人,也不愁沒架打。”
顧安鬆了口氣,即便等下會有衝突,也比此刻被兩麵夾擊好。
顧雲起隔著水幕給謝蘭亭傳音:“我們遇上了白家的人。”
謝蘭亭回複:“我們遇上了秋家。”
秋家擅毒與藥,先前顧景平已經在他們手裡吃過一次虧,秋水瀲看到水靈,又看到顧家弟子往水麵猛攻,笑了:“水底有寶貝?”
顧景平還沒開口,謝蘭亭說話了:“是啊,所以你們可彆什麼瓶瓶罐罐都往裡麵扔,因為等下沒準你們也要下水呢。”
彆汙染了水傷到顧雲起。
秋水瀲把視線從顧景平身上挪開,看向謝蘭亭:“攬月仙君謝蘭亭,久聞大名。”
謝蘭亭:“慚愧慚愧,在下名字如今已經不好使了。”
說話間,水坑底下的攻擊突然更迅猛了,一道破邪符清晰地竄出水麵炸開,眾人都認了出來:“白家的破邪符!”
各家通常都有自己的招牌,比如顧家和禦劍宗有劍陣和劍招,白家有自己特製的破邪符。
隔著水麵,劍不能下去,劍招也施展不開,因此對麵認不出來,但白家特殊的破邪符就不一樣了,不外售,尾端勾著他們白家的銀杏葉圖騰,標誌非常明顯。
顧家弟子怒了:“攻擊我們的原來是白家人!
“白家的人已經先進去了,還在阻攔我們!”
聽到可能已經有人捷足先登,秋水瀲也坐不住了,立刻出手,他袖中飛出兩匹綢練,一匹砸向顧景平,一匹砸進水裡。
因為怕汙染水,所以沒有用毒。
顧景平好不容易避開水坑裡的攻擊,卻沒能完全避開秋水瀲的白練,肩膀被砸了個正著,當場吐出半口血。
“秋水瀲!”顧景平吐出血,“我去你大爺的!”
秋水瀲:“嗬嗬,我大爺要真在這兒,你還能有嘴說話?秋家弟子動手,水麵要破,顧家的也彆放過!”
他想了想,朝謝蘭亭道:“仙君此時若是不出手,我們便不會為難你。”
謝蘭亭奇道:“怎麼,難不成我的名字還真管用?”
秋水瀲:“曾有幸見過仙君臨淵一劍,驚為天人,晚輩不敢托大。”
這話他說得真心實意,那時候秋水瀲比如今更弱小,而謝蘭亭已經是化神期,他深刻體會了什麼叫天差與地彆,那一劍的雖不是衝著他,威力與恐懼卻烙在了秋水瀲骨子裡,即便謝蘭亭如今廢了,那股顫栗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不管秋水瀲說這話是為著什麼,謝蘭亭卻樂得輕鬆:“我負責幫忙破水麵,你們的私人恩怨自然是自己解決。”
秋水瀲鬆了口氣,因為不能用毒,秋家弟子手段少了很多,顧家的幫手,能少一個是一個。
秋水瀲的白練砸進水麵透過去後,那頭的人也看清了,顧安一眼認出:“攻擊我們的一直是秋家人?”
白子嵐:“該不會他們已經得到寶貝了吧?彆愣著,快砸啊,這水和地究竟能不能破啊!”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家光是應付攻擊就很疲憊,隻有謝蘭亭十分空閒,根據他的觀察,地麵震顫頻率明顯變了,搞不好這一汪水地還真能打破。
而這時候,又有新的修士被打鬥的動靜吸引過來,真正的大混戰又要開始了。
謝蘭亭沉吟片刻,朝水靈勾了勾手指,他抬起袖袍遮掩,水靈趁機縮到他身前。
謝蘭亭指了指遠處的顧景平:“討厭他嗎?”
水靈上躥下跳:討厭!他凶我,還罵我!
“人越來越多了,你又會成為被爭搶的對象,我有個方法,可以讓他拚命護著你,你還能坑他。”
水靈:……有點心動。
“你假裝被他抓住了,就粘著他,所有攻擊都會往他身上招呼,而其餘人不敢傷你。”
彆說傷害了,當寶貝供著都還來不及。
水靈想起了之前當著所有人的麵飛向顧雲起時,確實全場焦點都集中到了顧雲起身上。
原來如此!
謝蘭亭耐心教他:“做戲呢,是要完整的,你隻是假裝被抓,不是真的,找準機會時你就開溜,要達到所有人都以為你還在他身上,但你實際已經跑掉的效果,理解了嗎?”
水靈悟了,瘋狂用身體模擬人類點頭的樣子:它!要!玩!
謝蘭亭非常欣慰:“孺子可教。”
它已經能跟上謝蘭亭的思維了。
他摸出一根小繩子來,不鬆不緊在水靈身上係了一圈,陳竹書好奇:“仙君,這是什麼法器啊?”
謝蘭亭:“就是剛剛栓乾果包的繩子。”
陳竹書:“噗!”
水靈還主動調整了一下形狀,確保繩子不會滑下去。
等被動靜吸引的其他修士完全靠近後,謝蘭亭才捧著“被抓住”的水靈,衝到顧景平麵前,一把將水靈塞給他,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
“情勢不妙,反正沒水靈他們也得不到機緣,你帶著水靈先走,先去找其他機緣!”
周圍的人捕捉到了關鍵信息:有水靈才能有機緣、他要跑。
謝蘭亭眼含熱淚,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顧景平猝不及防被塞了寶貝,隻覺得不妙:謝蘭亭對他一直冷眼相待,現在是什麼情況?
謝蘭亭殷殷切切:“我隻有一個請求。”
顧景平:哦,原來是有所求啊,這就可以解釋了。
謝蘭亭:“平安出去後,你彆再給雲起找麻煩了。”
顧雲起!顧景平一瞬間嫉妒心爆棚,謝蘭亭這個時候還念著他,顧雲起可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好道侶啊!
謝蘭亭毅然抽劍,厲聲道:“走!”
顧景平一把將水靈塞進袖子裡,轉身便逃,同時惡劣地想,東西是謝蘭亭自己送上來的,他可沒說答應對顧雲起好點,哈哈哈,愚蠢!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謝蘭亭說得那樣熱切,加上以悍然架勢抽劍,彆說顧景平,就連其餘人都以為謝蘭亭要給他斷後,然而等顧景平一轉身,謝蘭亭卻提著劍,甩尾巴回到了自己的看戲位。
所有攻擊從他身側擦過,追著顧景平去了。
追擊的眾人:“……”
合著你不是要斷後啊,那一臉慷慨大義是為了什麼!?
顧景平也沒想到攻擊直追後背,奇了怪了,沒人給他斷後嗎!?
其餘人是不可能放顧景平離開的,直接堵了他的路,水靈可憐兮兮在袖口露了個頭,又立馬縮回去了,眾人看到它身上的繩子,都以為它是被法器扯進去的。
“彆傷著他左手,水靈在那!”
顧景平:“顧家的人呢,傻了嗎?不知道攔一下嗎!”
謝蘭亭抽劍還真不是隻擺個架勢,他示意陳竹書拿出法器,跟他一起,使出全力,朝地麵上一道縫隙猛攻過去。
那道縫隙一直延到水邊,是經過方才諸位的不懈努力後砸出來的,裡麵泄露出了靈氣,很有可能就是兩方空間的突破口。
這邊的人雖然都優先堵顧景平去了,另一頭的攻擊卻仍沒有停止,伴隨著謝蘭亭和陳竹書的加入,很快,縫隙裂得更大,地麵破碎的哢哢聲清晰傳來,等其他人都聽到時,“轟”地一聲,地麵終於承受不住,整個裂了。
兩方空間疊加,天地重組。
不能飛,大家隻能借著地麵碎片左跳右跳試圖穩住,可惜異空間力道不同,所有人都沒逃過摔下去的命運,謝蘭亭也試圖削減力道,在懷疑自己會不會摔成魚肉餡以前,他砸進了一個懷抱裡——
顧雲起接住了謝蘭亭,兩人一起摔在地上,然後骨碌碌打著滾……滾了出去。
他們滾過地麵滾過水坑,又滾進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裡。
很不幸,洞口朝下,是個斜坡。
所以根本停不下來的兩人隻能繼續被迫打滾,顧雲起抱著謝蘭亭,手墊在他後腦勺,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滾作一團。
他倆摔進的洞口位置刁鑽,而且被後來掉下的碎片給堵了,其他人就沒看見洞口。
其餘人則摔在了地上,很多人打滾撞到山石就停了,所有人摔得七葷八素,骨頭生疼。
顧景平暗罵一聲,忍著痛爬起來,他爬起來,就看見周圍所有人虎視眈眈盯著自己。
顧景平:“……”
秋水瀲摸出了毒蟲,笑得殘忍:“把水靈交出來。”
而水靈……水靈認真聽了謝蘭亭的教導,領悟其中精髓,已經趁方才地崩之亂,帶著繩子逃了。
所以顧景平手上現在其實什麼也沒有。
可即便等他稍後發現袖子裡空空如也,說出來,彆人還會信他嗎?要知道顧家在水靈的事上已經耍過眾人一次了,他們不可能還會信第二次!
耍人的是謝蘭亭,背鍋的是顧家,沒毛病。
而謝蘭亭和顧雲起滾得頭都暈了,才終於停止翻滾,從下滑的洞口砸進了水裡。
山洞甬道太長,力道很大,兩人直接落入了深水中,謝蘭亭下意識咳了一聲,這才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能在水中自由呼吸!
是因為化魚的緣故?
他連忙調整姿勢,而方才摔進水裡時被分開的顧雲起也遊了過來,他摸出避水珠試了試,依舊不管用。
謝蘭亭正要說話,瞳孔驟然一縮,猛地拽過顧雲起,橫劍在身前。
他們前方出現了一條身長百米的巨大魚類,光是腦袋就占了身體三分之二,腦袋上頂著兩個如銅鈴般的眼珠子,張著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利齒。
那牙齒一顆都有三米長,想必嚼東西肯定一口不費勁,嘎嘣脆。
利齒妖虎魚,看體型和身量,怕是有百年了,人類的體型在它麵前顯得渺小不堪,宛如蚍蜉與參天大樹。
謝蘭亭當機立斷,拽著顧雲起就要走,然而他們一回頭,身後巨大的陰影覆蓋,竟是出現了第二條!
退路也沒了。
顧雲起在水裡隻能屏息,他眼神未動,藏月也已握在手中。
兩人背靠背貼著,起手勢已然捏好,麵對如此的龐然大物,都沒有懼色,謝蘭亭道:“看來我們有麻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餘人:骨碌碌,停!
顧雲起謝蘭亭:骨碌骨碌骨碌骨碌……
第32章 你們不要過來啊!!
利齒妖虎魚腦袋笨重, 但根本沒機會慶幸,因為它那條僅占身體三分之一的尾巴也有三十米左右,非常靈活。
幾乎是謝蘭亭話音剛落, 兩條巨大的尾巴一前一後, 同時朝他們抽了過來,力道足以把人砸成肉泥。
魚尾與利刃碰撞, 謝蘭亭聽到金戈刀鳴交錯聲, 它們尾巴不僅速度快, 鱗片還厚如盔甲,輕易難破。
謝蘭亭如果還在化神, 這種修為的巨獸,他一個可以打一群,可現在金丹帶傷, 應付一條已是極限。
更彆說還帶著個“築基”。
顧雲起撞在他背上的時候, 謝蘭亭聽到他嗓子裡咽了一聲。
哦對, 在水下顧雲起還得憋著氣。
“此地不宜久留, ”謝蘭亭在水中可以無障礙說話,“我等下用招幻術, 還不熟練,估計隻能拖一時片刻,找準時機, 我們立刻上浮。”
顧雲起沒法說話, 背對著點頭也看不到, 隻能動了動,示意明白。
能夠虛實結合的幻境謝蘭亭還做不到, 他深吸口氣, 當兩條怪魚把腦袋甩過來時, 他瞳孔驟然變成銀色,一個旋身,跟兩條魚都把視線對了一遍。
他眼瞳中似含著流光,在水下閃過輝影,兩條巨獸渾身一僵,中招了。
謝蘭亭和顧雲起迅速往上遊走,因為慣性沒能停下的大魚“砰”地一聲,腦門撞到一起,掀開的波濤正好讓謝蘭亭二人借力。
他們抓緊時機往上,越遊卻越發現不對勁,來時他們砸得很深,但最多也就幾十米,靠著謝蘭亭尾巴的速度,他們少說瞬間上浮百米,卻看不到水麵,也沒有什麼山洞。
謝蘭亭心下一沉:這水麵他們恐怕是找不到了。
修士在水下憋氣即便能比普通人時間長,但也沒法永無止儘,顧雲起顯然已經到極限了,抬手捂了捂口鼻,想要再撐一撐。
臨時抱佛腳的幻術果然隻起了微小效果,底下激流湍急,是魚追上來了。
謝蘭亭瞧見顧雲起的情況,咬了咬牙,抬手一把拽過他的領子,在顧雲起震顫的瞳孔中,將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有空氣順著相貼的地方渡進顧雲起口中,瀕臨窒息的人下意識會渴求空氣,他幾乎是反射性地順著汲取一口,謝蘭亭被搞得身體一顫,好懸是忍住了沒鬆開。
危急關頭,即便再有什麼旖旎也是來不及仔細回味的,一口氣渡完,不等顧雲起反應,謝蘭亭直接尾巴一拍,把人甩了出去。
被甩出去的顧雲起隻來得及看見被惹怒的怪魚張開兩張血盆大口,從底下直接衝著謝蘭亭的位置咬了上來。
明明胸腔裡的氣息剛得到補充,但當魚獸巨大的體型將謝蘭亭身影淹沒時,顧雲起感到自己心跳都停了。
而後,一道劍光驟然劃破漆黑深邃的水底,翻浪斬滄海,雷霆不可侵,兩隻巨獸席卷天日的凶悍撞上虹練劍光,震耳欲聾的咆哮與血水同時炸開,浪濤洶湧!
驚鴻一劍碎山河,聽雪直攬九天月,攬月仙君是在殺伐和血腥裡蹚過來的劍客。
顧雲起算是真真切切明白了何為第一劍修。
謝蘭亭讓那麼多人驚鴻一瞥便終身難忘,憑的可不僅僅是那張臉。
謝蘭亭執著劍,眼神比利刃更寒,冷冷注視著被他破開鱗甲的巨獸,開口輕吐:“找死。”
他要活,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攔路想要他命的,隻能死在他劍下。
謝蘭亭自己大概都不知道,他現在渾身殺氣有多重。
龐然大物與螻蟻?打不打得過?都不必思考。
殺。
謝蘭亭抬劍,身形在水中利索劃了出去,晦暗的水中隻有他一道光,所過之處,必然見血。
兩條妖魚仗著鱗片鎧甲,從沒受過這麼重的傷,疼得在水中翻滾起來,攻擊也回歸了最原始最本能地動作,反而更加強悍,謝蘭亭在其間穿行,卻遊刃有餘。
隻是某一刻,他身形僵了一瞬,而凶獸不可能錯過時機,比劍還鋒利的利齒森冷襲來。
謝蘭亭按了按丹田,眼神仍是古井不波,正準備丟件高階法器出去炸一炸,魚頭上方卻突然有什麼東西砸了下來,把魚眼砸得一凸,百米長的身體硬生生被砸了下去。
謝蘭亭從冰冷的殺意中回了回神,看著出手的顧雲起,張了張嘴:“你……”
顧雲起來到他身邊,氣息已經暴漲到了金丹後期。
這是把底牌掀了。
老實說,謝蘭亭雖然一直想著扒顧雲起馬甲,但真沒想過是這種情況,因為怎麼看,都像是顧雲起擔心他的安危,放棄了其他顧慮,直接出了手。
謝蘭亭方才之所以停滯了片刻,是因為他舊傷好死不死發作了,疼痛已經開始蔓延。
他神情複雜地看了看顧雲起,顧雲起好像有話要說,謝蘭亭道:“有什麼等解決了眼前的事再說。”
畢竟一個小築基突然暴漲到金丹,顧雲起肯定已經在想要怎麼跟自己解釋了,謝蘭亭理解。
他還拍了拍顧雲起的肩,表示暫時不追究自己被“瞞”了這麼久的事。
沒關係的主角,因為我都知道,其實我才是手捏劇本的人!
謝蘭亭:可算等到撕馬甲了!
但沒想到顧雲起卻搖搖頭,執著地要說,而且一定要現在說。
他抬手用靈力在水中劃出一行字——
【仙君,我要突破了】
謝蘭亭手僵住:“……現在?”
顧雲起鄭重點頭。
已知,金丹升元嬰會有雷劫,哪怕在秘境裡,外麵的天也會聚起雷雲,儘職儘責把雷劫送到你手上。
再已知,他們在水裡,水能導電。
謝蘭亭:“……”
他覺得不僅身體疼,頭也開始疼了。
他扔出一個高階法器,把企圖偷襲的魚暫時攔住,顫顫巍巍捂住心口:“我,我何德何能……”
要沐浴在主角的雷劫聖光之下啊!
當看到有修士要渡劫時,是個修仙的都知道,即便要圍觀,也要到安全範圍圍觀,畢竟雷劫隻對正在渡劫的人有好處,旁人被連帶劈中隻有遭殃,沒有鍛煉身體的效果。
可水域之大,一個謝蘭亭躲不下。
因為不管躲哪兒,雷都能順著水電過來。
不過雷劫的雷與普通的雷不同,普通的雷遇水肯定直接鋪開,但雷劫會集中一點猛攻渡劫者,即便是被導電,逸散的電量也會大大減小。
可究竟能減小到什麼程度還是未知數。
謝蘭亭和顧雲起進秘境後都在衣服裡穿了一層護身法器,謝蘭亭神識往芥子中一掃,發現居然沒有一件直接避雷的東西。
兩人對視,然後將目光移到了兩條利齒妖虎魚身上。
妖虎魚正疼得衝上來,恨不得把他們撕成碎片。
鱗甲雖然已經被謝蘭亭破開一些口子,但看起來依然很厚很結實,很有安全感。
適合當盾牌。
謝蘭亭:“……賭吧,雷劈下來的時候,我儘量離你遠點。”
顧雲起點頭。
秘境外,天空中紫色的雷雲齊聚,醞釀著雷劫,悶聲滾滾,伴隨著震耳的脆響炸開,第一道雷終於劈下!
它穿過秘境、穿過幻境、沒有在水麵散開,而是筆直地透過水麵朝渡劫者直奔而來。
當顧雲起預感到第一道雷降下時,他朝謝蘭亭比了個手勢,而後飛速朝水底沉去,謝蘭亭也緊跟他身邊往下沉。
如此一來,兩條魚要追,從位置上來說,就變成了擋在他們頭頂上空。
注意到頭頂一片炫目時,謝蘭亭尾巴拍水,借著鮫人靈活的優勢,飛快從顧雲起身邊逃開。
兩條魚正要分出一條去追趕他時,突然覺得不妙,那是獸類對危險的天然感知。
可惜為時已晚,第一道粗壯的雷電正中他們頭頂,雷劫撞上鐵腦袋,登時火花四濺,把周圍水溫都烤高了幾個度!
在修真的世界裡,原來水中是真的可以炸煙花的!
顧雲起輕輕鬆鬆就渡過了第一道雷劫。
逸散的電流在水裡滋滋作響,雷劫果然不同,並沒有把威力導向整片水域,周圍隻有細小的紫色電流遊過。
謝蘭亭身體過電,忍不住蜷了蜷尾巴尖兒,酥酥麻麻,甚至、甚至有點舒服,可他這會兒舊傷翻起,整個人又疼又麻,滋味簡直難以言喻。
兩條妖虎魚也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這個修士在渡劫!
修真界裡,不能對正在渡劫的修士動手,會引起天道懲戒,不然多少人根本活不過渡劫,早被偷襲死了。
金丹到元嬰一共九道雷,第一道隻是開胃菜,威力最小。
兩條魚明白方才是被人當了盾牌使,怒氣更盛,但它們此刻除了離得遠點沒有彆的選擇,反正在無儘水域裡他們跑不了,渡劫完了再算賬。
一條魚已經被謝蘭亭廢了一隻眼,它們三目相對,果斷擺動身體:跑!
可惜顧雲起不可能放過現成的盔甲不要,於是整個情形完全顛倒了——
百米長的兩條巨型生物瘋狂逃跑,渺小的兩個人類在後麵窮追不舍。
兩條魚拚命遊:你們不要過來啊!
魚身上的傷口瘋狂往外滲血,它們還聽到了嫌棄的聲音,謝蘭亭:“好臟啊。”
你們有本事嫌棄有本事彆追啊!
利齒妖虎魚也是有腦子的,它們忙往水底深處遊,越往下對人類來說憋氣越困難,那個渡劫的人類遲早撐不住。
妖虎魚的眼睛在腦袋頂上,眼珠子可以直接旋轉往後看,雙眼完好的那條魚,一隻眼珠子盯著前麵,一隻眼珠子留意著後麵,它注意到那個人類速度變慢了。
哈,撐不住了……吧?
然後它眼睜睜看著那條銀尾巴的鮫人遊過去,給了人類一大口親親。
親完,顧雲起空氣存量拉滿,又有力氣可以追了。
五米、三米……他追上了!
妖虎魚瘋了:他們作弊!!!
雷一劈,謝蘭亭就閃;雷劈完,他又遊過來,給顧雲起渡氣,節奏非常順暢。
隻是他遊得也越來越慢,一方麵體內傷痛已經十分難忍,一方麵隨著雷劫威力加大,周圍的電流效果也更強,他身體好幾次都被麻痹得不能動彈。
第五道雷劫下來時要不是顧雲起及時把他推開,他都差點跟著共同挨劈了。
不過比起謝蘭亭,兩條妖虎魚才叫真正的慘。
刀劍都難以破開的鱗甲終於被雷劈得外焦裡嫩,加上謝蘭亭之前給他們開的傷口,第五道雷後,謝蘭亭在水中聞到了烤肉的香味。
想他在現代社會吃遍美食,烤魚吃過碳烤紙烤和柴火烤,還真沒吃過直接用電烤熟的。
謝蘭亭精神有點恍惚了,這魚……等下能吃嗎?天雷全魚宴?
他甩了甩自己的尾巴,還好,自己沒被烤成菜。
顧雲起遊過來的時候,分明還不用渡氣,但謝蘭亭腦子有點麻了,下意識濾了口空氣就直接對上嘴。
顧雲起愣了愣,還是張嘴把空氣汲取了過來。
仙君的唇很軟,但是……也很冷。
第一次被渡氣時,心緒確實有過動蕩,但什麼旖旎心思都已經被壓下去了,眼下不是風花雪月的時候,謝蘭亭雖然忍著不說,但顧雲起不是沒注意到他越來越糟糕的臉色。
天雷還有四道。
顧雲起想了想,在謝蘭亭麵前劃出字跡【仙君,再給我一口】。
謝蘭亭:“嗯?唔……”
顧雲起主動湊了上去,輕柔抵開了謝蘭亭的唇瓣,這一口時間很長,吸得謝蘭亭本來麻木的腦子更加發暈,顧雲起也算是把氣息存到了極致,自己也不好受。
【之後三道雷仙君休息,不必過來】
顧雲起寫完,朝著兩條已經基本遊不動的妖虎魚衝了過去。
謝蘭亭回過神的時候,第六道雷已經劈下,眼前由靈力勾勒的字跡還沒散。
謝蘭亭伸手撥開麵前的字跡,心說他字寫得還怪好看。
字如其人,走筆如刀,鋒芒躍然,又暗藏神韻。
謝蘭亭手指揩過嘴唇:顧雲起主動那一口,總感覺跟之前的感覺不大同。
因為先前都是自己主導?
算了,反正都是渡氣,細究好像也沒問題。
第八道天雷後,兩條妖虎魚終於死得不能再死了,巨大的身體卡在了顧雲起算好的水下岩縫裡,死都死了,還給他撐起了保護傘。
隻是鱗甲徹底黯淡,也不怎麼能擋了,方才的三道大部分都是靠顧雲起自己在抗了。
謝蘭亭遊過來,在最後一道雷劫前再給他渡一次氣。
顧雲起憑著一口氣硬撐了三道,身上的護身法寶也已經廢了,謝蘭亭這回給他渡氣的時候,嘗到了他嘴裡的血腥味。
本來是自己給他渡氣,謝蘭亭卻沒忍住咽了一口。
好甜……人的血為什麼能是甜的!?
謝蘭亭驚覺自己不對勁,忙將氣息渡完,趕緊擺著尾巴走開,顧雲起沒有錯過謝蘭亭的反應,他將自己喉頭的腥味咽了回去:所以……仙君是真的喜歡他的血?
謝蘭亭遊到一邊,筋疲力竭地找了塊石頭靠著,要不是當著顧雲起的麵,他都想疼得打滾了,可莫名的,這次渡氣後,身體裡的疼痛似乎好了那麼一點點。
謝蘭亭咂摸著南嘴裡的甜味,血也是痛也是,該不會是他舊傷疼得過了頭,產生幻覺了吧?
顧雲起屏息,等著最後一道、也是威力最強的一道雷劫落下。
這時候,一條妖虎魚死去的身體外,鱗片中落出了什麼東西,薄薄一片,要不是細看還真容易錯過,在水裡晃晃悠悠落下,落到了顧雲起手裡。
顧雲起手捧著,發現此物其實由白色半透明的鱗片組成,入手細膩光滑,像極了……謝蘭亭尾巴的手感。
它散發著靈力,從靈力走向來看,是件護身法寶。
難道這就是……千鱗軟甲?
最後一道雷光帶著天道的威嚴轟然降落,這一次妖虎魚的屍體直接被轟成了片,整個水域大亮,就連離得遠遠的謝蘭亭都祭出了好幾件寶貝來抵擋波及的餘威。
他也是實在沒力氣拿劍擋了。
他穿越後頭回看現實版的雷劫,確實駭人,這還隻是元嬰的雷,想想自己這具身體可是連化神都過了,突然覺得有點厲害。
不過再嚇人,主角也是不可能敗在雷劫下的。
撐過最後一道天雷,顧雲起的身體內外得到淬煉,靈力大漲,跨過金丹的門檻,躍上元嬰,身體無比輕鬆,靈台神識也格外清明。
他急忙劃過水底,來到謝蘭亭身邊。
謝蘭亭已經半闔著眼:“成功了?”
顧雲起伸手扶他,點頭。
“好,等我、等我睡一覺,醒來再聽你解釋……”
謝蘭亭說完,一頭栽向顧雲起懷裡暈了過去,人雖然昏迷,身體卻仍在舊傷的發作中痙攣,顧雲起急忙摟住他,免得他身體滑出去。
剛把人抱住,顧雲起就感受到了一股極大的吸引力,要把他拖走。
對了,這個秘境隻有元嬰以下才能進。
謝蘭亭要是醒著,並且還想繼續在秘境中尋寶,顧雲起自然會答應他,可現在他暈在水裡,顧雲起不可能留他一個人。
緊抱在一起,謝蘭亭很可能跟他一起被秘境排斥出去。
顧雲起將千鱗軟甲給謝蘭亭披上,避免他被秘境排斥出時受傷,他想,之後謝蘭亭如果對這次秘境之行表示遺憾,他就把自己攢的那些東西賠上。
這回暴露了修為,那麼有些東西是該交代一番。
在兩人徹底被秘境甩出去前,從顧景平身邊逃跑的水靈終於尋著天道之子的味道找了過來,興奮地一頭紮向顧雲起。
水靈:“噗嘰!”
被怪異的吸引力扯住的時候,水靈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
“噗嘰?”
它流體般的擠在兩個人中間,成功地被秘境一起排斥,甩了出去。
顧雲起兩人在離秘境外五裡外的山林中掉了出來,他在底下墊著,謝蘭亭被他好好的護在懷裡。
顧雲起忙起身,想要查看一下謝蘭亭的情況,卻發現謝蘭亭頭頂上多了個東西。
水靈趴在謝蘭亭頭頂,水做的身體整個都在顫抖,雖然沒有眼睛,但顧雲起覺得,它好像要哭了。
顧雲起:“……”
它怎麼跟出來了?秘境引導靈還能跟出來的?
“你……你先下來,彆壓著仙君頭發了。”
水靈抖抖索索,從謝蘭亭腦袋移到了肩膀上。
顧雲起曲起一條膝蓋,抬了抬謝蘭亭的身子,準備傳訊暗衛初七,讓他來看看謝蘭亭的情況,就是這麼一動,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顧雲起目光緩緩落下,他手搭在謝蘭亭膝蓋上,而從魚尾變回雙腿的謝蘭亭……筆直的長腿上沒有任何布料,就這麼光潔地跟空氣親密接觸,呈現在人眼前。
要不是上衣夠長,恐怕呈現的就不止一雙腿。
謝蘭亭大概無論如何沒想到,他最初無心一想,居然成了真:變回雙腿的時候,真的沒有褲子!
顧雲起腦袋裡炸開,伸手一把捂住水靈。
水靈:?
“彆看!”
他想起水靈並沒有眼睛,不知究竟是從哪兒獲取外界景象,便把它從謝蘭亭肩上拿了下來,塞進自己袖子裡,擋得嚴嚴實實。
水靈還以為顧雲起是在安慰初到陌生環境的自己,有被暖到,在袖子裡抱緊了顧雲起的胳膊。
而被他緊貼的天道之子,沒被雷劈熟,卻要被自己給烤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利齒妖虎魚對顧雲起第一次渡劫的大力支持,獎勵做成魚宴,純天然雷電烹飪,環保又衛生。
謝蘭亭:我當時就隨便那麼一侃,褲子居然真的沒了。
沒錯有渡氣,渡一口,劈一刀,一天來幾次,撐過天雷不費勁兒!
第33章 你們在秘境裡是不是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
顧雲起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慌忙在芥子中翻找, 就為了給彆人拿一條褲子。
好在前幾天買了上乘的新衣,不至於拿些糙料子給仙君應急。
用神識在芥子中找的時候,顧雲起的手已經不知往哪兒放了。
他用靈力蒸乾了兩人身上的水分, 謝蘭亭窩在他懷裡, 如果不想讓他足尖沾著地弄臟,顧雲起就得把人的腿彎也摟住, 抬高一點。
可伸手過去, 就容易直接碰到皮膚……說起來, 剛剛已經碰上了。
謝蘭亭一雙腿筆直修長,肌理勻稱, 不光看著好看,皮膚手感自然也很不錯,光是無意間擦過, 就夠把顧雲起耳朵煮熟了。
顧雲起終於從芥子裡把褲子摸了出來, 他比謝蘭亭略高些, 衣物不可能完全合身, 但湊合一下還是行的。
褲子自然是新的,沒穿過的那種。
要給人穿上, 就不得不低頭看,顧雲起默念聲失禮了,眼睛根本不敢多看, 迅速給謝蘭亭套上, 可算是鬆了口氣。
終於不用過分受折磨了。
而後他又給謝蘭亭穿上鞋襪, 叫來了暗衛,入秘境前, 有數名暗衛跟來, 守在秘境附近。
沒一會兒, 初七和初二就到了。
兩人見到顧雲起還挺吃驚的。
初二:“秘境還沒封閉,少主你們怎麼提前出來了?”
初七:“我給少主包紮。”
顧雲起並非毫發無傷,跟利齒妖虎魚周旋,他身上也劃了一些口子,天雷雖然錘煉了他的身體,傷口都止了血,但沒有痊愈。
顧雲起卻道:“小傷不礙事,先給仙君看看。”
等初七給謝蘭亭號脈的時候,顧雲起才回答了初二的問題:“我進階元嬰,秘境把我排斥出來了。”
初二驚喜:“恭喜少主!”
他興奮極了:“二十的元嬰啊!放眼整個大陸,您絕對是第一人!就連攬月仙君,當年被稱作那一輩中的天驕,那也是二十好幾才成了元嬰!”
顧雲起低頭看了看謝蘭亭沉睡的臉,神色柔和:“嗯,仙君很厲害。”
初二:……我是在誇你不是他。
謝蘭亭即便昏迷著,身體還時不時因為劇痛而痙攣,顧雲起摟著他,能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的抽搐顫抖,等初七把完脈,忙問:“如何?”
“沒有新傷,應該是舊傷發作加上過於疲憊。”
初七摸出一瓶藥來:“暈過去反而不用那麼受罪,疼起來是最難挨的。這藥能緩和一下身體疲憊,多少能讓他好受一點吧。”
初七拔起瓶塞,想把藥水喂給謝蘭亭,但發現他因為忍疼而將牙關咬得死緊,根本喂不進去。
顧雲起拿過藥瓶:“我來。”
顧雲起將瓶中藥液喝下,含在嘴裡,他不愛苦,藥液苦澀至極,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然後在初七和初二驚愕的神情中,低頭,抬起謝蘭亭下巴,將唇貼上,叩開謝蘭亭牙關,將藥水喂了進去。
一套操作非常熟練,看得出來,肯定不是第一次親,連哪個方位更能把人牙關叩開都輕車熟路。
他喂完抬起頭,剛因為嘴裡的苦澀蹙了蹙眉,就對上了初二和初七的表情。
顧雲起:“……你倆什麼眼神?”
初二和初七如夢初醒,瘋狂搖頭,隻是眼睛還瞪得很圓,搖完又目不轉睛盯著顧雲起。
顧雲起受不了:“有話就說。”
初七一肘子懟在初二腰上,初二猝不及防嗷了一聲,在收獲顧雲起的注視後,摸了摸鼻子,一副我很想知道又不好意思問的樣子:“呃少主,你和仙、和少夫人之間在秘境裡是發生了點什麼?”
“聯手做了些事。”顧雲起的回答十分正經,他沉默了下,才接著道,“我修為在他麵前暴露了。”
若是從前,初二跟初七大概已經十分緊張,一蹦幾丈高,開始各種替顧雲起想辦法,但是現在嘛……大概率是不需要他們操心了。
畢竟少主剛當著他們的麵,若無其事親了彆人。
喂藥也是親!畢竟又不是非得嘴對嘴才能喂藥,有的是彆的方法。
初二搓了搓手:“哦哦……這可怎麼辦啊?”
顧雲起捏住謝蘭亭手腕,用自己的靈力給他疏導筋脈:“我想過了,把一些事告訴他或許無妨。”
初七隻道:“少主決定好了?”
他們這些人看著顧雲起長大,於他們而言,自然是希望顧雲起在報仇後,能恢複平常人的生活,人不能一輩子都陷在泥沼裡,那活著也太痛苦了。
有二三好友、可與人交心,不必成天想著陰謀詭計,走得如履薄冰。
可惜這些年來,即便身邊有存著善意的,顧雲起也沒能有個好好說話的知心人。
謝蘭亭的到來對他們來說都是意外。
目前看來,謝蘭亭與顧薄肯定沒什麼牽連,暗衛們在顧家待了許久,關於謝蘭亭的消息,聽到的通常是——
哇,據說今天攬月仙君又在哪哪現身,砍了個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對對對,有人遠遠看他一眼,仙君好像變得更好看了;
諸如此類的話。
再後來,謝蘭亭修為大跌,回禦劍宗不再出山,他們也就沒再聽過更多有用的東西了。
若真能跟顧雲起交好,未嘗不是件好事。
如果謝蘭亭當真心懷叵測,就由他們做少主最後一道防線,替他守著。
“無論是當初的‘聞人雲’,還是顧雲起,他都一視同仁。”
危險來臨時,謝蘭亭總是在他身前。
顧雲起垂了垂眸子:“我隻怕他對我失望。”
畢竟謝蘭亭好像一直把他當個落魄無助小可憐,所以十分照顧,萬一知道他這個“小可憐”其實殺人不眨眼,也不需要誰同情,還會不會對他這麼好?
初二忙道:“不會的不會的,少主你這麼優秀,再說,走這條路也不是自願的,都怪顧薄烏龜王八蛋!”
初七狠狠點頭:“都怪顧薄!”
罷了,究竟會怎麼樣還得等謝蘭亭醒來再瘋說。
顧雲起定了定神:“秘境外還有多少人守著?”
“我們的人還有三個,彆家也有人在。”初二道,“所有人都瞧見了渡劫的雷雲,少主最好彆讓人知道你們被秘境提前排斥,容易被懷疑。”
顧雲起點點頭:“我和仙君就在這裡稍作修整,之後再出去。”
正事談完,初二有意活絡下氣氛:“我看少夫人對吃食感興趣,哎初七,有沒有什麼藥膳拿來給他補補身子啊?”
顧雲起覺得是個好主意,並且現在就可以動手:“你隨身帶著丹爐吧,現在就可以做一鍋。”
初七:“……少主,你也說了,那叫丹爐,不是做飯用的鍋。”
初二勾著他肩膀:“反正用途差不多嘛,其實我們之前偷偷用你丹爐炒過瓜子來著。”
初七青筋直跳,掐住他脖子猛搖:“好極了,我就知道是你們!我說那天丹爐裡怎麼一股五香味兒!”
顧雲起把他注意力拽回來:“藥膳。”
初七掐著初二的脖子,做最後的掙紮:“材料也不夠啊少主,我這兒有靈植藥草,如果想對仙君多少起點作用,最好還要加上靈力充沛並且好消化的肉食。”
初二拉開他的手,終於幫自己同伴說了句人話:“材料不夠就沒辦法了,畢竟誰隨身還揣著肉乾啊哈哈哈哈!”
顧雲起在他的笑聲中,摸出了兩個食盒,打開蓋子,濃厚的肉香迫不及待飄了出來。
不是肉乾,是新鮮電熟的肉。
初二笑聲戛然而止。
顧雲起:“百年利齒妖虎魚的肉,能用嗎?”
初七:“……能。”
第九道天雷劈開了利齒妖虎魚的身體,那片水域全是肉香,顧雲起覺得謝蘭亭可能會喜歡這個味道,就順手撈了兩塊,放進了芥子裡的食盒中。
初七萬萬沒想到有人去個秘境,在殘酷的爭鬥和寶物的誘惑中居然還想著覓食,含淚掏出了自己的丹爐,就地生火,煮起了藥膳。
謝蘭亭是在一陣香味裡醒來的。
他舊傷發作時雖然疼痛難忍,但很少直接疼到昏厥,主要是這次還過了幾回電,多重疊加,這才暈了過去。
他清醒得很快,嘴裡帶著苦味,應該是被喂了藥,發現自己躺在顧雲起懷裡,忙直起身來。
“謝謝……什麼這麼香?”
顧雲起:“藥膳。仙君好點了嗎?”
謝蘭亭點頭,舊傷發作已經停了,他這一覺睡醒還挺舒暢,他看清了周圍的景色,頓覺不妙:“我們出來了?禦水決,禦水決拿到了嗎?”
那可是顧雲起的大金手指之一,可彆被蝴蝶沒了。
顧雲起聞言,麵露愧色:“抱歉,仙君。”
謝蘭亭心頭咯噔一聲:真沒拿到!?
顧雲起:“禦水決在我這裡。”
謝蘭亭:“……說話不大喘氣是好習慣。”
害他心情大起大落,嚇一跳。
顧雲起抬手,心念一動,一團藍幽幽的東西憑空出現,趴在他手心裡。
謝蘭亭訝異:“水靈?”
顧雲起點頭:“原來他就是禦水決的伴生靈,認主後,我和他才有修煉禦水決的資質。”
水靈出秘境後被顧雲起放進了袖子裡,他手臂上有傷口,水靈沾了他的血,加上本來就青睞他,無意中達成兩個認主條件,禦水決被直接灌進顧雲起識海裡,他這才知道事情真相。
“他也可以修煉禦水決?厲害了。”
謝蘭亭戳了戳水靈,水靈驕傲地晃晃身子,十分受用。
這麼看來,不管是鮫人淚還是水靈,鮫人的傳承都有憑依。
認主後,水靈可以被顧雲起收進識海裡,不愧是主角,合著最大的寶貝一開始就直接送上門來,令人放心。
謝蘭亭:“那你剛剛道什麼歉?”
顧雲起:“我以為你想要禦水決……”
“你拿到就行了,可彆為這個道歉。”
顧雲起心頭微蕩,笑了笑。
謝蘭亭心底一塊石頭放下,指了指鍋邊……不對,丹爐邊兩個黑衣人,猜測他們應該就是暗衛。
但他裝作不知道的模樣,朝顧雲起道:“應該有彆的話跟我說才對?”
顧雲起點點頭,給謝蘭亭盛了一碗藥膳遞到手裡:“仙君先用著,我慢慢說。”
謝蘭亭接過碗,突然發現不對:“等等,這褲子和鞋……不是我的!”
初二拿著勺在丹爐裡攪,本來打算蹭一碗吃的,聞言驚得手一鬆,長勺“啪嗒”砸進爐子裡。
什麼叫褲子不是他的!?他倆究竟在秘境裡乾嘛了!?
沒人的時候,顧雲起耳根也熱過心臟也炸過了,此刻非常鎮定:“你雙腿變回來的時候沒有遮擋,所以我拿了我的給你換上,還是前幾天你幫我挑選的新衣,仙君放心,我還沒穿過。”
“這樣啊。”
謝蘭亭突然無比慶幸他們提前出來了,不然到時候大夥兒一起被秘境吐出來,那場麵……謝蘭亭低頭喝了口藥膳,慶祝自己逃過一劫。
一群人麵前丟人和被顧雲起一個人看見,有了對比,發現完全不是事兒。
顧雲起見到謝蘭亭神情放鬆,終於進入了坦白階段:“我修煉了顧家秘法,能夠隱藏氣息和真正的修為水平,所以外人才會以為我是築基。”
謝蘭亭捧著碗點點頭:“可我聽說,顧家秘法隻傳曆任家主,而且顧薄繼任後,已經失傳了。”
顧雲起搭在膝上的手指慢慢攥緊了:“我父親遭禍橫死,沒有將秘法傳給他。”
謝蘭亭心底歎了口氣,繼續:“外界都說顧家前家主遇刺身亡,凶手是淮安徐家,其弟顧薄臨危受命,接過家主位,為給兄長報仇,聯合多方共同聲討,最終變成對徐家的圍剿,徐家差點被滅門,從此一蹶不振。”
顧雲起拉了拉嘴角:“可我父母並非死在徐家手上。”
謝蘭亭靜靜地看著他。
顧雲起一字一頓:“他們死在顧薄手上。”
身邊火焰裡的樹枝發出“劈啪”一聲脆響,它正肆意地燃燒自己,哪怕最後隻能留下灰燼。
“顧薄要家主位,要顧家秘法,他翻遍顧家沒能找到,所以才留我一命,懷疑父親把秘法給了我。”
顧雲起眼裡映著躍動的火焰,聲音冰冷:“我苟活於世,舍不得這條命,無非是為了有一天親手摘了他腦袋,拎到我爹娘墓前,讓他磕頭認罪。”
為此他什麼苦都能受,什麼屈辱都能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任由那些人騎在他腦袋上,把他當個廢物。
廢物好啊,不顯眼,好辦事,暗地裡動手,他們甚至都不屑懷疑到他頭上。
他一點一點積攢自己的力量,有朝一日,終要讓真相大白。
“難怪你在顧家過得那樣不好,也不肯走。”謝蘭亭放下碗,“你有證據嗎?”
顧雲起心底蔓起苦澀,理智思考,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謝蘭亭自然有可能不信他,畢竟口說無憑。
“沒有。”顧雲起覺得方才嘴裡的藥味還沒散開,苦得他舌根發麻,“他殺我父母是我親眼所見,證據的話我拿不出。”
“這樣……”
謝蘭亭拿起旁邊的空碗,盛了一碗熱騰騰的藥膳,將顧雲起攥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把碗塞進他手心,他抬起眼,一雙秋水眸子裡含著笑,把顧雲起整個裝了進去。
“我陪你一起找。”
顧雲起放在碗上的手指一縮,明明瓷碗溫度合適,他卻覺得燙進了心口裡。
燙得他難受,喉頭發哽,卻舍不得鬆開。
“你才二十歲,就已經是元嬰,千年來第一人,何愁辦不成大事。相處這麼久,我不信你是無緣無故就會跟血親反目的人。”
謝蘭亭道:“顧薄和顧景平怎麼待你,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留著你既然另有所圖,總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彆怕,我也在。”謝蘭亭說到這兒,不禁笑了,“差點忘了,你修為都比我高了。我呢,以後就負責出出主意,砸砸錢,打鬥可就交給你了。”
顧雲起一瞬間很想去握握謝蘭亭的手,不過生生忍住了,他麵上的陰鬱冰冷散了,依然是平常麵對著謝蘭亭的那個顧雲起。
“好,”他說,“以後我在前麵,換我護著仙君。”
東陽紫花鎮,鮫人無儘海,是謝蘭亭擋在他身前,護他周全,這份情誼,他能記一輩子。
初二小小地抽了一聲,初七不忍打破主子正好的氣氛,傳音道:“你哭什麼?”
初二嗚嗚咽咽傳音:“沒有,就是特感動,嗚嗚嗚他們好像比話本寫得還真!”
初七在良好的氛圍裡保持了最後的理智:“理性分析,這麼好的氣氛,就算有我倆在不好意思接吻什麼的,抱一個、牽個手總該有吧,你看他倆動了嗎,所以少主壓根兒就沒得手!”
“不會吧!?”初二不能相信,“可我看少主的眼神溫柔得能滴水了,你什麼時候見過他這種眼神!”
初七殘忍道:“光看有用嗎?光看道侶就能成真嗎?”
兩人對視一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回頭召集大夥兒商量一下?”
“附議。”
顧雲起陸陸續續跟謝蘭亭又交代了不少事,都是原著裡有的,謝蘭亭就著他的聲音又吃了五六碗,完全不用擔心一丹爐藥膳吃不完。
“爹娘留下的暗衛都歸順了我,共有五十人,平時常跟我身邊的是初一初二,初七還有十五。”
顧雲起點了點初二和初七,好讓謝蘭亭能對上名字:“他們修煉了秘法中隱匿氣息的部分,平時藏在暗處,仙君若有需要,也可以喚他們出來。”
顧雲起將一枚玉做的石刻遞上:“催動靈力就能宣召附近的暗衛,甚至不用傳音。”
玉石謝蘭亭收下了,顧雲起道:“沒有顧家血脈修煉不了秘法全套,但依然可以修煉部分,仙君,如果你想練的話——”
“哎打住,不用。”謝蘭亭一看就知道他想什麼,“說好的隻傳家主呢?”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稍作改動並無不可。”
顧雲起都讓最信任的幾個暗衛練了其中的部分,確實已經破了規矩,他多疑謹慎,但對自己人是真的沒話說。
謝蘭亭搖頭:“我自己的功法夠用了,既然最契合你的血脈,你練就行。”
他的舉動無疑讓初二和初七更加放心,直刷好感。
謝蘭亭盤腿坐下:“等秘境中的人出來,我們要混入其中,這段時間我再修習一下幻術,到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
顧雲起於是不再打擾,也研究起新得的禦水決來,初二和初七收拾了丹爐,替他們警戒周圍。
秘境中時間流速跟外麵不同,根據顧雲起推算,鮫人秘境中五天約等於外麵一天,外麵一天過去後,謝蘭亭的幻術還真又上了一層。
不愧是天才,學什麼都快。
他重點研習了如何用幻術掩蓋身形,暫時可以維持半柱香的時間,不長,但用來讓他們混進秘境大隊裡是綽綽有餘了。
研習好後,他們回到了秘境外圍,避開守著秘境入口的人,等著裡麵的人出來。
又過半天,秘境入口開始波動。
顧雲起扯下了傷口上纏繞的繃帶,保持了自己狼狽模樣,謝蘭亭用幻術遮住兩人身形靠了過去,當秘境把裡麵的人都吐出來時,謝蘭亭立刻撤掉幻術。
如此,對守在秘境外的人來說,謝蘭亭和顧雲起就是跟大家夥兒一起出現的,沒毛病。
大夥兒出秘境時眼前都是一白看不清東西,等他們站穩了清醒了,人群中發出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不為彆的,就為部分人那不翼而飛的褲子。
眾人兵荒馬亂,提褲子的提褲子,覺得辣到眼睛的趕緊閃一邊,亂起來,就沒人注意到角落裡的謝蘭亭和顧雲起,謝蘭亭完全可以解釋說自己是秒穿褲子,沒毛病。
至於守在外麵的人,雖然震驚於這麼多人沒褲子,可他們又不知道原因,自然就不會單獨留意謝蘭亭的褲子。
顧安出來的時候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他身上傷得不輕,咬著牙,羞憤至極,手忙腳亂給自己套上了褲子,而在他身邊,顧景平一條手臂焦黑,躺著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顧家守在外麵的人忙上前,有人給顧景平驗傷,驗完,他麵色一變。
謝蘭亭和顧雲起走過來時,就聽他道:“不好,少主右手筋脈全損,怕是——”
他後麵的話咽了回去,沒敢直說,謝蘭亭卻一挑眉,替他補完了:怕是廢了?
誰乾的?
這必須點個讚啊!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了!又是過六千的大肥章哦!
第34章 你們不對勁!
顧家的醫修忙著給顧景平療傷, 護衛扭頭問最近的顧安:“這是誰乾的?”
誰乾的?顧安半嘲似地拉拉嘴角:“我怎麼知道?”
大部分人都有動手,沒準還有顧家自己人,天知道他手臂是因為一擊廢的, 還是傷勢累加過重廢的。
顧安不理解, 真的。
當時以為水坑裡的攻擊來自秋家,寶物被捷足先登, 結果地麵破碎後一抬頭, 發現不僅有秋家人, 簡直熱鬨非凡。
而那些人都道水靈在顧景平手上,要他交出來, 顧景平自己的表現也說明水靈就在他手上。
於是顧安這邊肯定要先幫他,打了許久許久,也折了不少人, 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幾人擁著顧景平逃了出來, 結果顧景平一摸袖子, 說水靈不在了。
彆說外人信不信, 當時跟著的顧家弟子都立刻炸了鍋,連顧安都覺得顧景平是想獨吞。
好不容易逃出來, 結果起了內訌,追兵又趕到,再度打了起來。
顧安簡直不想回憶秘境這段時間都是怎麼過的。
他睨了眼顧景平, 要不是據說水靈就藏在他左手袖子裡, 顧景平可能不止廢一條胳膊。
廢就廢了吧, 還少個人跟他搶家族裡的資源。
他攏了攏散亂的頭發,理了理衣服, 在人群裡找到了顧雲起, 忙著關心他:“雲起, 你後來去哪兒了,怎麼受傷了,無礙吧?”
顧雲起:“無礙。我和仙君應該掉落在了彆的地方,遇上一點小麻煩。”
地崩後確實不是所有人都掉在了一塊兒,有小部分人因為空間原因去了彆的地方,顧安:“是嗎,沒事就好。”
各家收攏了自己弟子,點了人頭,對一些傷重的緊急治療後,都準備撤了,這時候,卻爆發了一陣爭吵,本著有瓜不吃太浪費的原則,眾人抬頭看去,居然是兩個顧家弟子擋在了秋家前麵。
他倆是仗著從秘境出來後有更多的人加護,才敢這麼做。
“秋水瀲傷了我家少主,這就想走?”
“喲,”秋水瀲絲毫不懼,拍了拍自己衣服,“你問問,這裡有多少人跟他動過手。秘境搶東西,大家各憑本事,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廢的他?”
這兩名弟子是顧薄親自選的貼身侍衛,職責就是秘境裡拚死護著顧景平,兩人也傷得不輕,可現在顧景平出了事,他們回去肯定沒好果子吃。
必須得想辦法,找個交代。
“動手就屬你最狠,還說不是?”
秋水瀲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抬手一指:“看看白子嵐,滿身血還沒擦乾淨呢,我最狠?”
白子嵐正擦著刀,聞言不僅不覺得麻煩,還恨不得立即加入:“對對對!我最狠,還想打?隨時奉陪。”
兩個侍衛喉頭一哽,並不想去招惹白家的瘋子。
秋水瀲吹了聲哨子,一條蛇從他袖口爬出,親昵地繞在他脖子上,他冷笑:“你們該不會是看著今兒秋家人來的少,柿子挑軟的捏,所以才敢堵我的路?”
他們還真是這麼想的,如果非得有個交代,肯定挑好拿捏的,要知當時點背,在場的就沒有散修……等等,散修?
兩人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視線緩緩挪到一紅一黑兩道身影上。
陳竹書和葛聞。
當時這兩人淹沒在人群裡,他們都差點忘了,最初他倆好像就是跟著顧雲起和謝蘭亭的散修?
陳竹書從秘境出來後也急忙摸了褲子穿上,葛聞給他擋住,這會兒一蹦一跳來到謝蘭亭身邊:“仙君,這次秘境玩得太愉快了,下次再一起啊!”
謝蘭亭失笑:“秘境又不是用來玩的。”
您老人家這話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今年論劍大會馬上就要在蒼行山召開了,我肯定要去湊熱鬨的,仙君去嗎?”
“論劍大會……”
謝蘭亭話到一半,眉頭皺了皺,抬手示意陳竹書往後站,因為攔住秋家的兩個弟子劍尖一轉,遙遙指了過來:“如果不是秋家,那就是這兩個散修!”
柿子挑軟的捏,散修無依無靠沒背景,當然比秋家更好拿捏。
謝蘭亭聞言也笑了:“就這麼急著找頂罪的,怎麼,回頭顧薄得把你們扒皮抽筋?嚇得開始亂咬人了?”
“就是!”陳竹書不服,“我就趁亂抽了他幾巴掌而已,手傷關我什麼事?”
他本來就覺得顧景平說話難聽,混戰裡趁機教訓了一下而已,他又不想拚命去搶寶貝,犯不著下死手。
兩名侍衛管不了那麼多了,開始睜眼說瞎話:“彆狡辯了,就是你!”他劍尖遙遙對準了陳竹書,“我親眼看到的!”
陳竹書是個長相明媚的少年郎,愛穿火紅的衣裳,白白淨淨眼神純澈,一看就很好欺負。
葛聞臉色快趕上黑衣的色澤了,他掀了掀眼皮,手中利刃出了鞘。
守在秘境外的顧家護衛也走上前:“真是他?”
侍衛這回不準備改答案了,一口咬死:“對,沒錯!”
謝蘭亭幽幽看了他倆一眼:“你們可以再想想。”
見侍衛二人堅定非常,不改答案,顧家的護衛們也亮了武器:“如果就是他倆廢……傷了少主,必須帶回去,聽從家主發落。”
“雲起。”顧安道,“快過來,等下彆誤傷著你。”
其餘人也道:“顧雲起,你還想護著傷了少主的人不成!?”
顧雲起視線淡淡地掃過開口的人,既沒說話,腳下也半步沒挪。
謝蘭亭則想:一群蠢貨。
隻要跟陳竹書和葛聞稍微相處一下,就會知道這兩人家裡不可能沒人加護,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真是散修,也不該無辜被抓去頂罪。
弱肉強食,什麼是弱,什麼是強?
真按他們的邏輯算,那顧景平即使被廢了,豈不也算技不如人,活該?
劍拔弩張的氣氛裡,陳竹書突然笑著拍拍手,這鼓掌的姿態有謝蘭亭那味兒了,這孩子可真是什麼都學。
陳竹書:“老爹讓我出來多看看,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讓我的小腦袋瓜裡多裝點豐富的物種知識,真的不假。”
雖說謝蘭亭在秘境裡一頓騷操作,不過至始至終確實沒害過陳竹書,還讓他們也拿了不少好處,這會兒也肯站在陳竹書這邊,葛聞不瞎,還是能看見的。
他沒打算讓謝蘭亭解決問題,也不準備單獨對上一群。
葛聞抬劍上前,眼瞳突然變成赤金色,背後一對綠色的雙翼“嘩啦”展開,仰天發出一聲鳥類清脆地長嘯,震得周圍方圓幾裡的鳥齊鳴亂飛,熱鬨非凡。
方才打定主意按頭的兩個顧家侍衛心頭咯噔一聲:妖修!
遠處數聲啼鳴劃破天空,烏泱泱飛來一群鳥類,這些可不是普通鳥獸,修為擺在那兒,各個都是妖修,葛聞冷冷看著他們:“今日誰想與妖界少主為敵,儘管來試試。”
妖界少主!?
妖王那個傳說中的寶貝兒子!?
陳竹書吱哇一聲叫開了:“啊啊師兄!人喊來了能震住他們就行了,為什麼要說明身份啊!?我之後還怎麼低調又愉快地玩耍!”
雖然葛聞背對著他們,但謝蘭亭直覺他應該用金色的瞳孔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顧家侍衛本想挑軟柿子捏,沒想到踢到更大的一塊鐵板,這出戲看得眾人都舍不得走了,連白子嵐都看得津津有味,感覺和打架一樣有意思。
謝蘭亭偏頭看了看陳竹書,當年剝皮郎族長把主意打到妖王兒子身上,結果被妖王滅了族,原來主角就是陳竹書?
可算算時間,陳竹書那會兒才多大,長開了嗎就迷得剝皮郎族長暈了頭?
謝蘭亭實在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陳竹書一聽,“嗐”了一聲:“那會兒我還不能化形呢,也就那次後才知道,原來剝皮郎一族重度顏控,但個體喜好有差彆,他們族長就特愛毛茸茸,妖族大宴上瞧過我一回,就惦記上了我的羽毛。”
陳竹書憤憤:“我那時才多大啊羽毛還沒長全呢,他就惦記著扒我的皮了,可惡!”
羽毛,謝蘭亭抓住關鍵詞:“你跟你父親一樣,也是朱雀?”
“是啊,”陳竹書眨眨眼,“仙君,知道我身份,你好像不吃驚啊?”
對麵那群人修都驚呆了呢。
謝蘭亭:“其實我很驚訝。”
雖然猜過陳竹書的身份,但誰能想到在茶攤邊喝杯茶,還能碰上妖族的少主呢?
按理來說,這可是主角才有的運氣。
陳竹書:“真的?都看不出來,還有顧道友,也很淡定。你們這就叫……”陳竹書想了想,以拳擊掌,“夫妻相!”
謝蘭亭:“……小殿下,夫妻相不是這麼用的。”
“哎呀你可彆叫我殿下,多生分啊,陳道友也行,願意叫我竹書就更好了。”
陳竹書說著,摸出兩枚羽令來,分給謝蘭亭和顧雲起:“兩位要是有空,就來論劍大會玩玩,用我們的名額,想參賽參賽,想看戲看戲。”陳竹書回頭朝顧家人做個鬼臉,“略略略,氣死你們!”
顧家護衛的臉色自然不好看,但能怎麼辦,幾十個人上去跟這麼多妖修開打嗎?
即便能打得過,他們可不敢替顧薄做主,得罪妖王。
葛聞收回翅膀,朝謝蘭亭和顧雲起點頭示意,拉過陳竹書帶他走,陳竹書被拖著,忙嚷嚷:“哎哎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呢!”
“仙君!仙君!我回去說服我爹,讓他同意我拜你為師!你一定要把徒弟位置給我留著啊!暫時不想收徒沒關係,什麼時候你想收徒了,千萬彆忘了我啊!”
陳竹書聲音遠遠從空中傳來,怕謝蘭亭聽不見,喊的很大聲,足夠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
什麼!?攬月仙君要收妖族殿下為徒!?
眾人皆是一驚,以妖王的地位和修為,不可能給他兒子找個廢物師父,難道說……謝蘭亭找到恢複修為的辦法了!?
大家心裡各自揣測,既然沒戲看了,就趕緊帶著此行的收獲和消息回去,秋水瀲在秘境裡對謝蘭亭就很客氣,現在更客氣了,走之前,還特地朝謝蘭亭行了禮。
白子嵐則想,家主說沒能在謝蘭亭巔峰時期與他一戰,一直很遺憾,現在他可以回去跟家主說了,沒準還有機會呢!
不同的想法和理解,加上人傳人,不出幾天,就會有至少以下幾個版本的消息傳遍各地:
謝蘭亭要收妖族皇子為徒!
傳下去,謝蘭亭在妖族找到了恢複修為的方法並且收了妖王的兒子!
傳下去,謝蘭亭明天就能重回化神期而且要加入妖族!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其餘人都散了,謝蘭亭捏著羽令,衝著顧家人笑笑:“有靠山的感覺還挺好?”
顧景平那倆貼身侍衛已經臉色灰敗,仿佛已經預見了自己回到顧家後的命運。
顧雲起終於舍得關心了一下他堂兄:“他的手真的不能治了?”
醫師下意識道:“大概率是不行……”他回完才發現跟自己搭話的是誰,住了嘴,“我跟你說乾什麼?”
顧雲起:“堂兄受傷,我還是要問候一下的。”
那就真誠希望醫師們說得靠譜,他手是真的廢了。
這才一條手,往後還有更多的等著顧景平呢。
顧家此行秘境,折損弟子差點過半,除了與人打鬥沒了的,還有踩了秘境裡的坑,再也沒能出來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顧雲起那樣的氣運,他是即便遇到危險後麵也跟著機緣,有些人有的隻是倒黴。
顧家其餘弟子收獲不行,謝蘭亭和顧雲起兩人卻收獲頗豐,秘境的三件至寶全拿了不說,還有最早帶路從各修士那裡收來的引路費,是真賺了盆滿缽滿,不虛此行。
回到顧家天色已晚,幾日不在,屋子裡需要收拾一下,顧雲起也不要暗衛動手,他親自把屋子收拾好,差不多到了平時謝蘭亭休息的時間。
謝蘭亭已經重新換了身衣裳,本來穿過的褲子鞋襪他表示扔了給顧雲起買新的,但顧雲起說自己喜歡這套,洗洗還能穿。
衣物最終被顧雲起回收了。
謝蘭亭坐在桌邊,還沒有要躺下的意思,顧雲起:“仙君?”
“啊,都這個時辰了。”謝蘭亭放下喝空的茶杯,“今日還不想睡,我去練練劍,你先休息吧。”
謝蘭亭提著劍出了門,顧雲起拎起桌麵的茶壺,發現裡麵已經空了,謝蘭亭坐著不過一會兒,竟已經喝空了一壺水。
但他現在還是很渴。
謝蘭亭站在院中,一壺茶灌下去完全沒效果,嗓子依舊渴得不行,還帶著燒灼感,筋脈裡的靈力也不太對勁。
謝蘭亭準備揮劍來梳理一下脈絡,就在小院裡,靈力不外放,在體內慢慢把控。
他就在院中練劍,沒有避著人的意思,自然可以讓人觀摩,顧雲起倚在門邊瞧著,不知不覺看入了迷,就連暗衛們也探頭,沉浸在謝蘭亭的劍招中。
即便收斂靈力,劍勢依然銳利逼人,一招一式都精妙無比,劍與人渾然一體,柔和的月光在他的劍中化成寒芒,刺破了黑夜的沉寂。
顧雲起突然就很想看看,謝蘭亭當初定下仙號的場景。
那一段故事也算是被人津津樂道。
據說彼時謝蘭亭剛成為化神,若有所悟,雷劫之後,直接在湖麵舞劍。
天上雷雲散開,露出一輪透亮的銀月,他踏碎了湖麵的月光,衣袍翻飛之時,融在了無邊的月色裡。
他的師父見此美景,開口道:“不若喚作攬月。”
如果故事是真的,顧雲起想,那場景一定美不勝收。
謝蘭亭一遍練完,靈力似乎是順暢了點,他按了按嗓子,還是渴顧雲起見狀,給他遞上茶水,謝蘭亭接過:“謝謝。”
謝蘭亭將茶水一飲而儘:“怪了,今天怎麼這麼渴。”
顧雲起愣了愣:“仙君稍等,茶水還有,我給你斟來。”
他回屋,站在桌邊想了想,改泡了一壺紅茶,劃破自己指尖,往杯中加了血,把指尖傷口抹平,端著摻了血的茶,出門遞給謝蘭亭。
謝蘭亭不疑有他,喝完後才道:“你換茶了?餘味回甘,與方才的不同,不錯。”
茶裡加了血,還不止一兩滴,起碼有小半杯底,茶水就這麼一點,隻要味覺沒問題,滋味不可能好。
但謝蘭亭那挑剔的嘴居然沒喝出來,還說味道不錯。
顧雲起不動聲色:“嗯,換了紅靈芝泡水。”
謝蘭亭:“難怪感覺胃裡有暖意,在往四肢百骸淌。”
……這就更怪了,因為隻是普通的紅茶而已。
感覺連嗓子的乾渴都好了很多,謝蘭亭舔舔唇:“再來兩杯。”
之後兩杯,顧雲起沒有加血,謝蘭亭頓時覺得茶沒那麼香了,奇也怪哉,一壺茶泡出來的,滋味差彆這麼大?
顧雲起道:“可能是我泡的方法不對,之後再研究一下。”
謝蘭亭點點頭,沒有多想,繼續去院子中練劍,顧雲起回了屋裡,把茶壺跟杯子都收拾了,初七跟在他身側,自然看見了顧雲起先前滴血的動作。
他不太讚同:“少主,這是為何?”
兩人是傳音入密,沒讓外麵的謝蘭亭聽見,顧雲起撚了撚手指:“仙君好像喜歡我的血。”
初七驚道:“這不是很恐怖嗎!?”
顧雲起出神呢喃:“這不是很好嗎?”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說完後都頓住,默然看向對方。
初七咽了咽嗓子:“……少主,我個人覺得,這不太對勁。”
顧雲起:“嗯,仙君身體的問題還是得再看看。”
初七:……不,我指的不是那方麵……
他突然覺得,關於謝蘭亭和顧雲起的關係,他們是不是擔憂錯了方向?
顧雲起把茶杯洗了一遍:“放心,我有數。”
彆的事上聽到顧雲起這麼說,初七信,唯獨跟謝蘭亭有關的事上,他怎麼就不太敢信呢?
謝蘭亭本來隻是想借著練劍梳理一下筋脈,結果手感太好,身體跟神識都沉浸在了劍招之中,跟打坐冥思容易忘記時間一樣,練著練著,一夜居然就這麼過去了。
當第一束光劃破天際,天邊微亮,謝蘭亭才從忘我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最後一式劃出,緩緩收劍。
筋脈不鬨騰了,嗓子也不渴了,他正要愜意地舒口氣,舒到一半,驟然頓住。
眾所周知,修為大跌後,謝蘭亭直接從化神跌到了金丹中期,養傷的日子裡,他維持著自己境界不繼續跌落已是不易。
然而此時此刻,謝蘭亭明明白白感受到,自己的氣息往上一拔,居然有了金丹後期!
他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為什麼,不就練了個劍?
顧雲起自然也察覺到了謝蘭亭修為變化,驚愕不比謝蘭亭少,他立刻退回屋裡,又放了一點血,兌了水,讓初七試試。
初七瘋狂搖頭:“少主,從來沒聽過顧家血脈有這效果,如果真有,修真界還不搶瘋了!?”
“總要確定一下,人都是不同的。”顧雲起道,“喝完去修煉,看看效果。”
初七想想也是,萬一少主天賦異稟他們沒發現呢?於是忍著味道喝了血腥味兒的茶,彆的不說,反正這水他是不可能覺得甜。
初七喝完,藏匿身形,自個兒找地方去修煉了。
謝蘭亭帶著疑問從院子走回屋裡,顧雲起是真心實意替他高興:“仙君,恭喜,你修為有進!”
修為能漲當然是好事,但疑問壓著,謝蘭亭都顧不上喜悅。
他苦笑:“謝謝。不過我更想弄清原因,要知道自受傷以來,我也試了無數的法子,想了各種辦法,沒有任何效果。”
本以為再也無望,沒想到峰回路轉,可他偏偏還不知道路到底該往哪兒走。
他想不明白,乾脆又接著打坐,在識海中冥思,試圖尋找蛛絲馬跡。
這件事上,顧雲起卻比他有頭緒,可不確定的因素還太多,等他試過後再告訴謝蘭亭也不遲。
究竟是他的血有異,還是謝蘭亭身體有異,再或者……非得是他倆撞在一塊兒,換了誰都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六千!我就不打二合一了23333
小劇場:
初七:我覺得不對勁,真的。
謝蘭亭:顧氏熱紅茶,味道有點甜
第35章 傳下去,仙君他要改嫁了!
謝蘭亭和顧雲起在冷清的小院裡歲月靜好, 顧家主宅卻從昨晚開始就炸了鍋。
顧家最好的醫修和從外請來的醫修挨個從顧景平房間裡出來,對著顧薄,都表示無能為力。
顧薄麵色非常難看。
顧景平練的是右手劍, 右手筋脈全部廢死, 天材地寶砸下去,最多隻能恢複到不影響日常生活, 想再練劍是不可能了。
筋脈死了, 靈力根本不往右手過, 他拿什麼跟彆人打?
兩個貼身侍衛已經各廢了一條手臂,被人拖下去了, 留下來的弟子大氣也不敢出,顧薄道:“再把秘境裡發生的事都說一遍。”
弟子們硬著頭皮,又重複一遍。
其實弟子們要是事無巨細都說說, 顧薄肯定能察覺到謝蘭亭在其中“功不可沒”, 但完蛋就完蛋在這些人也沒覺得不對勁, 跳過了重點, 反而著重描述打鬥是怎樣混亂,力求讓顧薄明白他們是真沒看清究竟是誰成功廢了顧景平。
顧薄再聽一遍廢話, 手下桌子沒撐住,化為齏粉,所有人頓時大氣都不敢出。
顧薄冷冷道:“顧安, 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他可是這次領頭人。
不少弟子惴惴:內鬥的環節, 他們可都是默契地沒有說。
好在顧安不負眾望, 沒提內鬥,而且雖然補充了點東西, 但也都完美繞過了顧雲起和謝蘭亭。
末了他道:“家主, 我覺得如今先尋人將景平的手傷治好才是重點, 論劍大會在即,景平或許還趕得上。”
顧薄沉默著擺擺手,一個男是風。弟子們如釋重負退了出去。
顧薄叫來人,寫了幾張帖子,都是給幾個醫修的,又讓人去一趟東陽:“之前據說東陽有位隱世的醫修,醫術了得,你們也去尋尋蹤跡。”
遠在東陽的曉清風:仿佛有人提到了我。
屬下領命:“是。”
“你們說當日秘境上方雷雲籠罩,秘境中有人渡了元嬰的劫,可你們沒看到有人提前出來?”
屬下道:“是,想來不是直接從入口排斥出來的,人應該早走了。”
顧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剛拍碎一張桌子,坐著的這張椅子可不能再拍了,他問了句奇怪的話:“顧雲起是和其餘人一起出的秘境?”
屬下肯定道:“對。”
顧薄沉吟,那就是沒問題了。
謝蘭亭在秘境外跟妖王兒子的事跡顧薄也聽說了,他半嘲不嘲:“禦劍宗的人信誓旦旦保證謝蘭亭如今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我怎麼突然覺得,走了一步爛棋?”
他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片刻,又想起什麼:“少主的傷勢,告訴夫人了沒?”
“按您的吩咐知會了。”屬下把頭低下去,硬著頭皮回話,“夫人說,隻廢一條手臂這種小事就不要告訴她了,下次可以直接讓她來吃席。”
顧薄:“……你下去吧。”
他就知道,自己那位夫人的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
在謝蘭亭冥思過程中,顧雲起本著嚴謹的態度,覺得光有初七嘗試可能不夠,又拿血兌了兩杯水,讓初一初二也試試。
對於水的味道,兩人紛紛表示味覺正常,完全沒覺得回甘,也找了個地方修煉去了。
謝蘭亭昨兒練了一晚上的劍,那麼他們也要修煉夠相同的時間才好比較。
謝蘭亭沒能冥思多久就睜開了眼,眉頭緊鎖,顯然沒琢磨明白,暗衛們都還在刻苦修行,顧雲起想了想,決定帶謝蘭亭出去走走,換換腦子。
“仙君,隨我去個地方可好?就當散步,換換思維,或許突然頭腦清明,難題就能迎刃而解。”
思考是最費神的事,尤其事關自己,很容易鑽牛角尖,謝蘭亭捏了捏眉心,呼出口氣:“也好,能想的地方我都想過了,一時半會兒琢磨不出,就慢慢來吧。”
他放下手問:“去哪兒?”
顧雲起:“還記得我跟你提起過玄機閣?”
顧雲起坦白的事不少,即便他不說謝蘭亭也知道:“嗯,你說閣主是你師父。”
玄機閣主營情報,順便殺人,還隻接針對惡徒的單子,有人來下單,他們立刻能把人的信息挖出來,決定接還是不接。
得虧他們不靠殺手業務吃飯,否則早就倒閉了。
玄機閣總部就在南林,從顧家過去花不了太長時間。
為了避免被顧家人注意,顧雲起沒法帶著人走玄機閣大門,謝蘭亭早有準備,但當他領著謝蘭亭來到某座樓前時,謝蘭亭還是有被震撼到。
牌匾上大寫幾個字:百香樓。
南林城內著名青樓。
謝蘭亭想起在鮫人淚曆練中,他第一個幻境就是在青樓裡看著顧雲起左擁右抱,老鴇還說是他花錢請顧雲起享受。
現實跟幻境果然是有出入的,現在是他倆一塊兒來了。
他終於還是踏足了傳說中的地方。
不過白日裡秦樓楚館沒有夜晚熱鬨,他也沒受到香粉撲麵的待遇,顧雲起帶著謝蘭亭輕車熟路繞到小門,在門板上敲了三下,兩長一短。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人把他們放進來,並不多話。
後院很冷清,外客止步,顧雲起徑直進入一個房間,開啟機關,書櫃移動,露出後麵的暗道來。
他回頭,就見謝蘭亭似笑非笑盯著他:“很手熟嘛,常來?”
顧雲起心裡警鈴大作,忙解釋:“我來此處都是為了正事,辦完就走,從沒有過多停留。”
謝蘭亭看他模樣,忍不住笑了:“我又沒說什麼,行了不開玩笑了,走吧。從這條暗道過去就能到玄機閣?”
顧雲起見謝蘭亭是真的沒介意,才放下心來,走在前麵領路。
總之這些方麵他可不希望謝蘭亭誤會。
暗道絕對不算短,中間居然還有密室供人躲藏休憩,謝蘭亭和顧雲起來的時候,還碰上兩人正在扣麵具,披鬥篷。
看見他倆,麵具人隻是朝顧雲起點點頭,神秘高冷感十足。
如果謝蘭亭沒有看見方才麵具下那張娃娃臉的話,大概就信了。
走出一段,謝蘭亭道:“玄機閣內的畫風都是剛才那樣的?”
顧雲起:“不全是,就拿閣主來說——”
他話沒說完,已經走到密道儘頭,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哈哈哈還得看老娘的,胡了!”
顧雲起話到嘴邊,突然就說不下去了:“……你可以親眼看看。”
謝蘭亭從密道口出來,正對一桌四人,桌麵上是推倒的牌九,坐莊的女子正喜滋滋數錢,抬頭一見他二人,數錢的手僵住。
隻見女子猛地起身,眼神示意,另外三人立馬將桌椅板凳打包,一溜煙抬了出去,而女子衣袍翻飛,人已經斜斜倚在了貴妃榻上。
她衣著華麗,頭戴珠玉步搖,丹寇朱唇,眼神緩緩一動,非常的高貴冷豔。
謝蘭亭:“……嗯,我已經看見了。”
畫風不是挺一致的?
原著說玄機閣閣主鴛衾嗜賭,總結得就很到位。
顧雲起假裝什麼也沒看見,上前恭恭敬敬行禮:“師父。”
鴛衾高冷應道:“嗯。”
她悠悠看向謝蘭亭:“你竟是把他帶過來了。”
謝蘭亭上前:“初次見麵,閣主安好,在下謝蘭亭。”
鴛衾嘴角微勾:“攬月仙君大名,如雷貫耳,在下鴛衾,區區一個生意人。”
“如果玄機閣的生意都隻能用‘區區’二字概括,隻怕天底下也沒有大生意了。”
鴛衾笑了:“攬月仙君竟如此會說話,看來關於你的情報,我們又該更新了。”
謝蘭亭好奇:“有人買我的消息。”
“有,就好比說從昨兒開始,就不斷有人來朝我們求證。”鴛衾道,“諸如‘謝蘭亭要和離後入贅妖族’的消息是真是假。”
謝蘭亭:“……已經傳得這麼離譜了?”
群眾的思維也太發散了。
“自然是假的,”顧雲起淡淡插入了話頭,改了個談話方向,“師父,我來拿論劍大會的入場帖。”
鴛衾視線重新挪回來:“我本來也準備讓十五給你帶回去,你既然親自跑一趟,就帶走吧。”
她拍拍手,有麵具人端著托盤過來,上麵除了入場帖,還放著一枚黑漆漆的丹藥。
鴛衾:“這個月的解藥也吃了吧。”
顧雲起淡定地拿起藥丸,謝蘭亭卻不淡定了:“等等,什麼叫這個月的解藥?”
鴛衾紅唇一勾,塗得發紫的指甲擦過臉頰,笑得豔麗又危險:“怕他不好好做事,下了點能讓他乖乖聽話的藥。”
鴛衾是顧雲起母親的故人,是顧雲起的一大助力,在原著中這師徒倆相處得一直不錯,她對顧雲起明明也是真的好。
可這是怎麼回事,下毒來控製?正文開始前,他倆之間還有過這樣的相處模式?
鴛衾看著謝蘭亭變冷的眼神,反而愉悅地笑出聲:“怎麼,心疼了?”
“仙君!”
顧雲起忙抓住謝蘭亭手腕:“不是這樣的。”他無奈朝鴛衾道,“師父你也彆試探了,我既然敢帶仙君來這裡,自然是信他。你當時神誌不清拿錯藥的事,難道要彆人一遍遍提起嗎?”
鴛衾神色一僵,哼哼兩聲:“逆徒。”
謝蘭亭聞言也收斂了戾氣:“怎麼回事,你究竟有沒有中毒?”
顧雲起把藥丸吃下,輕聲道:“我們稍後再說。”
“行了行了,東西也拿了,快走。”
顧雲起絲毫不在意她的態度:“我帶仙君逛逛玄機閣。”
鴛衾抬手隨便擺了擺,明顯的趕人態度,可等顧雲起走到房門口,身後又突然傳來溫柔一聲:“論劍大會一行不易,你多加小心。”
這一聲跟剛才的聲音差彆太大,即便是變臉也沒有這麼玩的,顧雲起習以為常,道了聲“是”,就帶著謝蘭亭出來了。
不等謝蘭亭發問,顧雲起主動解釋:“師父當年修習自創的分魂術失敗,很長一段時間頭腦不太清醒,有一體雙魂的症狀。”
謝蘭亭懂了:人格分裂啊。
“她那時催生的另一個性格陰冷偏執,怕我不肯好好給爹娘報仇,就拿了控製死士的藥給我,好在立刻清醒,又收了回去,所以我沒有中毒。”
謝蘭亭:“那方才的解藥又是?”
“她症狀漸漸好轉,如今少有雙魂症狀了,隻是那時一些東西記不太清,總以為我吃了藥,如果誰跟她說我不用解藥,反而會莫名又觸發她的分魂症。”
所以顧雲起乾脆老實吃藥,反正還有兩顆的量就該“痊愈”了。
謝蘭亭聽到這裡,卻莫名歎了口氣。
顧雲起聽到他問:“解藥苦嗎?”
顧雲起覺得心頭的弦被輕輕撥了下。
閣樓裡知道他這麼做的,都隻誇讚一聲這徒兒做的孝順,還從沒誰聽完來龍去脈,第一個問題是問他藥苦不苦。
即便有人知道他不愛苦,可大約自己覺得不算什麼事,也就忽略了這點小事。
可有沒有把一個人放在心上,卻能從點點滴滴的小事中窺見真知。
顧雲起喉頭動了動,垂眸道:“不苦。”
即便方才吃下去是苦的,可這會兒舌根都是甜的。
謝蘭亭不疑有他:“那就好。”
“說來你師父竟然修過分魂術,我還以為隻有我研究跟魂有關的東西。”謝蘭亭道,“她有手稿嗎,方不方便我看看?”
顧雲起定了定心神:“仙君你也?”
“修為大跌後,我考慮過換個方式修行,不過也失敗了,研究這個的人不多,我還挺想看看她的見解。”
“那些手稿師父隨手放了書房,不是秘密,想看的隨便可以看,這邊走。”
玄機閣內部很大,顧雲起帶著謝蘭亭往書房去,拿出了手稿,謝蘭亭一頁頁看過去。
這個世界沒有鬼,人死如燈滅,什麼都不會留下,在大家的理解中,靈魂相當於神識,沒法修煉,也不是沒人異想天開試著修煉魂魄,但無一例外都沒能成功。
謝蘭亭也是其中一員。
原主攬月仙君想著自己若是因為身體暗傷,修為終身不能再進,那何不試試魂魄的修煉?
謝蘭亭沒有成功,但也沒有受損,不像鴛衾這般,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
手稿不多,謝蘭亭很快看完,沒什麼特殊的啟發。
顧雲起又帶他去看彆處,內閣裡人來人往,很多人手裡捧著卷軸,繁忙,但卻井井有條。
謝蘭亭把顧雲起那張論劍帖拿來看了看:“你是要用玄機閣的身份參加?”
“本來是準備用玄機閣的身份參賽,”顧雲起道,“沒想到會多出妖族的帖子。”
“既然你橫豎要去,”謝蘭亭卻覺得正好,“有妖族的帖子在,你可以用自己的身份正大光明觀戰,我也方便直接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