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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顧雲起的身份觀了戰,麵具一扣上台參賽,誰也不知他是誰,完美。

顧雲起:“仙君就不問問我為何一定要參加論劍大會?”

論劍大會起源要追溯到千年前,本來最初由劍修舉辦,論的也隻有劍,但後來規模越來越大,參加者眾多,使的武器便不再局限於劍。

也不是沒人提過改名,但名聲已經傳得太遠,大家都習慣了,就把“論劍”兩字一直用了下來。

到如今,是每十年一次,上一屆結束時,會順便選出下一次舉辦地,今年輪到蒼行山。

蒼行尊者小徒弟剛死在顧家,絲毫不耽擱蒼行山上熱熱鬨鬨辦盛會。

“你願說,我就聽。”謝蘭亭把帖子還他,“一年之約,你要去,我就肯定陪著你。”

帖子封麵還有謝蘭亭指尖殘餘的溫度,顧雲起摩挲了下,一年之約他當然也記得,若是一年後和離,他還能這樣經常見到謝蘭亭,與他並肩而行嗎?

他倆站在樓上,底下大堂裡突然傳來一聲:“去前廳掛個牌子,把凡是谘詢謝蘭亭問題的都引到一處去,問的越來越離譜了,已經從‘謝蘭亭是不是跟妖族殿下私定終身’發展到‘謝蘭亭是不是要成小殿下的後娘’了!”

謝蘭亭/顧雲起:“……”

謝蘭亭扭頭認真對他道:“招臨時工嗎,沒彆的意思,我就是想去看看,哪些人能問出這些問題。”

顧雲起:“來人,按照他的身量找一身閣內衣服,要新的,沒穿過的。”

他這個正牌道侶也想看看,怎麼就提前替他們和離了?

玄機閣辦事效率相當高,常年搜集各種情報的人眼光毒辣,掃一眼就丈量好了謝蘭亭的身段,給他捧來了合適的衣裳。

謝蘭亭換上玄機閣的衣服,紅蓮麵具一扣,和變裝完成的顧雲起一起朝外樓前廳走去。

他倒要看看,這麼離譜的傳言,還有人花銀子來玄機閣證實,錢多到沒地方花了嗎?

可他沒想到,“謝蘭亭問題谘詢處”外已經排起了好長的隊。

更沒想到他坐下後,第一個前來谘詢的人就穿著禦劍宗的弟子服。

還是個熟人。

是他綠茶小師弟殊道的弟子,來人開口就是:“我想求證,謝蘭亭找到了恢複化神期的方法並且要改嫁給妖王兒子是真是假。”

謝蘭亭在桌子底下鬆開了捏緊的拳頭,慢慢抬手,給他比了兩根手指頭。

殊道弟子:“?”

“這是兩條消息,”麵具改變了謝蘭亭的聲線,他緩緩道,“兩份錢。”

不宰白不宰。

作者有話要說:

謝蘭亭:我就是想教育一下師弟,錢不能亂花,沒彆的意思

第36章 我趁我睡著,輕薄了你!?

殊道的弟子是帶著任務來南林的。

謝蘭亭的消息傳回禦劍宗時, 殊道和劉棄風都不淡定了。

“他找回了恢複化神期的方法!?”

“他跟妖王勾搭上了!?”

想想自己乾的事,謝蘭亭要是回了化神期,他倆還能有好果子吃?

殊道咬咬指甲, 叫來自己的弟子:“你去南林跑一趟, 找玄機閣求證消息的真偽。順便把論劍大會的帖子送到謝蘭亭手上。”

哪怕求證了消息,他們也得親眼看看才放心, 論劍大會在即, 他們也得啟程, 謝蘭亭來參加最好,若不來, 大會結束他們就會親自跑一趟顧家。

所以殊道的弟子此刻才會出現在玄機閣。

可對麵居然開口要兩份錢,弟子道:“我就問了一句話!”

“瞧您說的,”謝蘭亭不疾不徐, “你一句話裡分明包含了兩條消息, 當然得算兩份錢。否則有的客人說話不喘氣幾十個問題一口氣說完, 我們難道全算成一個谘詢?”

……好像是這個道理。

可是我的問題也不長啊。

玄機閣的麵具有改變聲線的功能, 謝蘭亭的嗓音在麵具下格外沉穩:“若是錢不夠,歡迎帶夠再來。”

殊道弟子算了算師父給的錢, 一咬牙:“夠,我要答案。”

“好,”謝蘭亭也乾脆, “答案是假。”

弟子愣了愣:“兩條都是假?”

謝蘭亭點頭。

一個字就回答了兩個問題, 弟子有意多了解些:“能不能詳細說說。”

“當然可以, ”即便被麵具擋住臉,謝蘭亭也笑得十分親切, “隻要您加錢。”

弟子:“……”

奸商!

顧雲起抬手敲了敲旁邊的托盤, 示意弟子交錢:“多謝惠顧, 歡迎再來。”

殊道的弟子在玄機閣花了一大筆錢,悻悻出門,老說玄機閣消息貴,看來不假,要不是師父非得要確認,他何必跑這麼一趟……總覺得好像很虧啊。

殊道弟子一路到了顧家,再問路,找到顧雲起住的小山坳,院門大開,裡麵發出“哐哐”聲,弟子探頭一看,是木工正在做活。

有的在修葺主屋,有的在蓋小房,裡麵沒有修士的氣息。

謝蘭亭之前說再蓋間小屋好把童兒接回來,今天是顧雲起定下的最後工期,大家乾得如火如荼,弟子忙上前問:“屋子的主人去哪兒了?”

一個木工隨口回道:“出門了唄,去哪兒我怎麼知道?”

“什麼時候回來?”

“那我更不知道啊!”

弟子捏著帖子,師父交代,一定要親手把帖子交到謝蘭亭手中。

怎麼辦?隻好等了。

玄機閣這邊,在他走後,後麵排隊的人想了解的內容其實大同小異,比起謝蘭亭跟妖族的關係,大部分人更關心他的修為。

在金錢嘩嘩聲裡,謝蘭亭愉快的說出了自己修為有一丟丟進步但並沒有找到回化神期方法的事,反正他如今金丹後期的修為也藏不住,等之後出現在外人麵前,那些人一看就知道,這種消息都能換錢,何樂而不為。

坐了一陣後,謝蘭亭和顧雲起跟人換班,離開了前廳。

謝蘭亭將麵具摘下,彆看這個麵具蓋住了整張臉,透氣和視線意外地好,戴著完全不費勁。

“我大概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關心我修為了。”

謝蘭亭放下麵具,指尖從上麵的紅蓮印記劃過:“除開某些彆有用心的,剩下的並不是關心我本身,而是在我又能重新晉階這件事上。”

顧雲起點點頭:“修真界內碰上重大傷勢導致修為受損的不是個例,有些人能再度修煉,有些人卻終身止步,不能前行。”

“我當初可是無數醫修親口診斷,此生可能難以再進,那還是當著我麵委婉的說法,對彆人說時,他們把‘可能’兩個字都省了。”

不然劉棄風和殊道也不會這麼勇,在謝蘭亭廢後直接搞陽謀。

顧雲起:“其實每當有哪位在修真界稍微有點名氣、又是修為有損後再恢複的人出現,都會有許多人過來買消息。”

謝蘭亭歎了口氣:“想要恢複的心情……我不是不懂。”

“可惜每個人情況終歸是不一樣的,”顧雲起走到他身邊,“仙君曾是化神,修為天賦本就讓很多人不可企及,或許你的傷勢就本就有好轉的可能呢。”

謝蘭亭心情依然沒放鬆,麵上卻笑了笑:“借你吉言。”

修為越高才越好辦事,麵對可能威脅生命的危險,他也才能有更多應對手段。

天色漸晚,兩人從暗道原路返回,不急不慢走回顧家,顧景平已經醒了,在顧家地盤隨便走幾步,都能聽到眾人的議論。

“少主在房裡大發雷霆呢,已經砸傷幾個人了,我可不想這會兒被調去伺候他,遭罪。”

“誰不是呢。我還聽說家主親自跑了一趟芳園,想問問夫人有沒有什麼奇方能治少主手臂,結果被轟了出來。”

“這……所以少主真不是夫人的兒子?”

“噓——!這話不可深究,走了走了,彆提了。”

謝蘭亭和顧雲起特地從大宅邊繞了一趟才往住處走,就是為了聽一耳朵消息,謝蘭亭道:“顧薄的夫人你可接觸過?”

顧雲起搖搖頭:“顧薄道侶秋白蕊,秋家旁支出身,顧薄娶她時還不是家主,因為有利可圖才娶了她,以我對顧薄的了解,在成為家主後,很可能會殺了她給自己換個道侶,但秋白蕊卻活了下來。”

雖還活著,顧薄卻將她囚禁在芳園,不得外出一步,芳園被守衛護成一個鐵桶,顧雲起和暗衛這麼多年也沒能成功溜進去過。

顧雲起道:“此事不尋常。”

當然不尋常,看過原著的謝蘭亭表示,秋白蕊也是個狠人。

她說不上良善,跟顧薄成婚就是互相利用,這姑娘誰也不信,成婚前費勁心思練成奇蠱,在洞房花燭夜時把顧薄跟自己綁了,她若死,顧薄修為會被完全廢掉。

還不是像謝蘭亭這種從化神往下掉幾個階段,而是直接完完全全變成普通人,不但不能修煉,還會半身不遂,癱瘓度日,這對顧薄來說簡直比死還難受。

所以在解開蠱蟲前顧薄不能殺了秋白蕊,也不能讓彆人殺了她,隻好幽禁起來,顧景平也不是秋白蕊生的,顧薄壓根兒就不敢跟她生孩子。

洞個房能給自己下蠱,天知道萬一生孩子,她還能搞出多少幺蛾子?

顧景平是他想要個血脈,在外跟彆人生了抱回來的。

顧雲起會跟秋白蕊做交易,但不是現在,而是以後。

謝蘭亭先讓顧雲起留個心:“此人能活下來,也不簡單,等你修為再強些,到時候再去探探。”

顧雲起點頭。

還沒到住處,他說起了論劍大會的事。

“師父說此去蒼行山不易,就跟我參加論劍大會的目的有關。”顧雲起眼神悠遠,“顧薄修為不及我父,當初害他時身邊有幫手,可我隻能確定蒼行尊者在,彆的人還不能明確身份。”

“而玄機閣近日查到消息,蒼行山暗中豢養凶獸。”

謝蘭亭眼神一凜:“在修真界,豢養凶獸可是大忌。”

因為凶獸隻能用人的新鮮血肉來喂,彆的都不行。

顧雲起神情也很凝重:“玄機閣此行就是要確認消息的真偽,如果是真的,能直接拆穿再好不過。”

論劍大會這麼熱鬨,各族都會派人參加,連離得最遠的魔修都會到場,如果能當場拆穿,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原著正文開始時蒼行山聲譽早已一落千丈,跟玄機閣結了仇,看來是跟此次顧雲起的行動有關?

側麵證明顧雲起成功了。

謝蘭亭:“到時候我給你們作掩護,若是真的,一定要天下人知道他們的惡行。”

顧雲起神色緩了緩,笑道:“好。”

即便謝蘭亭修為不複強大,可很神奇,他常常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讓自己安心,似乎連前路的危險都可以不在話下。

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有這般感覺。

他倆邊走邊聊,倒是走得半點不著急,等終於回到住處時天已經漆黑,憑借修士出色的視力,他們遠遠就跟殊道的弟子打了個照麵。

謝蘭亭接受到了他幽怨的眼神。

謝蘭亭:?

他假裝兩人今日是第一次見,露出意外神色:“這不是師侄,你在院外乾什麼?”

殊道弟子:一天,他在這裡等了整整一天!知道他這一天是怎麼過的嗎!

他深吸一口氣,將禦劍宗的論劍大會入場帖塞進謝蘭亭手裡,張嘴連珠炮似地往外蹦詞。

“這是禦劍宗的帖子師父說請你務必到場參加跟他敘敘同門之誼順便看看小輩們爭不爭氣我說完了告辭!”

他一口氣說完不帶停頓,舌不打結氣不喘,殊道的弟子對謝蘭亭是不可能多尊重的,還真講完就走,跑得飛快,跟有人追著他咬似的。

謝蘭亭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感慨萬分:“白日裡剛跟他說,萬一有人幾十個問題一口氣說完,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掌握了方式,也算個人才了。”

不,他隻是一點時間都不想耽擱了。

禦劍宗送帖子,無非是想親眼看看他的情況,謝蘭亭無所謂,看就看,也不會少塊肉。

新的小屋已經修好,謝蘭亭給屋子添置了東西,山坳太小了,剩的地方隻夠修單人小屋,所以童兒一間,謝蘭亭還是得跟顧雲起一間。

入了夜,喝了血的初一初二還有初七終於修煉完畢,回來向顧雲起彙報結果。

結論當然是,顧雲起的血對他們來說半點效果沒有。

有了對比,顧雲起也終於能把這件事拿出來和謝蘭亭說了。

“仙君,關於你修為為何會增漲,我這裡可能有點頭緒。”

暗衛彙報的時候沒有避開謝蘭亭,謝蘭亭聽得奇怪,聞言正色道:“你說。”

顧雲起思考了一下,決定從事情發生的最開始說起:“仙君還記得成婚那晚,你說你舊傷複發嗎?”

“啊……嗯。”

其實不是舊傷複發,是被雷雨夜嚇的,謝蘭亭不好意思說。

“後來你睡著了,出現了夢遊症的症狀。”

謝蘭亭頭一次聽說自己還有這毛病:“真的假的!”

顧雲起肯定道:“真的,暗衛也可以作證。”

暗衛們瘋狂點頭。

“你雙目無神,不似清醒,卻起身有動作,”顧雲起敘述道,“你……咬了我的脖子。”

“我……”謝蘭亭微微睜大眼跟著重複,“咬了你的脖子?”

他覺得這事兒有點玄乎,他夢遊的時候居然會吃人?該不會把顧雲起當塊甜餅啃了吧?

謝蘭亭艱難道:“我還對你做了什麼?”

初二這時候插了句嘴:“你還舔了他手指!舔得可細了,嗦糖人似的,戀戀不舍,意猶未儘!”

謝蘭亭腦子裡轟的一聲炸了。

顧雲起覺得初二這話說得有些刻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初二卻朝他擠眉弄眼,顧雲起頭回沒能理解他們想傳遞的信息:什麼意思?

然後他就聽到謝蘭亭失神喃喃道:“我夢遊……我還輕薄你!?”

顧雲起:“……”

好,他明白初二的用意了。

謝蘭亭受的刺激太大,身形搖搖欲墜,不可置信,他居然對主角乾了……關鍵是他還不知道啊!

顧雲起在他越想越偏前趕緊開口拉回正題:“仙君,不是那樣,咬脖子也好舔手指也罷,我想你都是為了我的血。”

“……血?”

“對,就像這樣。”

顧雲起說著,在指尖劃開了一道小口子,鮮紅的血珠立刻冒出。

故事突然從深夜曖昧檔轉變為深夜恐怖片,謝蘭亭炸糊的腦子沒能立刻回過神來,視線掃過顧雲起手指,喉頭下意識咽了咽。

……很好喝的樣子。

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謝蘭亭一個激靈,清醒了。

他沉默片刻,不得不啞著嗓子開口:“我好像是不太對勁……你把血止住。”

他現在十分清醒,也能清醒的感受到顧雲起的血對他的吸引力,但隻要他想,完全能控製住衝動。

顧雲起如今到了元嬰期,這樣一點小口子用靈力一抹就能痊愈,他將血珠擦去,數給謝蘭亭聽。

“婚後第二天,你身體感覺如何?還有秘境中,渡氣時你也嘗到我的血,回來看著不太對勁,我憑著自己猜測,在給你的茶水裡加了血,而後你練了一晚上劍,修為便上漲了。”

茶裡有血那應該是血腥味,可謝蘭亭完全沒喝出來,原來秘境裡時他覺得顧雲起的血甜不是幻覺,而是真正的味覺啊。

這是件大事。

顧雲起:“我的血並不能對其他人產生作用。”

謝蘭亭:“我對其他人的血也沒感覺。”

暗衛道:“即便是玄機閣的情報庫裡,也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情況。”

不能隨便讓醫修來檢查他們的情況,謝蘭亭和顧雲起其實已經想到了一個人。

兩人對視,顧雲起點點頭,謝蘭亭於是摸出傳訊玉牌來,給曉清風傳訊。

玉牌秒亮,謝蘭亭還沒開口,曉清風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許久不見,邀請我去論劍大會是吧,入場帖送到東陽書局就成,我要禦劍宗那份,不要妖族的。”

謝蘭亭深呼吸:“這都能算到,那不如把我們接下來想問的答案直接說了?”

“那可不行。”曉清風神棍人設不倒,“有些話隻能到時機才能說,我們卜卦是有講究的,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論劍大會上見,我替你們解答。”

還能怎麼樣呢,謝蘭亭也隻能道:“行,論劍大會見。”

這次論劍大會他們的行程可真是排得滿滿當當啊。

正事談完了,安靜下來後,顧雲起莫名覺得氛圍不太對勁,理智告訴他應該打斷,於是準備給謝蘭亭道晚安,但沒想到謝蘭亭在他行動前,開口說了話。

聲音猶猶豫豫,出口艱難,但不妨礙他聽清。

“等等,所以說,咬脖子和舔手指都是……真的……”

……難怪他覺得氣氛有問題,原來應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謝蘭亭:我這麼能的嗎?

第37章 原來我真的饞他身子?

謝蘭亭說完就後悔了, 因為氣氛實在是尷尬。

儘管是被血吸引,就過程而言,他確實是把人家啃了……秘境裡渡氣不算, 那是救命。

謝蘭亭老實認錯:“不好意思。”

顧雲起:“沒關係。”

暗衛們已經悄聲無息退了出去, 給他倆騰出空間,謝蘭亭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我倆同住, 萬一我之後又夢遊對你下手怎麼辦?”

反正小屋也修好了, 要不然住宿還是再重新分配一下?

顧雲起似乎察覺了他的心思, 及時打斷:“無妨,仙君若是再有症狀, 也說明身體抱恙,我倆同住,還方便照拂一二, 對我也沒什麼損傷。”

一兩滴血而已, 完全不是問題。

謝蘭亭細想覺得也是, 萬一是童兒看到他半夜夢遊, 估計都嚇壞了,可不能給小孩兒留下童年陰影。

他點點頭, 又加了句:“如果我真再夢遊要啃你,你可以叫醒我。”

顧雲起:“我視情況而定。”

有了主角的保證,謝蘭亭放心去睡了, 熄燈後兩人的床鋪間依然隔著屏風, 暗衛們躲在暗處, 開始傳音入密說著他們之間的悄悄話。

初七:“據我觀察,少主最近不太對勁。”

“你們知道嗎, 對於仙君喜歡他的血這件事, 少主居然覺得很好!”

初一茫然道:“不好嗎?”

初二和初七幽幽看了他一眼, 初一滿臉天真無辜,被看得莫名:“乾嘛?”

“算了吃你的糖去。”初二道,“等十五回來,我們再好好商量。”

初七:“可等他回來,我們立刻就得動身蒼行山了。”

初二:“來日方長,我們也可以再多觀察觀察。”

“也是。”

事實證明謝蘭亭並不是天天都會夢遊,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喝夠了血,起碼這兩日是相安無事。

小院子裡的雜草已經被儘數除去,種上了些好看的花草,改善了下風景,謝蘭亭把童兒從南林城內接了回來。

幾人在這個麵積隻比得上主屋一角的地方過得倒是輕鬆,偶爾去主家繞一圈,還能聽到顧景平屋子裡傳出的無能咆哮。

這麼多天了嗓子還沒啞,看來補藥沒少吃。

顧家此去論劍大會,顧薄是要親自領頭的,看著出發的日子一天天靠近,顧景平終於從外放的暴躁變成了陰鬱,之前伺候他的人還能提前躲一躲,如今是更加戰戰兢兢,生怕哪句話不對就惹他發瘋。

臨行前,顧薄再去看了他一眼。

顧薄道:“身為顧家少主,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顧景平右手還不能動,他咧咧嘴角:“這幅樣子?”

“如果你手真沒得治,那也是技不如人。”

顧薄先是一棍子打下去,而後放緩了語氣:“我已經朝幾位名醫去了帖子,也派人去找隱世醫修了。”

這話可算是讓顧景平眼睛裡多了點光彩,顧薄道:“錯過一次論劍大會而已,修士不缺時間,你以後有的是機會。彆窩囊給彆人看,這段時間練練左手劍,修為不能落下。”

顧景平胸膛起伏,幾次深呼吸後,才終於緩下來,到底不敢跟他爹太放肆,垂著頭道:“……是。”

可他心中有氣,想要發泄,這時候折磨其他人最合適了,他道:“讓顧雲起過來,這幾天陪我練劍。”

顧景平就沒想過論劍大會跟顧雲起能有什麼關係,他眼神陰鷙:看我不折磨死他,乾脆也廢掉一條手臂好了,兄弟嘛,就要一樣不是?

顧薄露出微妙的神情:“你說晚了。”

顧景平當初是躺著從秘境出來的,這段時間又一直窩在屋裡養傷,自怨自艾,沒心情管彆人,並不知道後麵發生的事。

“他收到了妖族的帖子,三天前就帶著他道侶出發,朝蒼行山去了。”

妖族??

顧景平終於發現,他好像錯過了億點故事。

謝蘭亭和顧雲起確實三天前就離開了顧家,但並不是已經在去蒼行山的路上,他們是去了玄機閣,準備蹭玄機閣的交通工具。

修真的世界雖然大家都會飛,但出遠門時大多會選擇代步工具,畢竟能躺能坐,可以舒服的享受,為什麼非得孤零零地吃風呢?

謝蘭亭這回把童兒也帶上了,準備讓他長長見識。

“這孩子根骨一般,修為進步很慢,但煉丹製藥的天分不錯。”謝蘭亭領他回來時道,“初七是醫修吧,有空能不能指點他?”

顧雲起沒意見,初七也挺樂意。

童兒剛回來時,還震驚於顧雲起原來是扮豬吃虎的人,這會兒已經接受良好,不愧是跟隨謝蘭亭多年,心臟鍛煉得很強。

玄機閣此次一共派了五十人,在大門派裡不算多,因為論劍大會根據修為等級的不同設置了相應擂台,各個階段的比賽都可以出人參加,從練氣到化神,想打都可以打。

很多大門大族帶來的都是百人起步,為了給自家爭光,把好苗子和高手大能都拉出來秀一秀。

不過玄機閣在大家眼裡,來這兒也主要是為了搜集情報,派幾個人參賽意思意思,所以來得少也正常。

顧雲起的暗衛也混在玄機閣隊伍中,其實有閣主吩咐,這裡的人此次都會聽他調遣。

隻派五十人,玄機閣卻拿出一艘可容納數百人的飛舟,船身整個都是金燦燦的,非常符合鴛衾的審美,同時讓所有人都知道——

我們玄機閣乾情報的,就是這麼闊氣!

謝蘭亭站在飛舟前,差點被閃瞎眼。

謝蘭亭有錢,衣著用度都是奢華有內涵,鴛衾則直接拿金子鍍船,豪放至極。

遠看飛舟花紋的時候,謝蘭亭還以為是什麼符咒,近看才發現,上麵的花紋竟然是銀票、金元寶和金錢幣。

對於要乘坐這艘飛舟,謝蘭亭突然有了那麼一絲絲的退縮。

顧雲起非常理解他:“飛舟內不是這樣的,仙君你上去看看吧。”

謝蘭亭半信半疑上了船,卻發現內部果真不同:若說外麵粗獷至極,裡麵則是雅致華貴,同樣用的是好東西,裡麵布置精細又處處透露著講究。

謝蘭亭眼前一亮,可算是放心了:“裡外差彆怎麼這麼大?”

裝修風格也太割裂了。

“外麵是師父讓弄的,說招財進寶寓意好。”顧雲起也哭笑不得,“聽說當年她還想把玄機閣標誌性的紅蓮花紋改成金元寶,被所有人竭力勸住了。”

謝蘭亭也忍不住笑了,鴛衾嗜賭如命,愛錢,名不虛傳。

“這飛舟倒是不錯,一艘要多少錢?”

“玄機閣的飛舟還帶著防禦法陣,要貴些。”

顧雲起報了個數,謝蘭亭聽完:“可以啊,不貴,回頭我也買一艘,不用這麼大的,嗯……能容納幾十個人就行,我們出行也方便點。”

一個玄機閣人正好將茶水端進來,聞言忍不住看了謝蘭亭一眼,滿麵震驚:不貴?

即便他是玄機閣高階人員,還乾了很多年,對著這艘飛舟也說不出“不貴”倆字,攬月仙君這麼有錢!?

而顧雲起居然還順著他的話同意了:“好。”

語氣平淡得跟隨手買個小玩意一樣。

玄機閣人震驚地退出去,同伴路過,看他在掰手指,莫名其妙:“你數什麼呢?”

“數我還乾多少年,就能一口氣買下這艘船。”

同伴:“???”

他們真正啟程的時間和顧家人其實在同一天,南林上空,玄機閣金燦燦的飛舟和顧家的九霄飛舟幾乎同時升起,蔚為壯觀。

顧薄站在船頭,看見那金光閃閃的船,嘴角抽了抽。

他吩咐:“離他們遠點。”

大家也是這麼想的。

從南林乘飛舟到蒼行山,不急慢慢飛的話,得花個三天,能容納百人的大船自然不可能缺屋子,謝蘭亭終於又獲得了獨間待遇。

船上什麼都有,出發前顧雲起去酒樓點了好幾桌菜,量大得人家還以為要辦宴會,結果他用法術保存著帶上船,供謝蘭亭這幾天吃。

至於各種零嘴也都沒落下,看得其餘人也是一臉震驚,辟穀後就真沒見過出遠門還準備食物的人了。

東西都不缺,童兒用不著一直跟在他身邊伺候,大部分時間都和初七一起學習,飛舟行駛的第二天,童兒興衝衝抱著一爐香來了他屋子裡。

“仙君!試試我做的安神香!”

童兒身後跟著滿臉無奈的初七,初七朝謝蘭亭道:“仙君,我覺得慎重使用。”

謝蘭亭疑惑:“怎麼?”

初七指了指童兒:“這孩子製藥上確實天賦異稟,但是太不走尋常路……我不是說非得按部就班啊,有創造力是好事,可他吧,就常做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謝蘭亭看著初七麵上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好像理解了什麼:“你該不會被他坑過了?”

“沒有。”初七道,“現在還不至於。”

也就是說以後有可能?

童兒扁扁嘴:“我隻是想多做些能在不同地方派上用場的東西,才不會奇奇怪怪。而且這就是稍微改良的安神香,主要就是養神益氣。”

謝蘭亭自己久病成良醫,認得不少藥材,他將童兒做的香捏出來細細分辨,把所有材料都認清了,確實都是常用的材料,放在一起也不會有藥性衝突。

他揉揉童兒的腦袋:“等下我正好要睡了,你幫我點上吧。”

童兒開心了:“好!”

嫋嫋青煙從香爐中飄出,味道清淡宜人,聞起來很不錯,好像確實是普通的安神香,童兒跟謝蘭亭聊了一會兒,才跟著初七走了。

玄機閣的飛舟很大,每個房間後都配有浴池,謝蘭亭舒舒服服在池子中泡了個澡,換好衣服,在安神的香味中愜意地睡了。

然後……他就做了不能過審的夢。

夢中的他也在一個池子裡,仿佛就是他剛剛泡過的池子,水溫正好,池水嘩嘩響,溫度蒸得他渾身發軟,舒服得蜷起腳趾,心口跟著身體一起打顫。

也不知道究竟是水的溫度,還是他身上那人的溫度,謝蘭亭不由張了張嘴,立刻就有繾綣的吻送上來,親得他嗓子裡哼哼……也太舒服了。

池子裡的水麵飄起霧氣,謝蘭亭能看見自己一雙腿被人撈起,架著晃動,可他看不清那人的臉。

他情不自禁伸手去碰,想看清他是誰。

那人身上的水珠在搖晃中滴落,謝蘭亭鎖骨處盛了一汪水,又隨著動作不停滑下。

蘭亭……

謝蘭亭動情地伸手摟住他:“我在呢……”

那人在他耳邊滿足地歎息:“仙君……”

“!”

就這兩個字,把謝蘭亭從旖旎的夢裡一下叫醒了。

謝蘭亭猛地睜開眼,額上還帶著薄汗,嗓子發乾,他忍不住喘了一口,朝被子裡看了看,臉頰上飛起了紅雲。

……上一次做這種夢是什麼時候,他都記不清了。

謝蘭亭紅著臉起身去了一遍後屋水池,過了一會兒出來,抬手蓋了香爐。

童兒這孩子……確實天賦異稟,才築基就能讓金丹中招,關鍵材料都是他驗過的,這都行!?

他麵頰上還帶著情意餘味,坐到桌邊灌了幾杯涼茶,讓自己徹底冷靜冷靜。

做這種夢沒什麼,可關鍵是最後那句“仙君”,分明是顧雲起的聲音!

這就很恐怖了!

他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隻饞人家的臉,現在夢境告訴他不你不是,你還饞人家身子!

謝蘭亭試圖說服自己,顧雲起的臉真的戳他,聲音也好聽,夢裡那人還不一定是他,隻是有可能,就聲音太像了……

人沒事真不能胡思亂想,謝蘭亭想起剛才的夢,把顧雲起的臉往那人身上一套——

他猛地將茶杯頓在桌上,警告自己住腦。

不然涼茶白喝,他又得跑一遍水池。

這是自己清心寡欲久了啊……可惜他們不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在現代社會遇上顧雲起,他沒準已經將人把到手了。

誰讓他方方麵麵都是自己的菜呢?

命運弄人。

謝蘭亭歎了口氣,打開窗戶,準備透透氣,讓屋子裡的香也被風吹一吹。

夜色很寧靜,他剛推開窗,就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正光明正大跳上飛舟。

謝蘭亭:“……”

好家夥,空中打飛車?

幾乎是他落地的同時,幾道玄機閣身影“唰”地圍住了他厲聲道:“什麼人!?”

眾人驚疑不定,他們根本沒發現這人什麼時候靠近飛舟的!周圍空中剛才根本沒有人的身影,防禦陣法也沒動!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顧雲起身影也出現在甲板上,看清來人後,叫出了他的名字。

“曉清風。”

半路登船的正是曉清風。

曉清風扇子一開,飄逸的風揚起他的發絲:“各位彆激動,如果我想偷偷摸摸來,有無數種方式讓你們完全感知不到我,我光明正大出現,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可其餘人在聽到他的名字後,語氣都變了。

“曉清風?連玄機閣都沒查到具體消息的曉清風?”

“清風拂明月那個曉清風!?”

此言一出,眾人視線頓時飛快掃過曉清風、掃過顧雲起,最後停在了謝蘭亭身上。

仙君半夜開窗,曉清風出現在他窗口正對的位置,再被顧雲起抓個正著。

初一和初二直接“哇”出聲,終於回歸少主身邊的十五也已經拿出隨身冊子,開始筆記。

【某年某月,曉清風登飛舟夜會攬月仙君,被少主逮了個正著,精彩】

謝蘭亭即便沒有看到他們麵具底下的表情,光憑他們所有人最後都麵朝自己這點,就不難猜這群人想到了什麼。

他把剛才用來提醒自己的兩個字現場送給他們:“住腦。”

他可不想回頭自己又莫名其妙流言四起。

曉清風搖著扇子:“我追上你們不容易,顧道友,外麵風大,我們進去說?”

玄機閣和暗衛雖然連起哄都開始了,但實則所有人都還在暗自戒備著突然出現的曉清風,直到顧雲起側身:“請。”

伴隨著這一聲,所有人才悄悄收起了鬥篷底下捏進手裡的武器,曉清風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神色自若跟在了顧雲起身後。

船艙共有五層,顧雲起在一樓大廳招待了曉清風,謝蘭亭也到了,他坐在曉清風對麵:“你出場方式真是與眾不同。”

“我也不想的,有事要辦慢了點,隻能半路追上你們了。”

為了避免廢話太多被趕下船,他趕緊說了重點:“我給你們送答案來了。”

他看向顧雲起:“你的血確實可以治療他的暗傷。”

曉清風沒有給他們把脈,也沒驗血,開口就這麼說,隻能是卜算出來的,謝蘭亭正色道:“原理呢?”

顧雲起不是行走的人參,他也不是吸血怪物,總得有個原因吧?

可惜曉清風搖搖頭:“算不出,實話講我也很好奇,可卜算時一團霧,看不清。”

顧雲起看著他:“都說妖修玄龜君是當世第一神算,可我看你的本事不比他差。”

曉清風得意搖扇,下巴微微抬起:“過獎過獎。”

謝蘭亭沉默一會兒,似乎是思考了什麼事,才朝曉清風抬了抬手:“我已欠過你人情,所謂債多不壓身,若是你卜算一道真已入臻境,我想請你替我再算一卦。”

曉清風大大方方道:“你說。”

“我……”謝蘭亭出口聲音滯塞,他緩了緩,才繼續道,“我想請你幫我算算,我歸鄉的路在何方。”

歸鄉?

顧雲起看見謝蘭亭肅穆的表情,意識到謝蘭亭指的絕對不是禦劍宗。

在玄機閣內能查到的資料裡,謝蘭亭出生在一個普通人居住的村落,被禦劍宗前宗主帶上山,百年過去,凡緣早就斷儘了,歸鄉又從何說起?

謝蘭亭袖袍中的手捏緊,他從異世穿越過來,太過離奇,本以為曉清風會卜算很久,沒想到他這回連掐指都不用了,幾乎是謝蘭亭話音剛落,就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折扇一收,隔空對著顧雲起輕點:“你歸鄉的路,應在他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蕪湖~

第38章 毛茸茸,一看手感就很好的樣子

“他?怎麼——”

“總之, 你隻要跟在他身邊,就能找到歸鄉的線索。”

曉清風將折扇收回掌間,不輕不重地敲打, “你的命數極為複雜, 即便是我也隻能算到這裡。我敢說,即便是妖界的玄龜君, 也給不出比我更多的消息。”

顧雲起不知前因後果, 外人在側, 他沒有立即開口,隻是瞧著謝蘭亭肩膀慢慢鬆下來, 不像放鬆,更像無奈。

謝蘭亭知道顧雲起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因此他沒有回頭去看, 畢竟他現在的眼神不適合跟顧雲起對視。

想當初他想著, 要離主角遠遠的, 才好活命, 沒想到如今看來,即便他跟顧雲起定下和離期限, 除非一年內找到回去的方法,否則和離後也不能離顧雲起太遠?

可原著謝蘭亭就是死在主角身邊的,他得待在最危險的地方, 一邊避開死劫, 一邊找回去的路。

這是什麼地獄級難度的副本?

曉清風管挖不管埋, 伸了個懶腰:“唉——追過來可累死我了,能分我個房間歇歇腳嗎?”

“自然。”顧雲起待客之道還是周全的, “隻是清風仙君且慢, 既然我的血有效果, 又該如何用?”

這話說的,好像提到的不是自己的血,而是桌上的茶一樣。

“哦對,忙糊塗差點忘了。”曉清風道,“你的血雖然能治他的傷,但並不是猛喝效果就越好,隻在他舊傷複發或者支持不住的時候喂一點就行了。”

顧雲起點頭記下:“多謝。來人,帶清風仙君去休息。”

曉清風坦然受之,搖著扇子出去了。

這大半夜的,平日裡還是謝蘭亭睡覺的時候,顧雲起並不急著問“歸鄉”是什麼意思:“離天亮還有段時間,仙君也是被驚動的吧,再去休息一下?”

謝蘭亭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我既需要你的血,歸鄉路也應在你身上,怎麼看你都成了冤大頭,而我彆有所圖。你不問點什麼?”

顧雲起的回答卻出乎預料:“說實話,知道能幫上仙君,其實我很開心。”

“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性子,多疑陰鬱,但看人還是準的,誰真心待我好,不至於認不清。”

他恩怨分明,有仇,必百倍償還;有恩,隻要是真心對他好,給一分,願意還十分。

謝蘭亭在心底輕輕歎息,所以看原著的時候,他才會喜歡主角啊。

他抬手給顧雲起和自己倒了茶,茶香氤氳中道:“歸鄉的事解釋起來有點複雜,若是以後能找到路,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離開前也會跟你好好道彆。”

顧雲起手指跟著心口一起緊了緊,麵上揚起笑:“好,我祝仙君得償所願。隻是歸鄉後仙君若得空,可記得邀我出來聚聚,如果有幸能看看仙君故鄉就更好了。”

謝蘭亭倒水的手頓了頓,趕在茶水溢出杯子前他忙收了手,卻沒說好或不好,將茶遞到顧雲起麵前,揭過了這個話題。

“今晚不睡了,聊聊你們在論劍大會上的具體安排吧,我也好計劃怎麼打掩護。”

顧雲起接過茶,順著他的話開始談起正事。

謝蘭亭端起茶杯嘗了一口:顧雲起的話他不敢應,因為若是能回到現代,他倆從此隻怕是永彆。

做不到的事,他沒法承諾。

顧雲起也並沒有抓著不放,潤了潤嗓子,把計劃徐徐道來。

玄機閣在得到蒼行山可能豢養凶獸的消息後,就先後派了好幾批人打探,顧雲起從蒼行尊者大弟子手裡拿到了高階弟子腰牌,能混進去的地方他們基本都去過了,一無所獲。

要說完全沒有涉足的地方,隻剩下蒼行山的試煉地。

蒼行山的老祖曾留下一件寶物,借著蒼行山某處充沛的靈力,構造了一塊試煉地,進入後可練身練心,需得長老令和山主令齊聚才能開啟。

玄機閣人本來想等開啟時混在弟子中進去,可等了好些日子,也沒等到試煉地開一次。

不過這次論劍大會中,蒼行山給出的一份獎勵就是:每個等級比賽排名前十的人,可獲得在試煉地曆練一天的機會。

所以顧雲起才會下場參賽。

照理說,顧雲起可以壓製修為氣息,去參加金丹期或者築基的擂台,肯定輕輕鬆鬆,但顧雲起卻想選元嬰。

謝蘭亭表示理解:“修為提升上來,可若長時間不跟強者交手,身手是可能退步的。”

顧雲起非常讚同:“我就是這麼想的,不過仙君你支持我,不怕我輸?”

主角怎麼可能會輸,越大等級揍人都不是問題,元嬰前期打元嬰擂台,更不在話下!

不過他嘴上道:“彆有壓力儘管上,我看好你。實在輸了,我們再想辦法。”

兩人把計劃又細細捋了一遍。

從鮫人秘境出來後的這段時日,顧雲起將禦水決練到了第二重,而謝蘭亭很離譜,直接將幻術練到了第五重。

除開修為天賦不提,大概是幻術跟他相性太好,理解起來毫不費勁,需知欺騙眼睛隻是初級,真正的幻術,要做到虛實結合,假亦真、真亦假,有時甚至要騙過自己。

在連自己一起騙的幻術上,最典型的就是化形偽裝。

當謝蘭亭自己用幻術在顧雲起和童兒麵前把腿變成魚尾的時候,引來童兒驚呼:“太厲害了!”

他看著謝蘭亭銀晃晃的尾巴,很心癢:“我能摸摸嗎?”

謝蘭亭卻狡黠一笑:“可以摸你自個兒的。”

他打了個響指,在童兒的雀躍聲中把他的腿也變成了尾巴,童兒抬手摸自己的尾巴:“好逼真啊!我感覺不到雙腿了,好像自己真的有尾巴!”

“仙君。”

顧雲起無奈的聲音響起,原來謝蘭亭把顧雲起也變出了魚尾,童兒是坐著的,他可是站著的,猝不及防趔趄一下,扶住了桌子才穩住身形。

謝蘭亭樂:“好看。”

他給了顧雲起一條幽藍的尾巴,鱗片閃著光,仿佛夜空星辰,璀璨華麗。

謝蘭亭的幻術確實厲害,連顧雲起都得神識沉澱,才能分辨出自己的腿來。

而且用攬月仙君的幻術,變回腿的時候,是有褲子的,大可放心。

有了謝蘭亭的幻術,水靈也能多出來透透氣,因為謝蘭亭可以幫他改變身形。

水靈在顧雲起識海裡住久了,顧雲起竟然能聽懂他說話,以後說不定能派他出去探查,沒準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在玄機閣的飛舟離蒼行山隻剩不遠距離時,謝蘭亭顧雲起還有童兒半路下了船,徒步往蒼行山去,曉清風倒是可以繼續搭便車,橫豎沒人認識他。

顧雲起下飛舟的時候,把零嘴兒全部收走了,飛舟上辟穀的諸位都要習慣天天有零嘴的日子了,乍一失去,才突然意識到:所有零嘴美食都是顧雲起買來給謝蘭亭吃的,他們隻是沾光才有份。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眾人扼腕,普通人為什麼把飯做得這麼好吃,下次出門我也要買零嘴!

童兒跟著他倆,對於童兒那爐香,謝蘭亭慈祥摸頭:“做的很好,下次彆改良了。”

改良失敗了?沒關係,童兒完全沒有受到打擊,反而越挫越勇,下次他再重新調整劑量,一定能做出好東西!

說起來,童兒有一點不解:“仙君你不準備參加比賽,那到時候顧少爺去試煉地,你要怎麼跟著呢?”

謝蘭亭神秘地笑笑:“辦法早就準備好了。”

*

蒼行山共有七座大峰,因為論劍大會的緣故,各個山峰皆是人聲鼎沸,熱鬨非凡,雖然比試都在主峰,但客居分散在各處,有些人來得早,就提早住下了。

謝蘭亭和顧雲起是踩著點到的,因為拿著妖族的入場帖,弟子們便將他們住處安排在了跟妖族住處很近的地方,大會即將開始,他們隻來得及認認地,就跟著各路人馬,一起來到了主峰。

此次論劍大會有數萬人參加,盛況空前,蒼行尊者於高處佇立,即便那張臉還是嚴肅刻板,活像誰欠了他八百萬,可誰都看得出來他有幾分傲意在眼裡。

前段時間在修士們中一度成為熱門話題的謝蘭亭,此次除了時不時有人讚歎一下他和顧雲起的容貌,倒沒有引起更多注意。

因為大家都已經從玄機閣買到消息,知道他沒有找到一口氣恢複修為的法子,辟謠了。

想想看,攬月仙君曾是化神期,傷了這麼多年,天材地寶肯定沒少灌,能恢複點也不奇怪,饒是如此,才漲了一丟丟,爬到了金丹後期。

唉,可悲可悲。

曉清風是不用他們操心的,不知隱到何處去了,他總有這樣的本事,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關鍵時候才出現。

殊道倒是早就看到了謝蘭亭,確認他是金丹後期後放了心,本來想打個招呼,聊聊他最近過得如何——最好是不如何。

可惜謝蘭亭無視了他,進場後,就朝妖修那邊去了。

“仙君,顧道友,這邊這邊!”

陳竹書早用傳訊玉牌聯絡了他們,拉著謝蘭亭和顧雲起在妖修席位坐下,他們的位置可是貴賓方位之一,妖修來了數位大能,妖王不在。

“我爹他說不急,有可能不來,除非今年化神期報名的人多,他可以考慮過來練練。”

妖王朱雀,也是化神之一。

根據本次大會的安排,化神期的擂台與彆的擂台不同,會在其餘擂台都決出名次,並且去過試煉地後,化神期才開始報名,專門騰地方給他們打。

化神期打架可以說是論劍大會壓軸節目,但世上就這麼幾個化神,並不是每次都能湊齊人,白千葉自從成為化神後倒是次次都報,可如果沒有對手,那也是白搭。

“我和師兄都要去金丹的擂台試試,我想去試煉地玩。”陳竹書道,“仙君和顧道友去嗎?”

謝蘭亭捧著一盞熱茶,歲月靜好:“擂台我就不去了,欺負小輩,不好不好。”

顧雲起:“築基期的人很多,我也不去了,免得給顧家丟人。”

其實仔細看,他倆說的都是大實話,謝蘭亭不去擂台,但沒說不去試煉地;顧雲起不去打築基,因為他要去打元嬰。

可這兩人話隻說一半,陳竹書和葛聞理所當然以為他們哪一項都不參加,陳竹書道:“那沒事,等我從試煉地出來,把好玩的講給仙君聽!”

他才金丹前期,似乎篤定自己能打進金丹前十,謝蘭亭欣賞這份自信:“加油。”

大會開場,照例由這次東道主、也就是蒼行山的人發話,蒼行尊者語速很慢,顧雲起給謝蘭亭桌前布好了瓜果蜜餞,以防仙君聽得太無聊睡過去。

若是宴席,桌上會有吃的,可各種大會上,以仙門招待客人的習慣,桌前隻有靈茶,彆的沒有。

陳竹書坐在旁邊,一開始真的沒準備蹭吃,可不知不覺,他的麵前也堆起了一摞瓜子殼,他的手和嘴仿佛不受自己控製,一口一顆,根本停不下來。

在周圍都沒人吭聲的環境中,嗑瓜子的聲音引得旁人頻頻側目,妖修裡不少原形是鳥類的,聽得嘴巴莫名動起來,忍不住腆著臉湊過來,朝小殿下要瓜子乾果。

陳竹書看向顧雲起。

顧雲起也沒吝嗇,摸出乾果包來,看來這次出門,買空幾家零嘴店的做法是對的。

蒼行尊者在場中聲如洪鐘:“借此機會,我欲向各位一展我蒼行——”

“喀嚓喀嚓……”

有什麼聲音傳到蒼行尊者耳朵裡。

由於修仙者都耳聰目明,加上論劍大會氣氛烘托,通常開場說話的時候,眾人儘量安靜,離得近的貴賓席裡即便大家要說話,也多半是傳音入密,避免顯得突兀。

這個聲音就很古怪了。

蒼行尊者眉梢動了動,繼續說話:“——的風采,我派至開山以來——”

“喀嚓喀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雜音好像逐漸大了起來。

蒼行尊者青筋直跳:“我蒼行山謹遵祖師遺訓,立身於天地,為道為人,匡扶正義——”

“喀嚓喀嚓喀嚓!”

不僅蒼行尊者,很多修士都聽見了,已經有人目瞪口呆看向貴賓席處,蒼行尊者忍無可忍,憤而轉身,就見妖修一方,幾乎所有人人手一把乾果,嗑得不亦樂乎。

喀嚓聲就是他們傳出來的。

蒼行尊者:“……”

有妖修大能邊嗑邊朝他一揚手:“繼續啊,看我們乾什麼?”

“哎靈茶再來點,好吃,就是吃多了嘴乾。”

蒼行尊者不是沒去過茶樓,茶館裡說書先生在上麵說書,底下聽眾就是這樣的。

他突然覺得自己站的這個位置沒那麼高貴了。

蒼行尊者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眼不見為淨。

大庭廣眾,他總不可能因為人家嗑個瓜子,就得罪整個妖族吧?因為這個結仇傳出去,不讓彆人笑掉大牙?

在妖族席一片不停歇的嗑乾果聲中,蒼行尊者結束了講話。

本來,論劍大會要真刀真槍地比賽,講話的最後怎麼也該讓人熱血沸騰,恨不能馬上乾他一架,但可能由於這次的背景音太過張揚,最後大家不僅沒有振臂齊呼,就連鼓掌也稀稀拉拉,熱場效果堪稱史上最低。

誰能想到,造成這種場麵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乾果?

反正肯定跟顧雲起和謝蘭亭無關就對了。

雖然沒有打雞血,但架還是要繼續打的。

從練氣到大乘的擂台都已搭起,想看哪裡去哪裡,顧雲起陪著謝蘭亭坐了一會兒後便起身離開,反正沒人關注他,找個地方換身衣服,就去了元嬰的擂台。

謝蘭亭則裝作各個地方溜達,真就是來隨便瞧瞧一般,從練氣一路走過去,在元嬰擂台邊站住了。

玄機閣部分人手已經悄悄去打探消息,隻派了二十個人參賽,衣服一樣麵具一樣,但謝蘭亭就是一眼能認出哪個是顧雲起。

分辨出的理由難以啟齒,是因為他對彆人都無感,但顧雲起哪怕裹得嚴嚴實實,他都能感覺到血液氣息的吸引。

簡單來說,就是很好吃的樣子。

罪過罪過,謝蘭亭往嘴裡又丟了一顆花生米。

擂台一共打了五天,各擂台的前十都角逐出來,顧雲起也成功獲得元嬰第一,謝蘭亭對此毫不意外。

這幾天裡,謝蘭亭還給顧雲起開過小灶,和他一起分析對手,最後一戰顧雲起贏了元嬰巔峰的對手,隔著麵具,遠遠朝謝蘭亭笑了笑。

謝蘭亭若有所感,也對他彎了彎眉眼。

派出去調查的玄機閣人依然沒有獲得消息,隻能看看試煉地有沒有貓膩了。

蒼行山的長老將各階段前十的人聚集起來,帶他們前往試煉地。

試煉地平日隻對蒼行山弟子開放,因此對於這難得的機會,各家弟子們都很期待。

上台打鬥的人中,初二和十五也入了元嬰前十,玄機閣順利進前十的,還有金丹期兩人,大乘期一人。

陳竹書和葛聞也在金丹中順利進入前十,陳竹書甚至拿了第一,儘管他修為才金丹前期,可朱雀血脈貨真價實,同等修為下,他的火可沒多少人扛得住。

眾人站在試煉地外,等著蒼行山眾人開啟。

玄機閣幾人自然站在一起,他們的麵具服飾整整齊齊,周圍有人想與他們拉近關係,畢竟人家做情報的,受歡迎。

可不知是不是麵具帶來的效果,玄機閣人顯得冷冰冰,有幾人搭話沒得到回應後,大家不再自討沒趣,離他們遠了些。

玄機閣大概隻有為首那人氣質感覺溫和一點,主要是因為他肩膀上趴著一隻銀色的狐狸,小狐狸裹著他脖頸繞了一圈,毛茸茸的,尾巴尖兒垂在人胸口一晃一晃,顯得十分可愛。

有小狐狸在,連紅蓮麵具都沒那麼冷冰冰了。

蒼行山的長老跟山主拿出各自令牌,神色莊重,顯得開啟試煉地非常具有儀式感。

小狐狸百無聊賴,耳朵抖了抖,睜開了圓溜溜的眼睛,一雙豎瞳同時糅合了可愛與漂亮,眨著眼看向蒼行山的人。

仿佛在說怎麼還沒好?

有女弟子捂了捂心口:“這狐狸好可愛!我突然也想養靈寵了!”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她的話,小狐狸居然朝她看了一眼,不過隻是探了個頭,就被玄機閣那人輕輕揉了揉腦袋,小狐狸便沒再關注她了。

啊!女弟子羨慕,那柔軟的毛,看起來手感很好的樣子,一定很好揉!

是的,顧雲起也這麼認為,銀色小狐狸撫摸起來真的很舒服。

可惜不能隨便摸。

因為小狐狸不是真狐狸,是個絕世無雙的仙君。

作者有話要說:

毛茸茸,rua!

第39章 硬了,拳頭硬了

如果是普通的幻術, 在蒼行尊者麵前是藏不住的,但鮫人淚帶來的幻術,修上五重後, 即便是謝蘭亭這樣的金丹, 也能在化神麵前掩藏一二。

隻要蒼行尊者不無聊到專門用神識來仔細掃他一個小狐狸就行。

謝蘭亭變成狐狸趴在顧雲起肩上,童兒問他要怎麼跟著, 這不就行了?

說起來, 殊道也在大乘期前十, 他這個小師弟啊,修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不過比起殊道,謝蘭亭更關注另一個人。

是個元嬰期的散修,名叫穢古, 謝蘭亭在元嬰擂台邊剛聽到名字時還愣了愣, 見到本人才確定, 是跟他有仇的穢古沒錯了。

謝蘭亭當初受傷後在禦劍宗養了好一陣, 完全不出山,也是避免有人趁他傷要他命, 在禦劍宗,起碼殊道樂意看自己活著受罪,普通宵小也殺不進來。

謝蘭亭基本沒跟大門大派結過仇, 恨上他的反而大多是名不見經傳的人, 比如穢古。

穢古此人欺軟怕硬, 生性殘忍,散修實力不足時在外通常很低調, 得罪不起高門大戶的, 他就以欺壓普通人為樂, 謝蘭亭是帶一隊弟子回宗門路上碰到他的。

穢古廢了一個無辜幼兒的眼睛,謝蘭亭以眼還眼,也廢了他一隻。

原著裡穢古後來能耐了,出場給顧雲起找麻煩時,給的理由就是:“誰讓你是謝蘭亭道侶。”

謝蘭亭已經死了,他就隻好找顧雲起來報眼睛的仇。

結果後來因為當著顧雲起的麵罵謝蘭亭罵得太難聽,被顧雲起廢了四肢,丟進蟲窟裡喂了蟲蛇,死得非常慘。

顧雲起殺人大多乾淨利索,被折磨的人很少,穢古有幸成為其中之一,所有人讀者都道:又嗑了一波主角和白月光的糖。

而穢古發現自己站在元嬰擂台下的時候,僅剩的那隻眼睛陰沉沉掃過自己,許久後才移走。

謝蘭亭毫不懷疑,若不是因為此次自己是妖族的客人,身邊有高手,穢古肯定會想辦法殺了自己。

可惜擂台上他沒有遇上顧雲起就定了名次,不然此刻肯定已經沒他出場的機會了。

謝蘭亭晃了晃毛絨蓬鬆的尾巴,暫時沒有將穢古的事告訴顧雲起。

此次進試煉之地顧雲起本來就帶著任務,要找凶獸,暫時不必為彆的事分心,要解決穢古還有的是機會。

當然,如果任務進行太順利,有餘暇工夫,那也不是不能順路把穢古解決了。

至於殊道,修為在那擺著,玄機閣那位大乘在擂台上就沒打贏殊道,想給他找麻煩的話,試煉之地怕是沒機會。

蒼行山的人終於慢吞吞打開了試煉之地,有了白天那番失敗的講話,蒼行尊者也沒了再多話的興致,長老們叮囑了注意事項,並發給每人一塊木牌。

“堅持不住的,可以提前捏碎木牌出來。”

交代完,便放眾人進去。

進入試煉之地,立刻有罡風迎麵刮來,眾人忙用靈力抵擋,顧雲起將謝蘭亭從肩頭拿下,抱進了懷裡。

試煉之地多枯石黃沙,地貌貧瘠,常年罡風不斷,必須不停用靈力抵禦,否則風刮過皮膚,會有刀割般的疼痛。

玄機閣的人都穿著鬥篷,謝蘭亭在顧雲起懷裡拱了拱,從鬥篷裡擠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來,旁邊女弟子們見了,更是萌得心口都要化了。

因為不是秘境奪寶,不用擔心身邊人隨時下陰手,已經有人開始搭伴兒,準備一起闖陣了。

試煉之地共有七大陣,謝蘭亭聽見有人問殊道準備先闖什麼陣。

殊道笑笑:“我自然要先去劍陣看看。”

他也有意和玄機閣打好關係,加上站位離玄機閣的人近,順勢朝他們開口:“玄機閣以情報為營生,想來是什麼陣都要看看,是吧?”

可惜玄機閣眾人冷冰冰的,沒人回話。

被無視,殊道也不惱,仿佛早有所料,順口一提,沒效果就算了,作為優質綠茶,他這點忍耐度還是有的。

大家定好了自己的目標,陸陸續續離開了入口旁,玄機閣的大乘修士放出神識,開始搜索試煉之地。

整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乘期的神識能把其完全覆蓋,是個圓形山穀,神識掃過,沒能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顧雲起聽了後道:“看來還是得闖陣,七大陣我們都去探探。”

他低頭看向懷裡豎著兩隻耳朵的小狐狸:“仙君想去什麼陣?”

其餘人都走遠了,謝蘭亭才敢開口說話,狐狸耳朵抖了抖:“要我選,也是劍陣。”

他練劍愛劍,跟劍有關且沒見過的都好奇,首選肯定是劍陣。

顧雲起了然笑笑:“嗯,那劍陣交給我們。”

他負責劍陣,剩下的其他人分,顧雲起帶著狐狸走了一段,靈力防禦,刮過來的風連謝蘭亭一點毛發也吹不亂,謝蘭亭窩在他懷裡,舒舒服服抵達了劍陣入口。

前麵還有人排隊在進,修真界內用劍的占大多數,劍陣還是很受歡迎的。

不過雖然隊伍長,但速度很快,因為隻要一人上前按下手印,就會立刻根據按印人的修為打開一個相應難度的劍陣,他和同伴一起進去後,從裡麵再按一下,屬於他的劍陣就關了,剩下的人就能接著開自己的。

大家各曆練各的,互不乾擾。

不過排隊的人還沒完全進去,就已經有人被打出來了。

“哎不會吧,這人我看著進去的,才半盞茶不到啊!”

“哈哈哈丟人!”

半盞茶,也就是幾分鐘就被打出來了,這人彈在地上滾了兩圈,因為沒能及時用靈力防禦,罡風抽打在他臉上,立刻起了紅印。

他手忙腳亂防禦好,不服地排到隊伍最末:“再來!”

心境倒是可以。

很快輪到顧雲起,他進入劍陣後,剛按下手印封上入口,立刻就有六道劍氣迅速襲來,真是一點也不給人留下喘息機會。

謝蘭亭從他懷中一蹦躍上肩頭,重新當圍脖,顧雲起抽劍,因為隱匿身份,所以用的不是藏月,但也是上品仙劍。

“從乾坤六樞劍法改動而來。”謝蘭亭睜著狐狸豎瞳,眼神發亮,“有趣。”

“不過威力差點意思……但對付元嬰期倒是合適。”謝蘭亭眼中晃過劍光,用尾巴尖兒在顧雲起眼角勾了勾,“破陣的關鍵我看出來了,怎樣,要不要前輩告訴你?”

顧雲起沒被劍陣怎樣,但差點被那小尾巴勾走心神,一個躍身避開劍氣後,嘴角輕輕拉起一個弧度。

“仙君都這麼說了,那我更要自己破陣,不然怎麼對得起你這些時日的指點?”

謝蘭亭樂了,他都能想象麵具底下顧雲起那張意氣風發的臉,他就喜歡少年人快意的模樣。

“來,露兩手我瞧瞧。”

劍陣一共六重,顧雲起琢磨片刻後,再度出手,迅速破了第一重、第二重,謝蘭亭看招式就知道他找對了方向,不吝誇獎。

而後顧雲起破陣,他就專心觀察起整個劍陣的靈力走向來。

試煉之地要維持數量龐大的曆練陣法,光靠此地靈氣濃鬱不夠,還得將靈流梳理,流向適合之處,必然得有一個核心,那肯定就是構造試煉之地的法器所在。

這裡光是維持陣法的符文就令人眼花繚亂,更加上劍氣四溢,要判斷靈力走向還真不容易,特彆是顧雲起還在破劍陣,少不了走位,小狐狸差點被晃得頭暈眼花。

太晃了,他不由扒緊顧雲起外袍,身體也在他脖頸上圈得更結實了些,顧雲起整個脖頸都被圈得暖乎乎的,一想到是仙君的體溫,他麵具底下的耳根不禁有點熱。

“哎等等,你破慢一點,不然還沒看出來,就得出去重新排隊了。”

進入試煉陣法後,除去捏碎木牌,隻有兩條路可以離開,一條是破陣,另一條就是失敗後被陣法打出去,跟方才那位仁兄一樣。

謝蘭亭是知道顧雲起完全掌握了破除此陣的要點,才敢這麼說。

顧雲起聞言果真放慢了速度,謝蘭亭微微眯眼,片刻後抬起爪子朝某個方向一點:“這邊來一劍。”

顧雲起毫不猶豫一劍揮去。

再指:“這邊。”

兩劍揮出後,顧雲起立刻明白了謝蘭亭要做什麼。

這裡有些符文分明就是用來掩蓋靈力流動的障眼法,把那些帶著乾擾性的東西排除一下,才能看得更清。

隻是方才顧雲起專心破陣,並沒有餘地觀察彆的,所以還是得謝蘭亭指揮,一連二十多劍出去後,謝蘭亭終於看準了靈力方向。

他爪子在空中劃過一道,準確契合靈力流,他滿意地收回爪子,在顧雲起肩膀前按了按:“可以了,破陣吧。”

顧雲起提劍,一口氣破了最後的兩重,而後被安穩地傳了出去。

他回到了試煉之地入口處,等著其他人探完後過來,約莫等了三個時辰,進入陣法的所有人才都探尋完畢,出來了。

來這裡是闖關的,除了他們也沒彆的人往入口處聚集,眾人圍過來,將七個試煉大陣的靈力流向在地上畫出。

七條線交織成一個點,顧雲起捏著畫圖的木棍停在中心點上:“去看看。”

他們來到靈力交彙之地,一片黃沙漫漫,周圍依然什麼都沒有,維持試煉之地的法器既然在此地,卻不見蹤影,那就說明地底可能有貓膩。

大乘期的人蹲下,抬手覆在地麵,認認真真探過後道:“地麵下層有防禦陣法,非常牢固,憑我一個人絕對破不了。”

地底既然有空間,可以放法器,沒準也能收納彆的東西,比如翻遍整個蒼行山都不見蹤影的凶獸。

顧雲起:“需要怎樣的實力,多少人?”

大乘期道:“起碼十二個大乘中期同時發力。”

可他們玄機閣此次進入秘境的大乘期隻有一人。

就在眾人眉頭緊鎖的時候,謝小狐狸悠悠道:“大乘期,這試煉之地不是有嗎?”

眾人一愣。

“雖然修為達到大乘的隻有十個,但我沒記錯的話有五個大乘後期吧,而且還有那麼多元嬰、金丹,加起來威力肯定抵得上十二個大乘中期。”

初二真誠發問:“雖然但是,他們憑什麼來幫我們?”

謝蘭亭輕輕笑了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化形狐狸的原因,眾人總覺得他這笑跟人聲不太一樣,怎麼說呢,配著他那團毛茸茸的身子,聽得人耳朵跟心裡一顫顫的,發酥。

要不是知道他真身是誰,大家夥兒都忍不住想上手揉一把了。

可惜不敢!

顧雲起總是第一個跟上謝蘭亭腦回路的人,他在謝蘭亭笑聲後抬起手,放出了識海中的水靈。

“那就拜托大家來幫我們就行了。”

眾人瞧著水靈,終於都悟了:這個拜托方式,可能有點硬核。

*

眾人在進入試煉之地十二個時辰後,迎來了第一波休息時間,這段時間內,七大試煉陣法會暫時關閉半個時辰,試煉之地中央一塊地方的罡風會相對減輕,大家夥兒都聚集到了那裡。

才過去十二個時辰,即便有人不停失敗,但也沒人好意思捏碎木牌離開,都準備再搏一搏。

大乘期的各位開啟的陣法自然威力最強,但形容都不是特彆狼狽,有些人甚至非常輕鬆,發絲都不曾亂。

殊道進了兩次劍陣,每次的陣法不同,第二個陣法有九重,他隻破到六重就被打了出來,準備之後陣法開了,再去試試。

打坐調息時,他忽然睜開了眼。

不隻是他,其餘大乘期也都皺起了眉頭。

“好像哪裡不對勁。”

可他們神識掃出去,也沒發現什麼東西,就在此時,殊道感覺右臉一股勁風掃來,他腦袋猛地朝左邊一動,本以為順利躲開,可就聽“啪”的一聲,他左臉留下了一個紅印,被打個正著。

居然是聲東擊西!

殊道捂著臉,不可思議:“什麼東西!?”

所有人登時警惕起來,這可是連大乘期都沒發現的東西!

穢古捏住了手中的刀柄,他一隻眼珠子左挪右挪,什麼都沒瞧見,然後清脆的一聲巴掌就響在了他耳邊,把他打得腦袋一歪。

穢古睜大僅剩的眼睛,抬手碰了碰火辣辣的臉頰,感覺臉頰上有點濕潤。

濕潤?

不等他細想,接二連三有人叫了起來,但隻有個彆人挨了巴掌,其餘有的人被撓了咯吱窩,有的人被抽走了頭上的發簪,看著都是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但未知情況下,大家也都很驚慌。

殊道咬著牙關,憑什麼他就是被扇巴掌!?

而這時候,空氣中終於有一道身影出現,大家夥兒定睛一看:“負氣小妖?”

負氣小妖長著兩扇如同翅膀的耳朵,是十分低級的妖獸,喜歡惡作劇,被惹的人越惱怒他們就越開心,殺傷力不高,作死力很強。

當然,那得是原版負氣小妖,而這一隻,是披著皮的水靈。

顧雲起有了禦水決二重的功力,他也連帶有了二重功力,加上他不是普通生靈,既沒有靈力波動,也沒有生命氣息,但這些大乘期捕捉不到他的更大原因是因為顧雲起。

他身上疊著兩層幻術,一層是化形,一層是隱匿,當覺得實在躲不開探查時,他就“啪”地一下,直接原地縮回顧雲起識海裡。

縮回識海裡,你還想怎麼找?

玄機閣的人沒有被騷擾,但各個都演出了被騷擾的樣子,跟大家同仇敵愾。

殊道:“普通負氣小妖怎麼可能能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沒錯,這不對勁!”

陳竹書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他隻被撩撥了下發絲,覺得無所謂:“還好吧?”

有人道:“確實隻是小惡作劇。”

話音落下,負氣小妖的身形再度消失,而殊道臉頰一痛,“啪”的一聲,挨了第二個巴掌。

左右對稱,非常工整。

殊道氣得抽劍淩空一斬,氣勢很足,劍法不錯,可惜——無事發生。

對他這種要麵子的人來說,打他巴掌,哪怕力道不大,他都能氣得火辣辣地疼。

負氣小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他那雙眼睛笑得眯起,仿佛在嘲笑這群人。

殊道立刻就追了出去。

挨了巴掌的穢古也幾乎同時提刀跟上。

其餘人沒挨巴掌,但也都遇上了小惡作劇,部分脾氣本來就比較躁的已經衝出去,有幾個想一探究竟的大乘期跟了上去,剩下的人想,這負氣小妖擺明了有問題,這種情況還是抱團安全。

於是進入試煉之地的所有人一路跟著負氣小妖,浩浩蕩蕩朝前飛。

水靈在空中歡快地想,換了個地方我還是引路人嘛!

不好要追上我了——騙你的~

看我回到識海大法!

水靈就這樣一會兒現身一會兒閃,玩得不亦樂乎,在開心的氣氛中,將眾人帶到了試煉之地的核心處。

然後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準地麵一頭紮了下去,消失不見。

殊道兩邊臉頰紅彤彤的,抬手往地上一按,攻擊立刻觸碰到了底下的陣法,地底發出轟轟響聲。

“下麵有東西!”

“等等,這裡是試煉之地,萬一是蒼行山的布置……”

殊道咬牙切齒:“他們會布置一個小妖來專門扇人巴掌嗎?”

……有道理。

這次進來的人裡就沒有蒼行山的弟子,不會有誰真的替他們心疼。

而剛好在大家稍微有點動搖時候,那可惡的小妖似乎篤定他們拿他沒辦法,又從地底探了半個頭出來,負氣小妖天生一張笑臉,還是十分欠抽的那種嘲諷臉。

他對著眾人,笑得更開心了。

然後又消失不見。

硬了,拳頭硬了。

“砸!今天就要把那隻小妖揪出來,讓他看看我們的厲害!”

眾人紛紛表示支持!

外麵的蒼行尊者眼皮莫名跳了跳:好像有種不妙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看在我努力更新的份上大家儘量經常來看看嘛,彆養肥等太久哇好不好QAQ

第40章 攬月仙君不會要給自己道侶戴綠帽吧?

試煉之地中, 此時空氣正不停激蕩,連罡風都因為強大的靈力流而被抵消得差點成微風。

玄機閣的大乘期悄悄給自己人傳音:“防護還有兩層。”

核心地麵的黃沙早已經因為大家的攻擊被掀開,餘下的防護罩閃著光搖搖欲墜, 謝蘭亭對進度十分滿意, 愜意地拿爪子抹了抹臉。

抹到一半,他爪子頓住, 又趕緊縮了回來。

鮫人淚這幻術中化形法的可怕之處在於, 自己很容易染上化形生物的習性, 畢竟修得越好就越會朝“真”靠攏,狐狸的抖耳朵搖尾巴也是一樣。

不妙不妙, 還是得注意形象。

殊道臉上的痕跡已經消了,可他心裡的火還沒有,隻要想想那兩巴掌, 就恨不得把“負氣小妖”拖出來千刀萬剮, 若是拿武器來偷襲他, 殊道都不可能憤怒成這樣。

隻能說鬥嘴這麼多年, 謝蘭亭對他還是很了解的。

在大家齊心協力之下,防護終於被完全破開, 露出一個通道來,通道後有階梯,斜著向下, 往更深的地底延伸。

有些人其實都已經沒火氣了, 但費了好大勁總算達成一件事時, 總會有成就感,破都破開了, 怎麼能不進去瞧瞧?

殊道第一個跳了下去, 眾人緊跟其後, 走出一段後,底部的空氣突然變得渾濁起來。

陳竹書捂了捂鼻子,麵色變了:“負氣小妖隻惡作劇不害命,可這裡的獸味兒聞著太臭了,不殺個百來人,哪能有這麼汙穢的氣息?”

“百來人!?”

修為較低的修士們腦袋徹底冷靜了,咽了口唾沫,已經有人生出了退縮之意……可現在退上去,就一定更安全嗎?

猶豫間,他們已經跟到了通道儘頭,這裡有間不大的地窖,玄機閣的人已經上前,在麵前這個不大的地方敲敲打打,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顧雲起手上帶著微光,仔細掃過,在一處牆麵停下,抬手一按,部分區域有鬆動。

顧雲起:“有暗門。”

大乘們全部湊了上來,門倒是比想象中的更好開,當石門完全被推開後,寬闊的地底空間終於朝眾人開放,伴隨而來的,是濃厚的血腥氣和濁氣。

看清前麵的東西後,有人驚叫一聲:“這、這是凶獸!?”

本來隻是找負氣小妖,結果地底下居然藏著一群凶獸!?

隻見地底居然被挖空了十幾裡,裡麵沒有城池沒有金銀財寶,有的隻是一隻隻體型巨大的凶獸,戾氣橫生危險至極。

殊道也愕然站在原地,可隻需稍微一想,他腦子立刻轉過彎來:什麼變異的負氣小妖,引他們到這兒來才是最終目的吧?

“彆慌!”有個大乘期喊道,“看仔細了,它們都被拴著!”

試煉之地地底少說有二十隻百年以上的凶獸,體型巨大,他們不僅四肢被縛,身上更是層層疊疊繞著玄鐵鏈,鐵鏈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隻凶獸腳下也疊著累加的束陣,把它們壓得動彈不得。

可這廣闊的地方,除了巨大的凶獸,還有一些渺小的身影也被束縛著,就在每隻凶獸的不遠處。

那是活生生的人。

顧雲起神色沉了沉,往前踏出一步,卻被一把刀攔住去路,穢古橫刀擋住,用僅剩的那隻眼睛看向他:“你要乾什麼?”

儘管凶獸看起來被栓得死緊,但膽小的人已經喘不過氣,還有些跑回了剛才的地方,剩下的人也怕驚動凶獸,聞言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顧雲起身上。

顧雲起的表情隱藏在麵具底下,他平鋪直敘道:“救人。”

“救人?”穢古道,“底下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下去,如果驚動這一窩凶獸,我們怎麼辦?”

不知是不是聽見了人聲,底下躺著的百來人裡,有人撐著一口氣睜開眼,望向入口處,灰暗的眼睛中亮起了一點光,費勁全身力氣抬手,朝他們道:“救……命……”

聲音很弱,但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陳竹書也道:“還活著!”

“凶獸要食活人血肉,他們大概都還沒死。”顧雲起道,“至於你說的驚擾,你難道沒有發現,這裡的凶獸從一開始就全部醒著嗎?”

穢古一驚,猛地轉身,就見方才分明全部閉著眼的凶獸緩緩睜眼,嗓子裡發出了低低的咆哮。

這群狡猾的家夥,難不成在等著有人靠近查看它們的情況,好直接張嘴吃掉?

“困住那些人的是活陣。”有大乘期已經看了出來,“時間一到,陣法消失,最後的力量會將他們彈到凶獸嘴邊。”

自動喂食,所以蒼行山的人根本不需要天天來看,抓一批人可以歇好久,難怪玄機閣人等了那麼多天,都沒等到試煉之地開啟一次。

顧雲並指成刀,把穢古的刀往下一砍,縱身跳了下去。

穢古:“喂!”

“救個人而已,又不是把凶獸放出來。”有大乘期的人下去之前嘲了他一句,“腿軟了就老實呆著吧。”

穢古恨恨咬牙,但到底沒有下去,他惜命,也沒有什麼爛好心,這些人死活關他屁事。

他之所以沒有直接掉頭就走,是知道憑眼前駭人的景象,可以預計,水要渾了。

而渾水正是摸魚撿漏的好時候。

大概是覺得被困的人絕不可能逃出去,困人的陣法倒是不難解,凶獸們眼睜睜看著食物被帶走,嘴裡發出的咆哮聲更重,所有鐵鏈瘋狂響動,仿佛隨時能撲上來將他們撕碎。

敢下場救人的修士沒有被驚到,反而是留在上麵的被嚇得不輕。

他們很快將人都帶了上來,這些人全部奄奄一息,大多昏厥,連自儘也做不到,而且仔細一探,有許多分明是修士,卻已經被廢了,丹田筋脈懼碎。

謝蘭亭圍在顧雲起脖頸上,睜著眼,一瞬不瞬看著,扒在顧雲起肩上的爪子不由收緊,弄皺了他的外袍。

終於有人不可置信地開了口:“蒼行山這是在豢養凶獸?”

殊道轉了轉眼珠子,笑了,這時候已經沒人去在意負氣小妖的事了,無論是誰把他們引過來,都沒有眼下的事來的重要。

殊道抬手指了指對麵,在穿過凶獸囚場的最裡處,立著一塊金光閃閃的石碑,石碑周圍有龐大的法陣,縈繞著不散的黑氣,而黑氣的來源,就是凶獸。

“蒼行山後山固然靈力充沛,但千百年下來,要維持試煉之地也不容易,光靠法陣和法器不夠了,他們便養凶獸聚靈。”殊道放下手,話都讓他說完了,他才補上一句,“我們現在看到的情況就是這樣吧?各位覺得呢?”

最初的驚懼消失後,湧上來的便是怒火。

“簡直喪心病狂!蒼行山是不把人當人看!”

“養了多少年?死了多少人?這是拿彆人的命來填他們的山啊!”

“邪魔外道!枉他們還稱自己大道無私匡扶仁義,我呸!”

而在義憤填膺的謾罵聲中,卻已經有人打起了彆的主意。

穢古眼中閃過精光,他舔了舔唇:“我們如果拿這事兒去威脅蒼行山……”

能得到多少好處?

而殊道等幾個心懷鬼胎卻出身大派的人憐憫地瞧了他一眼。

先不說會不會被滅口,哪怕他們所有人一起去威脅,證據不在眼前,人家不會立刻收拾掉嗎?

還有,直接讓整件事大白於天下,再聯合其他門派逼迫蒼行山,對他們這些有門有派的人來說得到的東西更多。

有心腸很直的人不可置信瞪著穢古:“你還是人嗎?不想著懲戒惡徒,想著自己能撈什麼好處?”

穢古翻了個白眼:“行,就我最小人,你們都是君子,那你說,這事兒要怎麼辦,把蒼行山的人抓來地底按著磕頭嗎?”

他道:“彆忘了,我們出去後可就進不來了。”

沒錯,要蒼行山各個長老和山主令牌都在才行。

謝蘭亭用爪子扒了扒顧雲起,傳音道:“雲起。”

他聲音低沉,含著慍怒,顧雲起將手放在小狐狸的爪子上:“仙君放心。”

除去以前為了演戲而在人前親昵地稱呼,這還是第一次,不是為了給外人看,隻有他能聽到的“雲起”。

顧雲起抬手攏住自己的小狐狸,聲音穿過麵具:“諸位,我輩修士修身立命,當除惡扶弱無愧天地,這件事,應該讓它大白於天下,給被害的人一個交代。”

殊道順勢附和,鼓了鼓掌:“英雄所見略同,隻可惜用什麼方法,大家一起想想。”

穢古“嗤”了一聲,將刀插到泥土裡,倒要看看這群偽君子能想什麼辦法。

顧雲起:“辦法,殊道真人方才不是已經給了?”

殊道不明所以:“什麼?”

他怎麼不知道。

顧雲起也伸手指向那塊金光閃閃的石碑:“你也說了,那是維持試煉之地的根本,我們拆了它,這地方不就能重見天日了?”

“哐當!”

穢古的刀和下巴一起砸在了地上。

*

試煉之地中七天,外麵一天,不能進去的大家當然得找點事打發時間,好等論劍大會之後的重頭戲。

本來試煉之地外除了蒼行山的弟子,沒幾個人願意過來,可曉清風來了,他不僅來了,還帶著數不清的話本來了。

曉清風居然直接在試煉之地外撐了個攤子,搭了個臨時書攤:“各位,東陽書局最新印製的話本啊!是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還是跌宕起伏的修真秘聞?總有一款你會喜歡!走過路過不容錯過!”

沒一會兒,書攤麵前就排起了長隊。

“攬月仙君的話本還有嗎!香豔一點的,不豔不看!”

“白家主傲世錄第五卷 出了沒!”

“仙子踩我第二部 來了嗷嗷嗷!”

蒼行山眾人目瞪口呆,居然有人進論劍大會來做生意!?

可無聊的修士們對話本顯然很感興趣,他們也不好讓人把攤子撤了。

算了算了,話本而已,隨他去……

曉清風看著書攤前聚集的人,當腳下地動時,他打開折扇,掩住了自己彎起的嘴角。

來了——

平靜的山峰忽然劇烈晃動起來,山石震顫,林中驚鳥四起,眾人正覺詫異,卻發現動靜越來越大,越來越烈,簡直要有山崩地裂的架勢!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試煉之地外的眾人紛紛騰空,震動的源頭分明就在眼前。

“發生什麼——”

一句話還沒說完,蒼行山的長老和蒼行尊者剛剛趕到,就見他們家試煉之地轟然垮塌,大門碎了個四分五裂,轟隆聲不斷,塵埃激起數丈高,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蒼行山的試煉之地——炸了。

蒼行山大長老當場差點一口氣上不來,險些從空中跌落下去,還好有人拉了他一把。

他轉頭,跟另一個長老對上視線,他們眼中是相同的驚恐。

畢竟試煉之地裡麵有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等遮天蔽日的塵埃終於緩緩散去,露出了試煉之地的完整麵貌,眾人本來就瞪圓的眼珠子這回差點睜脫眶。

“凶獸!?”

二十頭凶獸被束縛在山穀深處,地勢稍高的地方,是此次進入秘境的弟子們和……上百個鮮血淋漓,倒地不起的人。

惡臭的味道從山穀湧出,發酸發臭的味道差點把許多人直接熏吐,大家已經紛紛祭出武器,遙遙對著凶獸。

“究竟怎麼回事!?”

殊道也飛升至半空,聲音帶著靈力,在空中郎朗響起:“蒼行山私養凶獸,殘害人命,如今證據確鑿,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謝蘭亭趁亂從坑底溜了出去,找個地方化回人身,又跟著其餘人一起趕到試煉之地旁邊。

大長老穩了穩心神,並不鬆口:“此事從何說起?試煉之地下居然有凶獸,我們也很吃驚。”

“還想狡辯。”

殊道慢悠悠將蒼行山塑造試煉之地的法器石碑扔出:“此處靈力早已不足以支撐試煉之地,你們養著凶獸,化靈而用。不信驗驗看,這上麵是不是沾著戾氣,還有地下那些法陣,你們還想說不知道?”

石碑是蒼行山的東西,當年還在書卷有記載,其餘人立刻上前驗了驗:“果真有凶獸戾氣!”

整個蒼行山,蒼行尊者為大,他是化神,彆人或許怕他,可白千葉不會,白家此次有他坐鎮論劍大會。

白千葉無視蒼行山的長老,隻看著蒼行尊者一人:“你有什麼想說的?”

蒼行尊者那張刻板的臉黑雲壓頂,但眼神卻沒有絲毫慌亂,當所有人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麵對白千葉的質問,蒼行尊者終於開了口。

他緩緩道:“此事我不知情。”

蒼行山的諸位長老不可置信睜大眼,可蒼行尊者並沒有看向他們。

周圍鴉雀無聲。

謝蘭亭冷冷看著這出鬨劇:蒼行尊者是準備棄車保帥。

忽的,他感到芥子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謝蘭亭趕緊查探,神識掃過,發現是某個盒子中一塊黑色的石頭在顫,而這塊石頭,是當初從死去的剝皮郎身上掉下的。

謝蘭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倏地扭頭望去,山穀中,那原本被困住的二十頭凶獸裡,忽然有一頭張開嘴,森白的牙齒中流出了大量的黑霧。

跟那個古怪剝皮郎操控的黑霧一樣!

謝蘭亭:“小心!”

顧雲起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立刻扔出一件法器,砸向了凶獸,法器落地形成屏障,黑霧撞在屏障上發出滋滋聲響,如流水一般,繞開屏障繼續流淌。

似霧非霧,似水非水,翻滾流淌,黏膩惡心。

顧雲起果斷道:“快將傷者帶上去,都躲開!”

眾人也瞧見了情況不對,這世上既有穢古這樣的小人,也有心存善念之人,不少人紛紛落下穀底,幫著搬運傷員。

儘管傷員有百人,可參加論劍大會的人更多,願意伸出援手的人也比想象中多。

黑霧彌漫得很快,宛如要將整個低穀填滿,如漲潮般迅速升了上來,其餘凶獸在黑霧中發出了慘烈的叫聲,聽得人心驚膽戰。

謝蘭亭自然也來幫忙搬運傷員,當他手裡還剩最後一個傷員時,黑霧已經漫到他腳下了。

霧裡有股濃烈的氣息,謝蘭亭突然感覺腦中猛地一痛,宛如有鋼針直直紮了進來,他眼前一黑,踉蹌著朝霧裡摔去。

不過在他摔倒時,他抬手把最後一個人扔了上去。

“仙君!”

剛把人運上去的陳竹書見了,急忙要下去救人,可有人比他更快——

在黑霧徹底淹沒整個穀底前,一道人影撈起謝蘭亭,穩穩停在了安全的地麵。

謝蘭亭按著額頭,被顧雲起抱在懷裡。

“仙君!”

顧雲起忙著關心謝蘭亭的情況,可在外人看來就很古怪了——

因為在他們眼中,此刻的謝蘭亭是被玄機閣人抱著的,還是公主抱。

救人非得公主抱嗎?不,哪怕人暈了,你還可以提,可以拿胳膊架,還可以抗,全看你想用什麼姿勢。

這位玄機閣的人不僅公主抱了謝蘭亭,落地了都還不撒手,抱得很緊。

陳竹書目瞪口呆。

其餘人:今天的瓜好多!

前有蒼行山養凶獸,後有玄機閣英雄救美,問題是這個美人,他名草有主了。

攬月仙君不會要給自己道侶戴綠帽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起:我綠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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