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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起自己”這種話放在顧景平身上無疑是踩雷,尤其如今他右手已廢,他好像必須更加趾高氣昂高高在上,才能掩飾住內心那小醜的模樣。

他要所有人都知道顧景平依舊是人上人,不是什麼右手使不了劍的廢物。

顧景平不耐煩:“我們兄弟練練而已,你雖是他道侶,未免也管的太寬了。”

謝蘭亭微微眯眼,醞釀的話到嘴邊還沒出口,被顧雲起握住了手。

“我喜歡讓他管著。”顧雲起道,“他想讓我怎樣都行。”

謝蘭亭瞬間被捋順了毛,舒坦了。

顧景平:“你!”

他怒發衝冠,氣到一半,突然覺得哪兒不對,他看了看顧雲起,又瞧了瞧謝蘭亭,好似終於發現了什麼新奇模樣,哈了一聲:“等下,我說,顧雲起,你這麼服他,該不會是下麵那個吧?”

他話一出口,忍不住大笑出聲,自己笑還不夠,還得讓其他弟子跟著笑,在一片哈哈聲裡,謝蘭亭和顧雲起視線非常隱晦的、跟看傻子似地瞧著顧景平。

同性道侶之間,誰上誰下從來不是什麼屈辱,兩情相悅情之所至,自然是人家愛怎麼來怎麼來,有什麼好笑的?

笑得那麼大聲,可右手廢了都沒人來心疼他。

顧雲起平靜道:“私事就不說給堂兄聽了,我和蘭亭挺好的。”

想通過嘲諷人得到樂趣,那也得對方有反應,顧雲起古井不波的模樣顯然沒有讓顧景平得到樂趣,他笑聲漸歇,再說一遍:“我以少主身份命令你,來跟我切磋!”

“既然是切磋,雙方修為不等的情況下,應該隻憑劍術,不用靈力。”謝蘭亭適時插話,“還是說你不敢,非得用靈力才能打?”

“我有什麼不敢的!”顧景平吼回去,“來!”

顧雲起從校場邊的武器架上隨手抽了把劍,這樣的比鬥上,他還不想用藏月。

顧景平咧嘴笑笑,廢顧雲起哪隻手好呢?不,或者可以兩隻全廢?

周圍的弟子們心道待會兒肯定要見血,看顧景平的瘋勁兒,顧雲起怕是得留下點什麼,然而隨著劍光碰撞,叮叮作響,打著打著,眾人表情逐漸變了——

光憑劍法不用靈力的情況下,那個一直被視作廢物的顧雲起,居然能壓著顧景平打!

顧雲起的劍法他們熟悉得很,就是顧家劍招,每招每式他們都能叫出名,也是他們常用的招式。

可同樣的劍招,為什麼顧雲起使出來就如此精妙?行雲流水,利刃奪鋒,跟他們平時使得仿佛不是一種劍法!

眾人下巴砸在地上,全都不可置信。

謝蘭亭將這些人神色儘收眼底,微微抬了抬下巴:顧雲起一招一式的精妙,都是千錘百煉磨出來的,他下的功夫不比任何人少,彆說顧景平現在隻有左手能使劍,就算放在從前,他的劍法在顧雲起麵前也不值一提。

他們所有人覺得顧雲起修為不行,就是廢物,誰還會注意一個廢物的劍法如何呢?

顧景平原本帶著肆虐的心態,滿腦子隻想著待會兒讓人跪地痛呼,卻猝不及防被淩厲的劍法震住,越打越心驚,居然要招架不住!

怎麼可能!?這怎麼行!!

當顧景平的劍被顧雲起一劍挑飛後,耳邊傳來眾人不可思議的驚呼聲,顧景平怒到極致,哪還管什麼不能用靈力的規定,抬手聚起金丹的靈力,照著顧雲起一掌拍下!

“去死!”

“轟!”

然而顧雲起被他一掌斃命的畫麵並沒有出現,靈力相撞的風揚起校場塵土,謝蘭亭站到顧雲起麵前,抬手對上了這一掌。

護衛也被驚動了,急忙過來。

“說好不用靈力。”謝蘭亭道,“仗著修為欺負人?”

那他就不得不用一下自己元嬰期的修為了。

謝蘭亭反手將顧景平拍出,護衛們忙將人接住,顧雲起自然是半點損傷都沒有,但謝蘭亭立刻將人肩膀扣住,左看右看,很緊張的模樣:“有沒有傷到?”

顧雲起手中的劍立刻脫手滑出,虛弱地朝謝蘭亭懷裡一靠:“……無事,咳咳!”

謝蘭亭:“是不是他掌風掃到了你?彆逞強!我這就帶你去醫治!”

謝蘭亭說得很大聲,周圍弟子你看我我看你,嘀咕:“剛才顧景平掌風跟靈力掃到他了?”

有人摸摸下巴:“有可能……他劍法再好又怎樣,修為就是個築基,兩人對掌,他近距離被波及完全有可能啊。”

這句話終於是讓眾人從方才的驚愕中回神:對啊,沒有修為,劍法再好那也就是個武師,打不過的還是打不過,廢物還是廢物,誰在外打架隻憑劍招不用靈力啊!

看看顧雲起那樣,被靈力掃個邊就不行了,差點就被他的劍招架勢給唬住了!

大家立刻鬆了口氣:他們似乎還沒意識到,在看到顧雲起劍招後屏息到現在,本身就是個問題。

顧景平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推開身邊的護衛,卻發現眼前空了,怒道:“人呢!?顧雲起和謝蘭亭人呢!?”

“少主,顧雲起受了傷,謝蘭亭帶著他匆匆走了。”

“受傷?”顧景平聽得一愣,而後火冒三丈,“他挨打了嗎他就受傷,啊!?”

“少主,您彆忘了,他就是個築基,”弟子們說服了自己,又來說服顧景平,“你用靈力一掌要是將他打實了,他沒準當場就得交代在這兒,他那麼弱,被靈力波動震得受傷不是很正常嗎?”

顧景平皺了皺眉,仔細回憶方才出手時顧雲起有沒有被掃到,他那一掌出得很快,雖然謝蘭亭接的也快,但是……好像真有可能還是波及到了顧雲起?

好吧,若那一掌真拍實了,所有人看著他把顧雲起打死,而顧薄還沒得到顧家秘法,很可能會怪罪他一頓。

他也是氣狠了,回神後也清醒了,暗地裡弄死顧雲起是一回事,哪能在眾目睽睽下真動殺手呢,好歹顧雲起還背著個顧家血脈的身份啊。

顧景平深吸口氣,平複翻騰的丹田氣海,忍不住想顧雲起傷到哪種地步了,有沒有被廢?

想著想著,他覺得嘴裡腥味壓不下去,嗓子一動——

“少主!?快去請醫師,少主吐血了!”

而被他惦記的顧雲起,出了眾人視線後就站直了,毫發無損。

“接下來你裝傷幾天,”謝蘭亭道,“再扔幾個話套,顧景平就能把你送進去蒼行山的隊伍裡。”

顧雲起點點頭,感謝顧景平生成那般的腦子和脾氣,真是非常好用。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起:我受傷了,我裝的

顧景平:吐血

第56章 這什麼魔鬼道侶?

顧景平那掌是真想殺了顧雲起, 隻讓他吐點血那是便宜他了,要不是所有人都在看著,謝蘭亭下手肯定不止如此。

可惜不是時候。

顧安前腳剛聽說顧雲起回來, 還沒來得及去看看, 接著就聽說顧雲起受傷了。

顧安聽完前因後果,拿了點靈藥就朝顧雲起的住處去。

到了元嬰期後, 對氣息和神識的感知範圍也要更寬些, 不用暗衛提醒, 顧安還沒到院子,謝蘭亭和顧雲起就察覺到附近有人來了。

兩人迅速把桌上剝到一半的蓮蓬蓮子收起, 顧雲起擦了手翻身到床上躺下,謝蘭亭則將嘴裡的蓮子咽乾淨了,毀屍滅跡。

顧安敲門, 謝蘭亭將門打開, 嘴裡還有蓮子的清甜味兒。

“有事?”

顧安越過他朝屋內望了望:“聽說雲起受傷了, 我來看看。”

“我已經給他治了傷, 剛睡下,你來的不巧。”

謝蘭亭站在門邊沒挪動腳步, 這是連讓人進來喝杯茶的意思都沒有。

顧安示意手中的藥瓶:“睡著了也沒關係,我看看他情況就走,仙君再厲害也不是醫修, 如果有需要, 我還可以請醫師來。”

“我的確不是醫修, 但好在他受的傷我可以幫著調息,靈丹妙藥也不少, 真需要醫師的話, 我也能叫人來。”

謝蘭亭倚著門框, 似笑非笑:“我替我家道侶謝謝你關心了。”

“我家道侶”四個字簡直正刀顧安心口,他眼角抽了抽,聽到謝蘭亭這般說話,他反而愈加不想走了,兩人不用刀光不見血地杠上了。

顧安:“你這樣替他把朋友都攔在門外,他知道後該作何感想?受傷了,連探望也不準嗎?”

謝蘭亭慢悠悠道:“普通探望是歡迎的,按理來說,我還該請客人喝杯茶,可這杯茶,我實在沒法昧著心來請你喝。”

顧安:“哦?”

謝蘭亭瞧著他的眼睛,笑得彆有深意:“沒旁人在,我們就直說吧,雲起年紀不大心思單純,很多東西可能看不出來,但顧安,我還長著眼睛呢。”

心思單純正閉眼聽全程的顧雲起:“……”

顧安手指緊了緊:“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每次看雲起的時候,眼珠子恨不能黏他身上,你安的什麼心還用說嗎?”

顧安盯著謝蘭亭的眼睛,片刻後,麵上那虛偽的恭敬去了,他笑笑,仗著顧雲起聽不見,承認了:“是又如何?”

顧雲起:“……”

暗衛們:哇,有瓜!

“我與他自小一起長大,算下來,你才是後來者,”顧安說到這兒,神情也沉了沉,“如果沒有你,他就該是我的。”

謝蘭亭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瞧你說的,要這麼算,顧家同輩的,都能算是從小跟他一起長大,難不成全是他的人?有情有意才叫青梅竹馬,沒情意充其量隻算‘認識’。”

“你倆要真互相喜歡,這麼多年有的是機會成婚,這不沒成?”

謝蘭亭一針見血毫不客氣:“他對你沒意思,而且你也不可能跟他成婚,即便沒有我也不行。讓我猜猜,你更想把他養成情人,明麵上再找個門當戶對的道侶,‘兩全其美’對吧?”

顧安呼吸一緊,他確實就是這麼想的沒錯,但可能承認嗎,當然不能,他反駁:“胡說!我是準備等他慢慢開竅,然後表明心意,再求結為道侶!”

“哦,那你可以死心了,”謝蘭亭道,“畢竟他有我了。”

顧雲起在被窩底下的手指動了動。

“而且什麼慢慢開竅啊,不是你的開不了,你看我跟他才認識多久,進展就是這麼迅速。”謝蘭亭指尖在手臂上搭了搭,似乎是回味起什麼,眸光灩灩,“你不知道,他可行了,各種意義上。”

……顧安要炸了。

他惱羞成怒:“隻要雲起還舍不得顧家,還留戀顧家,你們就隻會留在顧家!你要明白顧家是誰在做主!是家主,是長老,你這樣幫他樹敵,對他有什麼好處?”

顧安是大長老的兒子,這是在拿身份壓人了,謝蘭亭莫名其妙:“我幫他樹什麼敵了,你得不到他,我不就說個實話?”

“你!”顧安深呼吸,怒極反笑,“好,謝蘭亭,我們看看,究竟誰能笑到最後。”

他終於轉身就走,謝蘭亭在後麵拉長調子:“慢走不送,雲起需要靜養,你沒事彆來了。”

靜養,顧安眼神發沉,我要讓你知道在顧家的地盤上,哪怕區區“靜養”二字,也得你求著才能得到。

他走後,顧雲起從床榻上支起身子,謝蘭亭關上門坐到桌邊,瞧著他打趣:“男顏禍水。”

顧雲起默默從芥子裡拿出剝了一半的蓮蓬,剝出顆蓮子來,去了芯,遞到謝蘭亭唇邊。

謝蘭亭低頭咬住吃了,睫羽輕扇,眼神從下往上抬了抬,眸子裡帶著笑意,在心上撥弦:“一顆蓮子就想打發我啊?”

蓮子味道微甘,有的苦澀大於甜,顧雲起並不青睞這個味道,但謝蘭亭吃得津津有味。

顧雲起忍不住想起謝蘭亭方才跟顧安大放厥詞,說自己各種方麵都很行。

他迎著謝蘭亭含笑的眼神,剝好一顆蓮子,放進自己嘴裡。

然後偏頭,以唇相抵,換了種方式把蓮子喂過去。

蓮子味道本來就不重,白色的蓮子在唇舌間來回翻滾,沒一會兒表麵味道就淡了,被汲取乾淨。

謝蘭亭情不自禁抓住他肩膀,身體靠近,被壓製得微微仰起脖頸,你來我往間,末了覺得舒服得快招架不住,舌頭一卷,把蓮子整個卷過來,停下了勢頭。

顧雲起眼神裡的鋒芒勾了出來,頗有些意猶未儘。

他看著謝蘭亭發紅的耳根,抬手將一縷發絲理到他耳後:“這樣夠不夠?”

謝蘭亭低著頭飛速把蓮子嚼了咽了,輕輕嗓子:“……嗯,還可以。”

真遺憾,仙君要是說不夠,他還可以再來,還有這麼多蓮子呢。

顧雲起突然就理解了蓮子的味道,果真不錯。

這蓮蓬還是從玄龜君池塘裡產的土特產,靈氣充沛,就被他倆當零嘴,慢慢剝著吃了。

要說顧家這群弟子,無論是顧景平還是顧安,都相當好用,顧安剛走沒一會兒,就有弟子過來傳令,顧雲起無奈隻得再度躺下裝好。

“讓顧雲起兩天後跟隨其餘九個築基弟子一起啟程,去蒼行山旁修。”

傳話的人就在院子裡,他看了看身後的屋子,哼了一聲才道:“顧安師兄說了,顧雲起要是無論如何起不來,你可以去給他說一聲,他能把顧雲起從名單裡剔除。”

“顧雲起的名字可是少主加上去的,師兄要是幫他說情,那又得跟少主爭上一回,顧安師兄乾嘛對他這麼好!”

謝蘭亭白了他一眼: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顧安如果真想著顧雲起,在明知他受傷需要靜養的情況下,早就去把顧雲起名字摘出來了,還特意讓人到他麵前來說,不就是為了下馬威嗎?

說不準加顧雲起名字這事兒他還和顧景平一起出了力。

謝蘭亭:“嗯,知道了。”

傳話弟子:“要帶話給顧安師兄?”

“不用啊,”謝蘭亭,“沒彆的事你可以走了。”

弟子愣了愣:“我剛才說的你沒聽全嗎,如果我不帶話,你是見不到師兄的。”

“我見他乾什麼。”謝蘭亭認真,“你放心,雲起要是真爬不起來,我背也把他背上蒼行山,不耽誤大家旁修進度。”

傳話弟子:“……”

這什麼魔鬼道侶,顧雲起也太慘了吧!?

誰說他倆看著很恩愛的?

謝蘭亭目送傳話弟子邁著風中淩亂的步伐離開,心說我們要的就是上蒼行山,好不容易得逞,怎麼可能上趕著去求人把名字摘出來?

兩天後,謝蘭亭扶著麵色蒼白的顧雲起出現在眾人視野中,今日除了去蒼行山旁修的十個築基弟子,還有要去三峰寶地修行的精英,他們出發日子都在今天。

顧雲起靠謝蘭亭扶著才站在築基弟子裡,顧景平在精英那撥隊伍裡瞧見,忍不住咧嘴笑,顧安麵色變了幾回,才從精英隊伍裡走出來,到顧雲起麵前關心他。

“雲起,你傷還沒好,需要靜養,實在不適就彆去了,我和長老說一聲就行。”他視線有意無意掃過謝蘭亭,“我早和攬月仙君說過,有難處來跟我講講,怎麼能不顧著你的身子呢。”

謝蘭亭心裡發笑:茶味兒出來了,想挑撥離間呢?

顧雲起麵上虛弱,卻堅定道:“無事,師兄放心,我不會給顧家丟臉,也不會給師兄添麻煩。”

顧安啞然:“……不麻煩,我就是擔心你……”

顧雲起明明看起來都快站不住了,半個身子都貼在謝蘭亭身上,眼神卻格外堅毅:“多謝師兄,但我輩修者,若遇上難事便退,那還如何稱得上‘修行’二字?修身修心,我定會堅持,絕不退縮。”

同行的築基弟子都知道這回去蒼行山是走個過場,他們就是家裡不被看好的,才會去乾這份差事,聞言忍不住偷偷看向顧雲起,突然覺得此人形象高大了起來——雖然他此刻還得靠著人才能站穩。

顧安……顧安無話可說。

他最後隻能道:“我就在新峰,要是遇到困難,記得來找我。”

謝蘭亭聽完他的茶言茶語,也朝顧安露出個茶香四溢的笑:“旁修而已,應該沒什麼不順的,如果真遇上,我肯定幫他解決,不給你添麻煩。”

顧安自以為在顧雲起麵前還有形象,因此沒有直接甩袖而去,皮笑肉不笑回敬:“好,我拭目以待。”

謝蘭亭笑容不變:那你就待著吧,這點段位,熱身都不夠。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起:我要靠著仙君才能站穩,真的

第57章 顧雲起摟著人,心情大好:學會了

蒼行山名聲一落千丈後, 外門弟子散了不少,內門弟子也人心浮躁,顧家築基的弟子過來旁修一事, 果然不受重視。

他們到了主峰, 引路的弟子冷淡得很,公事公辦把腰牌發給他們:“每天卯時到傳經堂聽書習劍, 未時到戌時會安排活計, 就是如此。沒彆的事我走了。”

眼看蒼行山傳話的弟子要走, 忙有人叫住他:“道友等等,傳經堂怎麼走啊?”

那人不耐:“你們到時候跟著其他人一起不就知道了。”

顧家築基弟子住下的地方也有蒼行山本門的低階弟子, 每天也要走一遍類似流程,確實跟著就知道了。

卯時就要起,用現代時間來說就是早上五點, 這麼早謝蘭亭絕對起不來, 他琢磨著既然沒人把顧家弟子旁修放在心上, 那逃個課應該也不會有人在乎?

蒼行山興盛還是衰落, 低階弟子們過得好像都一樣,反正不容易。有弟子對顧家來的人半分好奇也沒有, 畢竟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了;也有人表現出了善意,跟他們打招呼。

謝蘭亭先帶著顧雲起進屋了,因為顧雲起還是“傷患”。

進屋後, 謝蘭亭就拍了結界, 隔絕視線和聲音。

謝蘭亭:“請傳承這等大事, 通常會聚起本派所有弟子,隻要進了山, 不怕得不到消息。”

顧雲起點點頭, 他握著蒼行山給的臨時腰牌, 即便沒這個,他手裡還有高階弟子的腰牌。

“也不知道還得等幾天,我可做不到天天卯時起,”謝蘭亭慫恿學霸顧雲起放飛自我,“不然你逃學吧?”

顧雲起哭笑不得。

蒼行山內門的劍法他已經看過了全套,劍法講究劍招與靈力走勢相結合,光有招式那隻是空架子,授課上是不可能給他們傳授蒼行山劍法的,而且他還在裝傷,就算去學,也就聽聽書。

“我對他們的講學其實有點興趣。”顧雲起道,“你不必跟著早起,就算外人問起,我也已經‘養傷’幾天了,有你的靈丹妙藥,獨自行走然後坐著聽聽課還是沒問題的。”

謝蘭亭感慨:“好學啊,我自愧不如。那你去吧,有事玉牌聯絡,我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顧雲起點頭。

蒼行山給他們一行人安排的住處是客居中最簡陋的那種,不是大通鋪就已經不錯,但每個屋子隻有一張床,配個桌椅。

謝蘭亭和顧雲起芥子裡東西不少,若非要在屋子裡再塞張床不是不行,顧雲起看了看屋子布局,正要開口,謝蘭亭搶先他一步說了話。

“這屋子挺小的。”

顧雲起察覺到什麼,不急著說話了,順著他的話點頭。

“床倒是可以睡兩人。”謝蘭亭走到床邊,瞧了瞧,背對著顧雲起道,“我們將就一下?”

謝蘭亭察覺顧雲起氣息變了變,他沒回頭,等著顧雲起回答。

顧雲起回答不出他所料,一個字:“好。”

謝蘭亭彎彎嘴角,轉過身:“既然同塌,那你也得躺下來睡,可彆我睡一半,你占著另外半塊打坐。”

顧雲起點頭,他問:“你是想試試我們能不能習慣這般距離嗎?”

謝蘭亭正經回答:“對,你知道嗎,有些人就是因為近距離接觸後發現不合適,最後分開,既然我們要試著喜歡彼此,那麼也得看看能不能在卸下防備時,允許對方靠近。”

顧雲起知道自己肯定沒問題,他看著謝蘭亭含笑的眼,若有所思。

對於兩人關係的推進,謝蘭亭至今嘴上經常掛著的是“試試”,看著合情合理,但是……顧雲起雖在情愛之事上沒有經驗,可看人看事上領悟和理解從來不差。

如果隻是“試試”,謝蘭亭本不該縱容自己到此。

至少於他而言,親吻這種事,本就是要先喜歡,才會有。而不是我親了你,再來看能不能喜歡你。

謝蘭亭的諸多舉動,若是撇開某些看似順理成章的理由,會不會是欲擒故縱?

可若真心許,直接說開不是更好嗎,掩飾著來故意撩撥他,又是為什麼?。

顧雲起盯著那張不算很寬敞的床鋪,既然謝蘭亭邀他同塌而眠,不如借此機會,他也來驗證一下剛剛的想法。

顧家彆的築基弟子忙著探查新環境,畢竟他們還得在蒼行山待一段時間,而顧雲起和謝蘭亭已經在小屋裡開始修煉了,各練各的,不影響。

顧雲起練著禦水決,把水靈放了出來,謝蘭亭先結束修行,朝水靈勾勾手指,給他化形玩,一會兒捏成蝴蝶,一會兒捏成兔子,水靈自己也覺得好玩,變成白兔時在屋裡四處蹦躂,很是新奇。

直到顧雲起睜開眼,看見水靈變成的兔子趴在謝蘭亭腿上,正被謝蘭亭撫摸順毛。

“手感果然很真,”謝蘭亭道,“鮫人幻術厲害,即便是我,之前也沒想過幻型術也會被他們算在幻術裡。”

謝蘭亭正感慨,突然手底下一空,好好一隻大白兔憑空消失,沒了,他抬頭,跟顧雲起視線對了個正著。

顧雲起一言不發將水靈收回識海空間,迎著謝蘭亭的視線,鎮定道:“我修煉也結束了。”

“哦,”謝蘭亭聲音輕輕飄過,“那該休息了。”

他不願錯過顧雲起麵上任何一個表情,因為每次看他為自己意動都太有意思了,得趁著自己道侶還沒成為情場高手前多看看,畢竟青澀的反應和神情那是過時不候啊。

陳釀有陳釀的濃厚,新酒有新酒的熱烈,無論哪一個他都喜歡,品起來都愛得不行。

不過謝蘭亭這回卻沒在顧雲起麵上看到太大波動,顧雲起徑直起身:“你睡裡麵?”

謝蘭亭:……嗯?

顧雲起在他麵前是藏不住的,哪怕有時故意掩飾意動或是羞赧,多少都有跡可循,不過這次謝蘭亭仔細看過,確實沒有破綻。

這就不會害羞了?彆吧,心理成長這麼快的嗎?

而且眼神也太平靜了,頭回同塌,就算不害羞,居然一點期待的反應也沒有?

謝蘭亭不懷疑顧雲起對自己的心意,他隻莫名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帶著疑惑在裡側躺了下來,顧雲起也褪下外袍,熄了屋中燈火,在外側躺下。

屋子裡有被子和枕頭,但此刻他們用的是自帶寢具,每回出門,顧雲起可是吃穿用度方方麵麵都準備得妥帖,整個把謝蘭亭照顧得舒舒服服。

謝蘭亭躺下後,大大方方麵朝著顧雲起,屋子裡沒燈火不影響修士視線,他知道顧雲起肯定也能察覺自己目光。

顧雲起仰麵躺著,果然片刻後問道:“蘭亭?”

“沒事。”謝蘭亭道,“少有與人同塌的經曆,就想看看你。”

顧雲起:“你與友人抵足而眠過嗎?”

謝蘭亭陷在柔軟的枕頭裡:“沒有,我也就小時候膽小,被師父哄睡幾回,稍大些,就沒有與人共枕的經曆了。”

顧雲起笑笑:“我小時候也纏過爹娘,但我爹說,男兒大丈夫,自己睡去。”

眼前場景與記憶重合,上輩子在兩人交心後,他們夜談可都是靠得極近,擁著對方的,謝蘭亭忍不住輕聲道:“你說話,怎麼不轉頭看看我?”

他一直給兩人找最合理的借口和相處方式,好讓沒有記憶的顧雲起不會覺得自己的喜歡來得太過突然,可日日夜夜跟心上人相處,總是忍不住渴求更多的。

顧雲起在黑暗中睜開眼,翻過身來,如他所願,靜靜瞧著謝蘭亭。

這麼對視下來,最先招架不住的還是謝蘭亭。

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他隻是怕再這麼看下去,自己就忍不住想做點什麼。

於是謝蘭亭轉過身,換後腦勺對著顧雲起。

“咳,既然沒什麼聊的了,夜已深,快睡吧。”

顧雲起驗證了一個想法,謝蘭亭方才讓自己轉頭,就是在故意撩撥他,可怎麼撩撥的人反而先撤了呢?

謝蘭亭正準備閉眼,忽覺身後氣息湊近,然後一隻手搭在了他腰上。

謝蘭亭腰一顫:“!”

“你……”

“你說有些人因為適應不了過近的距離分開,”顧雲起道,“我覺得很有道理,我們要是隔得涇渭分明,那同塌也不能算拉近距離。現在這個距離,你想推開我嗎,蘭亭?”

不想。

但是,問題很大!

謝蘭亭耳根紅了,他故作鎮定道:“還可以忍。”

顧雲起聲音似乎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說著,手上稍微用力,又挪動著靠近些,謝蘭亭一把按住他的手,聲音壓抑:“……手彆亂動。”

他被顧雲起圈著,整個人都要浸在顧雲起的氣息裡了,觸碰到一些地方,也太容易喚起熟悉的感覺了。

以前謝蘭亭就架不住顧雲起把著他的腰,這會兒隔著裡衣,溫熱的手掌就貼在腰上,簡直要命。

顧雲起笑了笑:“好。”

謝蘭亭按住了他的手,但卻沒把他手拿開,這叫什麼?

他能感覺到謝蘭亭之前顫了兩顫,也能看見謝蘭亭在夜裡泛紅的耳垂,此刻心情非常好,因為他發現了兩件事。

一是,蘭亭分明已經喜歡上他。

二是,裝作不知道悄悄撩撥人再看他的反應,原來這麼有趣。

難怪蘭亭不開口,反而是時不時來勾著自己,必然是嘗到了其中的樂趣,顧雲起摟著人,心情大好:學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蘭亭:撩人真有意思

顧雲起:學會了

第58章 確實比畫更好看

其實有顧雲起的氣息環繞, 才該是謝蘭亭最熟悉的入睡流程,可惜分隔太久,一朝喚起從前的感受, 心臟和神經過於亢奮, 搞得他半天睡不著。

但讓他拉開距離他也舍不得。

在默念了數遍清心經後,向來睡眠質量不錯的謝蘭亭這才緩緩睡去。

顧雲起沒有睡覺的習慣, 他一直聽著謝蘭亭的呼吸聲, 等謝蘭亭睡著後, 他這才將另一隻手也伸出去,從底下撈過謝蘭亭的腰, 雙手把人整個圈進懷裡。

他從前不去思索他事,一心隻想手刃仇人,把自己當個工具。工具嘛, 心不重要, 所以他人的冷嘲熱諷不重要, 見什麼人說什麼話, 他隻要演好一個“人”就可以了。

演得像個人,卻不是真正的人, 所有一切都是為複仇服務,身體也是為複仇而活,這樣真的算活著?

是謝蘭亭給了他真正活著的感覺, 他從像人, 變回了真正的人。

他也有自己的脾氣, 也有抓住不想放手的東西,複仇依舊是他的目標, 但不再是唯一的目標。

顧雲起將額頭輕輕靠上, 如同窮徒擁著自己難得的珍寶,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們住的小院裡就有鐘被敲響,顧雲起抬手捂住謝蘭亭的耳朵,待響聲過後,他才鬆開手。

謝蘭亭最初聽到聲響時動了動,但之後應該是察覺到了耳邊的溫度,迷迷糊糊安心下來,接著睡。

顧雲起將自己收拾好,在桌上放下食盒,食盒最底層放著靈石,可以給裡麵的東西保溫保鮮,非常方便。

蒼行山和顧家的築基弟子們都陸續起來,因為昨天顧雲起和謝蘭亭一到地就進了屋,因此存在感不強,今天蒼行山許多人才瞧見他。

顧雲起用靈力把自己臉色逼得慘白了點,他生得好看,有蒼行山弟子忍不住上前搭話:“你沒事吧?”

顧雲起:“多謝關心,無妨,一點小傷罷了。”

“你們是來旁修的,既然受了傷,可以申請休息啊。”

顧雲起:“不了,我想聽學。”

蒼行山弟子:……學渣並不是很懂學霸的執著。

他有意套近乎:“一起走唄,昨天怎麼沒看見你?”

反正所有人都朝一個方向走,顧雲起也沒拒絕,他道:“哦,昨日到時太累,我道侶扶我回房了。”

搞半天原來有主了啊?弟子深感遺憾,但他瞧了瞧:“你道侶怎麼不和你一起走?”

“他不聽學,此番是陪我來的,昨晚太累,不忍心叫醒他。”

蒼行山弟子聽到昨晚太累幾個字,不可思議看了看顧雲起,一個麵色蒼白的病號還有精神乾那檔子事?這位兄台該不會貫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精神吧?

弟子的目光瞬間帶上了意味深長的欽佩。

顧雲起看不懂,但是麵帶禮貌的微笑回應。

蒼行山開山立派的時間算起來比顧家更久遠,在門派上下大多浮躁之際,也還有人能沉下心,今日講學的先生是個大器晚成者,他的見解很有深度,蒼行山近日的氣氛並沒有影響他,講書時不疾不徐。

不疾不徐的語氣容易讓人靜心,也容易……讓人犯困。

修士可以不睡覺,但是無聊的時候也會犯困。

顧家來的不少弟子在講書聲裡昏昏欲睡,直到他們目光無意中掃過顧雲起,發現顧雲起正聽得很認真。

從前在顧家,顧雲起無論聽學還是練劍都認真,哪怕所有人嘲他是個廢物,他越認真,嘲諷聲反而越大,雖然其中有不少是顧景平帶頭的功勞。

有個顧家弟子趴在桌上,他實在不懂顧雲起怎麼還能如此認真,認命後乖乖混吃等死不好嗎,沒準顧景平還不會三天兩頭來找他麻煩。

上午聽學結束後,金丹以下的弟子們立刻被叫到彆處,分派活計,包括顧家的,顧雲起看著手上的單子,詢問:“我有傷在身,可以申請免除雜務嗎?”

管事的看他是顧家的,覺得無所謂,正要開口,旁邊一個聲音插入:“我顧家弟子豈能遊手好閒,免什麼免。”

顧雲起無語轉過身,看向追到這兒的顧景平,此人也是真閒,不在三峰寶地好好修煉,跑來主峰,就特地為看他一場笑話?

顧景平朝蒼行山管事道:“我是顧家少主,我給他做主了,不免。”

管事的看出來了,這是顧家自己的事,於是他明智閉嘴,沒吭聲,把自己摘了出去。

顧雲起和顧景平對視,末了點點頭:“少主所言甚是。”

顧景平還沒來得及得意洋洋,就見顧雲起摸出錢袋:“哪位願幫忙,我出雇金。”

顧景平:“……”

他惡狠狠掃過顧家其他築基弟子:“我看誰敢!?”

顧家弟子們一縮脖子,眼饞地看著錢袋,可礙於顧景平已經發了話,確實不敢,但是他們不敢,有人敢啊。

蒼行山的弟子們爭先恐後:“我我我,我來!”

顧景平愣了愣,似乎這才意識到這兒不是顧家,不是什麼都由他說了算,他對上顧雲起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陣惱怒。

“哈,差點忘了,你傍上個有錢的道侶,但是顧雲起,謝蘭亭是謝蘭亭,你是你。”顧景平不肯落下風,換著角度繼續維持自己麵子,“你終究是個廢物,我告訴你,近期我會在寶地渡劫衝擊元嬰,你個連丹都結不了的人,始終隻能趴在地上仰望我!”

渡劫?顧雲起聞言可算多看了顧景平幾眼,顧景平終於揚眉吐氣:“堂弟,待日後為兄登大道,你就好好看著吧。”

——氣息磅礴而雜,根基虛浮,顧雲起審視完,明白顧景平這是用天材地寶把自己修為強行堆了起來,硬要衝擊元嬰。

大世家弟子,用寶貝堆修為誰不會呢,但是沒多少人做必然是有原因的,根基不穩,前路不會好走,顧景平從前再冒進,也沒走過這條路。

可現在他居然選了,是因為右手被廢,讓他焦躁?顧薄居然不攔,任由他走,這個父親也夠不上心的。

顧景平特地跑來他麵前炫耀,也是情緒極其不穩的一個表現,顧雲起聽得心動,覺得是個機會。

一個殺了顧景平的好機會。

顧景平開完屏,心滿意足走了,顧雲起雇蒼行山弟子接了活兒,慢慢走回住處,到了地方,卻發現謝蘭亭坐在大院中,麵前排著十幾個紮馬步的蒼行山弟子。

顧雲起:?

謝蘭亭老遠就瞧見他,抬手招呼顧雲起過來,顧雲起到他身邊坐下,疑惑道:“這是?”

“蒼行山幾個弟子,認出了我,讓我指導一下修煉。”

這十幾人連築基都不到,隻是練氣,顧雲起想到方才看到的雜活單子,問:“你們不用做雜務?”

有個弟子開了口:“要做,不過我們幾個今天的活可以累積到晚上一起。”

謝蘭亭端著杯茶:“他們是過來收拾築基弟子們的衣服,帶去洗,剛好碰見我出門。”

顧雲起摸出包柿餅放在桌上:“他們怎麼認出你的?”

謝蘭亭的臉固然引人注目,但蒼行山練氣的弟子哪來的機會認識他?

提到這個,有弟子靈息一岔,謝蘭亭抬手隔空拍上,給他續力:“專心。我來說。”

弟子紅著臉點點頭。

“我也問過他們,”謝蘭亭道,“原來是東陽書局最新的話本裡,配上了我倆的插圖。”

顧雲起:“……”

又有新書了,這麼快?而且這次居然還是配圖版!

謝蘭亭點了點桌上的話本:“我直接從他們手上買了本。”

顧雲起拿起來,看書名,略感不妙,粗略翻開,看過幾張插圖,雙手合十,“啪”地闔上了書本。

人像插圖隻有幾張,不多,沒有直接上春宮圖,而且說實話畫得很漂亮,但問題就是畫得太漂亮了。

是沒有描繪露骨的春宮圖冊,可其中有一張謝蘭亭的畫像,眉眼含情,眼角特意用朱砂描了紅,春水秋波,動情至極。

謝蘭亭的這般模樣怎麼能被彆人看去?畫也不行。

顧雲起起身,拉過謝蘭亭的手腕就朝屋內走,謝蘭亭朝那十幾個弟子道:“運力方法就是我方才說的那樣,你們練上十天半個月,應該就能感覺到效果,我就先告辭了。”

房門關上,練氣弟子們收了馬步,既然謝蘭亭不現場指點了,那他們還是回去再練吧。

幾人都是話本愛好者,看到方才兩人回屋的那幕,忍不住興奮:“真人比畫更養眼啊,這大白天的,怎麼突然就進屋關門了呢?”

思想跟著話本走,大家對視一眼,都“嘿嘿”直笑。

顧雲起進了屋子,立刻摸出傳訊玉牌,找曉清風。

顧雲起:“以後的話本不要配人像。”

曉清風在玉牌那頭據理力爭:“但是銷量更好了。”

顧雲起寸步不讓:“原本銷量也不低吧,足夠了。”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顧雲起把玉牌印記放開,讓謝蘭亭也能聽到玉牌那頭的話,曉清風還待再開口,謝蘭亭也說話了。

“確實足夠,這次配圖的話本,還沒賣出的也彆賣了,收回來吧,以後也彆配圖了。”

曉清風在那邊歎了口氣:“唉,既然你倆都這麼說了,行,畢竟用你二人的名字寫書,必須尊重你們意見。我能問句為什麼嗎,圖我看過,都畫的不錯啊,我還特地吩咐不能配十八禁的圖。”

謝蘭亭拿起話本,翻到其中一張顧雲起的插圖上,輕歎:“就是因為畫得太逼真,太好看了。”

曉清風:?

謝蘭亭抬手撫過紙頁:“所以不願讓彆人看見。”他加了句,“這種心情你是不會懂的。”

天道你不懂愛。

曉清風:“……”

確實,儘管曉清風表現得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情緒豐富,但他本體畢竟不是人,看得世間百態,卻未必知道其中冷暖感受。

就比方說配圖這事兒,他覺得自己已經考慮周全了,不配十八禁就行,可如果事先算算,就能得出兩人不會願意放圖的結論。

因為他倆的占有欲,注定兩個都得吃醋。

曉清風:“……我去撤話本。”

謝蘭亭:“給我留十本。”

顧雲起:“我也要。”

一本翻看,剩下的全部用來收藏。

曉清風感慨人類的複雜:“行。”

結束傳音,謝蘭亭手一翻,帶著話本避開了顧雲起的手,他盯著顧雲起笑:“我還沒看過,看完再給你。”

顧雲起:“到我手上的時候,書還是完整的嗎?”

不會少幾張圖之類的?

謝蘭亭狡黠地彎彎眉眼:“看來我倆又想到一塊兒去了,那就……更不能給你了。”

二人對視,眼中俱是笑意,隻是手上動作沒停,不用靈力,光用招式,居然在手上小範圍地過起招來,目的就是爭個話本。

兩人你來我往,手上飛速拆了數招,謝蘭亭突然將話本高高拋起,兩隻手朝顧雲起脖頸上一勾,轉了個身:“我本人在這兒,難道不比畫好看?”

他滿意看到顧雲起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正要悄悄動手,卻猝不及防被顧雲起攬住腰,撞進他眼裡。

謝蘭亭:“你……唔!”

顧雲起順勢親了上去。

他沒有前世的記憶和經驗,但僅憑著一腔情感,也足以每次將謝蘭亭吻到腰軟。

謝蘭亭情動時眼角就容易泛紅,仿佛真的抹了胭脂,桃花豔豔。

一吻畢,話本已經到了顧雲起手上。

他輕笑著親了親謝蘭亭眼角:“確實比畫更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美人計,中招的是誰?

第59章 我還可以不說話

顧雲起晃晃話本, 正要收起來,卻被謝蘭亭一把拽住了手腕。

謝蘭亭眼角泛紅,順勢直接坐到顧雲起腿上, 仗著此刻的姿勢占領高位, 抬手扣住顧雲起後腦勺,直接把人的笑給堵了回去。

前麵也說了, 顧雲起親吻憑的是滿腔感情和氣勢, 暫時沒什麼技巧, 純屬無師自通。

但謝蘭亭的技術可是拿上輩子的時間練過的。

顧雲起瞳孔顫了顫,非常順利就被勾著走:情緒上是, 舌頭上也是。

謝蘭亭坐他腿上,原本是居高臨下,親著親著身子就慢慢往下滑, 骨頭酥軟, 顧雲起不得不兩隻手都騰出來, 攬住他的腰。

桌子被兩人碰得抖了抖, 杯盞磕出清脆的響聲,謝蘭亭往後仰撤開, 偏頭呼吸新鮮空氣,他得承認,這招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但是——

謝蘭亭搭在顧雲起後背上的手動了動, 捏著話本拍拍他的背, 眼睛裡還泛著薄霧水光, 笑起來勾人心魂:“我贏了。”

顧雲起將人摟起來,在他肩上靠了靠, 承認自己失敗:“嗯, 你贏了。”

兩人都沒敢再亂動, 因為如果繼續升溫,這火輕易怕是滅不下去,但謝蘭亭依然坐在他懷裡沒打算挪窩,顧雲起也沒將手拿開。

似乎有一陣風吹過,桌上多了碗藥,那是謝蘭亭為了舊傷要按時吃的藥,暗衛拿出了看家本領送完藥就閃人,連個影子都不在主人家視線裡多留,努力降低存在感。

畢竟,他們也還想近距離多看看真人話本。

謝蘭亭緩了緩,就著這個姿勢,乾脆打開話本,讀起最新的故事來。

顧雲起端起藥碗,用湯匙攪動給藥水降溫,語速和手上的湯匙一樣緩慢:“顧景平要在寶地強行晉升元嬰。”

謝蘭亭正準備翻頁的手停下:“難怪有六個元嬰跟著,是專門來給他護法的?”

顧雲起:“我猜是,我會讓暗衛再去打探消息。”

“既然已經準備好要渡劫,還要占著寶地,應該會清場吧。”謝蘭亭手指正好在話本上一行字上點了點,“是個機會。”

顧景平數次要殺顧雲起的賬正好一並算。

顧雲起將手中的碗遞給謝蘭亭,謝蘭亭喝藥從不用湯匙,端過碗一飲而儘,苦味蔓延至口腔,他早就習慣,無所謂,不過一扭頭,唇上就被放上了塊蜜餞。

謝蘭亭張嘴,讓顧雲起把蜜餞喂了進來。

很甜。

*

儘管顧景平專門來放了狠話,可打那之後過了好幾天,寶地上空也沒劫雲聚攏,顧雲起還特意又召來一些暗衛,避免人手不夠,大家等啊等,忍不住抱怨顧景平怎麼這麼廢物。

說好的突破呢,趕緊啊花都要謝了!

沒等到顧景平突破,反而是蒼行山請老祖傳承的事搶先一步,終於來了。

請傳承的事早在蒼行山弟子間傳得沸沸揚揚,上下大家都盼著,包括修為不高的弟子們,因為傳承選人很隨緣,所有人都有機會,如果隻看修煉資質選人的話,當年早該有蒼行尊者繼承了,沒彆人什麼事。

終於要再度請傳承,也算是給跌落低穀的蒼行山眾人心裡回回溫,不管傳承這次有沒有選人,大家都能在重大的儀式裡重新找回點希望和凝聚力。

顧家的弟子旁修,列在了弟子隊伍的末尾,湊個數看熱鬨。

畢竟沒人覺得蒼行老祖的傳承會選擇外人。

一大早主峰上最大的鐘就被撞響,蒼行山眾人齊聚主峰,山主長老們事先都有沐浴焚香,虔誠地主持著儀式。

儀式選在蒼行山的石砌祭壇,中間是一座石台,台子上方空空如也,但因為刻有凹槽,顯然本來是放著什麼東西的。

這樣的儀式雖漫長,但也有必要,表達了對老祖的敬重,謝蘭亭懶懶地靠著顧雲起,瞧著蒼行尊者麵色嚴肅地祭拜,心中不由嗤笑:若真的敬重,不如將蒼行老祖良好的品行繼承下來,再發揚光大。

蒼行山如今落魄,全是他們咎由自取,養凶獸害人命,樁樁件件都是惡事,門庭衰落怨不得彆人。

由蒼行尊者來讀老祖當年寫下的訓言,何其諷刺。

隨著蒼行尊者最後一拜,剩餘長老齊聲道:“請老祖傳承——!”

聲如洪鐘,陣陣回蕩,中間石台底部泛起光輝,一塊裹著光芒的石牌憑空出現在石台凹槽處,這就是老祖留下的傳承。

石牌雖小,但此刻所有灼熱的視線都聚集在上麵,可石牌隻是泛著淺淺的光輝,安安靜靜待在那兒。

自老祖去後千年,傳承不知被請出來過多少次,這回一如既往,沒什麼異象和動靜出現,也就意味著傳承又沒挑人,二長老歎了口氣,不過說不上多遺憾,畢竟他們已經習慣了石牌這般模樣。

請都請出來了,趁機還可以繼續說點鼓舞人心的話,二長老清清嗓子,正要開口,石牌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光芒,照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大家都被刺得閉上眼睛,再睜眼時,石牌已經懸浮在半空中,周身又恢複了淺淺的光輝。

二長老在短暫的怔忡後驚喜道:“傳承選人了!?”

根據記載,石牌內有空間,若是發現有合適的人,會把人吸納進去,而後再進一步考核,可多年來彆說通過考核了,壓根兒就沒選過人。

終於!

比起長老們歡喜老祖終於後繼有人,蒼行尊者看著石牌,卻是久久無言。

很久之前,蒼行山裡就傳言,說如果能得到老祖傳承,或許就有希望成為化神期,蒼行尊者一直以為自己是能得到傳承的人,可等他都修煉到化神了,石牌也從沒對他有反應。

他心情複雜,但老祖傳承終於有望被人繼承,對蒼行山確實是好事,他沒有將任何情緒寫在臉上,隻刻板吩咐:“今日到的弟子都寫了名,把名冊拿來,清點人員,看看哪些人被選進去了。”

大夥兒都清楚,以石牌千年未動的脾氣,多半不可能選中很多人,沒準就挑了一個。

可當長老們興奮著把在場所有蒼行山弟子挨個點完,卻發現所有人都在,並沒有少人。

蒼行尊者皺了皺眉:“難道有人沒留名?”

因為涉及傳承,上來的弟子都有寫下名字,這是規矩,逃脫這一環並沒有意義,有誰疏忽忘了寫?

二長老拿著名冊也蹙眉,他看著手中的名冊,視線移到最末尾,心頭突然咯噔一聲。

“……隻剩旁修弟子沒有清點人數了。”

此話一出,偌大的祭壇廣場瞬間靜了,弟子們齊齊回頭,盯住了末尾的顧家弟子們。

顧家弟子們不敢吭聲,因為剛才石碑爆發光芒後,他們身邊確實少了人,還少了兩個。

蒼行山的人看他們反應,頓時覺得更不妙,二長老開始念起顧家弟子的名字,細聽之下,居然發現嗓音都在抖。

“……顧之章。”

“在。”

“顧雲起。”

“……”

沒人作答。

二長老拔高聲音再念:“顧雲起!”

還是沒有回音。

二長老捏著名冊的手不住顫抖,心頭拔涼:傳承,老祖留下的傳承,千年不吭聲,一招出手,居然選了個外人!?

他兩眼一翻,差點要暈過去,被蒼行尊者一把按在肩上:“彆暈。”

他麵色也陰暗無比,但好歹沉住了氣:“他還不一定會通過考核。”

二長老顫抖著點點頭,他當然希望如此,雖然已經確認石牌選了誰,想了想,還是把顧家的名字都念完,反正也就還剩最後一個。

“謝蘭亭。”

哦,攬月仙君,對了,他是顧雲起道侶來著。

然而念完這個名字後,也沒人應聲。

蒼行山眾人:“……”

好嗎,原來不止選了一個人,直接選了一對啊!?

石牌白光爆發時謝蘭亭也閉了眼,再睜眼,他發現身邊所有人都不見了,自己處在一個周圍十分混沌的空間中,麵前有三條路。

這是……自己被傳承挑上了?

謝蘭亭摸出傳訊玉牌,發現不能使用,也不知道顧雲起有沒有被傳承選上,沒辦法,他隻好觀察起麵前的三條路來。

站在謝蘭亭的位置,隻能看見路口顏色:一條漆黑,一條光明,還有一條灰色。除此之外彆的什麼也看不出。

謝蘭亭用神識掃了掃,發現無論從哪方麵都沒法甄彆路徑,隻好隨心選了一條。

他踏上了那條光明的路。

路麵很寬敞,道路兩旁有邊界,但邊界外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走上這條路後,一個聲音在白色的空間內響起。

“此乃證心之道,從此刻開始,你走在這條路上時,隻能說實話。”

考驗開始了?謝蘭亭點頭:“知道了。”

那個聲音並沒有說如果說假話會如何,它發出了第一個問題:“你年歲幾何?”

可謝蘭亭隻顧往前走,並沒有說話。

空間:?

那聲音沒等到答案,再問一遍:“你年歲幾何。”

謝蘭亭還是沉默著往前。

問到第三遍時,整個空間顫了顫,似乎終於意識到了問題:謝蘭亭壓根就沒準備回答問題!

隻能說實話意味著不能撒謊——可如果我不說話呢?

考核空間似乎驚呆了,按理說來的人就該老老實實接受考核,哪能這樣!?

它立刻修改規則:“問題不能不回答!”

謝蘭亭歎了口氣:“還能臨時修改規定的?好吧,一百歲有餘,餘幾個月就暫時不算在內了。”

而進入考核空間的顧雲起選了同樣的路,隻是他選路比謝蘭亭晚了一點,踏上光明路時,他聽到有聲音道:

“此乃證心之道,從此刻開始,你走在這條路上時,隻能說實話,麵對提問必須回答,不能不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雲起總覺得最後的話裡語氣好像更重,仿佛在著重強調,讓他務必記住。

這是什麼很重要的點?

作者有話要說:

謝蘭亭:考核不易,仙君歎氣。

考核空間:……我謝謝你

第60章 謝蘭亭:驚不驚喜?

“下一個問題, 你最討厭的人是誰?”

謝蘭亭思索著,沒有立即開口,他停頓時間不過一眨眼, 空間就立刻警告:“記住, 必須回答問題。”

“你急什麼。”謝蘭亭道,“討厭的人太多, 我隻是在思考誰是那個‘最’。”

空間:“……哦。”

左思右想, 謝蘭亭道:“果然還是顧薄。”

殺顧雲起父母、養著顧雲起就為得到顧家秘法, 跟他比起來,劉棄風和殊道等人暫時都能靠邊站。

證心之道並不止是普通的提問, 從方才起,隨著每個問題落下,周圍白茫茫的空間就有發生變化, 會出現一些場景, 謝蘭亭給出新的答案後, 左前方白色空間一變, 又有了新畫麵。

畫麵中,顧薄正麵目猙獰, 拿著一根荊條,抽打著一個孩子。

那孩子痛苦的哭泣,連連求饒, 麵孔雖有些臟兮兮, 但不妨礙謝蘭亭在上麵找到顧雲起的影子。

是顧薄在惡狠狠抽打小時候的顧雲起。

空間聲音縹緲:“心疼嗎?”

謝蘭亭:“心疼。”

“不去幫他?”

“不了。”

證心之道確實是有股力量直接牽連著內心, 在明知畫麵是虛假的情況下,情緒卻抑製不住地激蕩, 而且它要勾起的負麵情緒不是驚慌一類, 就是要點燃憤怒、憎恨, 想讓怒火吞噬理智。

在征心之道上每走一步,內心的焦躁憤怒就會增加一分,這才是這條道路真正的效果。

謝蘭亭理智還在腦子裡,他冷靜道:“顧薄不會當著其餘人的麵直接抽打,他要麵子。還有,雲起哭的樣子太假了,他即便裝弱裝哭,也不可能求饒。”

空間道:“你真冷靜。先前也已經看過許多畫麵,按照主人預估,走出這麼長的距離,心中怒意早該壓不住了,你居然還能這麼平靜地說話。”

“我其實已經很煩躁了,彆看我這樣,我正在生氣呢。”謝蘭亭道,“你沒發現我都沒笑了嗎?”

他用靈力凝了把匕首,抬手朝著顧薄腦袋一丟,正中眉心,畫麵晃動著消散,謝蘭亭心口處縈繞的怒氣似乎也散了點,舒服些了。

他想了想,把聽雪握進了手心,繼續朝前走。

空間道:“沒什麼危險,你握劍乾什麼?”

謝蘭亭:“方便待會兒直接砍。”

空間:“……”

“你用特殊法子在人心內堆積負麵情緒,憤怒和焦躁最容易讓人失去判斷,然後衝動做事。”謝蘭亭用劍指了指白茫茫的一條路,“我猜能走出去的路隻有一條,衝動之下隻要踏錯一步,應該就意味著失敗。”

“你很聰明,但是聰明並不意味著能冷靜走到最後。”

“你說得對。”謝蘭亭承認,“比如我現在就特彆不開心,你有形體嗎,現身出來我砍砍?”

空間:“……”

它沉默著放謝蘭亭安靜走了幾步後,這才又丟出下一個問題,來加深謝蘭亭的煩躁程度。

謝蘭亭慶幸自己選的是證心之道,他其實對自己能保持冷靜走完很有信心,大部分人在憤怒的情況下確實容易衝動,但謝蘭亭屬於憤怒也不會丟掉腦子的人,隻要知道正確的路在哪兒,他就不會容著自己走偏。

其他兩條路如果也是對負麵情緒的增大,沒準哪條路上就可能是恐懼,那隻要直接來個雷雨夜,哪怕知道是假的,謝蘭亭也會直接走不動路,飛快失敗。

……隻是不知顧雲起若在,會選中哪條,雖然謝蘭亭相信無論哪條他都能過,但對這個年輕人來說,哪一項都會是煎熬。

可能是受證心道的影響,想想謝蘭亭覺得更氣了。

空間又丟出幾幅更過分的畫麵後,問了個閒話問題:“你為什麼在笑?”

謝蘭亭嘴角的笑很冰冷:“或許你聽過怒極反笑這個詞?”

所以當顧雲起和顧安兩人的身影牽著手在他麵前一出現,還沒來得及表演,就被謝蘭亭一劍斬斷。

這一劍氣勢非常,帶著摧枯拉朽的架勢,不僅打散了畫麵,連著周圍都傳來聲響。

謝蘭亭笑容愈加深邃:“你還想讓他倆來給我表演節目?很有創意,如果我能通過考核,能把這空間拿來玩玩嗎?”

空間直覺他說的“玩”絕對不是什麼好詞,氣到這個份上還沒失去理智,明確知道怒火目標該在哪兒,也是厲害。

當謝蘭亭終於走完證心之道,踏出白色道路的一刹那,心頭那股快要爆炸的火氣突然消失,猛地一下獲得輕鬆,沉重的步伐變得輕飄飄,謝蘭亭停在原地緩了緩。

他麵前站著一個人,穿著簡單,開口道:“恭喜你通過證心之道。”

聲音非常耳熟,正是問了他一路的那個,謝蘭亭挑眉:“方才是你在發問?”

此人沉默片刻後才道:“我是按規矩辦事。”

言下之意你不要遷怒我,有話好說彆動手。

謝蘭亭和煦地笑笑:“除我之外還有彆的考核者嗎?”

“有,”那人點頭,“看樣子也能通過第一道。”

謝蘭亭聞言便站在一旁等待,他打量了下這個“人”,蒼行老祖的傳承已經千年沒有吸納過人進來,石牌的空間中卻有看門人,仔細瞧了瞧靈力波動,謝蘭亭道:“傀儡?”

傀儡點頭:“我是主人畢生心血所成,被主人留在此處,替他看守傳承,選繼承人。”

“我不是蒼行山的人,為什麼會選我?”

出了證心之道,傀儡還挺好說話:“主人的條件裡從來沒有規定必須得是蒼行山弟子。”

好吧,蒼行老祖大愛,隻是外麵的人不這麼想,尤其是蒼行山的人,認定老祖隻會選他們自己,結果多年下來,人家一個沒看上。

謝蘭亭站了片刻,也沒聽到傀儡開口對著遠處提問,那想必三條道路空間有特殊的法子與他相連,空間裡的提問不一定非得在此處開口。

傀儡也沒有讓謝蘭亭立刻進行接下來考驗的意思,過了片刻後,空氣中傳來波動,麵色冰冷的顧雲起也踏出了證心之道。

光看臉色謝蘭亭就知道他已經在爆發邊緣,然而從道路裡出來,抬頭又立刻看到了謝蘭亭,於是謝蘭亭就見顧雲起眼裡的陰雲倏然散開,映著自己的身影,眸中晴空萬裡。

謝蘭亭肩膀鬆了鬆,心頭一暖。

顧雲起快步走到謝蘭亭身邊,確認了謝蘭亭無事,謝蘭亭道:“你選的哪條路?”

顧雲起:“證心之道。”

居然是同樣的路。

顧雲起視線這才落到傀儡上,傀儡也先道了聲恭喜,頂著顧雲起的視線,又加了句:“提問是我的職責所在,畫麵與我無關。”

求生欲極強。

顧雲起也看出了他是個傀儡,而且修為氣息一點沒收斂,顧雲起:“大乘期的傀儡?”

謝蘭亭:“說是蒼行老祖心血之作。”

從外形來看完全是個活人,惟妙惟肖,蒼行老祖曾是煉器大家,留下不少寶貝,這個石牌空間還有傀儡也都是他的作品,為了傳承留到現在。

傀儡繼續做正事:“你們被選入石牌,也通過了考驗,現在擁有了得到傳承的資格。”

考驗並不是從進入石牌空間後才開始的,能被選進來本身就已經通過了初步篩選,而且大部分都在這步被刷下來,根本無緣進行後麵的考核。

傀儡道:“主人留下的傳承有兩樣,一是心法,二是空間和我的歸屬權,但是你們現在有兩個人。”

傀儡的目光緩緩移動:“你們可以商量一下分配,或者殺到剩一個繼承人,就不用糾結了。”

謝蘭亭和顧雲起的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挑撥離間?”

也是考驗?

傀儡:“不是,我隻是就現狀提出合理的解決方法而已。”

謝蘭亭:“如果繼承空間和你,就是你的主人了對吧,主人說什麼你都必須聽從?”

傀儡:“是的。”

他對上謝蘭亭的眼神,終於在傀儡生涯危機下學會了說人話:“請手下留情。”

而後就老老實實閉嘴了。

謝蘭亭收回視線:早這麼老實不就行了?

謝蘭亭對顧雲起說:“心法你拿著,你要抓緊時間晉升修為,心法對你幫助更大。”

顧雲起沒有拒絕,他也知道自己得快點變強,才能護著想護的:“那傀儡和空間留給你。”

謝蘭亭也沒有矯情,同意了。

二人快速商量好,傀儡先是遞出一個光團,顧雲起接觸後,光團飛入他眉心,顧雲起腳下踉蹌兩步,閉著眼昏了過去,好在謝蘭亭眼疾手快撈住他,沒讓人摔在地上。

他用靈力探查一遍,確認顧雲起身體沒事,傀儡也道:“是心法傳承中正常現象。”

而後他左手右手分彆浮現出兩顆核心,是他自己和空間的核心,上麵屬於蒼行老祖的印記浮到半空,傀儡看著印記,一直沒什麼情緒的眸子裡波動了下,閃過一絲懷念。

謝蘭亭扶著顧雲起,不方便行禮,但他還是朝印記客氣鞠躬:“多謝老祖賜福。”

印記輕輕晃了晃,就此完全消失,謝蘭亭抬手,在兩塊核心上刻下了自己的印記。

印記成,傀儡收起核心,朝謝蘭亭恭敬道:“主人。”

當與空間建立起聯係後,信息直接流入謝蘭亭腦海,讓他明白了整個空間的構成,謝蘭亭眼神動了動:“有意思。”

即便到了化神,要造一方空間也不容易,蒼行老祖是煉器大師,才構建出了這麼精妙的一處世界來。

把石牌帶在身邊,謝蘭亭就能隨時使用空間,既能用來當安全庇護,也能用來困住敵人。

那三條大道可以作考核,也可以用來攻擊人。

除大道外,還有傀儡生活的一大片區域,竟然還有著山水花草、蟲魚走獸,這個世界能容納活物長期生存。

這裡的花草靈植都是千年的東西,傀儡展示給謝蘭亭看:“沒事乾我就種種地,養養寵物。”

樹上一隻鬆鼠竄了出去,傀儡道:“鬆鼠的繁衍一直不是很好,它是這裡最後一隻了。”

謝蘭亭從他古板的聲音裡聽出了一分惆悵,傀儡雖然沒有心,但蒼行老祖做的這隻的確優秀,想必也考慮了什麼法子來模擬一點情緒,這隻不知道第幾代的鬆鼠,傀儡還挺上心。

“我們要出去了,你可以帶著它。”

傀儡:“我也出去?”

謝蘭亭:“對。待會兒你對著所有人宣布你是蒼行老祖製作的傀儡,然後告訴他們,傳承由我繼承了。”

繼承傳承的分明還有顧雲起,但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傀儡絕對聽從:“是。”

他一招手,隔空把鬆鼠抓進懷裡,鬆鼠應該也熟悉他,沒有掙紮。

謝蘭亭已經掌握了空間的使用方法,他心念一動,下一刻,幾人就出了石牌空間,在蒼行山眾人的注視下憑空出現。

謝蘭亭一手扶著顧雲起,一手抓住了石牌。

蒼行尊者和長老就在他三步遠處,身後是烏泱泱的人群,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

謝蘭亭無畏地勾勾嘴角,他甚至將手裡的石牌專門晃給蒼行尊者看,吩咐傀儡:“說話。”

傀儡上前一步,撩起額前的發絲,運轉靈力後,他額前出現一個刻印,這代表著他是蒼行老祖的煉器作品,傀儡聲音古井不波,帶著靈力傳遍整個山頭。

“我乃蒼行老祖留下的守護傀儡,領老祖命,為他尋找繼承人,幸不辱命,終於尋到當之無愧的傳人。”

傀儡說到這兒,轉頭看向謝蘭亭:“主人,這裡我最好念出你的名字。”

傀儡還不知道新主人叫什麼呢。

謝蘭亭目光落在蒼行尊者身上,心情不錯:“謝蘭亭。”

“哦,好的。”

傀儡扭過頭,朝著眾人繼續道:“我宣布,謝蘭亭獲得蒼行老祖傳承,眾蒼行弟子應深感歡喜,老祖後繼有人。”

蒼行尊者和其餘蒼行山人:“……”

不,我們一點都不歡喜!

傀儡說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在一片安靜聲中他恍然大悟,把鬆鼠放在自己脖頸上,然後抬起手掌,緩慢而有力地啪啪鼓掌。

謝蘭亭捏著石牌笑了:“不錯不錯,突然覺得你順眼了,我不會拿劍揍你了。”

傀儡鼓掌更用力了。

在傀儡孤獨的掌聲裡,有弟子驚呼:“不好了!二長老暈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蘭亭:恭喜,我決定不生氣了。

傀儡啪啪鼓掌:主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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