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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各懷鬼胎,看誰能笑到最後

謝蘭亭洗漱收拾, 玄機閣和顧家都在南林,不用急著趕路,他跟顧雲起待了一天, 吃過晚飯後, 才朝顧家去。

磨蹭到晚間才走,一是自己舍不得分開, 二是謝蘭亭覺得顧雲起狀態不太對。

顧雲起說自己是戰前緊張, 產生這種情緒完全有可能, 但按照這個說法,他的表現應該是再檢查自己的籌備有無差錯, 或者爭分奪秒再多修煉,以上表現,顧雲起一個沒有。

雖然他有掩飾, 但謝蘭亭覺得顧雲起緊張的點在自己身上。

謝蘭亭明白顧雲起有多愛自己, 可最近顧雲起一些小動作和不經意間的神情, 搞得仿佛自己要拋下他一般。

可顧雲起沒有上輩子的記憶, 按理也不該有患得患失的情感,好比今日, 明明夢見不痛快事情的是自己,可顧雲起抱著自己時,與其說顧雲起是在安慰謝蘭亭, 不如更像是顧雲起自己也做了什麼噩夢。

奇了怪了。

謝蘭亭一路走一路想, 自言自語:“不該啊, 好像是閉關開始的,閉關期間我也沒做什麼會引起誤會的事吧?”

他身後一步處跟著傀儡, 先前他倆閉關, 傀儡就在閉關地外待命, 其實謝蘭亭完全可以把他收回石牌空間中,但傀儡都在裡麵待了上千年了,謝蘭亭覺得還是體恤一下,放他在外麵多看看。

雖不知道情緒淡漠的傀儡需不需要這樣的體恤。

傀儡有試著把鬆鼠放生,但也不知那鬆鼠是不是適應不了外麵物種豐富的環境,放生均以失敗告終,是以它終於成了傀儡的寵物,此刻就蹲在傀儡肩上,抱著個果子啃啃啃。

聽到謝蘭亭自言自語,傀儡道:“人若在自省時無論怎麼反思都發現不了過錯,卻又覺得必然存在什麼問題,可以告訴旁人,有句話叫‘旁觀者’清。”

“老祖把你教得很好。”謝蘭亭誇了他,“不過我正想的事就不必說給旁人了。”

因為閉關期間生活其實非常簡單,二人都抓緊時間修煉,除了某些簡單的對話,就剩雙修時各種撩撥,實在不是能隨便聊給他人聽的內容。

說完這句時,已經能看到顧家的大門了。

謝蘭亭一出現,門口守衛愣了愣,趕緊將門打開,並朝他道:“仙君,家主說一旦你回來,就請去見見他,家主恭候多時了。此刻家主應在偏廳,我帶你前去。”

守衛低著頭,態度十分恭敬,不是裝的,他低頭前臉上的驚訝被謝蘭亭儘收眼底,因為謝蘭亭身上的氣息怎麼看都高過了元嬰。

比元嬰高的隻有大乘或者化神。

守衛驚疑不定,謝蘭亭這是要恢複了?

謝蘭亭頷首:“帶路吧。”

守衛一路將他帶到偏廳,顧薄在此處理家中事務,待感受到謝蘭亭的修為氣息時,也是一愣,而後快速收拾起表情,開口的語氣非常真誠:“恭喜仙君晉升大乘。”

他從案後起身:“先前大家還在猜測南林誰家又出了大乘,原來是仙君。”

謝蘭亭笑了笑:“多謝,受傷後這麼多年的堅持總算有了回報,希望能順利到化神,甚至更上一層樓吧。”

化神對許多大能來說都是終身無法越過的一道天塹,比如顧薄就知道,若無重要機緣,憑他自己的本事大約一生也到不了化神,但聽謝蘭亭這麼說,他麵上神色完全沒變。

他看著謝蘭亭身邊隻跟了傀儡,不忘問問他侄子:“雲起呢,怎麼沒與你一同回家?”

“我把雲起暫時托付給一個友人,讓他指導雲起修煉。”謝蘭亭道,“反正以雲起的修為,也去不了幽天大秘境,我不在身邊監督,也不能讓他落下修行。”

“哈哈,仙君真乃嚴師,不過說得對,修行不可懈怠,雲起定能明白你心意。”“你到了大乘,在秘境中也就多了競爭力,天色不早,仙君快去休息吧,明日我們便出發。”

謝蘭亭點點頭,他轉身出去後,顧薄帶笑的嘴角拉平了,他原本是想借謝蘭亭的運勢找東西沒錯,但現在看來……他最好讓謝蘭亭永遠留在秘境裡。

顧雲起的道侶可以是元嬰,但絕不能是大乘。

當年他殺了自己兄弟後,族裡一些老東西就還想著顧雲起依然可以跟顧景平平起平坐,不管是同情也好,想把顧雲起當棋子用也好,顧雲起的存在本來就礙眼。

留著顧雲起,不過是為了至今下落不明的顧家秘法。

顧雲起必須完全在他的掌控之類,謝蘭亭如果是元嬰,顧薄還能放心,但他成了大乘,作為顧雲起如今最親近的人,很可能帶著顧雲起跳出自己手掌心。

顧薄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顧薄重新坐到桌案前,燈火微晃,卻照不明他陰沉的臉色。

謝蘭亭走在回小屋的路上,忽而笑了笑:“顧薄現在應該改主意了,他想我最好能給他找到白蟲草,然後再被他殺了。”

傀儡摸著鬆鼠的毛,刻板地開口評價:“確實泄了一絲殺氣。”

“他藏得也算不錯了,不過我比較敏銳。”謝蘭亭噓道,“不過我們也想殺了他,這一點上扯平了。”

謝蘭亭回到他和顧雲起住的小院,推開院門時本要開口說話,在意識到屋內並沒有顧雲起在等著時,硬生生把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謝蘭亭無奈地笑笑:“都養成習慣了。”

最初荒蕪又雜草叢生的小院,如今充滿了閒情,小院有限的地方被合理布置上花草,不同時節有不同的花綻放,雖不是名勝,但花香也沁人心脾,各處都被靜心打理,日出日落時,這裡也是絕佳的觀景點。

顧雲起的父母當初會在此處修建一所小屋,就是想找一塊清靜幽雅的地方,閒暇時兩人待在此處,坐看雲卷雲舒,享受著屬於他們的時光。

隨著他們亡故而凋零的風景,如今被他和顧雲起重新拾起,故人不忘,新酒再釀。

謝蘭亭的袖子掃過一片花叢,袖擺似乎都染上了花香,他走到屋前,卻沒急著打開門,盯著門板看了片刻,仿佛門板上開出花似的。

片刻後,他轉身走到小院中間,摸出了傳訊玉牌。

顧雲起不知道謝蘭亭到顧家的確切時間點,之後又會跟顧薄談多久,因此隻能等著謝蘭亭聯係,謝蘭亭點亮傳訊玉牌,那頭是一直正等著的顧雲起。

“我到了。”謝蘭亭道,“難得回家你不在,還挺不習慣的。”

顧雲起的聲音從玉牌中傳出:“細算起來我們分開明明還不到一個時辰。”

謝蘭亭接過他的話:“就已經很想我了?”

謝蘭亭看不見顧雲起此刻溫柔的眼神,卻能聽到他的嗓音:“想。”

謝蘭亭手指滑過玉牌,笑了笑:“這麼舍不得我啊?”

他在笑聲的尾音上咽下了輕歎:“其實我也想你。”

兩人握著玉牌,好一會兒都沒說話,但並不會因為沒話就覺得尷尬,都知道玉牌那頭的道侶定然在腦海裡描繪著彼此的容貌——因為他們自己就是這麼做的。

片刻後謝蘭亭開口:“今晚不睡了。”

修士幾晚不睡不是問題,但對謝蘭亭這種鐘愛睡眠的人來說,不睡覺可是非常難得,他道:“我覺得現在的心境正適合練劍,不該錯過。”

顧雲起道:“我陪你。”

二人就這麼把玉牌放在一邊,誰也沒斷開傳音,謝蘭亭握住聽雪,顧雲起握住藏月,沐浴著同樣的月光,在劍刃的冷風中揮出自己的劍招。

傀儡捧著已經睡著的鬆鼠翻身上了屋頂,在屋頂看著謝蘭亭的招式,鴛衾路過顧雲起在玄機閣的院落,瞧了一陣,悄悄走開了。

這小子的劍倒是懂得內斂了,鴛衾想,劍意同心境,她雖是師父,可讓顧雲起圓融劍道的卻不是她,人啊,果然得經曆才會有變化。

風霜雨雪可磨人心,陽春甘露可圓人意,鴛衾無聲笑了笑,人生在世,還是有點念想才好。

二人練了一晚的劍,直到朝陽升起,謝蘭亭先前閉關時想了幾個新劍招,昨晚正好試試與其他劍法的銜接度,他剛收劍,院外就來了顧薄的傳話人,請謝蘭亭與他們一道出發。

謝蘭亭拿起玉牌,讓那人等等,自己去換身衣裳。

他在屋中對玉牌道:“回頭見。”

顧雲起:“嗯。”

玉牌的光暗下去,顧雲起看了片刻後才收起來,他也得做出發準備了。

顧家和玄機閣的飛舟照樣同時在南林升起,彆的不說,就連謝蘭亭也覺得玄機閣那彆致的飛舟外殼實在讓人沒法靠近,欣賞不來。

在靠近幽天大秘境的上空,能看到各門各家五花八門的飛舟,有的十分顯眼,有的格外低調,大家都早早到了,落地後等著秘境開啟。

顧雲起扣上麵具,和鴛衾一起站在玄機閣前方,鴛衾倒是沒有用麵具,隻是她半張臉上畫上了張揚的紅蓮圖案,玄機閣的標誌十分明顯。

妖修領頭的是問心仙子,看來妖族隻來了她一個化神,陳竹書跟在她身邊,托萬年飛羽果的福,這孩子不僅成功補好了先天不足,能繼續活下去,還很快進一步突破,已經是元嬰前期了。

陳竹書一落地,就摸出了傳訊玉牌,謝蘭亭拿出玉牌來:陳竹書在給他傳訊。

謝蘭亭捏著玉牌,朝顧薄道:“我去跟熟人打個招呼。”

他隻是知會一聲,不是顧薄下屬,不需要他同意。

因為顧家和玄機閣是一個地方來的,所以兩方算靠的比較近,謝蘭亭視線剛才有意無意都在玄機閣這邊,更準確說是在顧雲起身上,但不敢看得太明目張膽,以免被發現,他這會兒才尋找起妖族的位置來。

妖族一行人很顯眼,倒是不難找,謝蘭亭走上前,陳竹書欣喜道:“仙君,你恢複到大乘啦!?”

謝蘭亭點點頭,問心仙子也道:“恭喜。”

“顧道友怎麼不在……哦,差點忘了,幽天大秘境的話他修為應該不夠,唉,隻能之後有機會再聚了。”

陳竹書說完,從芥子裡摸出一箱東西來,明明用箱子裝得好好的,但還是能看出他捧著箱子的小心翼翼。

“仙君,這是童兒讓我帶給你的,裡麵都是他做的藥,用途全部都寫在瓶身或者紙包上了。”陳竹書打開箱子讓謝蘭亭看了看,不放心道,“你如果要使用,用前一定仔細閱讀說明,一定要仔細閱讀!”

接連重複,透過陳竹書的敬畏,謝蘭亭心想他們如今大概也已經見過或者感受過童兒的厲害之處了,證據就是如葛聞那般麵癱,看到箱子裡的瓶瓶罐罐時都忍不住抽了抽眼角,而後撇過頭去。

出於禮貌,謝蘭亭就不問童兒給諸位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了。

他接過東西小心地在芥子中放好,陳竹書熱情道:“仙君要不要與我們一起?也可以互相照應。”

妖族承了他的情,如今他是妖王座上賓,加上陳竹書和問心仙子在這兒,怎麼看都比跟著顧家待遇好。

不過謝蘭亭有事要做,婉拒了:“多謝,不過我此番進入秘境也有想辦的事,跟著顧家更方便。”

“哦,那就沒辦法了。”邀請被拒,陳竹書也沒失落,“如果能在秘境內碰上,有我們能幫上忙的地方,仙君儘管提。”

謝蘭亭道:“如果真能遇上,可以互幫互助,我雖然此刻是一個人,能乾的事還是不少的。”

陳竹書眼睛亮晶晶:“那是,因為仙君很厲害!”

謝蘭亭對著少年真誠的眼神忍俊不禁,跟顧薄等虛偽的人打交道久了,還是得看看這種表情,相信一下世間的真善美。

而顧薄此刻也在跟熟人打招呼——帶隊禦劍宗的劉棄風。

劉棄風對謝蘭亭恢複大乘的事反應很大,他方才遠遠瞧見謝蘭亭時就不淡定了,此刻急著過來,跟顧薄一談,才稍微安心了點。

二人談話時用的是傳音入密,旁人都沒聽到,顧薄的意思是先利用謝蘭亭找東西,然後殺了他。

劉棄風對謝蘭亭做的那些事,沒指望謝蘭亭能放過自己,因此殺了他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這次殊道不在,不用聽他腦子有病的發言。劉棄風當初聽過殊道一回,覺得讓謝蘭亭活著受罪也不錯,結果呢?看看,人家都重登大乘了!

此時再不動手,難道等謝蘭亭回到化神,把他們全殺了?

跟顧薄達成共識後,劉棄風遠遠地瞧了一眼正在跟妖修聊天的謝蘭亭,心道師弟,你可彆怪我心狠。

謝蘭亭感受到背後的視線,卻沒有回頭。

閒聊期間,幽天大秘境門口波動,入口終於開啟。

謝蘭亭回到了顧家陣營,顧薄依然端著表情:“仙君,請了。”

謝蘭亭:“好說。”

動身時,他視線悄悄掠過顧雲起,而顧雲起隔著麵具,幾不可查地朝他點了點頭。

既然大家都各懷鬼胎,就看誰能笑到最後了。

作者有話要說:

童兒:我身不能至,但裝備還是要給的!

第72章 謝蘭亭:請交保護費

幽天大秘境每五十年開啟一次, 因此與其他進門後就抓瞎的地方不同,幽天大秘境是有地圖的。

不過因為大秘境中或許還藏著不為人知的空間、暗室等等,誰也不敢保證地圖是完整的, 現有的地圖中, 玄機閣的地圖是公認最完善的版本。

因此在大秘境開啟前一段時間,玄機閣賣地圖又賺了一大筆。

顧薄點了點地圖上一處:“這是上回白蟲草消失的地方, 我們先去那裡看看。”

上次趁眾人打得火熱, 寄生白蟲帶著草溜了, 沒人看清到底往哪個方向走,肯定不可能留在原地, 但於秘境而言,五十年不過彈指一揮,現在去看看, 也許還能找著點蛛絲馬跡。

趕路的過程中, 謝蘭亭把童兒給的藥都看了一遍。

他不必拿出來, 大家用操控芥子空間用的是神識, 因此藥物放在芥子裡,他用神識看就行了。

在藥老人的指導下童兒進步神速, 做事也規矩許多,起碼這回製的藥,說明都寫得挺詳細, 不像之前, 塞來東西就隻有一句話。

有對付人用的, 也有傷藥補藥,但直覺告訴謝蘭亭, 童兒的傷藥補藥還是彆亂用得好。

顧薄這回把顧家約一半的大乘都帶了出來, 在化神之下大乘為最, 一個門派或家族內若有十個以上的大乘坐鎮那便是大門戶,過了這個數的,就有資格躋身名門世家。

顧家沒有出過化神,之所以能有較高的地位,就在於組內大乘人數眾多,共三十二人,算是人修門裡最多的。

當然,因為顧雲起藏得好好的,所以顧家大乘裡沒算上他。

顧薄帶了十四個,算上他一共十五個大乘,謝蘭亭看了看跟顧家選擇同個方向的劉棄風,再加上禦劍宗的幫手,十分麻煩。

就算不能完全讓顧薄落單,也要大量減少一下他身邊的人數。

根據地圖的路線,眾人很快到了白蟲草當年消失的地方,趁著下屬尋找痕跡,謝蘭亭打開地圖,仔細研究。

他雖然看著地圖,但一直警戒著周圍,因此察覺劉棄風朝他靠近,離自己還幽五步遠時謝蘭亭開口了:“不必再近了,我們關係沒到這步。”

傀儡一直站在謝蘭亭身邊,早在劉棄風靠近時,他就已經轉向了這個人。

劉棄風站住腳:“我還沒恭喜你晉升大乘。”

“我受傷後咱們都吵了幾年了,現在裝沒意思。”謝蘭亭收起地圖,無所謂道,“你無非是怕我回歸化神後把你收拾了,放心,隻要你們彆對掌門師兄太過分,我不至於趕儘殺絕。”

假的。

當初謝蘭亭還是化神時,劉棄風和殊道不敢太張揚,他修為一跌,這兩人就圖窮匕見,既然原形都露了,怎麼還可能回到從前呢。

要是有機會,謝蘭亭不介意在這兒把劉棄風一起收拾掉。

除了顧家和禦劍宗,周圍還有其他人,都是來找白蟲草痕跡的,玄機閣的人在此便不顯得突兀。

顧雲起作為鴛衾的弟子,與彆的玄機閣人衣裝顏色稍有不同,麵具上的紅蓮紋也要多一瓣,他站在離謝蘭亭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人察覺不到二人的關係。

有些人尋了一會兒沒見到痕跡就走了,顧薄也派了一些人分散開,不過跟在他身邊的大乘依然有十個。

謝蘭亭跟著他朝前挪,從白蟲草消失地往前行了大約十裡,有一處斷崖,崖下風起,威壓十足,明顯隻有大乘期的人才能下去。

“根據地圖標注,這處崖下曾有人得到過萬年靈植,”謝蘭亭道,“白蟲草有沒有可能去了底下?”

顧薄盯著崖底霧氣看了看:“仙君想下去探查?”

謝蘭亭點點頭:“正有此意,顧家主來嗎?”

顧薄卻道:“確實值得一探,隻是我本想往另個方向走走。”

謝蘭亭站到崖邊,略一頷首,仿佛壓根兒不在意顧薄的決定:“那你請便,我更想去崖底看看。”

謝蘭亭說著就徑直跳下,往崖底飛去。

劉棄風來到顧薄身邊:“怎麼說?”

顧薄瞧了瞧自己選的方向,又看了看崖底,緩緩道:“跟上。”

謝蘭亭最近運勢不錯,先前在顧家兩人立誓時,顧薄當然聽得出來謝蘭亭的意思:謝蘭亭會幫他尋找,可沒說找到後一定給他。謝蘭亭即便收到自己腰包裡,也絕對不會被誓言反噬。

不管是為了找白蟲草還是殺謝蘭亭,最好他們都得跟著。

顧薄又點了五個大乘期,讓他們去彆的地方找,自己則往下跳,確認他跟上謝蘭亭後,顧雲起和鴛衾也才從崖上跳下,身邊還帶著三個玄機閣的大乘。

飛到崖底後,謝蘭亭帶著傀儡不急不慢朝前走,崖底光線十分黯淡,有薄霧籠罩,周遭環境在霧中若隱若現,十分方便偷襲。

謝蘭亭剛這麼一想,左邊就有陣勁風掃來,不過在他動手前,傀儡一拳就將襲擊他的東西打斷,那是一隻妖獸,被傀儡斷了觸角,霧氣裡響起嘶鳴,飛速逃掉了。

他走得慢,也方便其餘人追上,顧薄到了後還問:“如何,仙君有什麼發現嗎?”

謝蘭亭:“我也是剛下來啊,除了偷襲的野獸,還什麼都沒發現。”

鴛衾跟玄機閣的人緩步跟上,鴛衾提著煙杆吸了口,吐出的煙和霧混在一起,她道:“繪製這一片的地圖時,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分析,崖底很可能彆有洞天,若是諸位能幫我們一起找找,下次來買消息,我可以打個折喲。”

彆有洞天?

顧薄心說那謝蘭亭運氣確實不錯,哪怕沒找到白蟲草,沒被發現過的新洞天中肯定有什麼寶物,不虧。

一行人在霧中行了兩個時辰,基本是跟著謝蘭亭走,在這裡行走跟路癡與否無關,反正也沒人認路,全憑感覺,起碼根據留標記的情況可以判斷他們沒有原地打轉。

隻是越往後走,襲擊他們的東西越少,漸漸減少到一隻都沒有,而後連聲音也消失了。

謝蘭亭頓住腳步:“不對勁。”

即便他不說,其餘人也發現了,周圍一絲聲音都沒,靜得仿佛死地。

劉棄風抬劍驅散了點周圍的霧氣,能見度提高了幾米,花花草草看著倒沒什麼問題,可當他們所有大乘都感到毛骨悚然,絕對不是錯覺。

大夥兒紛紛捏緊自己的武器,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後,濃霧中傳來了一點風,他們順著這縷微風轉頭,突然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顫,以及耳邊終於重新響起聲音。

隻是這聲音與其說逐漸嘈雜,不如說隔得老遠都能感覺到雷霆之勢。

一隻兩隻?不,不對,這是——

跟在劉棄風身後的禦劍宗大乘驚呼出聲:“成千上百的氣息!這是獸潮!?”

謝蘭亭果斷道:“走!”

眾人起身飛行,卻發現不能飛得過高,而獸潮的先遣部隊已經有幾十隻趕了上來,各個體型龐大,地上跑的空中飛的,應有儘有。

謝蘭亭朝身後丟出一件法器炸開,將五六隻鳥獸擊落,他再摸出一件法器托在手心,這個法器有避獸的效果,還是當初劉棄風放到嫁妝裡的東西。

劉棄風看見避獸法器的光,心頭就是一哽:我的家底!

因為謝蘭亭拿走嫁妝聘禮太多東西,他當初重新把給顧家的東西補上後,現在可以說非常窮!

謝蘭亭朝鴛衾道:“閣主,我這件寶物可助周圍人避開大部分獸類,我帶你們一程,以後去玄機閣買消息能不能再加折扣?”

鴛衾立刻招呼玄機閣的人朝謝蘭亭靠攏,她拋了個媚眼:“給你免費。”

顧雲起無聲飛到兩人中間,隔開了她跟謝蘭亭,鴛衾心道:喲,瞧這占有勁兒。

避獸法器方圓五米內自動有效,顧薄和劉棄風等人也厚顏無恥貼了上來。

顧薄:“跟仙君做盟友真是真確的選擇。”

劉棄風:“師弟你怎麼說也是禦劍宗的人,那還是我的東西,怎麼不想著先護自家人?”

“不好意思,東西早就是我的了。”謝蘭亭道,“玄機閣閣主用免費的消息換保護,你們拿什麼換?”

顧薄和劉棄風沉默,謝蘭亭替他們想了合適的價錢:“這樣,每人十萬珍靈石,不算太貴,拿不出來的,麻煩往邊上挪挪,畢竟防護空間有限,大家或許也覺得擠?”

謝蘭亭和傀儡兩個,玄機閣五人,顧薄和屬下共六個,禦劍宗三個,十六個人,在五米的安全範圍內,確實很擠。

十萬珍靈石對外純屬獅子大開口,但對這些大能來說,比天材地寶便宜多了,顧薄爽快把他和屬下的錢全掏了,而禦劍宗兩個大乘也交了自己的錢。

劉棄風:“……”

如果謝蘭亭開口要什麼法器,他還能從本來準的東西裡忍痛割一兩件,但要珍靈石……他已經窮到掏不起了。

他懷疑謝蘭亭故意的。

劉棄風默默看向禦劍宗另外兩個大乘,孰料那兩位也沒準備多少。

其中一人道:“大長老,不是我不想替你給,我就剩一萬了,也不夠啊。”

另一人聲音更低:“我還剩五百……”

湊不齊。

劉棄風深吸口氣:“師弟——”

謝蘭亭打斷他:“彆叫我師弟,你可以跟從前一樣,叫我蠢貨、落泥鳳凰或者冤種。”他捏著避獸法器笑容和煦,“我不介意。”

劉棄風咬咬牙:“能用彆的抵嗎?”

“不能。我這會兒就隻想要珍靈石,沒有就麻煩你靠邊吧。”謝蘭亭道,“我很仁慈了,沒讓你出去,但大家進來都是出了錢的,你沒錢就出點力吧。”

避獸法器能讓大部分獸類避開,但有一小部分不行,有一隻就正好直直朝他們這邊撞來。

“喏,”謝蘭亭道,“避不開的就交給你了,大長老,你難道好意思吃白飯?”

鴛衾謔地一笑:“應該不會吧?”

有人打工為什麼不要,顧薄可是出了錢的,他道:“劉長老必不是這樣的人。”

劉棄風抬劍把襲來的妖獸擊落,他怕自己現在出口隻想罵人,於是閉嘴了。

十幾人就圍著謝蘭亭,快速朝前飛,劉棄風劍法逐漸暴躁,用力也有幾回過猛,要不是理智強把情緒壓下去,他都想連著謝蘭亭直接砍了。

等待會兒找到寶貝,哪怕不是白蟲草,劉棄風心說也不必再拖,直接動手。

在獸潮完全趕上他們之前,謝蘭亭眯了眯眼,發現麵前出現了一個光點,光點處傳來微弱的空間波動。

鴛衾道:“不會就是那裡吧?”

橫豎也沒有彆的路線,再糾結就被獸潮趕上了,於是大家一頭紮進光點中,還真的穿了過去,來到了幽天大秘境內尚未被發現的地方。

隻是此處威壓更重,他們剛才還能離地飛個十米高,一進此處,在空中仿佛被泰山砸中,全部往下一墜,壓力過猛,有些人直接被砸到了地上,打著滾滾了下去。

有些人在離地兩三米處穩住了,但這點高度,與其說能飛起來,不如說能蹦躂。

而且所有人視線都是一暗一明,再睜眼時,他們發現身邊的人數少了。

顧薄的手下又少了兩個,劉棄風少了一個,而玄機閣這邊,隻剩鴛衾和顧雲起,剩下三個人都不見了。

看來即便同時從光點處穿過,也未必落在一起。

但關鍵是……謝蘭亭傀儡還在,但他本人居然不見了。

顧薄環視四周,這裡是個幽暗的洞窟,但穹頂非常高,也很寬闊,視線昏暗,他們落腳的地方長著一些發光的花草,雖長在幽深環境裡,卻彆有美感。

靈力也很充沛。

顧薄道:“看來大家走散了。”

鴛衾看了看兩方的人數,嘴上道:“我是無所謂,玄機閣的人能收集到情報就行。”

顧薄倒是謹慎,他自認和玄機閣從前沒什麼衝突,在找到寶貝前可以暫時相安無事:“未知意味著危險,我們可以暫時合作。”

鴛衾在陰影處笑了:“好啊。”

顧薄瞧向她身邊那人,他早就發現了此人麵具與彆的人不一樣,多一瓣紅蓮,意味著這人身份在玄機閣內不低,不過可能有鴛衾開口就夠了,這人一直沒說過話。

然後他就看到此人袍子動了動,像是被什麼東西從裡麵拱了拱。

顧薄警惕:“你……”

那袍子終於被拱開,一隻毛茸茸的腦袋探了出來。

顧薄挑眉:原來是隻白狐狸,這人一直把自己靈獸圈在袍子裡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狐狸上線

第73章 狐狸在空中靈活打轉,將什麼東西精準砸了出去

剛落入此方空間時, 確實是所有人都眼前一黑,但謝蘭亭發現自己比旁人緩得更早,他趁此機會立刻變成小狐狸, 呲溜鑽進顧雲起懷裡。

為了避免顧雲起因為應激反應把他丟出去, 謝蘭亭不忘提前傳音:“是我。”

於是顧雲起眼前還看不清東西時,手裡就被塞進個溫熱的狐狸團, 他順手帶著狐狸進自己的懷裡, 玄機閣寬大的袍子底下塞隻小動物, 完全可以看不出來。

謝蘭亭有此一招,是發現進來後部分人與他們走散了, 但總體人數上顧薄劉棄風陣營還是比他們多。

顧薄和劉棄風特彆防著自己,但對玄機閣的態度要好些,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裡, 若不是要爭搶寶貝, 應該與玄機閣沒什麼衝突。

謝蘭亭果斷判斷局勢, 借此機會從顧薄和劉棄風眼前“消失”, 降低一點他們的警惕,沒準還能把他們的人手再想辦法支開一些。

傀儡認主子靠的不是視覺, 而是跟主人之間的契約,他當然認得從顧雲起懷裡探頭的那隻狐狸是自己主人,不過再他多看幾眼前, 謝蘭亭也跟他傳音。

“彆把視線過多落在我身上。”

傀儡不愧是老祖最高作品, 很有靈性, 立刻不著痕跡收回視線。

倒是顧薄問了傀儡一句:“不去找你的主人?”

雖然他們在躲避獸潮,但是跟著謝蘭亭才找到此處的, 足以證明謝蘭亭運氣發揮得很好, 跟著他確實有寶貝可以找。

無論是要殺他還是要繼續找寶貝, 謝蘭亭最好都得在他顧薄視線裡。

傀儡聽著耳邊謝蘭亭的傳音,開口學舌:“主人說,若在秘境裡分散,那就順其自然。”

鴛衾摸出傳訊玉牌看了看:“此方空間裡用不了玉牌。”

顧薄:“那便先走走看吧。”

小狐狸似乎是在懷裡待久了覺得悶,踩著顧雲起手心一蹦,跳到顧雲起肩上,把他脖頸環了一圈,可惜顧雲起臉上戴著麵具,並不能感受被毛茸茸舒服包圍的快樂。

於是他抬手摸了摸。

謝蘭亭本來是由著他摸的,但在顧雲起愛不釋手揉得完全停不下來時,他用尾巴在顧雲起手上輕輕拍了拍,無聲道:可以了啊。

顧雲起順勢又把尾巴揉了揉,才依依不舍收回手。

手感太好,感覺自己手心完全被鬆軟的絨毛黏住似的,根本不想放開。

石窟中除了會發光的奇異花草,還有類似螢火蟲的小光點,用神識掃出去暫時沒發現什麼危險,而且此地不好說是不是封閉的,因為很大,大乘期的神識都查不完。

往後走,他們路過一片區域,周圍有嶙峋的石柱遮蔽了視線,在穿過這片石柱區後,眼前頓時霍然開朗,開滿了成片的小白花,看得眾人皆是一驚。

劉棄風倒吸一口涼氣:“全是萬年白蟲草!?”

顧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忙蹲下來,隨手拔起一株白蟲草,捏在手上看了看,狂喜的心情立刻被澆滅了。

“不對,是假的。”

鴛衾也捏起一株:“這是與白蟲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白蟲花。”她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花海,“厲害了,該不會是白蟲藏起了蟲草的氣息,隱匿在了花海裡?”

當初逃跑的白蟲五十年就乾了這?種了一眼望不到頭的花海來藏身?

不得不說,雖然對來者沒有殺傷力,但令人窒息地有用,因為如果要把真的白蟲草找出來,隻能一根根看過去。

如果要燒掉花海來逼出白蟲,沒準白蟲覺得上了絕路,寧死不動,就跟著真正的白蟲草一起被燒掉。

鴛衾手一翻,讓掌心裡的白花落下:“我對白蟲草沒興趣,就不奉陪了,這條消息我會記下。”

她說著就要無視麵前的東西繼續走,卻被顧薄叫住了:“閣主稍等!”

顧薄是必須得到白蟲草的,哪怕把這裡全部翻一遍也要,事關他性命,不能舍棄,奈何此時身邊人手不夠,幫手能多一個是一個。

“閣主是生意人,不如與我做筆生意,幫我找到白蟲草,我賣你一個人情,在我力所能及範圍內,都可提要求。”

鴛衾腳步蹲下,朝顧薄嫣然一笑:“顧家主的人情可不好得,這生意我接了。”

花海太大了,如同真正的海洋般,完全看不到邊際,顧薄把身邊的屬下也散了出去,從不同的方向去辨認。

顧薄沒將屬下全散完,身邊還留了一個,劉棄風和禦劍宗另一人都跟著顧薄,四人在相鄰範圍找。

他們散出去的屬下漸漸走遠了,有人順著花海走到泉水底下,有人進了另一個小洞中,直到看不見身影。

花海簡直大得離譜。

顧薄劉棄風還有一個顧家大乘先朝正前方飛出百米遠後才落地,四人分了地方,一點點推進著找,而鴛衾和顧雲起先飛過了他們似乎是準備到更前方後再劃區域找。

不知到花海多大,隻能把找過的地方都打上標記,約莫一炷香後,顧薄等人跟鴛衾撞見了。

顧薄還以為鴛衾他們隻是搜到這一片,正要開口,卻見小狐狸踩著人的肩膀突然騰空轉圈,將一個什麼東西朝他砸了過來。

顧薄反射性立刻後撤,不料那東西居然有極大的吸引力,顧薄沒能及時退出範圍,被吸了進去。

謝蘭亭扔出來的不是彆的,就是蒼行老祖的傳承石牌,石牌有空間,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把敵人抓進來。

還沒完,趁著劉棄風正在查看白花沒能立刻轉身看到,謝蘭亭用狐狸靈活的身軀竄出去,尾巴一拍,把石牌砸向了劉棄風。

等劉棄風想跑,也已經來不及了。

將他倆收進去後,謝蘭亭和顧雲起也都飛進石牌中,不知在哪兒的傀儡突然冒了出來,把石牌抓入手心裡。

連抓兩人,剩下的顧家和禦劍宗兩個人自然反應過來,他們立刻抬手襲向傀儡,其中一人猛地察覺到殺氣,在劍尖即將挨上傀儡時硬生生轉身,用劍擋住了襲向他的法器。

那法器居然是一顆骰子,滴溜溜打著轉飛回了鴛衾手心。

“小哥,來賭一把呀。”鴛衾手指靈活玩著骰子,笑不見眼底,“賭注就是你的命。”

石牌外二對二,石牌裡也是二對二。

劉棄風和顧薄落入石牌空間,他倆都是大乘中期,顧雲起和謝蘭亭才大乘前期,但在石牌空間內,可以稍微彌補些。

畢竟這裡是謝蘭亭的地盤。

謝蘭亭調動空間中的試煉大道,將顧薄和劉棄風兩人隔開,他站到了劉棄風麵前,兩人所處的地方周圍都是灰色。

“謝-蘭-亭!”

劉棄風咬牙,一字一頓念出他的名字,恨不能咬碎,雖不知謝蘭亭從哪兒冒出來的,但眼下看來是不能善了。

先前還說隻要不為難掌門就不趕儘殺絕的謝蘭亭,此時如此大費周章,總不能為了跟他談心?

劉棄風:“我就知道你鬼話連篇,終於忍不住要取我性命了?”

“你們如果同當年一般收斂,我是真不至於殺人的。”謝蘭亭指腹擦過劍身,屈指一敲,“黃泉路下,去給師父磕頭吧。”

“哈,你不過剛恢複大乘,以為就肯定能殺了我?”劉棄風抬起劍,“這話應該我說,要不是殊道非得想看你活受罪,我早就送你去見師父他老人家了。”

謝蘭亭笑了笑:“對了,跟你說件事,我倆踩的這地兒叫‘隨心大道’,你隨便想什麼東西,都會被無限放大,打鬥時注意了,彆說我沒提醒你。”

劉棄風:“我呸!”

他就是故意的!謝蘭亭這麼一說,劉棄風就更容易亂想,而謝蘭亭如今是空間主人,此處對他不會有半點影響。

用隨心大道來配合幻術簡直不能更好用,他晉升大乘後,幻術也隻差一點就能到九重了。

劉棄風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殺掉謝蘭亭,兩人起手都是禦劍宗劍法,在打過百招後,劉棄風一劍刺穿了謝蘭亭肩膀。

他立刻乘勝追擊,下一劍卻揮了個空,麵前這個受傷的“謝蘭亭”消失了。

而謝蘭亭的聲音似乎從四麵八方傳來:“我說了,你想什麼都會被無限放大,原來你這麼想殺了我。”

兩道劍氣從空中同時襲來,劉棄風立刻阻擋,被其中一道刮破了點臉頰。

毫發無損的謝蘭亭再度出現,他帶著令劉棄風厭惡的笑,對他說:“好巧,我也是。”

另一邊,顧薄發現自己置身一個光亮的空間,腳底是光明的路,四周也是茫茫一片,亮得晃眼。

有聲音響起:“在這裡不能說假話,若不說話,則視為默認。”

顧薄冷冷道:“藏頭露尾不敢出麵?”

那聲音沒理他,開始了提問:“淮安徐家被你滅門,是否因為你覬覦人家秘寶?”

顧薄放開神識尋找破綻,聲音冰冷:“世人皆知,徐家害死我兄長,我為他報了仇。”

整個空間似乎都顫了顫,有威壓從頭頂降下,顧薄同樣釋放威壓相撞,白色的光輝似乎都扭曲了一點。

那聲音下了評語:“假話。”

“大乘期的威壓。”顧薄道,“玄機閣的人,是你吧?你趁我不備將我拖入此方空間,目的為何?還是說你是徐家餘孽,報仇來了?”

顧雲起從光中緩步走出,顧薄注意到他那隻狐狸不在,他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彆看那狐狸小,動作卻靈活至極,居然成功把他拉進此地。

要防著那隻狐狸是不是藏在哪裡準備偷襲。

而在顧雲起亮出劍後,顧薄眼神變了,這劍他認得!

顧雲起的藏月!

顧薄:“你——!?”

顧雲起在他麵前摘下了麵具,臉上再沒有懼怕或者畏縮,也沒有對著最後親人的眷戀憧憬,麵龐線條俊美又鋒利,退去一切的偽裝,他終於站到了顧薄麵前。

“下一個問題。”顧雲起劍尖斜指地麵,“顧家前任家主,究竟死於誰之手?”

第74章 “你給爹娘報仇了,雲起。”

顧薄那驚訝的眼神在顧雲起問出這句話後慢慢沉澱下來:“原來如此。”

顧薄冷冷道:“顧家秘法果然在你這裡。”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顧雲起道, “我爹娘死在誰手上?”

顧薄從嗓子裡笑出聲:“把秘法交出來,我或許會告訴你,那是顧家的東西, 你總不能讓它斷在你手裡。”

顧薄說完, 卻發現空間裡威壓更重了,除了大乘期的威壓, 還有另一股力道, 他皺了皺眉, 在這裡不能說假話,可他沒回答顧雲起的問題後, 威壓更重了,所以這是針對他?

他正想著,顧雲起已經提劍揮砍過來, 而顧雲起身後光影波動, 居然出現了他那已死兄長和嫂子的影子。

顧薄很快發現, 顧雲起比他想象中藏得更深, 兩人的劍撞在一起,他仿佛才記起, 他這個侄子才二十歲,二十歲的大乘啊,可以說前無古人, 後未必有來者。

他監視這小子許多年, 從他爹娘死後開始, 看著他失怙後無助,崩潰的小孩兒成長得愈發平庸, 他從那麼小就開始裝了?

那麼除非顧雲起一早就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 而不是在長大後有誰告訴他。

顧雲起的劍招招致命, 帶著恨,帶著殺氣,破綻是不好找,但是顧薄到底已經在大乘中期多年,哪怕顧雲起沒有破綻,他也能直接硬碰著逼他的劍停下。

在製造出一個空隙後,顧薄毫不猶豫對著要害刺出,卻從八個方向同時有攻擊出現,他不得不後退,才發現不是他預想中的狐狸,而是一團藍色的水球在空中打轉。

“水?”

空中那團球不是彆的,就是水靈。

說話的時候,他和顧雲起幾乎同時扔出件法器,法器撞在一起,發出巨大的爆炸。

他倆動了殺手,誰下手都沒留情,扔的法器都是上品,撞在一起威力足以炸平整座山,卻都沒能撼動這個空間。

顧薄連退數步後皺眉,在這個特殊的空間裡,他的劍比平日裡沉重數倍,原本以為無傷大雅,可跟顧雲起打起來才發現,不能小瞧了他。

隻要說真話身上壓力就能消失?

還有……

顧薄腳一踏,傳出的威力震碎了身後朝他撲來的虛影。補完了方才心中所想:還有礙眼的亡靈舊影。

顧薄道:“你爹娘確實死在我手裡。”

他說完這句,身上壓力驟然減輕,看來說真話果真有用,顧雲起咬著牙:“誰是幫凶?”

顧薄皺眉,為什麼他連有幫凶都知道?他不禁起疑:“你看見了?”

當初周圍要是藏了個小毛孩兒,他們不可能沒發現啊。

兩人的靈力再度相碰,互不相讓,顧雲起喉頭一甜,他咽下一口血,嘴角咧出了笑:“是啊,我看見了——”

那日,他跟爹玩捉迷藏,爹說不欺負小孩子,給了他一樣法器。

那個法器是一枚符咒和一麵鏡子,成套,將符咒戴在某人身上,拿著鏡子的人可以透過符咒,看到佩戴者身邊的情況。

“你可以用三次。”他爹摸摸他的頭,“隻能用三次哦,不然算你輸。”

小雲起點點頭,抱著鏡子就開始找藏身地。

他先藏好,等了等,用了兩回鏡子,鏡子裡映照的範圍其實有限,但熟悉顧家的顧雲起也從從蛛絲馬跡判斷究竟是哪兒,發現他爹可能朝他藏身處靠近,顧雲起果斷轉移地方再藏。

鏡子隻剩最後一次機會能用,但這次他等了好久好久,小雲起覺得自己找了個好地方,沒忍住想看看他爹找到哪裡去了。

可打開鏡子,他卻看到了畢生難忘的畫麵。

血,血染紅了他娘親的羅裙,她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胸前有劍,他在鏡中有限的範圍內看到了他爹伸出的手,畫麵一晃,有人將劍從她娘親身前拔起。

是顧薄。

蒼行尊者的臉也在鏡中出現片刻,除此之外還有一雙鞋子在走動,但看不到上身。

顧薄嘴唇在動,應該是對著他爹說了什麼,而後朝他爹舉起了劍。

畫麵到此伴隨著顧雲起的尖叫戛然而止。

他確實找了個好地方藏身,好到即便撕心裂肺叫出聲,除了跟著保護他的暗衛外沒有任何人能聽到。

是他父親瀕死之前伸手捏碎了那枚與鏡子配套的符咒,所以畫麵才會消失,而事後顧薄他們即便收身,也不會發現可疑的地方,不會知道有人看到了他們的行凶畫麵。

那一日提出玩捉迷藏的其實是顧父,顧雲起這時候已經頗有人小鬼大的做派,說捉迷藏那是小孩子玩的,可他已經不是小孩兒了。

但能和爹一起玩玩,他是很開心的,所以最後依舊答應了。

如果不是那場捉迷藏,他也不會知道爹娘死亡的真相,沒準他還會為了尋找所謂的凶手奮發圖強,以他真正的天賦,若勤奮努力,讓顧薄察覺不能掌控,恐怕早就死了。

既然顧雲起一早就知道真相,顧薄是沒法從他手裡得到秘法了,居然被這小子騙了多年,比起他那心軟的爹,可真是青出於藍。

“竹籃打水一場空啊。”察覺到身上又出現壓力,顧薄說出了關於幫凶的答案,“蒼行尊者和噬陰。”

回答完後身上壓力驟然一空,顧薄這次出劍砍中了顧雲起胳膊,而顧雲起禦水決兩支水箭削掉了顧薄腿上的肉,兩人濺起的血在地上交織成殘忍的圖,本是同源,奈何相煎。

而謝蘭亭這邊卻比顧雲起輕鬆些,劉棄風心頭雜念太多,隨心大道將他情緒無限放大,交織著影響他,謝蘭亭雖然修為低他一階,但劉棄風的修為本就有些虛浮,謝蘭亭的基底夯實,兩次的錘煉不是劉棄風能比的。

劉棄風看著眼前幻境中出現了師父,沒有懼怕之心,反而怒從心起:“從前開始就是這樣,師父看好你,誰都看好你,你高高在上無人能及,可我才是大弟子,我才是!”

“你確實是,師父待你也不薄。”謝蘭亭抬手揮出了禦劍宗極具代表性的一劍,劉棄風用同樣的招數對上,卻差他三分,震得手腕劇痛。

謝蘭亭遊刃有餘:“天賦之事每個人本就不同,我如果借此貶低或者打壓你和殊道,性格惡劣,那你們記恨我算我活該。可我對你倆態度都挺好的,想來想去,果然還是你倆腦回路有問題,與我無關。”

“態度?”劉棄風冷笑一聲,“你的存在就夠礙眼了,還需要什麼態度。”

看吧,謝蘭亭心道,我就說是他腦子有毛病。

劉棄風深吸口氣,他身家沒剩多少,但要來秘境,保命的法器還是有準備的,他抬手丟出兩件,趁機想歇一下,臉頰的傷口卻猛地一疼。

劉棄風愣了愣,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傷口是謝蘭亭方才用劍給他擦出來的,不大,以大乘期的愈合力來說,此點小傷,早該好了,現在不僅沒好,居然變本加厲疼起來,不對勁。

糟了!

身上其餘傷口同時劇痛,有些傷他小到甚至沒能注意,此時卻疼得他彎下腰,劉棄風連忙往嘴裡塞了些靈藥,有治傷的有解毒的,一口吞下,同時他險險避開了謝蘭亭穿過法器遞來的劍氣。

剛才那劍要是沒躲開,他會直接被劈成兩半。

謝蘭亭被法器阻擋,瞧著他吞藥的動作:“現在才吃藥,晚了。”

“你居然下毒,什麼時候——不對,是劍上?”

“沒辦法,誰讓我們我們修為差了一截,”謝蘭亭眨眨眼,“都要殺你了,不會還非得讓我什麼隻能靠劍法取勝吧?”

攬月仙君曾是劍修第一人,但誰規定他打架就隻能用劍了?

再說,隻用劍也是他贏,他不過是為了更快解決掉麵前的人,多用了點手段,在劍上抹了童兒的藥。

童兒目前的藥對大乘期的人作用很慢,可一點破綻就夠了,謝蘭亭塗的還是放大痛感的毒。

“而且我這個人,真的很怕疼,你當初給我下的毒,加上我舊傷,讓我疼到生不如死。”謝蘭亭雪亮的劍身上晃過他那雙漂亮的眼,劍光如芒,劈碎了擋在劉棄風身前的法器。

劉棄風把藥胡亂往身上的傷口一拍,眨眼間,謝蘭亭的身影從遠處來到咫尺:“可能不如你施加給我的十分之一,但你死前也讓我出口氣吧。”

“轟——”

白光一片的證心之道上兩個人影同時倒飛而出,砸在空間牆上,顧薄咬著牙:“你框我。”

他先前回答了顧雲起問題後,發現身上沒了多餘的壓力,還以為真的隻要說實話就行,可很快,他就發現那股壓力回來了,比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片空間能被顧雲起控製!他就是想讓我親口說出殺他爹娘的人都有誰!

他哼笑一聲:“知道又有什麼用,反正你要死在這裡。”

顧雲起從牆上落下,偏頭吐出一口血:“死的會是你。”

二人都遍體鱗傷,顧薄抬手劃出劍陣,龐大的靈力隨劍鋒一起朝顧雲起壓來,周圍靈氣激蕩,將水靈掀飛老遠,顧雲起同樣用劍陣迎上,卻是防禦性的。

“怎麼?”顧薄毫不留情釋放靈力,“隻有防禦的份了嗎!”

顧雲起沒有因為他的話動搖,他專注防禦,靈力也瘋狂湧動,他嘴角鮮血越流越多,但不等滴落就因靈力撞擊的勁風被吹飛,顧薄腿上的鮮血也是如此,都沒機會落到地上。

但是某個時刻,顧薄腿上流出的血卻頓了頓,這一點顧薄自己都沒能察覺到。

等他察覺到時,他腿上流出的血卻突然變成一隻血箭,紮穿了他執劍的手。

顧薄瞳孔驟縮:“什——”

禦水決可禦水,血裡也有很多水。

要控製修士身體內的血液太難了,反正現在的顧雲起做不到,如果能做到,早就殺人於無形,但流出來的血液失去活力,他勉強能控製得住。

饒是顧薄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的血液攻擊。

顧雲起立刻轉守為攻,破掉了他的劍陣,加上方才的禦水決,代價是自己內傷也加重。

顧薄果然老練,即便手被紮穿,也沒有因痛就讓劍脫手,而顧雲起也拚著一口勁,哪怕丹田識海被碾碎般疼,他也沒停下。

“顧雲起——!”

顧薄用紮穿的手死死握緊本命劍,今天他絕對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斃命於劍下!

顧雲起騰出一隻手,隔空把水靈抓進手裡,靈力震蕩,朝秋白蕊傳音:“催動顧薄體內的蠱蟲!”

秋白蕊為了避免錯過消息,隨時都將注入靈力的水帶在身邊,聞言立刻催動蠱蟲,她自己悶哼一聲彎下腰:“可以了!”

二人搏命一擊,電光火石間,顧薄渾身僵住,他身體蠱蟲瘋狂竄動,疼且另說,要命的是,他靈力滯塞了。

隻是一眨眼,顧雲起的劍就沒入他胸膛。

謝蘭亭拎著劉棄風的屍體過來,剛好就看到這一幕。

顧雲起的劍從顧薄前胸穿過後背,鮮紅的血液順著被染紅的劍身滴落,顧薄噴出一口血來,他沒有立刻死去,眼中光芒未散,顫抖著手抬劍,居然想同歸於儘。

隻是他這劍自然沒能劈下去,謝蘭亭聽雪劍一動,就將他整條胳膊連著劍一起卸了下來。

顧雲起狠厲地一攪,攪碎他的心臟,抽劍時自己也沒了力氣,顧薄倒下,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還沒完,趁顧薄還有口氣在,顧雲起抓起他的腦袋,朝地上砸去。

“我說過要讓你朝我爹娘磕頭……咳咳!”顧雲起咳出幾口血,他知道顧薄的屍身是沒法帶出去了,帶不到爹娘墓前,那就在這裡,朝著麵前的幻影磕頭。

謝蘭亭沒阻止他,用了靈力,讓顧雲起爹娘的幻影更真實。

顧薄被顧雲起抓著頭發抬起頭,他瞳孔已經開始渙散,眼中被迫映著麵前兩道人影。

他腦中跑過走馬燈,想起了那天他和他兄長最後的對話。

“我既沒有嫉妒你,也沒有憎恨你。”顧薄對他道,“我隻是想要家主的位置,而你當了我的路。”

他那個哥哥卻什麼也沒說,顧薄記得他最後那眼,有妻子亡故的悲傷與憤怒,有嘲意,還有悲涼。

麵前這兩道幻影的眼裡,沒有那麼多的神情。

他的頭又被顧雲起再度砸下,磕在地麵,發出“咚”地響聲。

“爹、娘。”顧雲起手和聲音都在抖,“孩兒不孝,如今才手刃仇人,我、我……”

他又吐出口血來,抬起顧薄的頭再度按下,三個響頭磕完,顧雲起道:“還有兩個,我也會儘快送他們上路。”

顧雲起還想再抬起顧薄的頭,半路手一滑,顧薄腦袋落下,眼睛還張著,但人已經完全沒了生氣,死透了。

顧雲起的手已經脫力到抓不住東西,任他發泄的謝蘭亭終於走上前,用力抱住了他。

“你給爹娘報仇了,雲起。”

第75章 找個地方,坐下來看戲?

顧雲起死死摟住謝蘭亭, 說不出話來。

謝蘭亭讓幻影消散,他捏過顧雲起一隻手腕,用靈力探查他體內傷勢情況, 他似乎這才從空茫的狀態脫離一點, 動了動手,低聲問謝蘭亭有沒有受傷。

腦子都亂成糊了, 還記得關心謝蘭亭。

“我好著呢, 全須全尾。”謝蘭亭釋放靈力, “你彆動。”

外傷有一處非常深,但不致命, 內傷比較麻煩,得養個三五天才能痊愈,謝蘭亭探查完, 用靈力給他治治內傷, 雙修後他二人的靈力流已經完美融合, 在彼此體內運轉起來暢通無阻。

顧雲起單手摟著謝蘭亭, 安安靜靜靠著他,任謝蘭亭靈力撫平自己的傷口, 誰也沒說話。

片刻後,謝蘭亭感覺自己脖頸處有滾燙的水滴落下,浸濕了自己的衣衫。

是顧雲起在無聲地流淚。

謝蘭亭任他靠著自己的肩膀, 等靈力運轉一會兒後, 他摸出治傷的藥物來, 給顧雲起的外傷塗了藥,包紮一番, 又摸出喝的藥, 先含到自己嘴裡, 再喂給顧雲起。

顧雲起從他口中將藥水喝得乾乾淨淨,直到將謝蘭亭舌尖的藥味完全卷走,才舍得放開。

“知道你不喜歡藥的苦味。”謝蘭亭在他嘴角親了親,“這麼喂藥就沒怨言了吧?”

顧雲起摩挲著謝蘭亭的臉,眼神已經靜了下來:“嗯。”

謝蘭亭又親了親他眼角,嘗到一點留下的淚花,鹹的。

“出去後你將拿回顧家家主的位置。”謝蘭亭把他帶血的袍子褪下,“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跟爹娘上柱香。”

謝蘭亭很小就被師父帶上禦劍宗,沒有關於自己親人的記憶,顧雲起對自己的父母有著深厚感情,謝蘭亭稱呼起“我們爹娘”來完全不含糊。

秘境內外時間流速不同,幽天大秘境內七天等於外麵一個時辰,外麵的人得三個時辰後才會發現顧薄和劉棄風的心火滅了,有這時間,顧雲起內傷都能在秘境內痊愈了。

顧雲起身上這件袍子染了血又破了,沒法穿,好在他芥子裡還放著很多玄機閣衣服,有備無患,他換衣服時,謝蘭亭摸出個能點火的法器,把他的破衣服和劉棄風還有顧薄屍身一塊兒燒了。

燒得非常隨意,兩個在大宗門位高權重,在修真界攪弄風雲的人,就這麼變成了灰,由於找不到東西裝,謝蘭亭還臨時乾掉了一盒油酥餅,把他倆的灰湊合掃進了油乎乎的盒子裡。

就裝一盒,也分不清誰是誰,裡麵還夾雜著衣服的灰。

謝蘭亭托著盒子,顧雲起撿起劉棄風和顧薄的本命劍,謝蘭亭心念一動後,兩人出了石牌空間。

外麵的戰鬥也已經結束,以鴛衾和傀儡的勝利告終,看到他倆出來,鴛衾忙上前:“顧薄呢?”

謝蘭亭把那個油乎乎的盒子遞到她眼前:“在這兒,占了二分之一的空間。”

鴛衾看了看那個盒子,又看了看顧雲起,顧雲起已經重新戴上麵具,神情都被掩蓋,所以他隻能朝鴛衾點點頭,表示顧薄真的在裡頭。

鴛衾隻好盯著盒子和灰燼看了又看,上下左右瞧了個遍,最後終於笑出聲,隻是她捂著臉,笑音聽著有些奇怪,顧雲起自己已經情緒下去了,他怕鴛衾分魂後遺症是不是又要犯,忙上前。

“師父。”

“哈,我沒事。”

鴛衾放下手,仰天長舒一口氣:“我就是覺得荒唐,無論是顧薄做下的事,還是他現在這副模樣。”

一生行惡,荒唐一書,到頭來也不過隻餘一抔灰,不比任何人高貴。

鴛衾指了指那盒子:“你要帶到你爹娘墓前去嗎?”

顧雲起搖搖頭:“已經讓他給爹娘磕過頭了,剩這點東西,就不帶去礙他們的眼了。”

謝蘭亭將食盒朝前一扔,用靈力將盒子震成粉末,顧薄和劉棄風的骨灰也落下,灑進了土裡。

謝蘭亭擦擦手:“他們這輩子最大的貢獻,興許就是做花肥吧。”

沒了主人後本命法器會靈力儘失變成凡鐵,顧雲起將顧薄和劉棄風的劍輕易震碎,鴛衾道:“走吧,趁顧家和禦劍宗的人都沒看見,離這兒遠些。”

被鴛衾和傀儡殺死的人屍體就留在那,幾人繼續往前走,不像是來尋寶的,更像是來散步,鴛衾和顧雲起多少都還有點恍惚,此行最大目的已經達到,寶物什麼的都隨緣吧。

離殺人地點走出一段,沒碰上禦劍宗和顧家其他人,顧雲起身上還有傷,謝蘭亭道:“在此處休息一會兒吧。”

與方才一片平地的花海不同,此處有嶙峋的石頭,雖然也到處都布滿了花,但更有層次感,幾人挑了塊地席地而坐,風一吹,正片花海搖曳起白浪,煞是好看。

顧雲起打坐調息,鴛衾在花海中感慨:“風景不錯,但這裡如果隻有白蟲草,情報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畢竟要在這麼大的花海裡找出一朵真白蟲草,是真正意義上的大海撈針,可能性很低。

謝蘭亭:“起碼玄機閣能在地圖上再描一筆,又詳細不少。”

鴛衾樂:“倒也是。”

兩人雖是在聊天,但也一直警戒著周圍,算是給顧雲起護法,風本來一直很舒服愜意,直到某一刻,風中夾雜了彆樣的氣息。

傀儡倏地起身,而顧雲起也停下調息,睜開了眼。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傳來的聲音卻有些奇怪,能察覺靠近的速度很快,卻不夠清晰,像蒙著一層鬆軟又阻隔的東西,不過花草被割開的動靜倒是很清晰。

當來者氣息還有百米遠時,謝蘭亭腳往下一踏,靈力以他為中心散開,朝前撞去,也是他這招終於逼得來者顯露出真麵目。

隻見一隻約有三層樓高的巨蟲破土而出,帶起的土壤撲簌簌落地,簡直下了一陣泥石雨,它有著白色的堅硬的外殼,腦袋扁扁,張嘴不僅有嘶鳴,還吐出了黑色的霧氣。

黑色的、粘稠的霧。

時隔許久,終於又讓他們碰上了被裂縫力量附身的東西!

隻要殺了這隻蟲製住它身上的黑霧,就可以掉落黑石。

雖然顧雲起此刻身上帶傷,但還有謝蘭亭鴛衾和傀儡三個大乘在,問題應該不大。

本該如此,可是……這隻巨大的白蟲居然隻是個領頭的,它身後的土壤不停翻動,窸窸窣窣聲音不斷,神識一掃,居然是密密麻麻堪比花海範圍的白蟲朝此處進發!

謝蘭亭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若是有密集恐懼症患者在這兒,絕對已經犯病了!

外麵獸潮,裡麵蟲潮!

謝蘭亭:“走!”

鴛衾和顧雲起不必他提醒就已經動身,隻有傀儡聽到主人命令後才行動,在這裡他們飛行高度隻能離地麵兩三米,好在沒有影響速度,而且那些蟲似乎飛不起來。

原本漂亮又雪白的花海快速被白色的蟲潮吞噬,地麵、牆壁到處都是,小蟲速度很快,而那領頭的大個子速度也不慢,即便被扔出的法器炸死一片,很快又會被同類將空隙填滿。

鴛衾沒忍住,說了句粗話。

顧雲起肩上被劍貫穿的傷又滲出一點血,他沒有吭聲,但謝蘭亭看到血印有浸出來,謝蘭亭道:“這樣不行。”

鴛衾往後又扔了數個防禦法器:“有什麼主意?”

“這片空間探秘到此為止,我們掉頭,從來時的入口出去。”

鴛衾:“可外麵獸潮不一定停了……等等,你難道想——”

她突然猜到了謝蘭亭的想法,謝蘭亭點點頭:“帶出去我們不管是跑還是打勝算都大些,如果獸潮還沒停那就更好了。”

當蟲潮和獸潮撞在一起,究竟哪個更厲害?

萬幸這些白蟲不能飛,因此他們即便掉頭也不會被蟲子淹沒,低空穿過,開了防護屏障,隨手扔法器,避免一些蟲子想蹦躂到他們身上來。

他們頂著壓力一路衝過去,蟲潮緊追不舍,終於看到了來時的地方,光點波動處就是出入口,幾人沒有猶豫,穿了過去。

同樣處在秘境內,白花石窟空間和外麵的大秘境居然還存在時差,謝蘭亭他們等人在石窟內已經待了許久,而進來前差點就追上他們的獸潮大部隊,此時此刻才出現在光點外。

一出石窟,身上壓力驟然減輕,幾人立刻飛高,而蟲潮跟著他們從光點處傾瀉而出,迎頭就跟獸潮撞了個正著。

兩邊都發了瘋,狹路相逢,都是擋我者死,立刻絞殺在了一起,而空中的鳥獸被蟲類吸引,也呼嘯著紛紛落地,朝白蟲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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