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街傳來一聲長嘶,餘星讓阿非將騾車趕至巷口。
餘星遠遠望去,恢弘大氣的瑞王府前停著輛馬車,餘星看不見馬車前的燈籠,但見馬車上下來的婢女——是嫡姐的大丫鬟,名喚翠兒!
翠兒到瑞王府前,遞交了帖子,不多時王府大門從內打開,嘎吱一聲悶響,白馬受驚長鳴,車夫趕緊扯韁繩,馬車內傳來趾高氣揚的女聲,“發生何事?”
馬夫控馬技術過關,沒怎麼折騰,馬兒便恢複溫馴。餘星隔著百步之遙,瞧見瑞王快步到馬車前,對馬車裡的餘白薇說著些什麼。
餘星環顧四周,沒什麼行人,偶爾有幾人路過巷角,餘星猜測瑞王跟餘白薇說得應當是這個。
是時,餘白薇下得馬車,同瑞王行過禮後,兩人如同老友一般說說笑笑,嫻熟異常。餘星當即愣在原地,無數個念頭紛繁交錯。
或許一開始瑞王接觸自己,就是因為餘白薇,他真正想要接近的人其實是餘白薇!?
可他為何又要對自己做出令人誤會的舉動?又讓護衛傳話說喜歡自己,又送手串給他,當真將他視作姑娘哄騙了!偏生他先前竟是一點兒沒察覺出來。
他反複寬慰自己,沒事,不必放在心上,可心底仍舊不是滋味,他抿著唇不說話。反倒阿非氣得不行,擼著袖子就要上前評理。
餘星苦笑道:“你這是作甚,不過是我……罷了,難不成你還要找他拚命?回吧,也沒什麼好說的。”
阿非跺了跺腳,替少爺感到不值,餘星朝他搖了搖頭,甕聲甕氣道:“回去了。”
他將所有的酸澀一口咽回肚,嘴上說著不怪瑞王,心頭像有一柄鋼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刀又一刀卸下了他好不容易豎起的雉堞,隨著真相湧出,雉城在強弩利刃之下崩塌摧毀,颶風吹倒他最後的安身之所,箭雨鋪天蓋地,射入他無助悲痛的胸膛,將他貫穿在了貝殼纏繞的石柱上。
回到餘府,餘星頭痛欲裂,腦海裡縈繞著餘白薇和瑞王的身影,他趴在床上,連動一下手指頭都覺得費勁,昏食也沒吃就這麼合衣而眠。
院中,阿非自顧自在廊下吃飯,又去井邊打水洗碗,這才出了院去往花團錦簇,花香撲鼻的院中。大丫鬟將人帶至餘白薇跟前,餘白薇一身粉色長裙,外頭罩著件暗黃長褂,頭戴珠簪,淡妝點麵,她坐在亭內氈褥上,麵前擺著幾案,上頭煮著春茶。
阿非站在亭外朝餘白薇行禮。
餘白薇淡淡道:“說吧,又有何事?”
阿非卑躬屈膝道:“大小姐,小人有事稟告,是關於餘少爺的,他今日見著您和瑞王殿下在……”
話未說完,便被餘白薇冷漠打斷,“夠了!本小姐讓你來,不是為了說這個,那賤/種在做什麼?”
阿非嚇了一跳,頭埋得更低,“少、少爺把自己關在房裡,也沒吃昏食。”
餘白薇冷笑:“不過是個賤/種,還真把自己當少爺了!你先回去,過上幾日本小姐再找你。”
阿非連忙應下,大丫鬟賞了個碎銀給他,阿非便揣著碎銀心滿意足離開。
餘白薇盯著阿非的背影,對身邊伺候的大丫鬟說:“你說我該怎麼教訓他一頓?”
大丫鬟不知餘白薇指的誰,不敢接話。餘白薇不耐煩道:“問你話,啞巴了不成!”
“奴、奴婢正在想……”大丫鬟唯恐遭餘白薇摑掌,險些哭出來,餘白薇嘖了聲,將人打發了。
陳國民風並不包容,也不開放,像餘白薇這般與外男單獨見麵的,若是被人知道了,要麼被瑞王納進門去,要麼接受宗族戒律。是以餘白薇每次和瑞王見麵都格外小心,今日也是不曾被外人看去,但沒想到卻被餘星撞見了,若是這般就不該將此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