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秋冬季的衣服厚實,分四個購物袋才裝下,殷寧懶得拿,又不急著穿,想讓他們寄到家。還沒開口,殷照預判她的意圖,從導購手裡接過。“我提。”他喜歡這種切實存在的重量,沉甸甸的,哪怕提繩會把他的手指關節勒到缺血。虛無縹緲的東西總會騙人,得到的答案往往經過精心粉飾。“好吧。”殷寧與他並排走著。剛完成筆大單子,導購熱情地將兩人送至門口,體型高大表情冷漠的保安拉開玻璃門,用極為平淡的語氣送他們慢走。出門前她還在誇他們姐弟氣質真好,基因令人羨慕。殷寧麵色如常地回應著,殷照對這些言語誇張的奉承還是不習慣,隻看殷寧。幾個少男少女從店門旁邊的入口進商場,看到認識的人,驚喜地上來“殷照!”殷寧轉頭,發現男生都認識,就是吳遠那群人,混幾個她不太熟的女生。家長會那天都沒見過,可能是其他班級的。大部分人手裡用的還是殷寧買的手機,態度無比熱情,此起彼伏地喊“姐姐好”,就連那些沒見過殷寧的女生也跟著叫了。“原來你說不能跟我們出來,就是為了陪你姐逛街啊。”吳遠了然地捏拳錘向殷照的肩膀。衣服被弄皺,殷照抬手壓平。“你們也出來玩呀?”殷寧笑眯眯地與他們寒暄。“嗯,我們來看電影。”難得到這個時期還能有放鬆的時間,殷寧意外“居然不用補課嗎?”“那也要勞逸結合嘛。”吳遠回答。這幾個學生課外參加的活動和競賽不少,幾次與她說話都毫不怯場,大大方方的,就算不到妙語連珠,至少不顯得畏畏縮縮,對殷照的交際圈,殷寧還算放心。她又想起什麼,囑咐殷照“你們先聊,我有點事。”幾人點頭,見她回店裡,跟導購說兩句話,往更裡麵走。殷照猜測她大概是去衛生間,殷寧不喜歡用商場的公共衛生間。“咱姐說話真溫柔。”收回目光,吳遠發現購物袋裡裝的全是男裝,“這都她給你買的?這麼大方。”這些誇獎在殷照聽來都不算很動聽。“這是我姐。”這是我媽,他糾正道,“你沒有自己的姐姐嗎?”你沒有自己的媽媽嗎?一到這個問題上他就變得格外生疏,生怕誰跟他搶似的。吳遠搖頭“我真沒有,我可是獨生子女。”我也是獨生子女。殷照不想再與他們掰扯。電影即將開場,他們聊不了太久,揮手與殷照道彆。他怕杵在門口擋彆人,挪到旁邊靠著玩手機。她出來發現外麵隻剩殷照一人,問“他們都走啦?還說請他們喝杯奶茶呢。”“管他們那麼多。”他語氣不悅。殷照在殷寧麵前耍脾氣的次數很少,這點情緒波動尤為明顯。她剛要問,殷照看到

她手裡又多個購物袋。“這是什麼?”“睡裙嘛。”她說,“剛光顧著給你挑衣服,忘記買了,回去拿的。”他對此什麼也沒說,就伸手一起拿過。雖然孫樂皙提醒殷寧的話就三兩句,她卻沒有隻當耳旁風。心裡再認為殷照隻是個小孩子,客觀上他也十七歲了,再過幾個月就要成年,該避的嫌,該注意的地方,還是要注意。她不希望殷照將來被彆人用“媽寶男”來形容。就算他自己不介意。可她總會認為是自己的失職導致。緊接著又會隱隱抱怨,憑什麼那些當爹的什麼責任都不用負,整天不幫倒忙就算優秀,還能心安理得地推卸責任,她不過是和孩子親近一點,還要瞻前顧後,把所有問題攬到自己身上。“怎麼了?”到回院子的車上,殷照發現殷寧幾次悄悄歎氣,滿麵愁容,問。她又不承認,輕輕搖頭“沒什麼。”他就以為是工作的問題,伸手蓋在她的手背,想以此做安慰。不料殷寧的反應像觸電似的,竟然抽走了。她並未錯過他那瞬間黯淡的眼神光。像是原本發亮的霓虹燈被人為地切斷了電路,不僅漆黑得突兀,就連生命力也因此削弱三分,落得有點光禿禿的寂寞。在察覺到這些動態的時間,殷寧在心裡首先浮現的並不是抱歉,而是在那毯子裡的所有觸感。那時的殷照哪怕在睡夢裡都像個滾燙的火爐,散發著不可抵擋的生命活力,與此刻的枯萎似的小草截然不同。被避開後,他將手收回腿上放著。不知道心裡會想什麼。殷寧猜,以前父母不滿足她的要求,她總會賭氣地發誓“以後再也不理他們了”,殷照會這樣嗎?她扭頭觀察他,又因那視線太過直接,殷照乾脆偏頭看向窗外,隻留個後腦勺。好像在賭氣。因為不讓他牽手?殷寧想不明白。這費儘心思的猜測在車子停到院子大門前被迫中止。司機下車,拉動門上傳統款式的金環,叩幾次,又到旁邊按門禁。不一會有人跑出來迎接,把他們購物的成果提下車,邊走邊說房間已經收拾出來。為了讓兩人都看得到風景,安排在走廊最兩頭的房間。“我爸媽呢?”殷寧問。“他們在會客室號脈呢。”每到周末,都會有個熟悉的中醫過來幫他們調理身體。年紀上去,身體機能運轉不夠,除非年輕時底子打得好,否則總會有點慢性病。殷寧母親還算好,就是血壓高點,殷寧父親偶有通風,所以除了針對性的藥物和定期鍛煉外,還會喝點中藥輔助。正好殷照過來,他學業壓力大,順便也看看。“挺好,身體不錯,氣血很旺啊。”老中醫摸到他的脈搏就誇獎一番,再打量殷照幾眼,“挺好,就是要注意勞逸結合,頸椎這裡稍微

有點損耗,但不嚴重。”他摸到殷照的後頸和肩膀,找準幾個地方用力捏,聽到他吃痛地倒吸氣。“自己平時休息多轉轉,彆的沒問題,年輕人就是身體好。”殷寧照例又問候了父母的情況,得到的答案與以前差不多。“你去陪你姥姥姥爺說會話吧。”殷寧知會殷照。她在中醫麵前坐下,亮出手腕,殷照挽著二老去客廳吃水果。待他們都走掉,殷寧說“那孩子他……青春期,我覺得他內火有點太旺了,好像經常就會……”她沒說得很明白,不過中醫聽了就懂。“您看能不能給開個方子,給他降一降。”殷寧說,“今年就高考,我怕他被這種東西擾亂心思。”“很嚴重嗎?”中醫問。“應該不是特彆嚴重。”殷寧拿不準,隻是殷照那句“經常這樣”總在她腦袋裡揮之不去,“他老忍著。”要是每個早晨都這樣,等他解決動輒四十分鐘,不然就隻能強壓,總歸都不是好辦法。“一般來說這個年紀反應比較大是正常的。”中醫沉吟,“不過要是影響到生活,可以開個敗火的方子,正好冬天乾燥,稍微內外做個平衡正好。”殷寧放心快方子就寫出來,他遞給殷寧,挨個講解每味的用處。藥材用量不大,還兼顧一些明目的功效。“您父母一般是讓我這邊熬出一周的用量,封好郵寄,您也這樣嗎?”中醫問。殷寧點頭“對,我給您留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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