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紹搖搖頭,回答道:“不必了,他到帷帳中來求見,能有什麼事呢?是不是齊王還有什麼話兒帶過來,咱們一起聽聽罷,”隨即將手一抬,讓巧珠有請來人。
片刻,張世隆滿臉堆笑,躬身而進,彎腰深揖,然後對柴紹夫婦說道:“霍公,公主殿下,張某不請自來,煩擾二位了!”
柴紹將手一擺,麵無表情地說道:“張將軍請坐。”
張世隆入坐後,雙手按膝,身體前傾,半臀沾椅,雙眼眯成一條縫兒,乾笑兩聲後,說道:“霍公大人大諒,公主女中豪傑,不嫌張某戴罪之身,收納於麾下效命,真乃鄙人的再生父母啊!張某感激涕零,無以為報。”說罷,低下頭去,竟暗自抹起眼淚來。
“嗨,張將軍言重了!”柴紹見狀,好言勸慰道,“你戴罪立功,將功補過,乃是聖上的浩蕩皇恩,況且,太子和齊王殿下也有此意,我隻不過是遵旨行事而已,張將軍不必如此。”
張世隆抬起頭來,兩眼通紅,哽咽片刻,又說道:“張某愚鈍,但也知曉前延州總管段德操老將軍是閣下的軍中師傅,老將軍仙逝後,本應由閣下接替帥位,坐鎮延州的,怎奈朝廷下旨,令張某接任。張某忝為總管,屍位素餐,才德不濟致使延州失陷,實無臉麵與閣下相見!”說罷,又擦拭眼角,低聲啜泣。
“哎,”柴紹歎了一口氣,說道,“過去之事不宜再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將軍不必過於自責。現大敵當前,吾等唯有精誠一致,戮力抗敵,方能上報君恩,下安黎民。”說罷,柴紹雙手抱拳,高舉過頂。
“正是如此,”張世隆破涕為笑,在座中一揖,說道,“霍公忠君報國,高風亮節,在下欽佩至極!願鞍前馬後追隨霍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柴紹平靜地點點頭,和妻子目光一碰後,對張世隆說道,“若無他事,張將軍就請先回吧!稍後,馮弇將軍要到中軍大帳向我通稟軍情。”
張世隆站起身來,突然間,“撲通”一聲,跪在柴紹和李三娘麵前,從胸前衫襟中掏出一張方巾大小的紙片,雙手捧過頭頂,說道:“霍公,公主殿下,張某的身家性命全憑此番軍功了,二位的大恩無以為報,這是長安‘四源坊’五十萬兩銀票,請二位笑納!”
“這是為何?!”柴紹大吃一驚,連忙站起,伸手一把將張世隆拽起來,由驚轉怒,指著張世隆的鼻尖訓斥道:“張世隆,你洗耳聽清——若想在我柴某手下立尺寸之功,必當披堅執銳,親冒矢石,任何苟且之事,我柴某絕不接受!拿走你的銀票,若有下例,我定重罰不饒!”
張世隆沒想到會遭到柴紹一番怒斥,被噴得一臉都是唾沫,戰戰兢兢之間,惶恐無比,隻得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看著張世隆的背影,柴紹怒不可遏,喃喃自語道:“小人,小人…”
李三娘走到丈夫的身邊,雙手撫著他的肩膀,微微一笑 ,說道:“夫君既已知道此為小人,又何必為小人生氣呢!”
柴紹聽聞,一邊歎氣,一邊搖頭,心緒這才漸漸平複,同時憂慮又濃濃地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