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通一眼便認出來,前麵領頭值守的是向善誌手下的一名軍校,正準備在馬上和他打個招呼時,隻見那軍校小跑幾步,上前來躬身一揖,說道:“孟將軍,您回來了?奉霍公令,全城戒嚴,進城者皆須盤查,還得勞駕您出示符牒。”
孟通點點頭,踩鐙下馬,一邊將懷中的牒牌交與那軍校,一邊問道:“延州城因何戒嚴?已施行多久了?”
軍校察驗完畢,雙手將牒牌奉還孟通,躬身說道:“回孟將軍,全城已戒嚴兩日,因何戒嚴,在下就不知道了。”
“嗯,你等辛苦!”孟通心裡已大致有數,也不再多言,回以一揖,便躍身上馬,直奔城北的府衙而去。
半柱香兒的功夫,孟通穿街過巷,一路驅馳,在府衙前跳下馬來,一邊把馬韁扔給守門的軍士,一邊氣喘籲籲地問道:“霍公可在府裡?”
“在,正同諸位將軍在大堂議事,請孟將軍到廊舍稍候。”
孟通大步流星地走進府裡,來到大堂旁邊的西舍坐下,端起早已備好的熱茶細啜了幾口,等著大堂議事結束。
誰知道,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
數日的路途勞頓,令孟通頗感疲乏,春風拂過,漸生困意,孟通不禁倚在茶桌上昏昏睡去。
突然間,從大堂門口傳來一片嘈雜的人聲,頓時把孟通給驚醒了,抬眼看去,隻見馬三寶、向善誌、何潘仁、郝齊平、馮弇以及秦蕊兒、岑定方、宋玉等將領,陸續從堂內走出來,三三兩兩,議論紛紛,一副暢談之後,意猶未儘的模樣兒。
待眾人離去後,孟通這才揉揉雙眼,整理衣冠,邁步朝大堂走去。
剛抬腳進門,便看到柴紹坐在帥椅上,身體前傾,展開雙手,撐在麵前那個碩大的紅木公案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鋪開的西北軍圖,雙眉緊蹙,似有所思。
“稟報霍公,末將完成差使,從長安回城複命!”孟通跪拜下去,口中朗朗有聲。
柴紹抬起頭來,見是自己的貼身侍衛回來了,便笑道:“哦,是孟通啊!起來說話。長安一趟,辛苦你了。回來得正好,歇息兩日後,隨我到各營巡查戰備。”
“霍公,要征戰了麼?”孟通站起來,躬身問道。
“嗯,”柴紹摸了摸寬大的額頭,說道,“你可能已經聽說了,劉武周突然率軍南下,已攻陷了晉陽,形勢於我大唐不利,我們延州也得早作準備!”
“晉陽已經失陷了?”孟通目瞪口呆,驚呼了一聲,但馬上覺得自己在軍帥麵前有些失態,這才咽了一口唾沫,平複了情緒,說道,“我在回來的路上,偶遇同鄉軍友,他奉晉陽刺史之命,奔回長安告急,沒想到晉陽已經…”
“是啊——”柴紹喟然長歎,往後一靠,沉沉地倒在帥椅中,抬起頭來,凝視著屋頂,喃喃說道,“剛接到最新戰報,晉陽刺史陳孝意城陷不降,已經身歿殉職了。陳孝意曾與我同在長安國子監求學,為人謙遜耿直,有君子風範…沒想到…哎,忠臣,忠臣啊!”
孟通聽聞,一臉戚容,站在堂下不停地點頭。
柴紹似乎想起了什麼,立直腰身,把手一抬,說道:“你往返奔波,甚為辛苦,先退下吧,他日再向我稟報長安的情況。”
“遵命!”孟通一拱手,緩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