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鼎力戈壁灘 七十五 代行帥事虎生威 杯酒釋懷棄嫌隙(1 / 2)

虎賁巾幗傳 琴藏古棉 5911 字 6個月前

長河落日,風嘯邊關,堅城挺拔,刀戈輝映。

延州城頭,明黃的“唐”字大纛迎風招展,嘩嘩直響,數十麵“柴”字旗幡繞城矗立,獵獵有聲。旗下,守城軍士握劍持戟,攜弩負弓,雙眼警惕,表情冷峻,正注視著城下的一舉一動。

連日來,駐紮山中的梁軍不斷前移陣營,屢屢派人挑戰延州——梁師都的驍衛將軍劉旻自得知柴紹返回長安,且有一萬人馬出城東去後,一改蟄伏的態勢,頻頻衝出小裡溝,在延州城附近四處活動,企圖引誘唐軍出城接戰,予以擊殺。

這日傍晚,劉旻麾下的致果校尉辛炳生率十餘騎,繞城飛馳,張弓發箭,將一封封挑戰書射向城頭,馬蹄陣陣,箭聲嗖嗖,揚起塵埃一片,久久不散。

早有城上軍士將書信呈交延州府衙大堂。

此刻,大堂裡眾將聚首,人影綽綽,代行軍帥事的驃騎將軍郝齊平端坐於帥位左側的一把木椅中,手裡的折扇時開時合,空空如也的帥位前,那柄嵌金雕龍寶劍橫架在案桌上,煞是顯眼。

眾將正在傳看城上送來的戰書,個個義憤填膺,咬牙切齒,隻見上麵赫然寫道:

“大梁驍衛將軍劉旻邀約唐軍,會獵城外!

城中何人主事?怎同龜鱉一般縮頭不為!彼此皆擐甲執綹之人,血性所至,刀山無阻,奈何裹足不前,與裙襦婦人無異!

彼帥柴紹尚可顧忌,難與爭鋒,如今人去而城空耶?垛口眾人,沐猴而冠耶?眾人持握者,有如鉛刀耶?

明日辰時,本帥列陣布兵,在北門外迎候,企望暢快一戰!彼若膽寒,亦可不至,休怪本帥未行通稟,徑自撲向關中,殺入長安矣!”

大堂內,向善誌看完劉旻的戰書,“啪”地一下把它扔到地上,恨恨地罵道:“他奶奶的,劉旻小兒欺人太甚!當真以為軍帥不在,咱們就不敢出戰?不用兄弟們動手,但憑向某手下的八千步卒,便可取那劉旻的首級回來!”

郝齊平聽聞,沒有吭氣,隻是將手中的折扇收起來,用拇指輕輕地捏了捏。

“自太和山大戰以來,騎兵久未活絡筋骨,馮某願與向將軍步騎協戰,一鼓作氣,滅了小裡溝來的這夥梁賊!”騎兵將軍馮弇朗聲說道,眼風一掃,飛快地瞄了瞄帥位旁邊的郝齊平。

步將宋玉緩緩抬頭,環視眾將,最後將目光落在郝齊平身上,說道:“此前,霍公固守城池,沒有派兵入山剿賊,容忍對方殘害山民,是因為守城事大,不可閃失;如今敵人自己送上門來,且兵力處於劣勢,我看呐,隻要留下足夠的守城士卒,確保城防無虞,咱們可以出城一戰,掃蕩延州城外的這股敵人,除去癬疥之患!”

樂紆等都尉將弁聽聞,也紛紛點頭,讚同出戰。

座中,隻有騎兵副將岑定方低頭不語,似在思量。

郝齊平眉頭一揚,笑容掠過,“嘩”地一下打開手中的折扇,問道:“岑將軍,你可有話要說?”

“郝將軍,諸位,”岑定方在座中朝著郝齊平一拱手,然而環揖眾人,不緊不慢地說道,“去冬,太和山大戰的那一幕,總是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我隨張世隆押運關中的糧草回來,正好碰上梁師都和吐穀渾人大舉進攻我軍營壘,張世隆違抗軍令,擅自出戰,結果被對方重重圍困在無名山丘上,霍公增援不利,幾險大軍於不測…”

說到這裡,岑定方扭頭看著馮弇,平心靜氣說道:“馮將軍,那日增援,你打頭陣,衝出轅門不過七、八百步,即遭對方三麵圍攻,若非霍公及時鳴金,恐怕一戰下來,騎兵兄弟們已所剩不多了…”

馮弇聽聞,麵色赧然,低下頭去。

岑定方深吸一口氣,惆悵地說道:“那日,我躍身下馬,站在張世隆的坐騎前,雙手拉綹,苦苦勸告,他卻說‘見機行事,乃是致勝之道’,執意出戰,最後惱羞成怒,舉鞭抽我,帶著人馬,揚長而去…”

說到這裡,岑定方憂傷無比,摸了摸馬鞭抽打過的手臂,然後手指胸口,沉沉地說道:“如今,我這鞭傷早已痊愈了,但是,這‘心傷’卻隱隱作痛呐!”

眾將聽聞,有的頷首點頭,有的沉默思量,有的凝神回憶,有的捋須觀望…

隻見向善誌在座中一扯豹皮護腰,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岑將軍的話,未免悲觀!‘此一時,彼一時’嘛,昔日勢均力敵,咱們吃了對方的虧;今日我強敵弱,勝券在握,還怕打不贏那群狗東西!”

“嘩”地一聲,郝齊平將打開的折扇猛然收起,挺直腰杆,站起身來,對眾人高聲說道:“適才,岑將軍聲情並茂,娓娓道來,已把不可出戰的道理講得明白不過了!況且,這也是郝某受霍公委托,代行延州軍帥事的原因所在!如若再有人論說出戰,違抗軍令…”

郝齊平停頓片刻,掃視堂中眾將,目光從向善誌身上一閃而過,然後抬起手來,指著帥位案桌上的那柄嵌金雕龍寶劍,擲地有聲地說道:“違抗軍令者,斬首徇法!”

向善誌聽聞,麵色泛白,呼吸急促,徒然無助地坐回位中,低下頭去,像支霜打的茄子。

……

夜近亥時,月朗星稀,燭火閃動,吟蟲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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