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輕拂,朝霞萬丈,天地彤紅,萬裡光亮。
後火城南五裡的戈壁灘中,數百人馬迎風駐立,一字排開,衣甲鮮亮,革帶飄飛,戰馬俯仰踟躕,軍士執韁肅穆。
得到回報後,天一見亮,柴紹便整裝出發,領帶衛隊出城向南,迎接從阿哈城裡趕來的妻子。
此刻,柴紹端坐馬上,平視遠眺,隻見他頭戴平巾幘,腰束起梁帶,腳登烏皮靴,一件過膝白袍上,兩襠絲織滕蛇栩栩如生,隨風舞動。
柴紹凝視前方,目光幽幽,手裡拽著韁繩,靜靜等待,可心裡卻如同岩漿翻滾,火熱炙烈——離開阿哈城短短數日,有太多的感慨,太多的意外和太多的喜悅,全都憋在自己的心裡,多想找個人傾訴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柴紹恨不得立刻牽手妻子,促膝長談,把連日來的所思所想一股腦地倒出來…
正在沉吟時,隻見數百步外,十餘騎迎麵馳來,篤篤有聲,女校尉申珂一馬當先,轉眼便來到柴紹麵前,翻身下馬,拱手稟道:“霍公,殿下一行快到了,距此不過四、五裡路!”
“嗯,”柴紹點點頭,側過身來,問道,“公主安好?”
“回霍公,殿下甚好,得知後火城與安西堡都已拿下後,殿下高興萬分,命令我們即刻打理行裝,起程上路,原本打算明日抵達,結果連夜趕路,今晨便到了。”
“你們連夜趕路,一宿沒睡?”柴紹皺了皺眉頭,關切地問道。
“隻是昨晚醜末時分,殿下讓大夥兒歇息了半個時辰,我們都下馬迷糊了一會兒,”申珂眨著一雙大眼睛,回答道。
“哎,北上會合,又不是行軍征戰,何必如此匆忙,如此辛苦呢?”柴紹低頭摸了摸短髭,自言自語道。
“霍公,”申珂莞爾一笑,說道,“我們也是這樣勸殿下哩!不過,殿下說,咱們早些抵達後火城,便好讓霍公早些安心,後麵的戰事還多著呢,不能因為咱們耽誤了北征的行程。”
“哎,區區幾日,又有何妨…”柴紹咂咂嘴,搖搖頭
兩人正在說話時,隻見四、五裡處,揚沙衝天,馬蹄陣陣,柴紹手搭涼棚,舉目遠眺,風過塵起,數百騎正策馬馳來,愈來愈近。
柴紹見狀,一拉馬綹,抬手舉鞭,身後數百名衛士“唰唰唰”地整理衣甲,挎好配刀,挺直腰杆,注目前方。
片刻功夫,南來的人馬已到眼前,衣袍甲胄清晰可見,旌旗授帶嘩嘩飛揚,隻見隊伍前頭,一匹棗紅坐騎踏步向前,馬鞍上,黑色垂肩羃蘺一縱一送,麵部下方的兩顆金絲飄帶正隨風擺動。
柴紹認得,那正是從阿哈城中趕來的妻子!
“駕”的一聲,柴紹左手執韁,右手舉鞭,如離弦之箭,向前衝去。
相隔二三十步時,柴紹一拉韁繩,飛身下馬,大步奔前。
對麵的棗紅坐騎也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見羃蘺緩緩揭開,一張鵝蛋圓臉上,明眸清澈,酒窩微漾,燦爛的笑容正對著柴紹綻放開來。
柴紹三步並作兩步,伸出左手,拉住棗紅坐騎的馬韁,抬起右手,高舉過頂,接住妻子,笑道:“夫人,何必如此辛苦,連夜趕路?”
“嗬嗬,我這不是想早些看到你‘一石二鳥’的戰績嗎?”李三娘一邊拉著丈夫手,踩鐙下馬,一邊笑容滿麵地說道。
二人鞍前站定,柴紹仔細打量妻子,隻見她濃眉下麵,一雙丹鳳眼明晰透亮,好似綠洲之中的清泉,白皙的臉龐微微透紅,有如關中剛熟的蘋果,隻是眼袋稍稍隆起,看似沒有得到休息。
“哎,晚兩日到後火城來,也無妨啊,”柴紹低歎一聲,抬起手來,摩挲著妻子的臉頰,用大拇指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眼袋,說道,“連夜趕路,看把你累成什麼樣了!”
“夫君,我不累,”李三娘嘴角揚起,甜甜一笑,說道,“你聲東擊西,連下兩城,大快人心,難道不願意有人來分享你的歡悅嗎?”
“當然願意,隻是…”柴紹皺皺眉頭,一臉無奈,欲言又止。
“好了,咱們快進城吧,”李三娘見狀,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道,“昨日秦蕊兒奉命來接我,咱們酉時出發,不停地趕路,六、七個時辰了,我和軍士們都沒怎麼進食,現在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哩!”
“好,好,好”柴紹連忙點頭,笑道,“城中酒食早已備好,我要為夫人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