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鼎力戈壁灘 一八五 守將惱怒修密信 佯裝進取行試探(2 / 2)

虎賁巾幗傳 琴藏古棉 6772 字 6個月前

幾句寒暄之後,稍稍停頓,索周開門見山道:“大帥,幾番較量下來,我看呐,對麵唐軍的戰力不過如此,那個什麼平陽公主也徒有虛名,甚至還不如她男人柴紹,一個多月了,咱們這道防線紋絲不動!”

索周避重就輕,故作輕鬆,絕口不提己方的損失。

劉汝匿成沒有立即回答,端起碗來,呷了一口酥油茶,抹抹嘴,說道:“索將軍這話,也對,也不對。”

“哦,是嗎?”

劉汝匿成點點頭,說道:“索將軍堅守故壘,作壁上觀,沒有出去同唐軍搏戰,所以認為對方戰力不強;其實不然,我沙洲勇士損失幾近三成,便是明證啊……”

聽到對方並未跟著自己的意思來說話,索周咧咧嘴,“嘿嘿”地乾笑了兩聲,心裡開始有數了。

“當然了,唐軍幾番攻壘,均未得手,”劉汝匿成雙眉一翹,把額心中的黑痣高高擠起,侃侃說道,“這表明什麼呢?在紅墩界天然屏障跟前,他們的攻勢徒勞無功,似乎已陷入了窮途末路,撤退恐怕是唯一的選擇了!

再者,久攻不下,對方必然心浮氣躁,隨著時日推移,也難說不生出什麼變故來。”

“變故?”索周睜大眼晴,警惕地一問。

“有這個可能嘛,”劉汝匿成輕描淡寫地一笑,自顧自地說道,“嗬嗬,隻要咱們堅壁不動,壘中的那眼清泉,柴紹夫婦可望而不可及,終將變成他們餘生的夢魘!”

說到這裡,劉汝匿成抬起手來,捏玩著自己打理精致的小辮兒,笑道:“我打了大半輩子的仗,這次還真是佩服梁王啊——出其不意,搶修防線,居然能讓這座百年前的故壘重現光芒,大放異彩!我沒想到這一處,對麵的柴紹夫婦也沒想到,哈哈,哈哈……”

看著對方樂不可支的模樣兒,周索臉上雖然賠著笑,心裡卻在罵:“辮奴,狡黠如此!我隻開個頭,說了一句,你卻說了十句!想封我的嘴,沒那麼容易!你究竟有沒有暗通唐軍,看看你願不願意攻出去就知道了……”

想到這裡,索周低下頭去,也端起麵前的酥油茶來,啜了一口,放碗說道:“大帥,誠如適才所言,我們兩家扼守故壘,雖有幾成損失,但對方的折損更大啊,看看壘下堆積如山的屍骸便可知了,更不要說他們的一員大將被您給射殺了,可以想見,此時此刻,對方的軍心士氣是何等低落!”

劉汝匿成聽罷,神采飛揚,不無得意地捋須點頭,笑道:“那日搏戰,若射殺的是柴紹便更好!”

“那是,那是,”索周忙不迭地接過話來,臉上堆滿了笑容,嘴上說著“大帥神勇,人所共知”,可心裡卻十分鄙夷,直想吐出一句“若射殺了柴紹,你恐怕連梁王都不放在眼裡了!”

索周舔舔嘴唇,身體前傾,眨眼說道,“大帥,唐軍遭此重創,已是強弩之末了,我看呐,咱們也不必過於保守,當乘勢而進,反守為攻,直撲黑沙河,打他個措手不及,說不定還能生擒柴紹夫婦呢!”

“反守為攻?”劉汝匿成眼皮一抬,反問道。

“對呀!隻要在黑沙河擊破唐軍,他們必定南撤到自己的境內,如此一來,戰事便徹底扭轉了!等到了明年春天,得到突厥處羅大可汗的恩允,咱們兩家聯手,殺入關中,便大局可定啊!大帥您不但可以報仇雪恨,還能得到長安的寶貨仕女,豈不美哉!”

“聽上去不錯,”劉汝匿成嘴角一扯,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麼著,索將軍改變主意了?不再龜縮壘中了?”

“打仗嘛,講究個因勢利導,”索周自嘲地一笑,“要想徹底改變被動的局麵,最關鍵的一步,就看咱們現在敢不敢反擊!”索周雙眼一瞪,盯著對方說道。

劉汝匿成吸了一口氣,往豹皮大椅中一靠,將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帳頂,不置可否。

索周也不著急,又端起碗來,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小口,心裡盤算著對方會如何回答。

其實,不管對方如何回答,索周都覺得自己穩操勝券——若出戰反擊,稽胡騎兵必定打頭陣,而自己則帶領步卒跟在後麵,可以坐山觀虎鬥,收取漁人之利;若拒絕出戰,則說明稽胡心生二意,暗通唐軍,極有可能單獨媾和,那麼自己就先人一步,做好反製。

這時,隻見簾門掀動,一名千夫長躬身進來,湊到劉汝匿成的耳邊嘰裡嘀咕地說了幾句,一哈腰,便退了出去。

“大帥有事?”索周問道。

“無妨,”劉汝匿成擺擺手,“眼看要過冬了,我帶兵在外,無暇顧及紮薩克城,所以請梁王分派些糧草過去,解決我的後顧之憂,來人稟報,此事已經辦妥了。”

“哦,原來如此,”索周點點頭,暗自歡喜,看來自己猜得不錯,對方時時掛記著紮薩克老巢。

正在思量時,隻見劉汝匿成雙手一撐,在豹皮大椅中坐直腰身,轉過頭來,緩緩說道:“索將軍,反擊一事,恐非良策啊——唐軍駐紮在黑沙河已非一日兩日,我聽聞,他們挖塹築壘,防守甚嚴!若說發動突襲,在他們立足未穩時尚有勝算,而如今嘛,強行進攻,隻怕是得不償失哦!所以……”

儘管看到索周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劉汝匿成視而不見,稍稍停頓,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講下去,“所以,我認為,堅守故壘以待時變,才是咱們的明智選擇!”

聽到這裡,索周恨不得提起刀來捅了對方——“既然要堅守故壘,與唐為敵,你為何要暗中聯絡敵人?想把我當猴兒耍嗎?這沙塞蠻子真是個表裡不一,兩麵三刀的家夥!”

至此,索周覺得自己的試探已經完成,對方吃裡扒外的伎倆昭然若揭——拿著朔方的糧餉,卻乾著通敵的勾當,打起自己的算盤!

就在一瞬間,“噌”地一下,索周對稽胡的戒備之心頓時猛增了百十倍,眼前的這個酋帥雖然近在咫尺,麵龐熟悉,但在自己的心裡,頃刻間他卻已去萬裡,如同僵屍一般立在跟前。

索周畢竟是行伍老手,在官場中摸爬滾打多年,隻見他擠出一絲笑容,迅速收斂露出凶光的眼神兒,變得溫和順從,連連點頭,恭敬地說道,“這隻是索某的拙見,成與不成,全憑大帥定奪……哦,不早了,軍中還有些軍務須處置,索某告退,改日再來拜會!”

“索將軍慢走,恕不遠送,”劉汝匿成也不起身,隻坐在豹皮大椅裡將手一抬,算是道彆。

走出帳外,天色陰沉下來,晚風吹拂,褲管兒擺動,一絲寒意由下而上傳遍全身,索周厭惡地轉過臉去,惡狠狠地瞪了牛皮大帳一眼,頭也不回地朝自己的營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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