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那個要嫁去裴氏的女郎?真是可惜了……”
“竟不知那體弱不見人的落娘子如此貌美,難怪長房藏著沒讓人知曉過,若不是天子賜婚哪兒能便宜了那裴家……”
周圍的聲音林落全然不在意,隻在說完後急忙坐下。
他餘光不可自抑地瞥向那裴家庶子所在之處,心中祈禱著那庶子可千萬彆看他。
還是事與願違。
隻是餘光輕掃,林落便差點撞進那一池熟悉的幽潭之中。
似是無意瞥過,又似是在探究什麼。
這讓林落無比惶恐地收回眼,故作鎮定不再看那庶子。
他看著前方認全了人便開始講學的林夫子,心不在焉。
暗暗心緊,他時刻準備著下學後就第一個離開此處,絕不給那庶子尋上他疑惑的機會。
畢竟若是被認出來,這可就十分難辦了。
縱使他能咬定不承認,那庶子就一定會信麼?
如此雜枝蔓生,定會教他作男相投懷送抱一事都添上些許不必要的阻礙。
甚至還可能直接被那庶子發覺他男相女相是同一個人。
他不能在那庶子還未對他動情之時就過早暴露是林家女郎的這重身份,得來的結果或許會變得很糟糕。
對於籌謀之外的意外,林落不敢行差踏錯分毫。
*
隨著林夫子在前麵的聲音響起,齊羽玉收回了隨眾人一起看那林家女郎的欣賞目光。
心中暗暗感歎裴雲之好福氣,旋即齊羽玉在聽著堂中蕩著早已不知道聽過多少遍的學道言論,吐了口氣。
這種日子真是無趣,真不知道裴雲之來這兒能探查到什麼。
不對,或許裴雲之要來湘青堂聽學不是因為這兒能探查什麼,而是他本來就喜歡習書。
這種事未必沒有可能,畢竟齊羽玉自小就叫裴雲之書呆子一個。如今都做官這麼些年了,平日裡還是沒事就拿著竹卷不離手。
於是乏味著,他肘撐在案幾上支著臉,去瞧那前方的裴雲之和左側的徐清淩。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齊羽玉隻一瞧,便瞧見那十分喜好習書的裴雲之破天荒的在這學堂上走了神,沒看竹卷,也沒聽學,而是側著頭在……
順著裴雲之的目光看去,齊羽玉看到了那坐在不遠處的林落。
在看女郎?
雖說裴雲之是借了那紈絝庶弟的身份前來,作不認真聽學的模樣也很正常。
但看著裴雲之是在看那即將要嫁到裴家去的那未過門的女郎,齊羽玉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真是稀奇。
十二歲始他便在裴家私學聽學時與裴雲之相交,是真真兒同裴雲之一塊兒長大的,他從前可沒見裴雲之對哪家女郎有過如此矚目。
就算這林家女郎著實是難得一見的貌美,且還與裴雲之有了婚約,但依著齊羽玉對裴雲之的了解,他當是對女色毫無致趣的。
今日可是怎的了?
難不成這頑石終於開了竅了?
齊羽玉不解,齊羽玉也不憋著自個兒猜。
因著他是坐在湘青堂的最後麵,沒什麼可顧及打擾到旁人的,於是他悄悄俯下身半趴在案上,將腦袋湊近裴雲之的後背,戳了戳小聲道:
“可是動心了?”
一句帶著揶揄意味的話讓裴雲之收回了目光。
麵上冷淡不變,裴雲之似乎並沒有因為齊羽玉的話而有情緒變化。
沒有回答,他隻微微正身收回視線,向前方看去。
*
聽學的時間過的很快,下了學,也到了要回去用午膳的時間。
因著下午林夫子不講學,一般這時都由各人各自選擇學學君子六藝或是習書,想著林落初來湘青堂聽學許多事都不明白,於是林元燁便在回眸看著林落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和侍女往外離開時,他急匆匆地起身準備去追。
這總歸是他的妹妹,該是要照拂一二。
他這般想著,隻是還未走出門外,就忽被一道身影攔住。
“見林三郎安。”清潤的聲線響起,裴雲之站在林元燁身前,向他微微頷首。
見是裴家人,林元燁頓了腳步。
他回以一禮:“見裴二郎安,可是有事?”
一邊說著,林元燁的餘光一邊注意著門外的林落,瞧著都快要走過轉角了。
林元燁的著急有些浮於表麵,裴雲之見狀讓身,聲線如玉溫和,唇角勾著淺笑道:“無事,隻是方準備離去便在門口遇見林三郎,思及昨日登門後急著赴宴花樓便早早告辭離去,未有機會與林三郎照麵,故在此問安。”
裴家人麵容生得俊美,舉止間瞧起來是一副謙謙君子相沒有半分不妥,但偏生這番話……
難怪昨日他下學後去前廳用膳時,隻見著了那登門拜見的裴家主母。
他還以為那同來議親卻早早離去裴家庶子是真的有什麼要事才提前拜彆,卻不料原是去了花樓。
這真是,如傳聞一般紈絝不堪。
心中不禁對這道貌岸然的裴家庶子暗暗鄙夷,但林元燁麵上不顯,隻忽想起一事,頓步喚住那問安後便準備離去的人:
“裴二郎留步,正是遇上,我恰有一事相告,湘青堂午後不用聽學,該是自行居屋溫書,不過今日下午林家在東郊彆苑設了宴,若是二郎及二位世子不嫌,還請來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