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下水後,速戰速決。
“你在做什麼?”
聽到千戟的問話, 幻蓮隨手揮去麵前的魔氣。
隻剩枯萎花蕊的蓮花沒了支撐,也在半空消散。
幻境大多已被點破,剩下的這些也注定不能保留, 與其空等, 不如主動出擊。
“帝君一路前往東南, 有跡可循, 我不便露麵, 自當有人為你我阻攔。”
千戟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魔蓮以精血為食, 幻蓮養了不少食料,如今幻境被破, 把食料放出去也算物儘其用。
否則被君上得知他二人眼睜睜看著帝君取走神器而不動作, 實難辯解。
“你確定他們會去?”
幻蓮點頭:“我已在他們必經之路設下埋伏。”
不過幾條毫無用處的普通人性命罷了,可帝君婦人之仁, 定會相救。唯獨魔蓮還未養成, 發揮出的實力難以完全。
千戟聽她說著, 轉身望向東南。
萬事俱備,他臉上還是一片陰暗。
接連的失利早已動搖他的信念。
心底深處, 這次埋伏或許不會如願的想法又油然而生。
麵對幻蓮,他沒有把想法宣之於口。
這隻是他的擔憂, 沒必要太過謹小慎微。
希望一切順利吧。
—
東南方向。
沈蒼和江雲渡禦劍直行。
“太安靜了。”沈蒼看著地圖, “小心。”
這裡魔氣比外圍更濃重,但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再發現任何幻境。事出反常必有妖。
話落,他忽然輕吸一口氣:“聞到了嗎?”
江雲渡問:“聞到什麼?”
沈蒼說:“這裡沒有蓮花的味道。”
一路走來, 淡淡的蓮花清香無處不在, 即便沒有幻境, 也照舊混在魔氣裡, 聞得太久, 已經甜得發膩。
此時香氣突然消失,反而一陣清新的水汽撲鼻而來。
他和江雲渡對視一眼,三個字一齊浮上心頭。
月老泉。
荊無憂沒有提及進入月老泉時會有什麼征兆,不過征兆這麼細微,的確容易錯過。
沈蒼說:“能驅除魔氣裡的附加效果,你想找的東西,也許就在附近。”
江雲渡有相同的看法:“嗯。”
沈蒼看他一眼。
疑似進入月老泉範圍,他和江雲渡都沒受到影響。
可能是幻境因人而異,對他們不起作用。
倏地。
一個紅點剛從地圖上出現,轉瞬破空來到他們身前。
“沈蒼。”說過兩個字,段燁停了片刻,聲音聽起來在忍耐什麼,“你師兄現在何處?”
整片法陣之中,他的神識隻在這周圍尚能鋪開,卻不見荊無憂的身影。
沈蒼隨手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他不想被段燁糾纏,荊無憂想擺脫月老泉影響,讓段燁離開這裡,一舉兩得。
“你——”段燁像是還想說點什麼,可一個字剛說完,他皺起眉頭,轉而直直衝了出去。
沈蒼看著紅點再度轉瞬滑出地圖,正要往前,視線接著轉向左手邊的竹林。
不需要他開口,江雲渡已然禦劍過去。
先發過信號,再簡單破除幻境。
沈蒼走到昏迷的八人身旁,還沒查看對方傷勢,八人霎時暴起!
各色法寶伺機而動,來勢凶猛!
距離太近。
沈蒼蹙眉格擋。
但即便他防守及時,八人全力施展的攻擊仍然震得他舊傷複發,唇邊溢出一線血跡。
絢爛危險的各色靈力旋即滾動著將他淹沒。
“沈蒼!”江雲渡幾乎立刻來到他身旁,泛著寒意的眸光微轉,極儘殺戾的劍氣眨眼凝結,如同冰冷凍結的巨龍,咆哮著俯衝而下!
“我沒事。”沈蒼抬手按住他,“他們是被幻境控製,彆下手太重。”
江雲渡冷眼看他,手腕微震。
劍氣隨即在八人之間迸裂,飛濺出的道道劍影瞬間四散!
其中一道從沈蒼臉頰飛過,他微側身避開,看向江雲渡:“你不管管?”
江雲渡淡聲道:“既然無礙,有何要緊。”
“有礙。”沈蒼順勢改口,“是我措辭不嚴謹,這總行了吧。”
江雲渡不置可否。
沈蒼視線轉回動手的八人。
和完全聽命於魔族的魔傀不同,他們隻在前額都印著同樣的淡淡蓮花標記,其餘都很正常。
在他和江雲渡說話間,八人從地麵上爬起來,渾然不顧身上的傷口,又衝了過來。
他們數量占優,對付起來確實有點麻煩,不過幫手很快就到,隻要拖住片刻就足夠。
沈蒼想著,剛走出一步,就見對麵的人接連住腳,臉上露出反抗掙紮的神色。
緊接著,淡淡黑煙從他們頭頂湧出,凝出的瓣瓣花葉隻完整一秒,就無聲炸散。
“師妹?”“師兄?你怎麼在這,這又是何處?”
見他們旁若無人停在原地敘舊,沈蒼不由意外。
一個人擺脫控製不值得奇怪,所有人一起擺脫,這不太像巧合。
“師妹……你,我,你可有察覺出異常?”
“不好,是月老泉!”
聽到這句話,沈蒼轉眼看過去。
原本敘舊的一男一女,此時越走越近,蒼白的臉上恢複血色,呼吸都十分急促。
月老泉產生的作用排除了幻境對他們的控製?
他看向周圍。
果然,不僅這一男一女,剩下六個人也沒閒著,各自兩兩分組,正上演情意綿綿的戲碼。沒有一個例外。
和荊無憂的說法一樣,他們還保留神誌,心知待在這裡越久隻會越遭,紛紛找起出路,這才看到沈蒼和江雲渡。
從雜亂的記憶、和眼下的情形看,他們很快猜出是眼前兩人救了他們,可此時實在不是感恩道謝的好時機,他們隻能磕磕絆絆解釋幾句,匆匆行禮彆過。
沈蒼很理解,任他們離去。
隻是,從他們的表現看,月老泉既然百發百中,應該不會放過他和江雲渡。
大概幻境生效的條件是時間,才能解釋他和江雲渡至今毫無變化。
地圖上又有紅點接近。
記起剛才放過信號,沈蒼等救援的弟子趕到,略作說明。
“月老泉?”聽到這個名字,一個極情宗的弟子眼神輕晃,她看向身旁的男子,甜笑道,“這位師弟,你沒事吧?”
男子尷尬地扯了扯外袍,又抬袖遮在身前,不去看她:“這……”
其餘四人也滿臉燥熱,不敢對視。
這麼快?
這個速度又推翻了沈蒼之前的猜想。
他想起什麼:“你們有誰知道月老泉的具體方位?”
隻是空氣裡的水汽就有這麼大的效果,真正的月老泉是水汽的源頭,那裡才值得探索。
弟子們茫然地搖頭。
就連極情宗的兩人也愛莫能助:“此地被魔氣覆蓋,我等修為低微,分辨不清。”
“兩位師兄,月老泉會使人動情,無藥可醫,魔氣未除,遇此變故實在不便。”一個弟子強忍衝動,建議說,“不如我們一同返回,待……減退,再繼續行動不遲?”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難以啟齒,說完就看向沈蒼,急等著他帶隊折返。
“不用了,你們先回去吧。”沈蒼說,“我和江葉青還有事要辦,暫時留在這裡。”
有事要辦?
幾人麵麵相覷。
月老泉聲名在外,知曉這個名字的人,無不清楚它的神威,大都對它避之不及。
何況即便此前不甚了解,親身體驗一遭,也該明白此地的古怪之處。
身負如此狀況,哪裡還能辦成正事?
“可是師兄——”
有人正要勸,被身旁極情宗弟子攔下。
“既然兩位師兄還有要事,我等不便打擾,先行告退。”
聽到這句話,眾人再看向兩人,眼神頓時摻進一抹僵硬。
他們早該想到的。
在月老泉範圍,不僅毫無慌亂,還詢問月老泉的具體方位,分明……
“啊沒錯……師兄先忙,我等就此彆過!”
有剛才一波人急切告彆在前,沈蒼看著他們也忙不迭匆匆離開,沒去在意,隻轉向江雲渡。
算了。
對他們不起作用是好事,東西還沒找到,也免得徒生波折。
“走吧。”沈蒼到江雲渡劍上,才盤膝坐下。
剛才一次短暫交手,內傷發作,必須儘快壓製。
單純的血瓶不能緩解傷勢,他還需要靠靈力修複受創的經脈五內。
江雲渡垂眸掃過他的發頂,索性找了一處洞府,俯身落下。
“怎麼停了?”
江雲渡並不看他:“坐下。”
“幫我療傷?”沈蒼笑道,“你不想儘快找到輪回鏡嗎?”
江雲度隻道:“我不想被你拖累。”
聞言,沈蒼輕笑一聲,依言在他對麵坐下。
江雲渡單手掐訣,托起沈蒼雙手,並指在他掌心連點數次,才翻掌按下。
沈蒼閉目,感覺到潮水一般的靈氣從掌心灌入丹田,再流轉周身,翻湧的氣血受到安撫,正緩緩平複。
滾燙的暖意也在四肢百骸遊走,從丹田沉入下腹,漸漸彙聚——
驀地。
沈蒼睜眼。
他按下江雲渡的手,輕咳一聲:“我好多了,就這樣吧。”
江雲渡眉心稍蹙。
他也睜眼看向沈蒼:“你傷勢未愈,不該胡來。”
沈蒼隨口道:“好,下次都聽你的。”
他單手撐地,正要起身,忽然抬手按在胸口,皺眉忍下強行打斷療傷的悶痛。
見狀,江雲渡並指點向他丹田。
從清除魔氣到療傷,這已經是慣常的動作。
這一次,卻被沈蒼抬手攔下。
沈蒼握住他的手背:“下次吧,你的事要緊。”
江雲渡眉間痕跡愈濃。
他知道沈蒼向來善為他人著想,但因此傷上加傷,未免本末倒置。
“你——”話音未落,江雲渡右手微動,卻直覺與沈蒼掌心接觸的手背燙得灼人,一陣奇異陌生的莫名麻癢隨之而來,呼吸間鑽入經脈,轉瞬蔓延。
“我什麼?”沈蒼問。
他的脈搏也近在耳邊。
還未回神過來,江雲渡手腕微震,已掙開他的手掌,飄然起身。
沈蒼也沒追問,隻說:“拉我一把。”
江雲渡略一擺手,靈力將他扶起。
沈蒼起先沒注意,直到他走到飛劍旁,江雲渡卻沒等他就徑自上路。
他頓了頓,才禦劍過去。
江雲渡負手而立,側臉顯得比往常更冷淡。
“生氣了?”沈蒼到他身旁。
“沒有。”江雲渡淡聲道。
“那怎麼不等我?”沈蒼問。
“若你傷勢痊愈,不必共乘。”江雲渡道。
嘴裡說著沒有,行為卻表示很有。
沈蒼略有些無奈。
想到剛才的情形,他又低咳一聲,正色道:“這裡是月老泉,會發生什麼,之前那些人你也看見了,我是想儘快幫你找到輪回鏡,也好儘早回去,免得節外生枝。”
江雲渡眉心微動。
“現在能載我一程了吧。”沈蒼說,“彆忘了我還是傷患,能省則省。”
江雲渡摩挲著掌內玉珠,良久才道:“上來。”
沈蒼橫跨一步到他身後,問他:“有線索嗎?”
江雲渡道:“沒有。”
月老泉不在神識之內,難以察覺。
沈蒼還在考慮要不要再單獨療傷試一試,就見袖口金光一閃。
小雲飛了出去。
它每次無故離開,都是有所感應。
就算不是江雲渡想找的輪回鏡,也肯定是什麼珍寶。
沈蒼隨手拍向江雲渡臂膀:“這——”
下一刻。
仿佛不假思索似的,逼人的靈力突如其來,從江雲渡身上狠狠向外震開!
沈蒼猝不及防,往後重重退了兩步,腳下踏空,從他劍上跌落。
江雲渡眸光微凝,立即到他身旁,並指以靈力把人驟然拉回!
沈蒼站定,胸口又是一陣氣血翻湧。
他抬手扣住江雲渡小臂保持平衡,片刻才平複。
江雲渡五指緩緩收攏,掌心珠串硬得磨人。
“你究竟怎麼回事?”
江雲渡的語氣比尋常添了一分冷硬:“無礙。”
沈蒼看向他。
江雲渡頓了頓,語氣稍緩:“傷勢如何?”
“沒事。”沈蒼說,隻是震了一下,他還沒那麼虛弱,“你確定你沒事?”
江雲渡轉而道:“你方才想說什麼?”
沈蒼才記起正事。
視線裡已經沒有小雲的影子,他點開地圖,為江雲渡指了一個方向。
“這邊。”他說,“那裡有東西。”
江雲渡依舊不問原因,禦劍飛了過去。
目的地是一片溫泉。
滾燙的泉水順崖而下,高而寬的瀑布落入泉中,裹挾著氤氳熱氣四處飛濺。
這裡連魔氣都變得稀薄,隻有燒灼的熱意無聲撲麵。
地圖裡,小雲就在水底。
沈蒼走近幾步。
如果不是體內不合時宜的溫度隨著距離接近愈發高漲,他其實很樂意下水。
顯然,這就是月老泉的真容。
好在一切還在可控之內。
“江葉青。”為免意外,沈蒼提醒,“下水後,速戰速決。”
“嗯。”話落,江雲渡走到沈蒼身旁。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閃身入水。
水麵未起波瀾。
隻有瀑布衝撞的層層白氣,將水麵下的一切儘數遮掩。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2 章 希望一覺睡醒,某個人不會惱羞成怒,殺人滅口。
入水後, 沈蒼看著地圖,發現小雲並沒停下,反而一路沉往更深處。
他也不在原地停留。
江雲渡不清楚小雲的下落, 他接手靈劍, 徑直往小雲的方向飛去。
應該不是錯覺。
越往下, 泉水的溫度越高, 綿綿不斷擠壓過來, 連呼吸都仿佛染上一絲熱氣。
這片溫泉下一定有法寶, 才會讓本該被靈力隔絕的溫度對他產生影響。
在望月窟找到寒水珠時,也有類似的效果。
沈蒼沒去看江雲渡。
他不知道江雲渡現在感覺如何, 但他很確定, 目前的麻煩需要儘快解決。
江雲渡在他身後,察覺出沈蒼提速, 沉眸未語。
終於, 地圖上代表寵物的藍點停了下來。
沈蒼磕了兩粒聚靈丹, 全速俯衝下去。
視線裡,金色的影子在水色裡搖晃扭動, 它懸停在一個透明的護罩前,試著穿透進去, 但沒能成功。
江雲渡也注意到這片靈力罩。
發現輪回珠時, 同樣有繁複的上古法陣為它守護。
他飛身上前,強橫的威壓瞬時從他周身擴散。
泉水猛地震動!
水底砂石翻滾,靈氣罩搖搖欲墜。
還在努力的小雲抖了抖, 迅速鑽回沈蒼袖口。
沈蒼看向江雲渡。
他沒感覺到不對, 但周圍的異樣一清二楚。
江雲渡身上帶著很多秘密, 他早就習以為常。
眼看靈氣罩即將潰散, 他也緩緩上前。
站在這個角度, 可以看到靈氣罩內是一個門戶大開的洞穴,洞口高大,裡麵隱約有華光閃爍。
江雲渡負手虛立水中,垂眸看著支撐不住的靈氣罩。
洞內的氣息,這道護靈陣,都和望月窟中相差無幾。
輪回鏡就在此處。
“沈蒼。”江雲渡道。
“嗯。”沈蒼禦劍接住他,繼續飛向洞前。
在兩人靠近的瞬間,靈氣罩應聲而碎。
法陣被破,爆發出的餘波震得泉水猛然倒流!
江雲渡抬手,在沈蒼身前撐起一道防護罩,迎著凜冽的水聲穩穩下落。
沈蒼在洞口停了一秒:“你來吧。”
靈力的每一分運轉都在加重他的狀況。
到了這裡,江雲渡不需要他帶路,這種消耗還是交給不帶傷的人去做最合適。
江雲渡看他一眼,掐訣引劍直直衝入洞中。
剛飛入洞口,燦爛的光芒傾瀉而下!
見慣水底深沉的暗色,沈蒼不由閉眼,抬手擋了擋過於刺眼的亮光。
“這不是沈大夫嗎?”
沈蒼睜眼時,迎麵走來的兩人放下照亮的燈籠,笑著向他打招呼。
“沈大夫這麼晚還出門啊,又是去上山采藥?”
沈大夫?
沈蒼掃過麵前的兩人。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位。
又是幻境?
他正要轉身,忽然聽到自己的聲音傳到耳邊。
“嗯。”
兩人對視一眼,問道:“天色黑了,要不要我們送您過去?”
“不必了。多謝。”
“哪裡哪裡,沈大夫太客氣了!”
沈蒼微頓。
聲音確實是他的,但兩次他都沒開口。
這次的幻境還有前情提要?
他不能自由控製身體,隻能聽著“沈大夫”和兩人告彆,提著燈籠繼續往前。
天色黑了,家家戶戶亮起燭光,村子裡人影稀疏。
“沈大夫”走在僻徑的小路,沿河邊上山,還沒乾成正事,就聽到一旁傳來草葉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轉過燈籠,左右看了看,才問:“誰?”
沒人回答。
“沈大夫”轉身,樹後一個漆黑的影子陡然而出,帶著滿身血腥味,出手如電,從背後扣住他的喉嚨。
冰冷鋒利的刀刃抵在動脈前,影子冷聲道:“彆出聲。”
眼前的手臂扣著護甲,是軍營裡才有的製式。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沈蒼隻注意到一點。
身後這道嗓音沙啞低沉,音色沒聽過,語調卻有些熟悉。
“我是大夫。你受傷了,我能救你。”
對方明顯遲疑片刻,才鬆開鉗製。
再開口時的語氣仍然冷漠:“彆耍花樣。”
然而他沒等到“沈大夫”回頭一睹對方真容。
漆黑的夜景突然變換。
“盟主,魔頭不除,武林永無寧日,您該出手了!”
“是啊師兄,他已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如今他攪得各派人心惶惶,教人如何安心?”
沈蒼看向周圍。
擺著十八般武器的練武場地形寬敞,所有人卻都擠在廊下,七嘴八舌搶著出聲。
從村醫換成武林盟主。
這次的幻境熱衷角色表演,倒很省心。
“沈盟主”抬手。
院子裡的嘈雜霎時安靜。
“約他出來吧。”他說。
周圍人臉上露出喜色,議論聲又響。
“沈盟主”不再理會,回到房間,從牆上取下佩劍,細細擦拭。
畫麵又轉。
“沈盟主”策馬疾馳到一處懸崖,勒馬人立而起。
一道人影立在崖邊,漆黑大氅在山風中獵獵作響。
他沒有回頭,黑色的背影獨身站在滿地雪中,無端顯得孤寂。
“你來了。”
“沈盟主”在沉默中翻身下馬。
“你來殺我。”人影又道。
就在他轉身之前。
天地驀然扭曲,場景再度變換。
這次是一片白茫茫的死寂。
遠處似乎有宮殿的輪廓,被繚繞的雲霧籠罩,看不真切。
不等沈蒼細看,腦海裡冷不丁傳來刺痛。
他倏地睜眼。
幻境消失,麵前隻剩山洞的石壁。
泉水不知道被什麼隔絕,這裡和普通石洞一樣乾燥,隻是更悶熱。
沈蒼從地麵起身,轉眼看到江雲渡也躺在地上,他轉腳過去,單膝虛點地,拍了拍江雲渡肩膀。
“江葉青。”
江雲渡眉心蹙起,下一刻也悠悠轉醒。
沈蒼看著他:“沒事吧?”
“嗯。”幻境裡的場景還在閃現,江雲渡一時大意,握住眼前的手,正要借力起身,五指忽然收緊。
沈蒼回眸看他。
江雲渡隨即鬆手,閃身到散發出華光的陣法前。
法陣內,一個眼熟的木盒在光柱裡上下沉浮。
以為他是看到這些才露出異樣,沈蒼沒太在意:“裡麵就是輪回鏡?”
江雲渡說:“一看便知。”
他出手破除最後一道防護,木盒受靈氣牽引,飛入他掌中。
他又遞給沈蒼:“打開看看。”
沈蒼按照提示打開木盒,再隨手遞還給江雲渡:“東西拿到了,走吧。”
洞穴內的悶熱一秒比一秒難熬,既然輪回鏡到手,他不打算在這裡久留。
江雲渡還沒開口,眉間忽然蹙起痕跡。
從盒內取出輪回鏡,鏡子上的氣息雖和輪回珠相似,但不是仙品。
“怎麼?”
江雲渡掌中燃起森冷的火舌,鏡麵悄然開裂。如此脆弱,證實了他的猜測。
“這是贗品。”
“贗品?”沈蒼用了個鑒定。
【輪回鏡(偽):特殊物品,請勿損毀】
看到介紹,沈蒼再看已經寸裂的鏡子,淡淡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既然是贗品,扔了吧。”沈蒼不動聲色。
然而它已經在江雲渡掌心化為齏粉。
沈蒼沉默半秒,又看到袖口處小雲衝了出去。
法陣後還有一道石門,就藏在高台後,十分隱蔽。
“這邊。”話落,他先一步走過去。
江雲渡舉步跟上。
兩人都沒察覺,飄灑的粉塵沒有落地,而散發出微弱的紅光,鑽入江雲渡手掌。
沈蒼正推開石門。
門內彆有洞天。
寬闊的通道徑直斜上,一眼可以望到儘頭。
日光的餘暉從儘頭灑落,照亮攀附石壁的錦簇花團。
可惜沈蒼現在無暇觀賞景色。
他看向江雲渡:“沿這條路直走。”
江雲渡會意,並指引劍。
就在靈力運轉的同時,他察覺到丹田的淺淡異樣。一閃而過。
江雲渡頓了頓,才動身前往。
但剛出洞口,他體內靈力忽然凝滯一瞬。
長劍陡然往下墜!
沈蒼皺眉接手。
兩人緩慢落在草地。
“江葉青?”
江雲渡恍若未聞。
他雙手法訣如風變化,眉間刻痕愈深。
火燒一般的炙熱在丹田湧動,他強行壓製,再開口時語氣沉得如冰:“走。”
輪回鏡就在眼前,已到此處,沒有折返的道理。
沈蒼抬眸。
不遠處,一片桃林蜿蜒而上,桃粉的花瓣無風自動,在空中盤旋,一層又一層鋪滿草地。
一潭平靜水麵在桃林深處,在餘暉下折射出耀眼的金斑。
小雲就在水麵中心。
江雲渡禦劍乘風而起。
還沒到岸邊,他體內被壓製的炙熱兀地成倍爆發!
見他臉色微變,沈蒼正要動作,小腹內熱氣上湧,打斷了靈力的運轉。
無人牽引,飛劍從半空摔落。
沈蒼隻來得及抬手把江雲渡拉進懷裡,就摔進層層桃花地。
花瓣四散濺起,點點墜在兩人發間衣角。
沈蒼抬手扶在江雲渡肩膀:“你怎麼樣?”
江雲渡曲臂撐在他肩側,握拳的手骨節發白。
靈力無法凝結。
丹田內的熱意流轉全身。
觸及沈蒼,隻會雪上加霜。
“鬆……”
沈蒼皺眉:“什麼?”
江雲渡下顎冷硬如鐵,良久,才道:“鬆手。”
沈蒼挑眉,依言照做。
肩上的力道鬆開,丹田異樣卻仍在狠狠衝撞。
江雲渡抿直薄唇,撐地的手臂肌肉繃緊。
沈蒼轉眼看到他忍耐的側臉,才意識到他也中了招。
“還能動嗎?”
說話的氣息噴灑在頸側,火熱發燙。
江雲渡呼吸粗重一瞬,終於拍地翻身而起。
沈蒼起身走向湖邊。
這裡的異常和輪回鏡有關,他和江雲渡都不能再調用靈力,必須先把它拿到手,解除身上的狀態。
江雲渡拄劍立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走到水畔,又見他轉回身來。
“有陣法。”沈蒼無奈道。
江雲渡沉默收劍,走到他身旁,用儘最後的力氣壓製體內的熱流,放出神識。
懸在潭水中心的輪回鏡立即光芒大盛!
像察覺到有人來到,水麵蕩開圈圈波瀾,有奇異的影子飛快閃過,最終顯現出白茫茫一片。
這是剛才幻境裡的場景?
沈蒼沒能確認,法陣護罩驟然緊縮,又迅速膨脹,擴散至湖邊時,護罩化為一道金色波紋,圈形炸開!
江雲渡已無力抵擋,沈蒼勉強閃身到他身前,支起護盾。
又一齊摔進滿地桃花,沈蒼抬手以靈力卷起輪回鏡,扔進江雲渡懷裡。
他鑒定過,這次是真品。
【輪回鏡(神器部件):集齊可獲得神鏡輪回,重回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
沈蒼忽地記起剛才的兩段場景。
難道那不是幻境?
翻湧的燥熱湧遍全身,打斷了沈蒼的思緒。
一隻手這時伸過來,壓在他的胸前。
沈蒼順著手臂看過去,正對上江雲渡的雙眼。
這雙眼睛慣常的冷漠已經不在,眸光裡浮著血絲,以及他清醒時絕不會有的情|欲。
“江葉青?”
江雲渡動作微頓,手掌隨即往上,按在他脖頸的動脈。
任何親密接觸在這個時候都是火上澆油。
沈蒼扣住他的手腕:“彆動。”
江雲渡卻不為所動。
他注視著沈蒼,即便嗓音沙啞,語氣裡也是他不容置疑的發號施令:“幫我。”
沈蒼不由回想到望月窟的幻境。
類似的場景,江雲渡說出這兩個字的態度果然天差地彆。
不過,他沒能保持神誌,很有可能是剛才那個假輪回鏡作的孽。
沒有靈力,連離開這裡都是問題,江雲渡還不清醒。
沈蒼不由頭疼。
分明旁人都隻是簡單的動情,怎麼到了他這裡偏偏事故頻發。
他手上用力,打算先和江雲渡拉開距離,就感覺一道劍氣自上而下,毫無阻礙,切斷了他的腰封。
沈蒼頓了頓。
冰冷的氣流劃過下腹,他直覺灼熱的欲望也有短暫緩解。
江雲渡順勢俯身下來。
他的眸子裡翻湧著和沈蒼相反的濃烈欲望,居高臨下的眸光裡,隻倒映著沈蒼的臉。
略微急促的呼吸滾過喉結,沈蒼再抬手扣住他肩頸:“江葉青——”
話沒說完,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
沈蒼沉默看著外袍前襟的布料輕飄飄揚起,混在花瓣裡,又落在身旁。
他轉回江雲渡。
“有話好說。”沈蒼不再把自己體內流轉的燥熱視作問題,眼前這位才是最大的問題,“江葉青,你先鬆手。”
江雲渡置若罔聞。
他的手輕易撥開不被腰封固定的裡衣,指腹擦過沈蒼腰側,向下遊走。
沈蒼已經顧不上動用靈力的副作用,抬手按在江雲渡後頸,上下翻轉,強行把人困住。
江雲渡單腿屈起,無意在斷裂的腰封下擦過一次。
沈蒼微僵,再屈膝壓下他胡來的動作,麵上忽然微癢。
頸側的吻柔軟濕熱。
江雲渡的長發掃過麵頰,在下巴蹭磨。
沈蒼呼吸也略有粗重。
他的指腹在江雲渡發根摩挲,體內燒灼的烈火潮水一般湧回,急於宣泄。
但下一刻,頸側尖銳的刺痛讓他恢複清明。
江雲渡僅憑本能吻過傷口,吻過顫動的脈搏,濕熱的呼吸又印在沈蒼薄唇,擠入唇縫。
沈蒼撫在他側臉,拇指按在他的唇前,剛攔住他的吻,身上又有微涼的指腹劃入深處。
體內已被點燃的□□催使著江雲渡。
他以往淡薄的雙眸此刻緊緊盯著沈蒼,如同盯著勢在必得的獵物。
不能再拖了。
沈蒼借刺痛的短暫清明咬住舌尖,最後按住他作亂的手,朝天放了一個信號。
在救援弟子趕來之前,他換了一身完好的裝備。
看到江雲渡並指又凝出劍氣,沈蒼眼皮一跳,把人圈在懷裡,迅速瀏覽包裹庫存。
翻到其中一頁,他停住。
【安睡丹:使用後可領取累計八小時離線經驗】
這個效果和名字很有差距。
沈蒼的猶豫隻有半秒。
江雲渡的手貼近過來,欲望如影隨形。
沈蒼取出一粒安睡丹。
就是它了。
他把丹丸遞到江雲渡唇邊,沒等江雲渡拒絕,直接塞了進去。
好在它在現實的作用和名字掛鉤。
懷裡的重量漸漸下滑,沈蒼扶著江雲渡坐下,正想把人放平,才發現江雲渡還握著他的手腕,鐵鉗似的,沒有鬆開。
沈蒼倚在桃花樹下,索性攬他入懷。
休息間,看著他熟睡的臉,體內壓抑的沸騰情|欲又開始跳動。
顯然,一旦放鬆,這個麻煩還會重來。
沈蒼收回視線,掃過江雲渡緊握的手,也用了一粒安睡丹。
他輕笑,闔眸醞釀睡意。
希望一覺睡醒,某個人不會惱羞成怒,殺人滅口。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3 章 你這種情況,是不是要找個人根治。
江雲渡再醒來時, 窗外天色初近黃昏。
丹田內爆發的熱意早已消退,靈力也如常運轉。
但還未睜眼,他已察覺到異樣。
溫熱的氣息拂過臉側, 輕緩綿長。
沈蒼還睡著。
枕在沈蒼右臂, 江雲渡睜眼就看到這張近在眼前的臉, 經曆的種種立刻灌回腦海。
灼熱的體溫。
失控時的貼身糾纏——
一幕一幕, 包括沈蒼自始至終的推拒, 都如實浮現。
江雲渡神情漸漸冷沉, 下一刻,才意識到左手正扣在沈蒼手腕。
在睡夢中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發緊, 沈蒼隨手把人攬進懷裡固定。
“彆動。”
距離如此接近, 江雲渡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膛的震顫,以及掃過耳畔的短促呼吸, 臉色隱隱發黑。
隨主人心意而動的飛劍在床頭飛速自轉, 發出錚錚劍鳴。
江雲渡立時從沈蒼懷裡閃身到床邊, 劍尖隨即抵在沈蒼喉前。
他看著床上的人影,眼底纏著陰雲。
發生在月老泉的一切, 他自知與沈蒼無關。
相反沈蒼是為助他尋輪回鏡而來,一場遭遇更是無妄之災。
但——
“哢嚓”, 極微弱的一聲輕響。
江雲渡回神, 翻手露出掌心碎裂的玉珠,麵色慢慢歸於平靜。
靈力瞬間將裂紋補全。
靈劍也霎時穩住,飛進他的袖中。
至於沈蒼。
江雲渡再抬眸看向床榻, 正對上沈蒼不被劍身遮擋的頸側。
看到他頸側血痕未清的咬痕, 江雲渡掌中玉珠隱約又發出脆弱的哀叫。
忽然。
沈蒼眼瞼微動。
他緩緩睜開雙眼, 正見到床邊一道黑色的身影逐漸消散。
沈蒼抬手按了按鼻梁, 也從床上起身。
身旁還是溫的, 江雲渡應該也沒醒太久。
就這麼走了?
這大大出乎沈蒼的意料。
以江雲渡的性格,連一場幻境都氣得不輕,這次親身上陣,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幻境裡被江雲渡一劍分屍的“沈蒼”,沈蒼記憶猶新。
他已經做好醒來之後麵對喊打喊殺的準備,沒想到江雲渡突然變得大度,讓他還有些不習慣。
當然,這樣最好。
沈蒼活動一下泛酸的右臂,轉身出門。
門外路過的弟子聽到動靜,忙走過來:“沈師兄,你醒了?”
看到這群花花綠綠的裝扮,沈蒼很快意識到他們的身份,問了一句:“這裡是?”
“極情宗啊!”弟子們齊聲回道。
說著紛紛上前。
“沈師兄儘管安心養傷,有什麼需要,但說無妨!”
“師兄一路破陣救人,又從月老泉歸來,一定累壞了吧,若想閒聊解悶,師妹一定奉陪!”
“……”
沈蒼一一婉拒,退了一步,把門合上。
他往周圍看了看,轉而從窗口禦劍離開。
睡了八小時,他需要了解實時信息,如果汙染情況加重,他還要回到山下。
地圖上,代表友方陣營的綠點就在附近。
沈蒼落地時,荊無憂正坐在院子裡的石桌前,獨自愁眉苦臉。
看到沈蒼,他忙站起來,臉上才露出幾分喜色。
“你醒了!”
不止是他,各宗弟子也注意到沈蒼來到。
他們不約而同停下手裡的活計,假裝無意偷看過來。
沈蒼察覺到四麵八方的視線,看向快步走來的荊無憂:“怎麼回事?”
荊無憂先是一愣,聽到細碎的低聲交談,才意識到他在問什麼,臉上頓時精彩萬分。
他清了清嗓子,也低聲說:“還能是怎麼回事,你和江師弟啊!”
沈蒼聽出這是在隱晦的提醒,但實在過於隱晦。
他又問:“我和江葉青怎麼?”
聽到這句話,荊無憂的眼神又變換一次。
他很想告訴沈蒼。
彆瞞了。
瞞不住了。
托前往營救的弟子的福,早在三四個時辰前,關於沈蒼兩人的消息就傳遍各宗每個弟子的耳中。
什麼桃林深處,什麼潭水岸邊,什麼相擁而眠……
弟子趕到時,發現沈蒼和江雲渡正相擁倚在桃花樹下安睡,身上綴滿桃粉花瓣,下身、衣擺也被桃花掩埋。
草地的層層花海裡,更四散藏著撕裂的衣料,和斷裂的腰帶。
隻是聽到這些,就足以令人遐想。
把這幅畫麵轉述給他的那名極情宗弟子,還賭咒發誓,說他一定在沈蒼臉上看到了饜足的微笑。
荊無憂想象不出所謂饜足的微笑,但“相擁而眠”他是親眼見過的。
兩人在沉睡中回到極情宗時,仍是緊密不可分離,從頭到腳都在交纏,豔羨一眾極情宗弟子。
他隻是想不到。
沈蒼倒罷了,向來隨心所欲得厲害。
可江雲渡如此冷情,甚至常常讓他心生畏忌,竟也如此隨性。
或許這便是情愛的力量吧。
荊無憂不禁看向沈蒼。
他曾向沈蒼提及小心行事,偏偏這兩人都不放在心上。
他們在月老泉深處待了那麼久,甚至連返回的力氣都沒有。
弟子們又把該看的、不該看的,不僅看得一清二楚,還傳揚得明明白白。
享過一時之樂,如今再想瞞,早已遲了。
何況此事他並非今日才得知,隻是今日更確定罷了。
尤其是……
荊無憂看著沈蒼頸側的痕跡。
若不想公之於眾,至少也該做些遮掩吧……
但沈蒼這麼說,他也不好當麵拆穿,隻能把湧到舌尖的話咽下,張了張嘴,胡亂找了個借口:“你們沿途救下許多人,大家心中都十分敬佩。”
原是很敬佩的。
如今被傳言掩蓋,大家把敬佩留在心頭,對他們的私事更有興致而已。
想到這,荊無憂摸了摸鼻子。
沈蒼掃過周圍。
這些人的眼神怎麼看也不像是敬佩。
“咳,”荊無憂清嗓拉回他的注意,“說起來,江師弟呢?”
“不清楚。”沈蒼說,“醒了就沒見。”
荊無憂委婉地問:“你們……身體還好嗎?”
他不曾靠近月老泉深處,也無從知曉會造成何等後果。
極情宗的弟子說過,那處桃林連他們都從未見過,加上兩人事後的昏睡,他不得不問,若真有不便,也好儘早休養。
“嗯。”沈蒼沒聽出荊無憂的弦外音。
睡了八個小時,月老泉附加的狀態早就消退,除了還沒徹底痊愈的舊傷,身體不再有絲毫異樣。
荊無憂眼神複雜:“那就好。”
沈蒼問:“魔氣怎麼樣?”
提起正事,荊無憂收斂神色:“所幸你們破除幻陣,魔氣已清除大半。”
山下彙聚的魔氣本就不久,此次又被各宗重視,有沈蒼和江雲渡鋪路在前,自然進展順利。
沈蒼查看任務進度,才發現“極情宗求救”的任務已經完成,連同安睡丹的離線經驗,足足升了半級。
“對了。”荊無憂從乾坤袋裡取出一個木盒,“這是極情宗主給你與江師弟的謝禮。”
沈蒼和江雲渡救下的人中,大半是極情宗弟子,極情宗主十分感激,隻是魔氣未除,山下還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才臨行前托他轉交。
沈蒼抬手接過。
但木盒上鎖著一層法陣,他看了一眼,直接扔進倉庫。
荊無憂問:“你不打開看看?”
沈蒼說:“見到江葉青再說。”
他對法陣沒有研究,木盒上沒有係統提示,解陣還是交給江雲渡吧。
荊無憂沉默地點了點頭。
連一件謝禮不願獨自拆開,這兩人的感情遠比他猜測中深厚。
他想了想,建議說:“魔氣之事無需擔憂,你不如回去看看,說不定江師弟隻是出去走走,你到這裡來,豈不正巧與他錯過?”
沈蒼沒拒絕。
周圍的視線越發古怪大膽,他也不打算留下。
而且任務告一段落,療傷又該提上日程了。
可惜江雲渡不知所蹤,否則還能讓他幫忙。
告彆荊無憂,沈蒼回到之前的住處。
飛劍堪堪飛進院子,身前猛地傳來一聲巨響。
兩道翠綠的身影狠狠撞穿木門,卷著斷木重重摔向地麵!
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齊齊吐出一口鮮血。
緊接著,極寒劍氣橫掃而來!
兩人目露驚恐,慌忙狼狽躲閃。
就在劍氣即將命中之前,沈蒼的技能為他們擋了一記。
屏息的兩人喘了一聲,掙紮幾次,才從地上爬起來。
“多謝師兄!”
看到是沈蒼,他們對視一眼,忙解釋說,“我們……我們是來送藥的!見江師兄似乎有些不適,這才……才……”
“不適?”沈蒼擺手示意他們離開,已經轉腳走向門口。
身後兩人趕緊溜之大吉。
沈蒼跨進門檻。
鋒利的劍吟直衝麵門!
他舉劍格擋,從洶湧劍氣中翻飛的紗簾後看到江雲渡的身影,閃身過去。
越靠近,劍氣越猛烈。
“是我。”沈蒼矮身按住江雲渡掐訣的手,“你受傷了?”
他的聲音響起,室內凜冽劍氣狂卷的風聲急停。
江雲渡倏地睜眼。
他看向沈蒼,暗沉的眸光裡毫無平常的冷靜。
對上這雙眼睛,沈蒼心中的不妙預感剛起,就感覺右手被江雲渡反手鎖住。
“你——”
話音被唇上撞來的柔軟觸感堵回,沈蒼暗罵一句,衣領又被江雲渡單手拉下。
“你回來了。”江雲渡的聲音被情|欲燒得沙啞,極儘低沉,“幫我。”
沈蒼剛攔下他的劍氣,保住這身裝備。
一隻手繞進下擺縫隙,直取中門。
沈蒼微僵,立刻扣住江雲渡手腕,翻身把人壓下。
江雲渡的手按在他的肩頸,指腹重重擦過動脈,加熱他的心跳。
沈蒼已經顧不上他的動作。
不比上次,江雲渡的修為不受壓製,全是本能,用在這種歪門邪道上,沈蒼出手擋了幾次,周圍轉眼一片狼藉。
再這麼下去,房頂都要塌了。
下唇又被咬得刺痛。
沈蒼輕吸一口涼氣,暫時由他亂來,隻抬掌按在他丹田,靈力霎時噴薄而出!
連綿不絕的靈力儘數湧來,江雲渡眸中閃過清明。
探入唇縫的濕熱停下動作,沈蒼鬆了口氣。
隻憑單手,他對江雲渡實在無可奈何。
江雲渡漸漸清醒,臉色卻十足黑沉。
桃林中的失控隻是腦海中的記憶。
這一次,他黑著臉拉開距離,冷硬的神情有難以察覺的僵硬。
“怎麼樣?”沈蒼問。
他沒想到江雲渡還會發作。
但既然他沒有,說明隻能是假輪回鏡導致的後遺症。
江雲渡不答。
沈蒼的呼吸離得太近,掌心的溫度太濃烈。
江雲渡蹙眉閉目,掐訣的手緊了又緊,卻沒有讓他離開。
不論如何,借沈蒼靈力壓製要緊。
良久。
沈蒼感覺手掌被一股力道輕輕震開,看出江雲渡的氣息也趨於平穩,才翻身坐起。
“你這種情況,是不是要找個人根治。”他隨口道,“正好在極情宗,試試?”
久未聽到回應。
沈蒼轉眼看向江雲渡。
江雲渡冷眼看他,點漆眸光裡摻著比以往更沉的寒芒。
對上這雙眼神,沈蒼莫名頓了頓,補充一句:“我開玩笑的。”
江雲渡掐訣收勢,飄身而起。
沈蒼說:“拉我一把。”
第一次,江雲渡對這句話視而不見,徑直往前。
又生氣了。
沈蒼失笑,轉而問:“好點沒有?”
江雲渡的語氣也像利劍,冷得鋒芒畢露:“與你無關。”
沈蒼正要起身,忽然皺眉咳了一聲。
剛才用出大量靈力,目前來說也算是短暫的負擔。
不過並不嚴重。
他抬眸,見江雲渡轉回身,正望過來,於是從包裹裡取出荊無憂轉交的木盒,隨手扔過去。
“送你的。”
江雲渡單手接住,輕而易舉解開法陣。
他打開木盒,拿起盒內的一枚玉簡。
探入神識的瞬間。
他手裡的木盒陡然四分五裂。
他看向沈蒼,眸光黑沉:“你什麼意思?”
沈蒼不明所以,聞言拂去身上的木屑,對著玉簡用了個鑒定。
【極情玉典:雙修功法,道侶專用】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4 章 自今日起,你與我同住。
雙修功法?
看到這段介紹, 配合江雲渡的神情,沈蒼抬指輕掃眉尾,略微擋了擋唇邊沒能忍住的笑意。
“沒什麼意思。”他再放下手時, 麵上已經正色, “這是極情宗主的謝禮。”
江雲渡微蹙著眉:“謝禮?”
沈蒼把荊無憂的話再簡單轉述給他, 才說:“沒辦法, 這是極情宗, 可能這是他認為最好的謝禮。”
江雲渡睨他一眼, 掌中玉簡脫手而出,直直摔了過去。
沈蒼對它興趣無多, 又扔回他懷裡:“你留著吧, 根據你現在的特殊情況,你用上它的概率比我大。”
江雲渡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 擺手將之收入乾坤袋中。
沈蒼還沒起身。
說話時感覺到唇上的異樣, 他屈指擦過傷口, 看向江雲渡:“承認吧。”
江雲渡語氣未變:“承認什麼?”
沈蒼示意他看清骨節上的血跡:“你是不是屬狗?”
江雲渡臉色黑了一片。
室內劍氣霎時狂湧。
沈蒼含笑避過,閃身到他身旁:“我累死累活幫你拿到輪回鏡, 還兩次幫你清醒,你就這麼報答我?”
靈劍在江雲渡身後不停震顫, 四散的劍氣也起伏不定, 彰顯主人此刻心情極度不佳。
見狀,沈蒼笑道:“好了,去休息一會吧。結束之後你要幫我療傷。”
江雲渡轉眼看他。
沈蒼挑眉:“怎麼, 我為你做的這些, 你以為不要報酬?”
江雲渡收回視線, 沒有開口。
他並不在意沈蒼口中的“報酬”, 而隻是看出沈蒼對此事的反應。
兩度經曆, 沈蒼都不以為意。
如此漫不經心。
如此輕浮。
江雲渡麵色愈冷。
沈蒼看著他轉身,也轉腳走向門口。
江雲渡轟人的方式過於暴力,為隱私而生的兩扇房門隻剩一角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多虧有它,院子裡的人影擠了一圈,想不看見也難。
弟子們三三兩兩站在桌前廊下,正探長了脖子往裡張望。
見沈蒼出來,才連忙互相假裝寒暄。
沈蒼直接引劍穿透室內的紗簾,釘在門框,儘管隔音效果不算很好,但至少隔斷了一眾探究的視線。
與此同時,荊無憂倉促飛身而下。
看到院子裡的場景,他加快腳步到沈蒼麵前,急問:“我聽說這裡出事了,還有弟子受了傷,你和江師弟怎麼樣?”
沈蒼說:“沒事。”
荊無憂往簾內看了看,發現滿地狼藉,臉上不免擔憂:“真的沒事——”
說到一半,他轉臉看向沈蒼,才發現沈蒼下唇嶄新的痕跡,未儘的話死死噎在了嗓子眼裡。
枉他聽到消息就匆忙趕來,還以為這裡真的出了什麼事。
卻原來出的是這件“事”。
荊無憂表情複雜:“這樣不好吧。”
沈蒼問:“什麼不好?”
眾目睽睽。
白日宣——
荊無憂說不出口。
他又看著沈蒼唇上、頸上的咬痕。
不是說好是秘密嗎?
怎麼好像沈蒼在保密上用的心思還不如他多?
“我想岔了。”荊無憂最後隻默默地說,“既然你們沒事,那我就放心了。”
臨走前,他通知沈蒼,倘若清除順利,最遲三天之後,他們就能返回崇光宗。
三天。
沈蒼斂眸片刻。
江雲渡體內的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暫時還沒找到解決方法,待在人多眼雜的極情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想到這,沈蒼轉身走向江雲渡。
—
一天後。
極情宗山下。
沈蒼禦劍和江雲渡深入魔氣。
弟子們對這些陣法束手無策,而江雲渡輕易可以解陣,與其等弟子們繼續從外向內推進,不如節省時間,從內部攻破。
“就是前麵?”
“嗯。”
沈蒼看著地圖。
江雲渡找出的陣眼,和月老泉方向正相反。
不過接近後,地圖上的確有閃爍的紅點在不規律遊走,應該是魔族布下的守衛。
動手之前,沈蒼先看了江雲渡一眼。
江雲渡冷聲道:“我很好。”
他體內沒有絲毫異樣,不是發作的跡象。
沈蒼笑道:“我什麼都沒說。”
江雲渡移開視線。
沈蒼的話沒說出口,儘擺在臉上,他自然聽得見。
沈蒼已經提速向前。
他繞過代表敵人的紅點,飛向陣眼。
然而陣眼處也有兩個紅點不斷閃爍。
沈蒼轉臉和江雲渡對視,對他打個手勢。
江雲渡略一頷首,禦劍升空。
看著江雲渡消失在視線以內,沈蒼轉回身前,無聲俯衝下去。
他們的目的是解陣,陣眼就在不遠處,沒必要再避戰。
—
“君上說什麼?”幻蓮耳邊的黑蛾剛剛炸散,千戟立即問道。
“神器不見了。”幻蓮說,“君上命我們回去。”
千戟皺眉。
神器不見,定是被人搶了先機。人選根本無需揣摩。
他猜到帝君到來必不會是好事,但他與幻蓮在此地尋覓半個月之久,毫無神器蹤跡,那兩位卻僅僅兩日便找到神器下落。
帝君果真隻是轉世嗎。
正想著,聽到一旁動靜,千戟又看向幻蓮:“你在做什麼?”
“既然神器不在,不必費心遮掩痕跡,就讓這些修真者永遠留在萬蓮陣中吧。”說著,幻蓮雙手緩緩向外張開。
在她身後,黑氣凝成的巨大蓮花開始綻放。
層出不窮的花瓣在盛開之際化為黑紫色的絲線。
她說話間,絲線正要向四麵八方散開——
驀地。
一道金線在黑氣中穿梭。
幻蓮張開的手驟然停下。
“他來了!”
話音剛落,金線直直沒入花蕊。
一個水牢憑空而起,將綻開的蓮花緊緊包裹,包括還未離散的黑色絲線,都在水牢中疾速旋轉,伺機逃脫。
下一刻,熟悉的身影在魔氣中隱約浮現。
幻蓮聽到加速的心跳聲砰砰作響。
分明半月前交過手,她心知即便不敵,以她和千戟聯手,也可全身而退。但五千年前的記憶,並非朝夕便能洗去的經曆。
她的修為在近身打鬥時從來大打折扣,帝君卻與她截然相反。
可惜身邊沒有鬼岩,隻有千戟。
幻蓮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往身旁看去——
嗯?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幻蓮還是怔愣一瞬。
她往後再轉,才勉強看到千戟早已遠去的背影。半個呼吸的功夫,連背影也不見了。
“……”幻蓮在心裡唾罵幾句,也轉身欲走,卻察覺上空有逼人劍氣灌注而下。
不止一人。
兩位都到了!
她心中一緊,立刻閃避。
不偏不倚,撞進沈蒼為她準備的技能裡。
疾風纏繞!
靈力織成的風網攀至幻蓮雙腿,自下而上蔓延。
幻蓮不願與他們纏鬥,翻掌祭出蓮花。
周圍景色微微扭曲,作出變化。
幻蓮的虛影逐一在陣眼上方出現,千姿百媚,如幻似真。
江雲渡的劍氣幾乎立即追上被技能控製的人影,直直穿透胸口!
“幻蓮”嬌笑一聲,化為陣陣黑煙,融入魔氣。
沈蒼和江雲渡對視。
又是幻境。
陣眼應該也是一處陣法。
江雲渡並指引出寒水珠,同樣用出一個寒冰水牢,將幻影儘數圈入。
他並未開口,沈蒼已經轉向水牢必經之地。
技能,雷霆萬鈞!
紫極電光從天而降,徑直沒入水牢,在水色裡轟然炸響!
霹靂爆炸的雷光從水牢內迸出,任意攻擊,一切稍有觸及,當即被無情洞穿。
幻蓮站在濃霧之中,看著眾多屬於她的幻影轉瞬被轟成魔氣的形狀,頭皮一陣發麻。
幸好她動作夠快。
也幸好她早早在此設下幻陣。
幻蓮托起掌中本命蓮花,正要引動法陣,爭取幾分離去的時間,卻見眼前金光一閃。
一條耀眼的金線從水牢中疾馳而出!
不!
幻蓮瞳孔緊縮,立刻收手。
但已經遲了。
金線眨眼鑽入蓮花中,花瓣緊接著開始枯萎。
幻蓮臉色難看。
本命蓮花乃是她的命門,如今受製,她知道已然暴露。
她抽身急退,身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往哪走。”
幻蓮心頭猛跳!
她不敢停留,立刻轉向,也仍然遲了。
沈蒼往她腳下放了一個冰裂殺,遲緩狀態剛疊上,江雲渡的劍氣不約而至。
幻蓮被勢不可當的森冷劍意陡然刺中,狠狠釘在身後古樹,臉色一變,豔唇內湧出血色,黑紫血跡頃刻染透枯萎過半的蓮花,還有血痕留在唇下。
她看向身前兩人,嬌媚的神色早已從她臉上不見。
千戟說得不錯。
帝君即便轉世,對她仍有克製。
可如今來不及再深想。
幻蓮甩袖,手中蓮花旋轉著飛向半空,她沒有去看,隻迅速掐訣。
沈蒼離她最近,看到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忽然閃過一絲紅光,不由眉心微蹙,繼而見她猛地張臂,仰天淒厲尖叫!
尖叫聲中,幻蓮身上的皮肉寸寸開裂,露出暗紅發紫的光芒。
見狀,沈蒼不作猶豫,當即回身,迎麵攬過江雲渡,抱著他齊齊摔向地麵!
江雲渡還未開口,肉身自爆的血雨驟然炸裂——
猛烈的衝擊裹挾著噴灑的血雨衝來!
沈蒼抬手按在江雲渡腦後,俯身貼地。
片刻,避過最初始的猛烈震蕩,他張盾轉身,看到一條黑影從爆炸中心飛向空中,鑽入蓮花。
小雲被擠了出來,又往裡紮了兩下。
沈蒼飛身而起。
但另一道黑色身影悄然折返,一把撈走蓮花,看也不看這邊一眼,頭也不回地跑了。
“你還敢回來!”幻蓮咬牙切齒。
本命蓮花被吞噬過半,修煉至今的肉身也沒能留住,她的修為至少減退過半。
若不是千戟不告而逃,她也不會獨自麵對兩位帝君,落得這樣的下場!
千戟冷靜地說:“我早說過,這不是親身對付帝君的好時機。你不該戀戰。”
戀戰?
根本沒有戰,何來戀戰?
幻蓮依附在他肩頭,氣惱地看他一眼,不再聽他狡辯。
不過千戟有一句話說得很對。
親身對付帝君還不是好時機。
而不需親身上陣的法子,她早有定奪。
幻蓮勉強咽下心中不甘,深吸一口氣,轉向千戟背後。
—
陣眼處。
沈蒼正拉起地上的江雲渡。
認出帶走蓮花的是魔將千戟,他們沒去追殺。
對方修為更高一籌,最重要的是對逃跑一心一意,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很難追上。
“解陣吧。”沈蒼說著,調出大地圖,方便隨時觀測周圍動靜。
忽然,他聽到身後腳步聲接近。
“沈蒼。”
沈蒼的視線還留在地圖上,往身後微側過臉:“嗯?”
下一秒。
一個熟悉的吻貼在唇前。
“……”沈蒼單手扣住江雲渡的動作,再抬手按在他丹田,耐心等他清醒,才無奈道,“你每次動手都會發作?”
江雲渡黑沉的臉色在魔氣裡並不顯眼。
良久,他才冷聲道:“也許。”
沈蒼問:“你打算怎麼辦?”
又過良久。
沈蒼從大段的沉默裡聽出了答案。
難題在江雲渡麵前向來迎刃而解,看來他這次真的無計可施。
“算了。”沈蒼說,“你身上的問題出在輪回鏡,回去再想辦法吧。”
江雲渡不置可否。
之後擊潰陣眼,他們再回到極情宗修整一夜,第二天就返回崇光宗。
然而落地不久,沈蒼注意到周圍人看他和江雲渡的眼神都透著濃濃古怪。
“跟你出門一趟,我的好名聲都被你敗壞了。”沈蒼說。
江雲渡臉色冷得發黑。
兩天時間,足夠他與沈蒼聽到傳言。
且傳言發酵兩天,經過極情宗弟子潤色,愈發不堪入耳。
沈蒼則一概沒去理會。
這種誤會,解釋就像掩飾,說得越多,反效果越大。
但在極情宗被當成談資還可以理解。
崇光宗是魔族現身焦慮的中心,這些人還有閒情逸致關注這些?
正在這時,天邊數道流光眨眼而至。
太玄真人玉陽真人一左一右,站在兩人身旁,有意無意攔下了身後眾人。
“你們回來了。”太玄真人笑道,“辛苦這些時日,一定累了吧,何不回去休息?”
他身後一個男子上前一步。
“慢著!”
玉陽真人皺眉:“盧閣主,彆忘了,沈蒼與江葉青為魔族一事出力多次,功德無量。”
男子頓了頓,又說:“可——”
太玄真人也說:“他二人剛為消除魔氣費心勞力,盧閣主難不成一定要在此時追問不休?”
男子往身後看了一眼,發現人人眼神躲閃,臉色不由也生出幾分不自然:“那你們說,該當如何?”
太玄真人道:“自是應當等他們休息過後,再行商酌。”
男子還要說什麼,看到空中碧雲天左護法馮桓來到,終於閉嘴不語。
太玄真人看向沈蒼和江雲渡:“走吧?”
馮桓剛落地。
聽到沈蒼的聲音響起。
“怎麼?”沈蒼的劍停在半空,他垂眸掃過江雲渡扣在他小臂的手,隨口問。
“自今日起,你與我同住。”江雲渡淡聲道。
情劫未渡,化身又出曲折。
不論是何緣由使他動情,此情不解一日,沈蒼須要在他身旁一日。
馮桓沉默地聽完,沉默地離開。
主子顯然已把情劫置之腦後。
這些話,他就當沒有聽過,也要當從沒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5 章 你想要什麼?
沈蒼沒有拒絕江雲渡的提議。
住在一起, 除去江雲渡身上的小麻煩,對他療傷也更方便。
何況他也看出眾人表現出的不同尋常。
即便太玄、玉陽真人沒說出口,但兩人為他和江雲渡作保的態度已經表明很多。
不論如何, 他們透露出的古怪, 和他被極情宗敗壞的名聲關係應該不大。
回到院落。
江雲渡停在門前:“我還有事要處理, 你先歇息吧。”
沈蒼正跨進門檻, 聞言擺了擺手, 示意他隨意。
江雲渡看他一眼, 才禦劍前往崇光大殿後的竹林。
竹林位置偏僻,雜草叢生, 人跡罕至。
江雲渡落地時, 卻已經有人正等在林間。
“主子。”馮桓挑起靈氣罩,恭聲道, “屬下剛收到靈機真人傳信。”
“講。”
馮桓展開信紙, 一目十行迅速看完一遍, 心裡不由發緊。
他偷瞥江雲渡的臉色,暗自希望主子此刻心情不會太差。
“真人說……”馮桓低下頭, “輪回鏡尚不能修複。”
他的期待無疑落空了。
竹林中死寂的壓抑讓他不敢動作,隻硬著頭皮解釋:“輪回部件並非隻有兩件, 剩餘一件, 真人尚未卜得下落。”
“嗯。”
馮桓無法從江雲渡的語氣中辨明喜怒,也不敢在這件事上過多停留,繼續說:“另外, 您與沈蒼在極情宗山下獲得輪回鏡的消息, 已傳至修真界。”
說到這, 他心裡又是一陣發緊。
為何這種苦差事偏偏每次都攤到他頭上……
但他也彆無選擇, 隻能繼續硬著頭皮解釋:“魔氣清除後, 有極情宗弟子前往月老泉,發現月老泉失去效力,而主子與沈蒼曾……去過的那處桃林清潭,據極情宗所言,是此前從未有人入內的月老泉最深處。如今也消失無蹤。”
月老泉這個名字,他在一天之內聽到的次數已足夠讓他永生難忘。
他不敢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