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起這件事時,同時收集到的種種消息,在腦海裡實在揮之不去。
他更不敢深想,極情宗弟子的話裡,究竟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還有他們的意味深長的疑問。
“江葉青”與沈蒼到底在月老泉做了什麼,才能拿到神器?
月老泉並非一般幻境。
僅僅接近便是□□焚身,想要得到認可——
意識到又記起消息中未得證實的訛傳,馮桓立馬打住。
然而最令他提心吊膽的,莫過於此時。
當著主子的麵提起這等豔色流言,若一朝不慎,他絕沒有第二條命為自己喊冤。
想到這,他忙轉而說:“修真界中並未有人猜到主子取得的是輪回鏡,而以神器代稱,各宗聽聞後便蠢蠢欲動,對神器頗感興趣。”
話落,他臉色微變,肅聲道,“主子,有人來了!”
江雲渡抬指微擺。
馮桓原本就藏身於竹林葉影,見狀,行禮告退,隨即隱沒。
他走後,空中一道身影降下來。
“江師弟?”荊無憂左右看了一眼,“我還以為是我眼花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你一個人在這?”
江雲渡淡聲道:“嗯。”
和沈蒼這個“朋友”單獨相處,荊無憂總有些不自在。
不同於沈蒼和上官楚,江雲渡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相處的人,他本以為不會有交集,沒想到如今連對方最隱秘的私事都有所了解。
“咳。”荊無憂咳了一聲,“師父讓我來告知你與沈蒼,近日魔族囂張,你二人出手太多,不便露麵,最近就留在崇光宗養精蓄銳。”
“至少,等沈蒼痊愈?”想起這兩人曾自行離開,他又說,“沈蒼當日與鬼岩交手,傷勢極重,至今還留有暗疾,令人擔憂。”
江雲渡轉眸看他。
荊無憂微僵:“令我師父擔憂。”
他頓了頓,再補充,“出於師長的擔憂。”
江雲渡沒去在意他的兩度改口,隻道:“我會轉告沈蒼。”
荊無憂點頭:“那就好。”
說完,他扯起笑意,本想和江雲渡閒聊幾句,但話到嘴邊,對上江雲渡冷淡的臉,他還是乾笑一聲,直接告辭。
江雲渡也飛身回到院落。
臥房裡空無一人,他眉心微蹙,須臾,轉眼望向空中,隨即禦劍而去。
—
江雲渡到時。
沈昌立和倩娘的院子裡正熱鬨非凡。
上官楚去坊市裡買回一堆零嘴和玩意兒,送給兩人解悶。
沈蒼站在石桌前,看著原身父母被上官楚逗得大笑不斷,唇邊也嗪著笑意。
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沒有回頭。
“事情辦完了?”
“嗯。”江雲渡說,“你該等我回來。”
沈蒼笑了笑:“不急,療傷隨時都可以。”
聽到對話,倩娘循聲看見江雲渡,驚喜道:“是你?”
江雲渡頓了頓。
沈蒼微側過身,在他耳邊道:“他們好像還記得,是你用了傀儡解術。”
唇齒間噴灑的熱氣拂過耳畔,江雲渡摩挲珠串的手緩緩收攏。
倩娘又扶桌踉蹌走過來。
經脈有所修複,他們堅持高強度複健,在儘量減少使用施過法術的輪椅,現在已經能勉強步行。
出於尊重,即便他們看起來行走艱難,沈蒼也沒去幫忙。
倩娘從桌上拿起一包蜜餞,遞給江雲渡:“給你吃。”
江雲渡掃過她手中的紙包。
在他拒絕之前,沈蒼已經抬手接過。
“這就叫做好事得好報。”沈蒼拆開紙包,遞到江雲渡麵前,“嘗嘗?”
“不——”
沈蒼隨手捏了一顆,在他開口時塞進他嘴裡。
江雲渡臉色發黑,但從舌尖蔓延的甜意來得突然卻濃鬱,他身後的靈劍還未飛起,便悄然安靜。
沈蒼也吃了一顆。
入口的下一秒,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儘。
“這東西這麼甜?”他看向江雲渡,“你覺得怎麼樣?”
江雲渡麵無表情:“甜膩。”
沈蒼輕笑:“那就不吃了。”
他再看江雲渡一眼,才隨手把紙包再複原。
之後與原身父母閒聊幾句,他和江雲渡一起回到小院療傷。
出於江雲渡隻要耗費靈力過多就會發作的前科,結束後,沈蒼來不及查看麵板,先睜眼看向他。
江雲渡從蒲團上飄身而起:“看什麼。”
“看你會不會變成親吻狂魔。”沈蒼坐倚在牆邊,抬臂搭在屈起膝上,笑道,“今天看來是不會。”
江雲渡的劍立在牆邊,聞言,狠狠一顫。
江雲渡本尊轉身背對沈蒼,不再聽他胡言亂語:“輪回鏡的消息已走露風聲,修真界盛傳你我懷有神器。”
沈蒼了然。
回來之後遇到的堵截,原來是這個原因。
但他們拿到輪回鏡不過短短一天,卻這麼快就傳遍修真界。
他看向江雲渡:“現在想想,一個極情宗出動兩大魔將,而且出現在月老泉附近,也許不是巧合。”
江雲渡回眸和沈蒼對視。
這個想法,與他不謀而合。
沈蒼說:“如果魔族也在找輪回鏡,散出這個消息就是為了讓我們成為眾矢之的,方便他們渾水摸魚。”
江雲渡隻道:“不必擔心。”
沈蒼說:“你有打算?”
提起這件事,江雲渡語氣不變,不像有所顧忌。
江雲渡道:“嗯。”
沈蒼於是不再多問。
輪回鏡已經送給江雲渡,相關的事就與他無關。
隻是話題剛告一段落,院外有流光接連飛來。
落地的餘波湧進門內,吹得紗簾起伏晃動,還沒停下,人影也一同湧了進來。
太玄真人仍然走在當先,見到沈蒼,臉上第一次沒有笑意。
“沈蒼,江葉青——”
“真人莫再拖延。”不等他說完,他身後的臨江閣主盧聞水又出聲打斷,“他們休息得夠久了,我隻想知道,神器是否確有其事,若果真在他們手中,拿出來對付魔族才是正經!”
這句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是啊,如今魔氣四散,若果真有神器,也該拿出來對付魔族,怎可私藏?”
“我等並非強取神器,而是他們修為有限,著實發揮不出神器的威力,交與能者駕馭,方為上策!”
他們步步緊逼,太玄真人白眉緊皺,不由看向沈蒼,卻見沈蒼臉上渾然沒有他以為的怒色和慌亂。
沈蒼隻笑看最後說話的男人:“最好交給你,讓你來駕馭才最合適,是嗎?”
男人話音一滯:“你……休要血口噴人!我是為天下蒼生著想,斬殺魔族才是如今緊要!”
“說得是。”沈蒼頷首,“尊駕這麼為天下蒼生考慮,實在是我輩楷模,我深感敬佩。”
男人臉色才稍有緩解。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沈蒼掃過他腰間的乾坤袋,明示他,“勞煩先把你的家底共享一下,讓我找找有沒有我能用的法寶。”
“……”男人臉色青白交加,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盧聞水把他一把推開,看向沈蒼:“這麼說,神器在你手裡?隻要你肯答應交出來,臨江閣一應法寶,任君挑選!”
聽到這句話,男人也反應過來,忙說:“沒錯,交出神器,我的法寶任你挑!”
有了神器,法寶又算得上什麼?
“先不論我有沒有神器。”沈蒼說,“你們的法寶不是任我挑選,而是任天下人挑選。”
男人滯住,又默默後退。
江雲渡這時開口:“神器確有其事。”
盧聞水眼神一亮。
江雲渡接著說:“但不在我與沈蒼手中。”
盧聞水皺眉:“那在何處?”
江雲渡看向站在角落的馮桓。
馮桓:“……”
他來這裡隻為提防眾人動手,波及主子,根本沒想過其他。
可江雲渡的視線掃過來,他麵具下的眉頭跳了跳,有種不妙的預感。
“左護法還要裝傻嗎。”江雲渡語氣平淡。
“……”馮桓隻好默默站了出來,“不錯,神器正在碧雲天。”
室內一片嘩然。
眾矢之的頓時變成馮桓。
盧聞水咬咬牙,還是問:“碧雲天為何獨吞神器?”
馮桓冷聲道:“碧雲天做事,莫非盧閣主有何疑議?”
盧聞水臉色難看。
室內眾人也麵麵相覷。
碧雲天坐擁蠻荒,又有江雲渡坐鎮,他們誰敢有疑議,豈不是和魔尊作對?
太玄真人道:“可碧雲天強取沈蒼與江葉青的法寶,此等行徑,未免太過蠻橫。”
馮桓不動聲色看了江雲渡一眼,才道:“所謂神器,不過隻是神器殘件,並無用處,拿給宗主賞玩罷了,至於他們二人,我自然有所補償。”
太玄真人皺起的眉沒有鬆開。
他這麼說,代表神器是魔尊點名,更無從拿回。
他們說話間,沈蒼看向江雲渡。
江雲渡付出不小的代價才拿到輪回鏡。
代價至今還有後遺症,輪回鏡卻被碧雲天拿走,想必心情不佳。
江雲渡察覺到身旁的視線,並未解釋。
直到所有人離開,他懷裡忽然掉進一個紙包。
是之前的蜜餞。
江雲渡心中微動,回頭,沈蒼的背影正走向內間。
他隨意擺了擺手:“不用謝。”
江雲渡掃過手裡的蜜餞,再看向沈蒼。
胸膛內莫名陌生的情緒一閃而過,無從察覺。
他握住掌心的玉珠,忽然開口。
“碧雲天為輪回鏡答應你我各有一個條件,你想要何物?”
碧雲天的條件?
沈蒼腳下頓住。
段燁是碧雲天的總殿使,這倒是一次機會。
他回身看向江雲渡:“我要段燁——”
的功法。
這三個字沒說出口,他又停了停。
這麼直接,段燁會給嗎?
畢竟以左護法的說法,輪回鏡隻是拿回去給魔尊賞玩,為了一個玩物,對方會付出一卷功法的代價?
久沒聽到後文,某種甜膩無意中在江雲渡指間掙紮變形。
他冷眼看著沈蒼,又問一遍:“你要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江雲渡:你再說一遍?
——
第 36 章 不是你想的那樣。
聽到江雲渡的聲音, 沈蒼回神:“我的意思是,我要的東西比較特殊,碧雲天可能不會答應。”
“那要看有多特殊。”
沈蒼看著他。
錯覺?
這語氣聽起來可不太友好。
“和段燁有關。”話落, 沈蒼記起江雲渡交出輪回鏡或許不是出於自願, 轉而問, “對了, 他們答應給你什麼條件?”
江雲渡神情冷淡:“自然是對我有益的條件。”
沈蒼打量著他:“這麼說, 你不介意?”
江雲渡隻道:“介意又能如何。”
他抬眸和沈蒼對視, “莫非你願為輪回鏡與碧雲天作對。”
“那還是算了。”沈蒼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就自認倒黴吧。”
“……”江雲渡手中的紙袋緊了又緊, 冷聲道,“你還沒告訴我, 你的條件。”
“你來幫我參謀。”沈蒼想了想, 看向江雲渡, “有一件東西,我很需要, 但必須段燁同意——”
江雲渡已經轉身:“你的事,與我無關。”
“好了, 我不繞圈子。”沈蒼無奈, 抬手扣住他小臂,“是段燁的功法。”
江雲渡腳下頓住。
他轉眼看向沈蒼:“功法?”
“嗯。”沈蒼說,“這就是我的條件。”
沒立刻把條件內容告訴江雲渡, 有一部分原因, 是清連宗的坎水卷他還沒到手。
以江雲渡的智商, 不難猜到這些與崇光宗震雷卷、望月窟艮山卷之間的聯係。同時以江雲渡消息靈通的程度, 凡間沈家的乾元卷應該也不是秘密。
至少他拿到蒙子雲的艮山卷時, 江雲渡全程目睹,再來一個段燁,江雲渡聯想到清連宗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然而出乎他意料。
江雲渡聽到這個條件的反應,平淡得非同尋常:“我會幫你轉告。”
無疑表示他早有猜測。
不過連最基本的好奇都沒有?
沈蒼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跟你在一起省心。”
話落記起什麼,追加一句,“如果可以,最好彆讓他知道是我需要他的功法。”
江雲渡掃過他的手,看他一眼,繼續走向門外。
“最後一句。”沈蒼說。
江雲渡腳步微停。
“蜜餞記得吃。”沈蒼笑道,“喜歡的話,不限量供應。”
不論江雲渡因為什麼放棄輪回鏡,如果真的幫他拿到殘卷,都是一個不小的人情。
江雲渡沒有回頭,頃刻間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沈蒼也轉身回到床前坐下。
見識過今天的場麵,療傷迫在眉睫。
他很不喜歡任人魚肉,增長實力是當務之急。
—
半個時辰後。
馮桓從住處飛身而出,徑直向段燁的院落而去。
隻到半途,他低頭看向地麵,見到段燁的身影,隨即沉身落地。
“總殿使。”
段燁皺眉。
他身前的荊無憂趁機閃身離開。
段燁走到桌邊坐下,喝了一口涼茶:“左護法有何指教?”
馮桓上前一步,將信紙遞上:“宗主傳信。”
段燁喝水的動作頓住,起身從他手裡取過信紙,先問:“宗主說什麼?”
馮桓道:“屬下不知。”
段燁才展信。
看到一半,他眸光閃了閃,接著看完,負手往前走了幾步,又問:“隻有這封信,宗主沒有旁的交代?”
馮桓說:“是。”
段燁看向他,眉間紅痣紅得如火,笑容泛冷:“左護法不愧是宗主最偏愛的親信,連我的信件,也要由你轉手。”
馮桓麵不改色,拱手道:“宗主與總殿使情同手足,屬下不敢。”
“是嗎。”段燁翻掌,信紙在金紅火舌中眨眼化為灰燼,“信上,宗主命我將功法交予你。”
馮桓不由驚訝。
他的確沒想到轉交給段燁的信上是這個內容,但仍然照令行事:“請總殿使不要為難屬下。”
段燁看著他:“宗主為何要我的功法?”
馮桓說:“屬下不知。”
段燁雙眼微眯:“宗主的心思,左護法應當最了解才是。”
馮桓拱手:“若總殿使信不過屬下,大可回宗親手交給宗主。”
聞言,段燁唇邊笑意抹平。
江雲渡信上命他將功法交給馮桓,此時回宗,自然是在質疑江雲渡命令。
良久,他並指點在身前,一枚玉簡憑空顯現。
金紅明耀的字跡在玉簡四周浮動,一行一列儘數沒入玉簡之中,透出奪目光澤!
馮桓垂眸而立。
不多時,玉簡飄至他麵前。
“拿去吧。”段燁冷聲道。
馮桓抬手接過,拱手告退。
他帶著玉簡回到彆院,作勢放出一隻靈鳥,之後直等入夜收到江雲渡傳音,才悄然前往。
落到院中時,馮桓先等了等。
側耳果然聽到沈蒼的聲音,他為此先見之明點點頭,藏身陰影處,閉目塞聽。
最近聽得已經夠多。
他承受不住更多了。
—
門內。
沈蒼坐在桌邊,抬手對江雲渡輕招:“過來,我有東西送給你。”
江雲渡隻問:“你去了何處?”
沈蒼說:“你過來就知道了。”
江雲渡緩步到他身前:“我有事要處理,你不該在這。”
“剛回來就轟我走?”沈蒼從包裹裡取出幾個紙袋,放在桌上,“還是在我特意去給你買禮物之後?”
“禮物?”
“棗糕,荷花酥,柿餅,還有你的蜜餞。”沈蒼一一打開介紹,“原本想給你買點酸梅嘗嘗,攤主勸我算了。”
江雲渡抬眼看他。
沈蒼唇邊笑意似有若無,正色道:“他說,尊夫人嗜甜,一定不愛酸口。”
話落,在江雲渡劍起頭落之前,他禦劍飛出門外,仍然含笑的下一句話才響起。
“我去崇明堂,你忙吧。”
—
看到沈蒼的身影從麵前飛過,馮桓才鬆了口氣。
沒聽到特殊的聲音,沒看到特殊的畫麵,今日還算順利。
他閃身來到窗下,悄然入內。
“主子。”兩個字剛說完,馮桓還沒抬頭,就感覺到室內沉重的威勢,一顆心直往下墜。
他就知道。
自從主子遇到這個情劫,他就沒順利過。
片刻。
令他緊繃的威勢漸漸消退,主子平淡的聲音響起。
“講。”
馮桓餘光看見江雲渡收起桌上的什麼,但沒敢細看,就雙手奉上段燁的玉簡:“總殿使已將功法獻於宗主。”
玉簡隨即脫手,他又道,“靈機真人傳信,卜算輪回鏡剩餘部件,還需龜蓍草。此草隻生於玉兒潭,好在秘境不日開啟,屬下已加派人手。”
“嗯。”
事關輪回鏡,馮桓不再多問,雙手托起龜蓍草記載,待江雲渡取走,久久沒有命令傳來,他如來時般悄然離開。
沈蒼從原身父母處回來時,院子裡一片安靜。
他在外間就看到江雲渡正盤膝坐在蒲團上修煉,往裡走了兩步,才看到桌上的玉簡,隨手拿起。
【檢測到功法《離火卷》,是否學習?】
麵板上跳出這條熟悉的提醒,沈蒼看向江雲渡:“謝了。”
江雲渡閉目掐訣,周身被靈力籠罩,仿佛渾然聽不見外界動靜。
沈蒼笑了笑,收回視線,選擇學習。
火色流光立刻從玉簡內湧出,灌入丹田。
功法基礎屬性照例提升50%,額外提升了火屬性攻擊和防禦,各300%。
就在下一刻。
【檢測到功法《萬物生(殘卷)》已收集二分之一,獲得獎勵:全屬性提高100%】
係統提醒跳出的瞬間,沈蒼直覺腦海一陣脹痛。
他皺眉往前一步,不經意踢翻一張圓凳,才抬手按在前額坐下。
一幕幕縹緲的虛影從眼前閃過,他正要凝神,太陽穴灌入的靈力驅散前額的抽疼,提神醒腦。
虛影轉瞬消散。
沈蒼睜眼,先看到江雲渡的手。
江雲渡蹙眉道:“功法有問題?”
“沒問題。”沈蒼說著,打開麵板,“也許有問題,但不是這一卷。”
江雲渡深深看他,卻不再問。
既然他醒了,沈蒼把荊無憂的話告訴他:“臨江閣附近有一個秘境快開了,崇光宗把名額給了我。”
江雲渡說:“我會去。”
他轉身回到蒲團前,“玉兒潭的龜蓍草,幫我拿到。”
看在新功法的份上,沈蒼沒有拒絕。
之後三天,他留在崇光宗養傷,荊無憂常常借口過來探望,實際上是謹防他們又不告而彆。
“蠻荒也有了魔氣蹤跡。”今天來時,荊無憂照常帶來魔族最新資訊,“大家正商量該不該前往,又提起了魔尊出關的事。”
畢竟蠻荒本就凶險,加上魔氣作祟,各宗都有顧忌。
沈蒼和江雲渡對視一眼。
他之前就猜測魔將在極情山下布陣是為了輪回鏡,而且前不久才傳出輪回鏡就在碧雲天,蠻荒就出現變故,更證實了這個猜測。
“不過這件事同你們無甚乾係。”荊無憂說,“玉兒潭開啟就在這兩日,你們要準備好隨時出發。”
他這次來就是為了通知這個消息,說完又閒聊幾句,才飛身折返。
沈蒼順勢看一眼天色,見門外漆黑一片,索性回到臥室睡了一覺。
他再醒來時,房間內光線微明。
但他不是被生物鐘吵醒,而是被身上這雙四處點火的手。
被迫熟悉的吻咬在唇上的瞬間,沈蒼徹底清醒。
他同樣被迫熟練地翻身把人壓在身下,抬掌按在江雲渡丹田。
江雲渡單腿屈起,沈蒼隻好再把這條腿壓在膝下。
倏地。
一道聲音衝到門前。
“師兄!”
房門同時被“砰”地推開。
沈蒼往身後看了一眼。
上官楚站在門口,笑意和推門的動作一起僵著。
看到麵前的場景,他瞪起雙眼,打招呼的嘴不自覺地張大。
“師——師兄……,你外麵的門沒關……”
沈蒼再壓下江雲渡的吻,語氣冷靜:“不是你想的那樣——”
話沒說完,上官楚已經抬起雙手捂住滿嘴的尖叫,拔腿就跑!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7 章 我還有個建議,想聽嗎?
感覺到懷裡的掙紮漸漸消失, 沈蒼翻身坐在床沿。
他看向門口。
上官楚已經跑了,但他留在門框上的豁口還在。以及那聲終於大喊出來的慘嚎,驚天動地, 仿佛至今還在耳邊回響。
沈蒼沉默片刻, 轉向江雲渡:“以後記得鎖門。”
事情已經發生了, 再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能做的隻有預防。
江雲渡沉著臉從床上起身。
沈蒼也起身出門, 到院子裡洗漱。
院子上空。
正禦劍徘徊的荊無憂看到他, 才緩緩落地。
“沈蒼,”再看到他散亂的前襟, 荊無憂眼皮一跳, 視線移向門口,見江雲渡也出門, 他忙又看向天空, “咳, 江師弟也在,師父讓我來告訴你們, 玉兒潭開啟就在今日,大家馬上就要出發了。”
沈蒼看到他的神色, 已經猜到上官楚八成沒能守住“秘密”。
“在哪集合?”
“先回大殿吧, 師父有東西要給你。”荊無憂說完,張了張嘴,補充道, “待你們方便時。”
沈蒼放下手帕, 隨口道:“走吧。”
隨身帶著倉庫和乾坤袋, 最大的好處就是不需要收拾行李。
“呃。”荊無憂躊躇片刻, 委婉提醒, “不用這麼著急,還有時間。”
“時間?”沈蒼說。
上官楚剛走,荊無憂就到了,說明時間應該並不充裕。
沈蒼正想著,領口突然一緊,感覺到腰腹處的異樣,他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腰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半解,隨即也恢複如常。
他回頭看向江雲渡。
江雲渡並不看他,隻道:“走吧。”
荊無憂才摸了摸鼻子,禦劍升空。
三人很快來到崇光宗主殿前。
太玄、衝虛真人正等在門口,其餘弟子不在,隻有上官楚縮在兩人身後,聽到三人落地,才磨蹭出來。
“師兄……”
他額頭紅了一片,淤腫經過治療,還沒徹底消退,是他撞爛門框的代價。
太玄真人微擺拂塵,搭在臂彎,解釋說:“沈蒼,是我讓他去尋你,不料攪擾,實在罪過。”
衝虛真人則反常地一言不發。
從他們的反應裡,沈蒼看出知道“秘密”的人,不止荊無憂一個。
“我找你是為了此物。”太玄真人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粒丹珠,拇指一段指節大小,水藍色,光澤瑩潤,“避水珠。”
說完,他手中的避水珠飄向沈蒼。
“玉兒潭與尋常秘境不同,仙府均在水下,若無秘法,你二人難在水下堅持長久。”太玄真人說,“這枚避水珠,便贈予你吧。”
沈蒼抬手接過:“多謝真人。”
太玄真人笑了笑,記起什麼,又說:“還有,此行你們務必小心。不比望月窟,入內修者最高隻是元嬰大圓滿,玉兒潭限製的修為是分神期。”
上官楚驚呼:“這麼說,師兄可能會遇到分神期的對手?”
那可比元嬰高出足足兩個境界!
太玄真人看向沈蒼和江雲渡。
他的嘴沒有動作,聲音卻傳到兩人耳邊。
“我本不願你們離開崇光宗,可秘境開啟乃是機緣,我不該阻攔,隻望你們牢記,如今魔族亂世,修真界中並不安寧,途中所遇任何人,都不可輕信,必得以保命為要。”
沈蒼奪了魔將千戟一半骸骨,與魔將鬼岩交過手,如今又在極情山下除了魔族法陣,他心知魔族必將眼前兩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而修真界中,魔族奸細不知凡幾。
甚至清連宗都被侵蝕,容不得人心存僥幸。
在崇光宗中,沈蒼二人還有各宗掩護,離開崇光宗,若魔族果真想取兩人性命,此行便是設伏的絕佳時機。
秘境開啟對兩人是機緣,也是危險。
他隻能將利害說明,是去是留,由他們自己決定。
沈蒼道:“我們會的。”
他的選擇已很明了。
太玄真人暗歎,最後對兩人點頭示意,簡單交代幾句,就和衝虛真人、荊無憂轉身離開。
上官楚本來想和他們一起走,一步三回頭,還是忍不住小跑回來,對沈蒼說:“對不起師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外麵的房門沒關,我還以為……”
他說著,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堆吃喝玩樂的東西抱在懷裡,“我在坊市買的,都送給師兄,當作賠罪!”
沈蒼失笑。
聽荊無憂說起過,上官楚在煉丹方麵很有天賦,常跟著向固往返坊市,現在算是崇光宗資金最充足的人,購物毫不手軟。
不過他也不好占便宜,隻從對方懷裡挑了一包桂花糕:“好了,我沒怪你。”
聽到這句話,上官楚長長鬆了口氣。
他把懷裡的東西再收回乾坤袋,湊近一步,低聲說:“師兄放心,我沒把看到的事告訴任何人!”
沈蒼說:“是嗎?”
上官楚急了:“我真的沒有!”
沈蒼才轉臉看他。
或許上官楚沒說,但他的話都擺在臉上。
這才能解釋崇光宗幾人麵對他和江雲渡時的不自然從何而來。
上官楚忙說:“師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可以信你。”沈蒼說,“以後彆再這麼莽撞了。”
上官楚乖巧點頭,餘光忽然對上江雲渡的眸光,表情一僵,立刻點頭如搗蒜。
彆說莽撞。
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推開師兄的房門了……
“該走了。”江雲渡道。
“嗯。”沈蒼回身禦劍,帶著江雲渡迎風而起,和大部隊一起出發。
到了臨江閣,領路的長老示意眾人停下。
秘境就在江底,但江麵還沒有動靜,所有人都留在江邊等待。
沈蒼看向周圍。
大多弟子都聚在一起閒聊。
少數獨自站在原地,分神期的氣息透體而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現在51級,也就是出竅期一層。
不過境界越高,跨等級取勝的難度也越高。
“若你怕了,此時回去尚來得及。”
沈蒼轉眼看向江雲渡。
江雲渡正負手看著江麵,語氣如常平淡。
“我確實怕。”沈蒼笑道,“如果早上的事在這裡重演,我的好名聲就徹底保不住了。”
聞言,江雲渡原本也如常的臉色微沉微黑。
沈蒼說:“我還有個建議,想聽嗎?”
江雲渡直覺他嘴裡不會有什麼好話,卻不由看他一眼。
沈蒼把這當成他的默認:“你的叫早服務太熱情了,建議改正。”
話音落下,他含笑抬手,撐起護盾。
凶狠劍氣果然下一秒就落在盾上,發出沉悶的轟響。
江雲渡冷眼看他。
沈蒼清咳一聲,笑意微斂,走到他身旁,從乾坤袋裡取出紙包,遞到他麵前:“桂花糕?”
江雲渡冷著臉負手踏前一步,不再看他。
“生氣了?”沈蒼舉著桂花糕跟過去一步,“開個玩笑而已,你沒這麼小氣吧?”
江雲渡還沒開口。
沈蒼他忽然頓住。
小地圖上,一個紅點一閃而過。
不等他點開,紅點被大片代表中立的層疊黃點覆蓋,很快消失不見。
這裡有魔族。
或是被魔氣控製的傀儡。
太玄真人說得很對,修真界並不安寧。
沈蒼沒去看紅點的方向,以防打草驚蛇,隻收回桂花糕,把剛才的發現傳音告訴江雲渡。
緊接著,江麵猛地掀起陣陣狂風!
長老們立刻出手,在江邊升起一道防護罩。
“都過來!”
他們的聲音被狂風吹得破碎,勉強傳到眾人耳邊。
大家隻好頂著狂風向前。
江麵,暴風在呼號的尖嘯聲中緩緩凝成旋渦,正卷起咆哮的水龍,貫穿天地。
長老們抬手示意,最先趕到江邊的人群當即飛身躍起,沒入旋渦。
沈蒼也和江雲渡飛身進去。
旋渦內宛如刀割的狂風刹那不見,浪潮般的水包裹過來,將他們淹沒。
沈蒼取出太玄真人送的避水珠,注入靈力。
一道圓形氣泡由小而大,漸漸撐開,像浮動的薄膜,在水色中晃動。
他甩出靈力,把不遠處的江雲渡拉進懷裡。
修真者還在不斷湧入,各色靈氣罩照得水中亮如白晝。
沈蒼第一時間察覺到身後有人逼近。
而且不止一個。
“我們走。”沈蒼回頭掃過一眼,借人群遮掩,往人最少的方向加速飛去。
來人緊追不放,出手攻來。
發動攻擊的同時,地圖上顯現出五個紅點。
沈蒼隨即把五人標記為對手。
江雲渡的劍在水中穿梭,減緩著對方的速度。
直到遠離人群,他們對視一眼,才一齊出手。
技能,雷霆萬鈞!
江雲渡也掐訣引雷而下。
雷鳴巨響從天而降,刺眼的閃電立刻墜入水麵,崩炸出無數電光,在水中霹靂爆炸!
沈蒼在避水珠外再加一層防護罩,看到對手在電光裡躲閃,他沒再繼續,轉身和江雲渡離開。
他鑒定過,五個都是分神期修真者。
同時對付這些人,費心勞力,得不償失,還是走為上策。
江雲渡看他一眼,隻抬手抹去他身上的神識印記,沒有開口。
以他們如今的實力,的確沒必要在此處浪費時間。
沈蒼拉開距離,才問:“你要找的是什麼?”
江雲渡道:“龜蓍草。”
龜蓍草,千年通靈,萬莖同根,草葉紋理如同龜甲,對卜卦大有用處。
靈機已算出輪回鏡隻剩最後一件便可補齊,拿到龜蓍草,等同於拿到輪回鏡。
他的“動情”因輪回鏡而起,應當也需輪回鏡解除。
再者,如今魔族狂妄,已滲入各宗,秘境內都有蹤跡,他必須找到輪回鏡,渡過情劫,恢複修為。
江雲渡斂眸片刻。
發現輪回鏡贗品時,他曾深入幻境。
輪回鏡可見前世今生,若不是故布疑陣,他在幻境中反複見到的一道身影也許就是命定之人。
可惜幻境中看不清那人的麵容。
隻待修補輪回鏡,一切方可迎刃而解。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8 章 沒犯病就好。
“哪個方向?”沈蒼看向地圖。
被標記的對手已經甩脫, 地圖上隻有一個用於追蹤的標記紅點還在閃爍,和他們不在一條路線,已經可以自由行動。
江雲渡分辨方向, 禦劍調轉:“西南。”
和絕情丹方不同, 碧雲天關於龜蓍草的記載中, 有一個大致方位, 雖不具體, 但沿途還能碰碰運氣。
沈蒼隨即往西南方向飛去。
遠離入口, 周圍鮮有人跡,水上倒有不少流光路過。
水下環境昏暗, 維持靈氣罩需要消耗大量靈力, 在找到仙府之前,眾人都選擇走更輕鬆的空路。
而避水珠的消耗還達不到內力恢複的速度, 沈蒼一路沒有升空, 免得暴露。
隻是天不遂人願。
兩個閃爍的紅點又出現在戰鬥模式感應範圍內。
升到五十級後, 仇恨範圍半徑從等級的2倍增長至5倍,也就是說, 他現在能查看的仇恨目標,距離是255米內。
紅點就在西南方向的範圍邊緣。
這不太像是簡單的巧合。
沈蒼看向江雲渡:“魔族也在找龜蓍草?”
江雲渡道:“也許。”
沈蒼能感應到的, 他的神識自然早已知曉。
沈蒼說:“過去看看。”
他沒問江雲渡為什麼會和魔族有相同的需求, 他隻需要在魔族之前拿到龜蓍草。
沈蒼打開地圖,卻見兩個紅點停在原地,沒再往前。
放大後才看到紅點旁還有五個黃點。
下一秒。
黃點接連消失。這代表標記相對應的人物已經死亡。
顯然, 對方與五人交手時用了魔氣, 才會被他設定過的係統察覺。
沈蒼蹙眉。
看著地圖上僅剩的兩個黃點, 他抬手掐訣, 加速飛了過去。
魔族和普通修真者交手, 不論如何,不會是出於好意。至少該去看一眼。
對方隻有兩個分神期,對付起來不算太棘手。
他對江雲渡說:“就當提前清理障礙吧。”
江雲渡看著他,沒有阻攔:“嗯。”
然而他們趕到時,最後一個黃點也在地圖上悄然消失。
—
紅點處。
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正將手從對麵弟子的丹田內狠狠拔出。
元嬰碎裂後化為如有實質的靈力,正從他指縫間消散,又在水色中轉淡。
男人活動手掌,看著身上的魔氣慢慢收斂,才對身旁同伴笑著說:“你說得沒錯,修煉魔氣的確能讓我變得更強,放在以往,我絕無可能將他們儘數斬殺於此。可惜魔氣有限,每月隻能分到那麼一點。”
同伴卻皺了皺眉:“你不該殺了他們。”
男人不屑:“殺了又如何,就憑這種廢物,就算拿著信物進入仙府,也注定是死路一條,不如把機會留給我們,也算他們死得其所!”
同伴冷聲說:“我是指冥生丹。”
聽到這個名字,男人麵色微僵。
同伴說:“祁寧山的空缺至今未能填補,那位大人很生氣,若你我此時多做些貢獻,何愁魔氣不夠?”
男人聽得喜不自禁:“你說得對,正好我們身在秘境,不如——”
話音未落。
頭頂萬鈞雷霆陡然倒灌!
刺眼的電光鋪天蓋地,徑直撲向兩人!
男人反應極快,靈氣罩立刻護住全身。
同伴也立刻掐訣,一個金剛圈型法寶同時迅速脹大,在兩人周身盤旋,圈內水箭不斷凝結,往周圍掃射!
這時,一道劍影所向披靡,破空襲來!
雷聲震天。
劍氣逼人。
兩人臉色微變,正要分開,兩個水牢霎時憑空而起。
劍氣如影隨形!
劇烈的靈力波動震得水底動搖,從天而降的驚雷也毫無消退的跡象,反而在水麵之上的層雲中醞釀,威勢愈發沉重。
兩人在水牢中掙紮,苦苦抵擋源源不絕的攻擊,靈氣罩幾度破碎。
水牢前,一圈水膜隨即張開。
水箭從中凝結,疾速刺下!
男子驚疑不定:“這個人怎麼會你的法術?!”
同伴沒有閒暇猜疑,又在身前撐起靈氣盾,咬牙支撐:“彆廢話了!”
後防剛有空虛,靈劍裹挾著冰寒的肅殺,將兩人齊齊貫穿!
男人和同伴臉色一白。
又一片猩紅血色在水中散開。
他們不敢再有拖延,奮力從水牢中掙脫!
看到由遠及近的兩道身影,男人先是一愣:“是你們!”
他向前一步,被同伴猛地抓住,不由回頭,臉上還有喜色:“快,殺了他們!”
“你我都不是這兩人的對手!”同伴不耐煩地說完,來不及擦拭嘴角的血跡,向後急退,“走!”
剛才殺的五人耗費了他們太多精力,這時再與強敵交手,勝算無多。
但就在拉扯間,沈蒼和江雲渡已經逼近。
技能,冰裂殺!
沈蒼給兩人添上遲緩的負麵狀態,水麵上的雷霆萬鈞又猛地爆響!
功法收集一半,全屬性提高100%,他的內力恢複速度已經是400%,所有技能幾乎都不需要冷卻時間,實現了大招自由。
江雲渡身法如劍,凜冽的冰冷氣息讓兩人一退再退。
他的雷電牢籠在水中收縮,將兩人牢牢困住。
霹靂雷聲不間斷劈下,眼見已然躲無可躲,兩人終於撤下防護罩,放手一搏!
沈蒼和江雲渡對視一眼,借他們放棄防禦的瞬間,加速出手。
沒多久,江雲渡的靈劍收割兩條性命,又回到腳下。
沈蒼看向緩緩沉底的兩具屍體。
江雲渡看著他的側臉。
弱肉強食,本就是修真界的習性,沈蒼本性純善,卻也該儘早適應。何況此二人死有餘辜。
但江雲渡還沒開口,就見沈蒼抬起手——
兩個乾坤袋在破空水聲裡飛進他掌心。
“兩個分神期修真者,應該有點家底吧。”沈蒼說著,掂了掂手裡的分量,看向江雲渡。
江雲渡沉默片刻,轉身禦劍離開。
見狀,沈蒼飛身過去,索性到他身後,打開乾坤袋。
從剛才這兩人的話裡,可以聽出魔族確實在追殺他們,隻是進入秘境的都是修真者,還不清楚身份。
沈蒼先從裡麵找到兩塊鐵牌。
他曾在崇光宗大殿裡看到段燁辨認過同樣的身份證明。
“碧雲天的人?”
“碧雲天的叛徒。”
沈蒼看向江雲渡:“什麼?”
江雲渡收回視線,淡聲道:“魔族在各宗布下眼線,碧雲天必定也是其中之一。”
這個猜測很有道理。
死在他劍下的兩人對話間也說得很清楚,魔族手裡有修煉魔氣的方法,能讓修真者快速增長實力,很容易吸引一些邪魔歪道為他們做事,根據情況來看,這樣的眼線各宗都不會少,已經是個完整的供應鏈。而且他們還在暗中為魔族煉製冥生丹,說是叛徒並不為過。
隻是,江雲渡什麼時候關注過這些?
沈蒼再看他一眼,才繼續查看乾坤袋。
除了靈石和零碎的丹藥,裡麵還有一些法寶,沈蒼勉強挑了一把劍,比崇光宗之前送的基礎鐵劍成色稍好一些,又問江雲渡:“想要哪個?”
江雲渡道:“我不需要。”
沈蒼也不追問。
是他高估了分神期的財力,這些法寶不算高級,江雲渡看不上很正常。
他正要把乾坤袋扔進包裹,忽然,一個散發著瑩潤白光的玉牌從乾坤袋中緩緩飄了出來。
沈蒼用了個鑒定。
【仙府玉牌:進入仙府的信物】
看到這行介紹,沈蒼記起剛才兩人話裡的確提起過仙府。
見到它,江雲渡並指注入靈力。
玉牌隨之從沈蒼手中飄到半空,在原地自轉幾圈,突然往西南方向飛去。
江雲渡禦劍在它之後,解釋道:“這是仙府信物,它會帶我們找到仙府,待信物聚齊,便可開啟。”
沈蒼說:“仙府也在西南,說不定你的龜蓍草就在裡麵。”
江雲渡看他一眼:“若有你需要之物,我會幫你。”
沈蒼笑道:“那就多謝了。”
之後他們跟著玉牌來到水底的一個石洞前。
石洞被各色水草覆蓋,已經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沈蒼和江雲渡一起轉到正門前,看到門口已經有七組人正僵持。
從這些黃點出現在地圖上起,他們至今一動不動。
“是信物!”看到他們,其中一人忙說,“第八個信物來了,仙府要開了!”
沈蒼掃過周圍,沒有一個熟麵孔。
所有人眼神裡都帶著警惕,顯然對修真界的叢林法則爛熟於心。
見到他和江雲渡,眾人紛紛從乾坤袋中引出玉牌。
很快,八枚玉牌聚齊,盤旋著沒入水草中。
瑩瑩白光頃刻在整座石洞上浮現。
下一秒,水草撲簌簌縮回水底,露出漆黑的一條通道。
玉牌正在通道前飛速旋轉,凝出一個旋渦般的孔洞。
眾人盯著空洞,屏息以待。
驀然!
旋渦亮起瑩瑩白光,放出無可阻擋的吸力!
沈蒼就站在門前,猝不及防間被吸向洞門。
江雲渡臉色微變:“沈蒼!”
他飛身而起,堪堪握住沈蒼手臂,兩人一齊沒入進去。
從高處直直墜下,沈蒼反手把江雲渡拉近,試著調用靈力,卻發現體內空空如也,隻好抬手按在江雲渡腦後,翻身落在地麵。
身上的重量緊接著壓下,沈蒼咳了一聲,問道:“沒事吧?”
江雲渡蹙眉掐訣,也已察覺到同樣的情況。
仙府壓製了他們的修為。
沒聽到回答,沈蒼頓了頓,抬手握住江雲渡肩膀,把人稍稍扶起,注視著他的眼睛。
“江葉青?”
倏然對視,江雲渡掐訣的手微緊:“嗯?”
聞言,沈蒼再看清這雙眼睛裡沒有絲毫異樣,鬆了口氣。
“沒犯病就好。”他笑道。
“……”江雲渡冷著臉鬆開他的手,從地上起身。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9 章 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
沈蒼起身時看向四周。
仙府內部沒有水跡, 看起來和秘境是隔絕的兩個地方。
眼前則滿是四通八達的甬道,看不出通往何處,隻有嵌在石壁的明珠照亮去路。
“選一個。”沈蒼說。
江雲渡沒有看他, 選定一個入口, 徑直往前。
沈蒼和他一起走了進去。
場景在兩人步入洞口時忽然變換。
昏暗的通道內, 各色珊瑚與泛藍色調的簇簇水草緊密糾結, 布滿石壁, 無風晃動。
腳下堅硬不平的石路也化為柔軟的細沙, 在兩人走動間,留下兩串並肩而行的腳印。
一株水草輕輕纏上沈蒼手臂。
沈蒼抬手, 五指從水草中直直穿過。
它們隻是靈力幻化。
消散的光芒在沈蒼鬆手後重新凝結。水草又輕輕收了回去。
沈蒼說:“這座洞府的主人看來很不一般。”
江雲渡道:“或與臨江閣有關。”
沈蒼問:“怎麼說?”
“臨江閣善以珊瑚為飾。”江雲渡說, “且臨江閣中人,多於玉兒潭設下洞府。”
沈蒼看他一眼:“這麼了解?”
江雲渡道:“書中自有記載。”
沈蒼沒去在意。
他看向地圖。
進入洞府之後, 係統地圖一片漆黑, 每往前走一步, 才有一圈內容顯現。
這是一片待探索區域。
加上沒有靈力,需要加倍小心。
沒過太久, 他們走到通道儘頭。
邁過出口,麵前是一條流動的長河。
河麵的三座拱形橋上, 中間一座已經有人捷足先登。
三人同時發現他們, 加快腳步走向對岸。
然而剛到中間,橋梁猝然斷裂,其中的女子立刻從腰間甩出長鞭, 將同伴甩到對岸, 再揚鞭纏上一旁橋邊, 攔腰抱住另一名同伴, 堪堪飛身躍下。
站定後, 三人往這邊看了看,互相說著什麼,礙於距離過遠,不能聽清,不過他們很快帶著勝利的笑容小跑進了仿佛從石壁中鑿出的洞口。
身處秘境,時間緊迫,誰也不想浪費在對手身上。
沈蒼收回視線,看向從中間斷裂的石橋:“有把握嗎?”
“沒有。”
“……”過於果斷的回答讓沈蒼多看江雲渡一眼,才道,“那我們隻能找彆的方法了。”
說著,他和江雲渡來到岸邊。
河水湍急,水深望不見底,除了過橋,也沒有旁的路可走。
沈蒼正要走近細看,無意瞥見地圖,不由頓了頓。
地圖上,三座橋旁,還有一個船形標記。
地圖外,河麵空無一物,彆說船,連橋的影子都不在。
但係統地圖從不出錯。
沈蒼轉向江雲渡。
江雲渡正走向河邊。他也有相同的發現。
沈蒼取出長劍,走到他身旁,在船形標記的坐標處點了點。
鐵木撞擊的悶響傳來,一條隻有半米長的迷你木船隨之顯現。
“這就是彆的辦法。”沈蒼單腳踏進木船固定,抬手伸向江雲渡,“上來吧。”
江雲渡錯開他的手,走進木船。
沈蒼輕笑,反手拄劍抵在岸邊,推著木船滑向河麵。
他回身時,江雲渡退後半步避開他的右肩。
木船卻登時失去平橫,向一邊傾倒。
狹窄的空間隻容得下兩個成年男人站立不動。
沈蒼握劍的手拉開距離,下意識拉回他的手按在腰後,單手把人攬在懷裡:“彆動。”
木船在水麵搖晃一陣,終於緩緩平穩。
它不需要船槳,隻隨著河麵逆流而上。
沈蒼試著以劍代槳調整方向,見它不為所動,才把劍收回包裹。
江雲渡聽著耳邊的呼吸,移開視線:“鬆手。”
“有區彆嗎?”沈蒼依言照做,可船內空間不會改變,還是十分擁擠。
江雲渡不再開口。
他看向對岸。
在這裡,他的神識也受到壓製,卻並不絕對。
修真界中,洞虛期之上修者的洞府,皆可稱為仙府,此處顯然便是其中之一。
洞府主人設下的法陣足以左右化身的修為,然對他的神識作用有限,絕不在大乘期上。
龜蓍草不會在此處。
江雲渡還未動作,麵前有一道呼吸由左至右。
他閉了閉眼。
以沈蒼修為,這裡也算機緣。
不論如何,沈蒼幫他良多。還一次人情罷了,其餘小節,無需計較。
“江葉青。”沈蒼忽然開口。
江雲渡循聲看過來。
溫熱的氣息也忽然糾纏,他頓了頓。
沈蒼的下一句話傳到他耳邊。
“你有沒有覺得船在變小?”
聞言,江雲渡垂眸掃過腳下。
這艘船原本也不大,他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緊接著,木船的邊緣往裡縮進。
江雲渡不得已往沈蒼方向走了半步。
“小心。”
胸膛之間徹底嚴絲合縫,江雲渡側過臉看向一旁,但沈蒼說話時噴灑的氣息仍從臉側掃過。
他正要稍稍往後,卻被沈蒼按在腰背的手攔住。
“它在靠岸。”沈蒼說,“站穩。”
然而越靠近岸邊,腳下的空間越小。
沈蒼用目光丈量距離:“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
木船還在縮小。
江雲渡道:“還有什麼消息比這更不好?”
“這個姿勢,我們撐不到岸邊。”沈蒼直言道,“所以我要采取特殊方法,你不要亂動。”
江雲渡問:“什麼方法?”
沈蒼隻看著對岸,隨口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木船的防護邊緣消失,隻剩一塊木板在河上飛速滑行。
江雲渡看出沈蒼是對的。
僅憑這塊木板,不可能讓他們撐到對岸。
即將接近岸邊前,沈蒼說:“準備好了嗎?”
江雲渡眉心微蹙:“什麼?”
下一刻,他感覺到沈蒼的手按在腰側,忽然用力——
“沈蒼!”
這道語氣不太像接受,在沈蒼意料之中,所以隻當沒聽見。
他把江雲渡攔腰抱起,微屈膝,單腳點地,借力上岸。
木板往下一沉,瞬間化為靈力,在河水中消散。
沈蒼直覺穿過什麼屏障,雙腳剛落地,眼前岸邊的風景已經變成寬敞的大殿。
對麵,殿門被推開,三道身影站在門後。
看到他們,兩人先後出聲。
“是你們?”
“你們怎麼會在這!”
最後一人則翻個白眼。
“不是吧,這裡可是仙府秘境,有道侶很了不起嗎?”
聞言,江雲渡臉色黑沉,看向沈蒼。
沈蒼剛把他放下,對麵分散三路,猛地撲了上來!
三人兩男一女。
男人一壯一瘦,分彆握著武器衝向沈蒼和江雲渡。
女子手握長鞭,在兩人身後甩出霹靂爆響,迎向江雲渡。
“先對付這個!”
在秘境中還受人保護,對付起來一定相對輕鬆。她這麼想著。
衝向江雲渡的瘦弱男子也有同樣的想法。
他攥緊手裡的長槍,探身如蛇,已經與江雲渡交手。
沈蒼並不擔心江雲渡,對麵被一拖二,正好有機會讓他先把落單的一個解決。
壯碩男子很快察覺到對手難纏,當即出口:“你們快點,我撐不住了!”
女子一愣。
回頭見他果然在這麼短時間內落於下風,不由皺眉道:“我來!”
話落長鞭如電,立刻飛向沈蒼。
沈蒼舉劍微轉,任由長鞭纏上,抬手將人拉近。
見狀,女子離近後,忽然紅唇微揚:“兩位道友都如此玉樹臨風,小女子失禮了。”
沈蒼笑道:“沒關係,我們會更失禮的。”
對方在三人中有主話權,明顯身手不弱,而他和江雲渡二對三,又沒有靈力輔助,他不打算留手。
聽他這麼說,女子眼皮跳了跳。
可她長鞭受製,隻好肉搏,唯有笑意愈發纏綿:“道友與我等有緣才相聚於此,難道真的如此狠心,定要與小女子過不去?”
沈蒼抬腳踢回她掃來的小腿,隨口問:“那你想怎麼辦?”
女子痛得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狠狠抽了抽,暗惱沈蒼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隻是如今落於下風,她必須做點什麼逆轉戰局,想了想,她笑意還是不變,反而再欺身上前,貼身與他纏鬥,柔聲說:“道友——”
不遠處,一道哀嚎陡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江雲渡的劍將瘦弱男子的右腹貫穿,橫掃而出,再擋住其同伴的武器,將兩人逼退。
分明都沒有修為,這道劍影仍然寒意凜冽,令人心生忌憚。
壯瘦兩名男子顧不及身上傷勢,忙握著武器舉在身前,咽了咽口水,麵上冷汗涔涔,久久沒有主動出手。
江雲渡手腕微震。
劍上血色在地麵落為一線。
沈蒼轉眼看過來,正對上那雙比尋常冷漠的視線。
“速戰速決。”江雲渡冷聲說完,不再看他。
沈蒼以為他是對失去靈力還不適應,也不喜歡幾人的挑釁,於是按他的想法,加快出手。
女子看到同伴受傷,隻看過去一眼,就心生退意。
本以為江雲渡才是突破口,不料對方出手如此狠辣,毫不留情,再這樣下去,彆說尋寶,連命都保不住了。
察覺到女子的猶豫,沈蒼抬掌拍中對方肩膀,中止戰鬥。
對方不是魔族,再者剛才動手時也沒有殺招,沒必要趕儘殺絕。
女子捂肩踉蹌後退,發現沈蒼手下留情,拱手道:“多謝道友。”
說完,才勉強拉起兩個同伴逃也似的離開。
江雲渡也已收劍。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如此不忍心,你可以為她療傷。”
沈蒼說:“沒有靈力,怎麼療傷?”
三人中,兩人被江雲渡重傷,失血過多,確實要需要治療。
江雲渡握劍的手倏地收緊,看他一眼,轉身走向殿內。
沈蒼正要過去,忽然心有所感。
他頓了頓,打開功法頁麵。
功法下方的黑框裡,又有一卷散發著光芒。
但和之前相比,光芒十分微弱,閃爍片刻,又悄然消失。
這座洞府裡有功法殘卷的線索?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0 章 一個不妙的預感頓時升起。
散發著金光的黑框已經恢複如初。
沈蒼關閉功法頁麵, 回到地圖。
剛才的對手沒有在門外久留,但也沒直接放棄,而是選了另一個方向, 繼續向深處探索。
殘卷可能在洞府的任何地方, 避免被人捷足先登, 他們也不能停在這裡。
沈蒼轉身, 又對上江雲渡的視線。
這雙眼神看起來不善。
沈蒼腳步微頓:“怎麼?”
江雲渡麵色不改, 隻道:“看夠了?”
看夠什麼?
沈蒼回頭。
身後除了兩扇門, 空無一物。
他再回身,江雲渡早已不在原地。
沈蒼無奈。
看來江雲渡真的很不適應修為受製的狀態, 脾氣也開始陰晴不定。
“這邊。”
聞言, 沈蒼舉步過去:“來了。”
江雲渡推開的圓形孔門,位於牆邊不起眼的偏僻角落, 同樣是肉眼不能看出的隱秘入口。
沈蒼進門, 先看到門邊江雲渡的背影, 才看到對方身前的藥櫃。
這裡一定是洞府主人的煉丹房。
直到房頂的藥櫃鋪滿四壁,中間一口煉丹爐足有人高。
荒廢了這麼久, 周圍還彌漫著一股藥香。
沈蒼走到江雲渡身旁:“裡麵是什麼?”
“丹方。”江雲渡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從裡麵取出一枚玉簡, 探入神識, “青雷丹。”
沈蒼用了個鑒定。
是修真者釋放單屬性法術可以使用的補充型丹藥,和聚靈丹相似,但針對性更強, 其餘還有赤炎丹、風行丹等等, 以此類推。
雖然用不上, 但沈蒼還是把所有的丹方、連同丹方旁附贈的丹藥全部收進倉庫。
其中, 他最需要的出竅丹方和分神丹方, 雞肋似的和幾個養顏丹方堆在一起,被扔在同一個抽屜。
江雲渡等在原地,看著他把藥櫃一掃而空,才按下神識早已探明的機關。
正對孔門的兩麵藥櫃無聲打開。
藥櫃後的牆壁同時緩緩化為靈力消散,露出簡單的暗紅色實木雙開門。
江雲渡推開房門,聽到身後腳步聲反而漸行漸遠,轉眼看過去。
沈蒼把煉丹爐收進倉庫,抬眸就看到他的沉默,信口說:“放在這一定是浪費,跟著我還有機會讓它發揮餘熱。”
江雲渡收回視線,對這套理論不予置評。
沈蒼也沒再開口,和他一起走進門內。
正對門口的是一扇扇屏風,與牆之間的間隔寬敞,卻隻放了一個蒲團,蒲團下殘留著聚靈陣的痕跡。
繞過屏風,是一張長榻,長榻外擺著幾條桌案,案上備著茶具,和房間裡處處可見的珊瑚。
此外最多的還是書架。
紙書、簡牘,加上散亂的玉簡,摞滿了每一層。
沈蒼打開地圖。
除了直通煉丹房的秘密通道,房間還有一扇正門。
正門沒有機關,隨時都會有人接近。
“有發現嗎?”沈蒼看向江雲渡。
“沒有。”江雲渡的神識已從整個房間掃過一次。
沈蒼往前走了幾步。
看這裡的布置,很像是洞府主人的寢室,值得他多花點時間。
隻是他還沒看出端倪,地圖上兩個紅點突然出現。
就在他和江雲渡乘船到達的落點。
沈蒼皺眉。
既然對方能察覺到橋下的木船,那麼通道的入口自然不在話下。
他從包裹裡的取劍出來,還沒動作,地圖上又有三個紅點正在接近。
兩波對手同時來到,不是交手的好時機。
沈蒼不作猶豫,拉起江雲渡,轉身走到書架後。
剛站定,屏風後傳來推門聲。
屏風隨後轟然倒地。
來人的脾氣顯然十分暴躁。
“我跟你說過,來這裡純屬浪費時間!”一道女聲傳來,“丹房空了,此處仙府必定早被發現,何況那位大人交代的事尚未完成,若此事被他知曉,你我豈有好果子吃!”
那位大人。
第二次聽到這個稱呼,不難猜出這兩人和魔族有關。
就是不知道“交代的事”,究竟是哪一件。
沈蒼斂眸,側耳細聽。
“行了行了!”另一道男聲不耐煩地說,“已經進來,你再說這些又有何用,不如儘早找到出路,也好速速離——”
“噓!”女聲忽然打斷他,“聽!”
門外,三道不易察覺的腳步聲正在接近。
兩人沒再出聲,一左一右躲在門後,等著魚兒上鉤。
不多時,腳步聲停在門口,等了片刻,才慢慢推開房門。
沈蒼站在書架後,聽著雙方在門前交手纏鬥,正打算坐收漁翁之利,麵前書架就被一記狼牙棒猛地擊穿!
紙頁和木板被狼牙撕碎,露出碩大的不規則孔洞。
拔出狼牙棒的男人驟然從孔洞裡看到兩個人影,麵色不由大變:“誰!”
計劃擱淺,沈蒼隻好拔劍,將對方踢來的殘破書架一分為二。
“又是你們?”
沈蒼看過去。
先前擊敗的三人背對背,嚴陣以待。
開口的是持鞭的女子,見到沈蒼,她立刻提議:“不如你我聯手擊退他們,事後我三人絕不糾纏!”
對麵兩人卻嗤笑一聲。
“就憑你們?”
沈蒼已經看到他們身上如有實質的魔氣。
這裡的陣法可以壓製靈力,對魔氣的作用卻寥寥無幾,儘管兩人並不是真正的魔族,掌握的魔氣卻是在場最致命的武器。
握著狼牙棒的男人意識到什麼,眼珠一轉:“是你們先入過丹房?”
他的同伴看出他的盤算,配合道:“料你等有些自知之明,應當看出不是我們對手,若你們交出丹房中的寶物,我們倒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
持鞭女子正與他們交手,雖然說不出所以然,可這兩人身上的氣息陰邪古怪,讓她心中發緊,聽到這句話,更是慌亂,忙追問:“道友?”
沈蒼道:“可以。”
魔氣相關,是他的優先解決列表。
話落,他和江雲渡對視一眼,握劍向前。
身上透出黑氣的兩人又笑出聲來。
“簡直找死!”
“待你們身死道消,再取乾坤袋不遲!”
聞言,持鞭女子咬牙,和沈蒼一同出手!
然而男人手中的狼牙棒重若千鈞,扯過飛來的長鞭,不給她還手的餘地,就閃身迎到她身前,狠狠擊中她的胸口。
女子眼前一黑,吐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撞爛一組書架,無力摔了下來。
看到狼牙棒又破空壓來,她眼露絕望,捂胸徒勞向後縮了縮。
正在這時,沈蒼橫跨一步到她身前,抬劍攔下這記追擊時,餘光不經意看到書架中飄出的一抹金光。
他眸光微動,再轉回剛被斬斷的書架,果然也有一粒金光在半空飄浮。
隻是金光被空中破爛的碎屑遮擋,無人在意。
沈蒼隨手把金光撈進倉庫,掃過地圖上的地形,且戰且退,帶著狼牙棒把滿房書架砸爛一半。
見兩人離遠,持鞭女子鬆了口氣,咳血撐地起身。
她看著沈蒼的背影,握鞭的手緊了又緊,終於等到時機,倏然出手,拉住高舉的狼牙棒,迫使對方空門大開。
男人怒吼一聲,幾乎立刻掙開。
但淩厲劍光已抓住這轉瞬的時機,刺穿他的丹田。
沈蒼一擊即中,並不戀戰,閃身後退半步。
男人卻在重傷下暴怒不已!
他狂吼一聲,手中狼牙棒仿佛旋風,在室內追著沈蒼疾速飛舞。
剩下的一半書架很快在他幾乎不分敵我的攻擊下轟然倒地,化為殘骸。
沈蒼順勢把金光挨個撈進倉庫。
江雲渡看他一眼,飛劍將仍在聒噪怒喊的男子釘於牆上。
狼牙棒“噔”聲落地,咕嚕滾到他已倒在血泊中的同伴旁。
門口各有傷勢的三人看到兩人的死狀,齊齊咽了咽口水,互相攙扶著往後倒退。
“那個……”女子道,“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們也算幫了忙。
沈蒼從剛才丹房裡搜刮的庫存裡找出半瓶療傷的丹藥,隨手扔過去。
女子抬手接住,連聲道謝後,如約離開。
沈蒼再回身,地上隻剩兩攤血跡。
下一刻,兩個乾坤袋直直飛來。
“你拿到了什麼?”江雲渡震下劍身血跡,抬眼問道。
“等等。”沈蒼先接過乾坤袋。
這兩個乾坤袋裡的東西比起之前要高級一些。
他依次分門彆類,最後拿出一卷特殊材質的紙。
打開後,看到上麵的字樣,沈蒼笑道:“魔族果然在找龜蓍草。”
隨身還帶著龜蓍草的地圖,不得不說,魔族的進度比他們要高一些。
把地圖扔給江雲渡,他才從倉庫裡取出剛才收集的金光。
金光已在包裹裡合成一個玉簡,到他手中,霎時大亮!
周圍牆壁被金光照耀,沒有半點陰影。
驀地。
小雲從他袖口處鑽出來,一頭紮進正對長榻尾端的牆裡。
沈蒼對江雲渡示意,抬腳跟上。
到牆邊,他沒有停頓,也直直邁進牆裡。
場景變換。
周圍一片漆黑。
這是一間空蕩的暗室。
玉簡內的金光也黯淡下來。
唯有暗室正中半人高的木台上,一道金色的光芒正上下浮動。
沈蒼和江雲渡一齊走近,順便用了個鑒定。
【定金印:特殊物品,技能:定身】
沈蒼抬手拿起定金印。
在這瞬間。
暗室劇烈搖晃!
定金印散發出極儘刺眼的金光,又化為無形氣浪,猛然掀飛出來!
沈蒼起先沒有在意,見江雲渡蹙眉橫劍在前,才察覺不對,隨即把金印收進包裹。
江雲渡眉間刻痕卻沒有鬆開。
下一秒,劇烈晃動的暗室終於停下。
一陣死寂的安靜過去,頭頂“嘩啦”一聲,瀑布似的水簾瓢潑落下!
被突如其來的水儘數澆透,沈蒼往上看了一眼。
但金光不在,漆黑的光線阻擋視野,他看不清任何畫麵。
沈蒼又轉向江雲渡:“這裡要塌了,走吧。”
江雲渡隻是沉默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又一個浪頭猛地灌了進來!
沈蒼走到他身旁:“江葉青?”
江雲渡仍然無動於衷。
這很不正常。
沈蒼看著他,一個不妙的預感頓時升起。
這時,江雲渡終於抬眸。
他眸光裡的冷淡果然不見。
黑暗裡,隻有情|欲的顏色如此清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