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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戀愛就戀愛之

窗外的櫻桃花已經開了, 粉白花瓣窸窸窣窣地在風裡響著。

就在江聲說完的下一秒鐘,他手裡的手機就驟然亮起,鈴聲慢半拍響起。

江聲瞥了一眼。

嚴落白一頓,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放下, 抬起頭, 反光的鏡片遮住他眼中的情緒。

“誰?”

江聲從床邊晃到沙發邊, 把自己倒下去,回答, “卜繪。”

嚴落白對這個人並不意外, 他聽著空氣裡的聲音, 像能聽到江聲的心跳似的。

“你根本就是早就物色好了人選,根據答案出題目吧?”

江聲轉過臉看他:“嗯?”

“離開戀綜之後你和卜繪的聯係還是很頻繁,這就已經很不尋常。”嚴落白說,眼珠如同黑石英一般冷硬。

他的思緒被江聲幾句輕快的話語帶著走,這時候才能把思路扯回到常規的道路上來,能重新理智地思考。

說不出哪裡不快,當他以為有的人是會靠運氣得到勝利的時候, 其實是江聲給他開了後門。

江聲已經接通電話, 於是根本沒有搭理他。

電話那頭的卜繪聲音隔著電流傳來,有些失真, “我……”

才冒出一個字,江聲就打斷了,問他:“要談戀愛嗎?”

電話那頭忽然寂靜。

江聲:“不要就算了,我隻是問問。”

一陣劈裡啪啦的動靜傳來, 江聲疑惑:“什麼聲音。”

又過半秒, 江聲聽到一陣喧嘩的吵雜。

卜繪的聲音低沉在其中響起:“要,要談。”

他呼吸急促, 喘出的氣息都滾燙,幾乎要失去言語的能力。話音蒼白又沙啞,在江聲沒能看到的另一邊,他完全冷著臉,僵住在原地,摸了下嘴唇,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應得這麼快。

耳朵裡是隆隆的回響。

嘖。

煩躁翻湧起,興奮不斷洶湧。

……顯得好便宜,好廉價。

這樣江聲肯定更玩他玩得狠了,說不定還是玩完就扔開。壞死了,簡直是個小混蛋,大惡魔。

卜繪現在並不是一個人,他正呆在工作室,身邊都是相處很久關係不錯的兄弟。

現在目瞪口呆地看著卜繪失態站起,人高馬大的陰影都碰到一片東西,手臂肌肉繃緊,紋身上的青筋跳動。

天氣在變暖,室內熱循環的空調已經停掉,但仍是有些冷的。卜繪卻滿頭大汗,潮濕的汗水酥酥麻麻地順著輪廓深刻的臉頰落下。

兄弟愕然地盯著他,“你真答應了?!”

卜繪這個傻逼不是死裝哥嗎,怎麼現在不裝一下了!

幾個人對視,震撼,急切,崩潰。

不是,那可是江聲。

名氣超大,長得超好看,會超多東西,超浪漫超會談戀愛的江聲。喜歡他的人都能繞地球一圈,每天在江聲單人超話打卡求他回娛樂圈玩男人的粉絲都大幾千萬。

兄弟A很正經,這會兒手裡捏著文件夾發抖,嘴皮都要燎起火泡:“你不是說江聲對你很糟糕嗎?!完全就把你當小狗,呼來喝去!淩晨五點鐘連環call叫你上號,上號又讓你硬等一個鐘頭不準睡覺,這麼折磨你你也能忍,這種脾氣大又難纏的,你之前,你,你!去年你還說你絕對不會感興趣!”

兄弟B急死了,“你不是說江聲在遊戲裡讓你當狗接飛盤?還逼著你改江聲天下第一的名字當他小弟。”

兄弟C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你還記得你曾經說了什麼嗎,你明明說你不會對你弟的前男友下手的??那時候我說你們兩個在調情,你說我xp奇怪,你還說我他嗎的沒道德?啊啊啊!”

吵死了!卜繪煩死。他一張冰冷英俊的臉在碎發下遮掩,頭腦都要發昏。他徑直拿起桌上的紙巾盒,死死塞住C的嘴。

“呃咳嗚嗚!”

仰視能更清楚地看到卜繪的眼睛。

鉛灰色的眼眸陷入興奮的緊縮,那雙下三白的眼睛當真是很像隻凶惡桀驁的狼。

江聲的聲音遲疑地在聽筒中響起。

“你那邊什麼聲音,好吵。”

一群人頓時寂靜下來,時間也像靜止住了。

“沒事。”卜繪沉著地說。

說實話,江聲對他真的糟糕。肉眼可見的糟糕,誰都能看出來的糟糕。就因為卜繪一開始和他相遇並不愉快,江聲小氣小心眼,記仇直到現在。

把他當狗玩都不是一次兩次,出爾反爾更是常事。

但也許因為多巴胺、荷爾蒙什麼的?卜繪真的有點太上頭。

沒錯兄弟ABC說得都對,江聲把他當狗、脾氣大又難纏,還是他弟的前男友,對他很糟,完全是騎在他頭上、把他踩在腳底下,戀愛之後江聲的脾氣肯定要變本加厲。

可是他現在心口空空的麻麻的,撓心撓肝似的難熬。他聽到江聲的聲音,就想現在去見他。

江聲也不在乎他那邊到底什麼情況,他隻是想讓卜繪好好聽他說話。

“你不問為什麼?直接就答應了。”

卜繪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竭力想搞清楚,自己不在江聲麵前的時候是什麼態度、什麼表情、什麼人設,可這會兒神魂儘失,他完全狼狽又落魄,“不重要……”

沙啞的聲音輕輕的。

卜繪本來想過段時間就找江聲告白的。但本來他就不抱什麼希望。

江聲笑起來。

卜繪倏然抖了下眼皮,眼皮開始跳。心弦因為江聲輕輕的笑音頓時緊繃。

工作室內一片寂靜,兄弟死死抓住卜繪的手,好像比卜繪還要緊張。

工作室是海盜船風格,牆壁上掛著船舵和海盜帽,卜繪頭暈眼花,感覺都要暈船了。

他不耐地把兄弟的手掐著扯開,渾身的注意都調動到耳朵,喉結滾動低著頭。

江聲說這些話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他現在就想看到江聲。

卜繪從椅背上撈起外套,就想往外走。

“你會聽話嗎?”江聲說,“我要做什麼你都會聽我的嗎?很過分也沒關係嗎?”

卜繪腳步一頓。

大腦中像是有巨大的浪潮在瘋狂衝擊,他用力咬了下牙,緊繃著側臉,用力把兄弟撕開推開踹開,重新把衣服扔開,獨自走到陽台關上了門。

卜繪。

他心裡有道聲音在狂風暴雨中嘶吼起來。

你忘了你過去是怎麼看不起沈暮洵的?你忘了你指責沈暮洵的時候了?你忘了你站在林之姮辦公室對江聲說的那些話了?你明明再清楚不過江聲是怎樣的人,再清楚不過對他投入真心的下場!

你——

而窗外一片陽光明媚,這樣的割裂讓卜繪開始恍惚。

“會。”

他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麼。

他又像輕而易舉地、不計前因後果地,很便宜地把自己的尊嚴和底線都放低。

一張很酷的臉,被風吹起銀發。眼皮垂著都顯得很冷酷,搭在欄杆上的手骨節分明而有力,用力攥緊時,手背上的刺青線條簡潔利落又詭譎。

他需要死死咬住舌尖才能抵抗住燃燒起來的情感,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冷靜沉著,“……會聽話的。”

這樣的心情完完全全頭一遭,像是悶頭一棒,猝不及防,連一點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他沒有談過戀愛,他在采訪裡還說他是無性戀,他對彆人的心意隻會感到煩躁,他還說他是直男。

他的風格也相當張揚,他的曲風從來無比肆意,他太刻薄,好多粉絲說他這輩子就是找不到老婆的份。

現在這個張揚肆意的直男被江聲幾句話搞得胸口發麻,腦袋發麻,手腳發麻,想反駁的話,在說出口之前就被強勁的心跳按捺住了。

“好乖啊。”

江聲笑了聲。

“不怕我在玩什麼遊戲?真心話大冒險?和誰打了賭?我說談戀愛,萬一隻是想戲弄你,在你答應之後立刻把這段錄音發出去叫你丟臉……”

聽著電話那邊粗重的喘息,江聲故意在問,“我如果真的要發呢?”

“發。”卜繪眼睛直勾勾,心跳得劇烈,重重的跳動幾乎讓胸口悶疼。

江聲眨眨眼睛,“朋友圈也發,微博也發,到處都發,我打印出來貼得滿大街都是。”

“發。”

卜繪幾乎斬釘截鐵。

江聲好一會兒沒說話。

卜繪的手把手機都抓緊,被風吹得熱汗都變冷,他喉結滾動,第一次知道這種心情的襲來有多麼恐怖,要把他淹沒、吞噬,粉身碎骨。

江聲又笑了聲。

“好乖。”他低低的聲音輕柔,“親親,算獎勵。”

卜繪的心臟都快從喉嚨眼挑出來,他還在等江聲的吻,在想江聲會不會把嘴唇貼到手機上,就聽到“嘟——”

江聲掛掉了電話。

卜繪發懵,身上的火熱還無法冷卻。

他想著江聲,頭腦昏聵,枯竭的靈感幾乎爆發。千千萬萬的語句和痛苦洶湧奔流,佝著腰把腦袋磕在欄杆上,呼吸,深呼吸。

他看著陽台門口的一顆樹,都感覺這棵枯死的樹如此美麗。天空該死的藍,鳥叫聲該死的好聽,太陽該死的溫暖,世界上的所有所有,一切都在說,你真該死的賺大了。

兄弟站在後麵,可算把陽台鎖給弄開了,酸溜溜地撇著眉毛看他,像是看一個戀愛腦的蠢貨。

說話卻是。

“爽了唄?紋身上唄?打印出來裱起來唄?做個海報貼出來唄?”

卜繪回過頭。

兄弟:“買個熱搜廣而告之一下唄,世紀時代廣場現在還放著江聲廣告,你給包了說你和江聲談戀愛了炫耀下唄。”

卜繪:“……”

他舌尖頂著尖牙,笑了聲。

一時間,什麼林回,什麼道德,什麼有的沒的,完全都拋之腦後。腎上腺素的激升讓他的呼吸火熱。

好爽。救命,真的好爽。

他嗤笑了聲,微微咬著牙,側臉都緊繃。

下頜骨不受控製地顫抖,手指按住頭,頭昏腦漲,恍惚中感覺他也走上一條錯誤的路了。

本來不應該這麼開始的,本來應該有更正規的場合的。

……

卜繪,你真的蠢透了。

要被人玩了,要被人當狗騎了。

可是又真的被幸福填滿。這種幸福感,哪怕隻是裹在刀片上流光溢彩的糖衣,都讓人無法拒絕。

*

嚴落白在對江聲分析卜繪的缺點。

“人很凶。音綜的時候你還記得嗎,自己心情不好把造景盆都踢了,脾氣上來了說不定要家暴。”

“他說他會聽話的。”

“男人的誓言也能信?”

“。”

“他和林回還是兄弟,你對林回有多少有點可憐,到時候被發現的話,你要怎麼麵對林回?”

“啊……”

“林之姮是你老師,卜繪如果發瘋過年要帶你回家,林之姮看著你,你又要怎麼做。”

“我有病嗎我和他回家乾什麼?這種情況我自己會好好避免的!”

“你不是最討厭rapper了?說他們玩得亂、滿嘴臟話討厭死了。”

“他也還好。”

“你一直在替他說話。”

“當然了!他現在是我男朋友啊!”

“……”

“你是不是不想我和卜繪談戀愛?”

江聲看著嚴落白。

嚴落白也看著他。

江聲的睡衣穿得整整齊齊,淺綠色,還是嚴落白買的。這樣的顏色真的很襯江聲的膚色,讓他看起來像個清清涼涼的綠豆糕。

江聲什麼都和他說,江聲從來都不對他避諱,江聲對他充滿信任。現在是不是就差江聲和彆人接吻做壞事讓他旁觀了。

……

不,甚至連這他都做過。

嚴落白一張臉仍然繃著冷漠的理性的態度,大腦裡麵的畫麵就和萬花筒似的轉來轉去。

“戀愛自由,我沒有乾涉你的意思。”嚴落白終於冷靜下來。他手背的筋骨緊繃凸起,平靜地抬起頭,鏡片後的目光晦澀地落在江聲的臉上,“你們戀愛會給我拍照片嗎?”

江聲:“啊?”

說實話,上次江聲和楚熄談戀愛的時候,嚴落白就已經很想說這句話。

他當時忍住了,忍得很好。

“接吻的時候記得和我報備。”

江聲:“啊??”

“這是客觀處理結果,人倫上並不妥當,工作角度看卻防範於未然。因為退圈,網友又很想你,所以狗仔才越發多了起來。你也不想這種事情被狗仔先拍到,然後傳得全網都是吧?”

江聲:“啊???”

嚴落白真感覺自己瘋了。再怎麼繃住冷漠表情,用理性的語序和理由闡述,都無法掩飾他的話就是不恰當、不應當,很失禮、很荒謬。

上次他在江聲麵前發瘋,還是他喝了酒,讓江聲給他看他和沈暮洵的錄像的時候。

現在他沒有喝酒,也在發瘋。

“……不如先發給我。”

江聲啊不出來了,他看著嚴落白半天,大腦裡麵一陣星星月亮的轉來轉去,半天才微微回過神。

“你想看就直說行嗎,說不定我還會給你發純享版。”

“……”

江聲站起來就走,走一半還是覺得嚴落白真有點往奇怪方向狂奔。他皺著眉毛轉過臉,目光在嚴落白的臉上定了定。

江聲真的有點太好看。五官很乖,又有種很獨特的冷,他定定看著誰的時候,彆人的注意力會瞬間從生氣、惱怒、不甘嫉妒這樣的情緒中徹底丟掉集中力,去看他的臉。

然後想,好漂亮。

然後什麼都忘了。

空蕩的房間,隻有風聲。

樹葉莎啦啦地響動,門口的櫻桃花樹粉白的花瓣都吹進來。

江聲有黑漆漆的睫毛、眼珠,包括頭發,都是很深的顏色,他垂了下眼,半眯一秒。

嚴落白還在想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就見江聲撇過臉去,心臟控製不住地驟然一緊。

江聲路過他的時候帶起一陣很清爽的風,葡萄味的,是嚴落白新換的洗衣液。

“變態。”他哼笑了聲。

嚴落白冷硬深邃的臉上沒有表情,平靜地看著他走遠,關上門。

“砰——”

理智的他頭腦都還在巨大的轟擊與動蕩中,心臟很重地跳,腰背都麻了一片。

第192章 狗狗就狗狗之

江聲是很奇怪的人。

他說和卜繪談戀愛不是開玩笑, 也真的搬到了卜繪家裡麵。

卜繪構想過無數次的刁鑽待遇一開始並沒有出現,隻是偶爾江聲會在打遊戲的時候忽然大叫:“卜繪!”

“什麼事?”

“卜繪。”卻不說具體是什麼事。

等卜繪走過來,江聲就會把他拽下來,親兩下再讓他走開。

卜繪剛被親得很有感覺, 視線在江聲乖乖耷拉下來的睫毛和嘴唇上繞一圈, 正意亂神迷、神魂顛倒地想按著沙發湊過去, 就會被江聲按著肩膀推開。

“走開。”

卜繪無法理解。

讓他過來的人是江聲,一句話都不說就把他拽著胡亂親吻的人也是江聲, 為什麼拒絕他的也是江聲。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 好多次。

像是耍著卜繪玩, 玩遊戲無聊了需要搞點樂子調節心情一樣。

都不算逗狗了,像他本身就是貓,安安穩穩睡著,忽然驚醒舔兩下毛,然後接著安安穩穩睡。

發生的次數多了,卜繪開始覺得很奇怪。

像是什麼怪異的服從性測試。

他該不會又要落進江聲的圈套了吧?

……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還真他嗎的是服從性測試。

像這樣, 莫名其妙喊卜繪過來親兩口。這種行為和訓狗的時候拿零食告訴他站起蹲下有什麼區彆?

知道有獎勵的話就會一直去做的。

無論是人還是狗都一樣。訓練讓卜繪知道江聲說停下就是停下, 說繼續才是繼續。和江聲相處的法則就是要麼聽他的,要麼被扔掉。

可是這一切江聲根本毫無自覺。他這個人真的是好會順杆爬, 意識到有人的底線在為他降低,他就會開始毫無意識地逐步逼近。

擺著一張純情臉,毫不講理。

江聲這種人,動真心的時候讓人無比心動, 他難過的眼神就是最甜蜜的毒藥。

可哪怕他隻是玩玩, 明明白白地說清楚,清楚得不得了, 還是會讓人心動。

這種動心和前一種不一樣。

是懸崖上呼嘯風聲裡帶著危險的快感,是關係的錯位和扭曲,是傾斜著的單麵歡愉。很清晰地讓人意識到,過程已是獎勵,按原本的軌跡,他們不該有交集。

都戀人了,一些限製級內容也解鎖。卜繪不知道江聲對他前任怎樣,但是他被江聲搞得,真的有點昏頭,江聲的脾氣可能對彆人還沒那麼大,對他是真的會折磨。

都戀人了,還老吊釣著他。每次那些兄弟圍著他酸唧唧地探查情況,卜繪挑眉麵無表情,嗤笑著說他們多管閒事,其實背地裡根本就沒有滿足過。

搞得每次一點點小獎勵,卜繪就會後腦發麻,丟盔棄甲。他流著口水看著那塊肉,被香味勾得垂涎欲滴,又戴著止咬器似的下不了口,背地裡凶惡的視線都快把江聲弄臟了,做過的夢都不敢對江聲說。

江聲對他真的很壞。

他對沈暮洵是又心軟又愧疚,對蕭意充滿懷疑但也不怎麼抗拒,對楚漆不用說了。

十八年朋友,也就楚漆是個正人君子,他但凡敢豁出去強迫一次,就會發現江聲對他其實真的巨溫柔。

楚熄那家夥,分手還惹得江聲窩在被子裡哭,卜繪提都不想提。

江聲對林回更是溫柔。他想過複合,還會考慮到林回的心情。

怎麼到他這裡,江聲隻會看到他反應之後,興味盎然又凶神惡煞逼問他到底做了什麼夢。

等真說了,江聲就垂著眼皮,長長睫毛耷拉下來,瞥著他笑了聲,“惡心。”

卜繪被罵得汗毛豎起,可江聲沒有生氣。

誠實聽話應該得到獎勵。江聲窩在他的床上,手指抓住他的銀色頭發,把他的腦袋拽下來,親他的嘴角。

很簡單的吻,江聲的吻一直都很簡單。到最後這種階段,他做的事情越輕易,就越容易讓人心中燃起轟轟烈烈帶著閃電的大火。

“要乖一點。”

他伴隨著那輕飄飄的吻,留下來的是這句話。

那天卜繪沒被拒絕。抱著江聲親了個儘興,手都摸到江聲衣服裡麵了,扶著江聲勁瘦又柔韌的一段腰線,手都要燒起來似的抖。江聲一張臉紅著,頭發濕乎乎地黏在白淨臉上,抓著他的領口抬起頭張開嘴,半眯著眼睛讓他親。

頭皮都爽得發麻。

呼吸是火熱的,甜膩的。

卜繪抬起頭冷靜了不到一秒,反思了不到一秒,低頭看著江聲躺在他的床上濕漉漉狼狽地喘氣。

明明是很純情的長相,露出那種被弄到茫然的表情,眼裡帶著濕漉漉的霧氣遲鈍輕笑起來的時候,又會像是很豔氣的妖怪。彆的小妖是小偷小摸,江聲可能是真要命。

卜繪堅持了兩秒,額角汗水打濕頭發。

牙關緊緊咬緊,他告訴自己不要徹底丟失尊嚴,那真的隻會讓他越來越廉價。

這麼想著,卻頭腦昏聵,嘴皮都發麻,又忍不住低頭。

他的手比江聲整張臉都要大,手背刺青詭譎的圖案會被江聲的手覆著,江聲的臉會貼著他的手心。

一瞬間感覺這麼久的堅持忍耐如果是為了這一刻,那完全值得。

要聽話,才有獎勵。

這句話完全被江聲刻進他的骨頭裡。

……

到之後一天,江聲清瘦冷白的手指拎著項圈放在卜繪胸口的時候,卜繪才意識前麵發生的一切都是鋪墊。

江聲對他的過分對待還遠遠沒到下限。

不僅有項圈。

還有一段長長的鏈條,會被江聲繞兩圈攥在手裡。把他的手都壓得泛紅,好漂亮的一隻手,攥著鐐銬的樣子,比他宣傳片裡手腕被鐐銬束縛的時候還漂亮。

卜繪感覺頭腦開始過熱,有些無法呼吸。

他要開始發癮了,後背到腰腹火熱酥麻的一整片。但還是硬扛著沒表現出來,一張英俊懶散的臉半抬眼皮冷冷看著他。

鉛灰色凶狠的眼睛深深,挑了下眉,一臉酷哥樣。

聲音輕輕地拖長,沙啞的聲音壓迫感極強,“你真把我當狗啊。”

江聲會是什麼反應?

笑眯眯地拿項圈甩他的臉,哼哼著說,是啊,又怎樣?

或者又是威脅他,說要分手嗎?

那卜繪也沒辦法,他隻能聽話。

可是偏偏江聲沒有這麼做。

他靠過來,拿卜繪的手捧住自己的臉,埋在他的手心看著他,“卜繪。”

聲音輕輕的,小小的。

好像違背他的意願,是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江聲到底知不知道他在玩軟硬兼施的這一套啊。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真的很過分,又過分、又很讓人無法拒絕?

卜繪喉結用力地往下壓了兩下,認命坐起身,佝著銀毛腦袋往下低,送到江聲手底下。

一邊擰死眉毛,神智昏聵地想,他到底怎麼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現在這一步的。

一邊又想起林回。他的目光盯著光滑地板,林回又不知道。林回到現在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就等於沒發生,卜繪其實沒必要自己束縛自己的。做做怎麼了。

“……”卜繪槽牙咬緊,笑了聲,“當狗就當狗。”

給江聲當狗怎麼了。

彆人排著隊想當,都沒有這個機會。

江聲誇他:“好乖。”

他拆開項圈給他套上,推著鎖扣鎖住。天氣開始變暖,江聲的手指卻還是有些涼,在卜繪滾燙的皮膚上輕輕蹭過,像是電了他一下。

卜繪脊梁骨都麻了。

這點電流比那種束縛感還要明顯。

他的手緊緊攥起,握著放在膝蓋,死死繃著表情,喘息還是泄露他不穩定的心緒,手背上紋身都隨著起伏的筋骨難忍地律動。

“哢噠。”

輕微的響聲。

“好啦。”

江聲輕快的聲音。

卜繪眼皮一抬,就被用力推了一把,倒在沙發上。

身材高大的男人,脖頸被項圈鎖著,銀發亂糟糟地散開。深邃的眉眼直勾勾地盯著江聲,看他盯著自己看,似乎是探究,似乎是不滿意。

最後扶著沙發腿一挎,輕飄飄又重重坐到他身上來。

卜繪呼吸一重,意識模糊,開始流汗。

他牙咬緊,側臉繃緊。狼一樣的眼睛死死看著江聲,心臟都快要從嗓子眼裡咚咚地跳竄出來。

他被江聲拽著鏈子拉起頭。

嘩啦啦的響聲響在耳邊,卻像是在全世界回蕩。

讓卜繪感到一種火辣的恥辱。可這段時間他在江聲這裡做過恥辱的事情也多了,都快免疫,連抗拒的心都沒能升起。

又因為自己這樣的馴服,而感到直覺上的不妙,汗毛豎起。他吞咽著,思考這種不妙,卻微微咬著牙笑了聲。

他被拉拽脖子抬起頭,脖頸抬起,鉛灰色的眼睛直愣愣的凶惡,像隻體型巨大的惡狼。

江聲看著他,慢慢眨了兩下眼睛,從鼻腔發出輕輕哼笑,“做我的小狗有什麼不好。”

他在笑,漂亮勾翹起的黑眸亮得像要刺進卜繪心裡。

卜繪忍不住輕聲說,“江聲……”

江聲黑眸有些潮濕地彎起來,“我在。”

他在卜繪那種陰暗炙熱到幾乎要爆發蔓延的眼神中湊近,像是根本沒有預料到那種危險性。

臉頰還貼在他的臉上蹭蹭。

太遠的時候感受不到的、悶悶淺淺的味道絲絲縷縷地繞過來。

卜繪急切地呼吸,又快要不能呼吸,猛地攥著手仰起頭,大腦嗡嗡的,有點酸爽。

江聲睫毛好長,刮得卜繪有些瘙癢。

“我對小狗一向很好的。”他說。

脖頸被皮質堅硬的項圈卡著,發疼。

喉結的吞咽滾動都變得艱難起來,但卜繪並不覺得現在那種翻天覆地、讓他眼冒金星的眩暈和窒息感是項圈帶來的。

他也會這麼對林回嗎?

不會的,林回承受不來。

卜繪的聲音愈發沙啞,“節目第一期。”

江聲歪了下頭,“嗯?”

“那時候楚熄戴項圈靠過來的時候,你還管他叫怪東西,叫他滾遠點。”

江聲的眼睛詫異地睜大了些,“你連這都記得啊。”

“你把我也當替身?”

“怎麼會。”

卜繪和楚熄怎麼一樣。

江聲認識楚熄可是很久了,江聲沒辦法對楚熄太殘忍的,他不忍心。

相貼的地方愈發熱了,有情感熱烈地蘇醒。江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卜繪有點受不住,額角紋身開始隨著青筋跳動痙攣起來。他動了下,鏈子嘩啦啦地開始響。

牆上的鐘表到了七點鐘。

江聲盯著他忍耐中的臉看,手輕輕扶在他肩膀上湊過來。

他身上有很清爽柔和的味道,很淺淡,卜繪恍惚了下。紊亂滾燙的思緒像是被冰了下,下意識地偏過頭想吻他。

江聲躲開了,伸手解開他的項圈。卜繪的眼珠轉了下,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手白皙,骨節分明,指甲是修剪整齊的粉。

項圈漆黑,硬皮質。被江聲攥在手裡的時候,底下的鏈條也嘩啦啦地響。

“今天就到這裡。”江聲在他身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下來,輕飄飄地就又把他晾到一邊,“七點,到我上分的時間了。”

卜繪獨自看著空蕩蕩天花板喘息。

半晌頂著腮幫子笑了聲,手到這時候才敢動,都因為過度的僵硬痙攣有些無法彎曲。

他滾燙的掌心,帶著一點危險意味地牢牢扶住江聲的腰,把他往沙發裡麵抱了下,嘖了聲,“又在玩我。”

江聲抬頭看他。

卜繪脖頸留了一圈紅印。眼珠顏色愈發深了,長直的睫毛低垂,目光帶著一種炙熱鎖死在他身上。

那股慵懶懨懨的氣勢,全都像是複燃的火堆一般燃燒起來。

江聲眨眨眼睛,“隻是試試。”

卜繪盯著他看,眼睛都快長他臉上了。

江聲被他擠在沙發裡麵,黑色頭發被卜繪的手輕輕捋到耳後。完整的臉被籠罩在些微的陰影下,皮膚冷白,眉眼透出一種剔透淋漓的乾淨。看起來是好純潔無知的精靈。

“不是說對小狗很好?”

他驀地說。

卜繪真的有點後悔,他答應江聲有點太輕易,江聲都沒把他當個人好好和他談戀愛。

他又便宜又丟人,可恨的是硬氣不起來,顯得愈發的自甘下賤。

可卜繪也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彆說是第一次談戀愛了,也完全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

不說更遠的歲月,哪怕是去年,要是有人和卜繪說,他以後會給人當狗,他隻會不鹹不淡地笑一聲,說有意思有意思。

因為這個實在荒謬,根本不可能,卜繪是個硬骨頭,腰板是彎不下來的。

江聲的視線才從手機上移到卜繪臉上。

“是啊,我很喜歡小狗。”

他輕輕地笑,故作疑惑,“可是,卜繪,你是我的狗嗎?”

汗水順著下頜滑下。

年輕男人的頭發被捋上去,露出一張極具鋒利氣場的英俊的臉。眉釘和耳釘一連串的亮晶晶,他眼睛裡有漆黑的火焰,哪怕冷著臉也在燃燒。

卜繪都快被江聲折磨到發瘋。

這段時間,在江聲麵前是一副樣子,走出去對著工作室員工、兄弟又是另外一種樣子。他感覺時空錯位,身份錯位。明明在江聲麵前他是被騎在頭上欺負的那個,失權對卜繪這種人來說不好受,他本來是個很強勢的人。

可偏偏他失控地不斷想和江聲見麵,想回到江聲的身邊。

可回到江聲身邊,又會讓他在上頭中感到折磨。因為江聲很刁鑽,很壞,總是不肯給他滿足,還拿他忍耐的樣子取樂。

這種折磨讓他越來越上頭,情緒是不斷疊加的。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到現在,彆說讓卜繪當狗了,哪怕現在讓他跪在江聲麵前汪兩聲他都可以做。

“汪。”

他還真叫了。

江聲眨眨眼睛看著他。

卜繪把他手裡的手機抽開扔掉,“汪汪。”

第193章 發瘋就發瘋之

夕陽的餘暉透過一線窗簾的縫隙照進客廳。

江聲在短暫的愣神後笑了起來, 搓著卜繪的臉,“小狗,你真是小狗嗎?”

卜繪有點沒反應過來,他還以為他順著江聲的話往下說了, 怎麼也該有點獎勵。

確實是有的。

江聲胡亂把他的頭發搓亂, 吻就又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臉頰。

像是一粒火星無聲落到了稻草垛上, 很快就會蔓延起一陣劇烈的大火。

卜繪的心臟幾乎像是一種容器,裡麵本來應該盛放愛意。可直到現在都還空空如也。這種空虛感是滾燙的火辣辣的, 讓他下意識地扭過頭想去追江聲的吻, 卻被江聲捂住嘴。

卜繪隻好停下。他現在居高臨下, 卻好像已經是全麵失權的狀態,深深皺眉,帶著茫然,不明白江聲到底想要什麼。

卜繪的房子裝修風格十分簡潔,他不是一個戀家的人,家對於他來說,也僅僅是一個棲息地。

夕陽從床邊泄出一條金色的絲帶, 從窗台攀爬到沙發上。

“好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江聲摸著他的頭, 他靠在沙發的墊子上,哼哼兩聲,“你說得對,我應該對小狗好一點。”

江聲的手從卜繪的銀發摸到他的臉頰, 耷拉眼皮看著他, 很寬宏大量,又帶點壞壞的惡意, “小狗今天想做什麼?”

他的問題問得太好了。好像把主動權交給了卜繪。可實際上是否允許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卜繪抬手捂住他的手背,後腦麻了一下,汗毛聳立的感覺又開始刺激他的神經。

是他強烈的直覺在說停下。

可是卜繪無論是理智還是情感都已經快在為江聲傾倒。他幽深的狼眼直勾勾看著江聲,“什麼都可以?”

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太急切,他調整了一下急促粗糲的呼吸,平穩下沙啞的聲線,輕聲問,“什麼都可以嗎?……江聲。”

風吹起客廳的綠植,巨大的葉片晃動著,連帶餘暉下的影子也在晃動。

江聲看著他,聲音小小輕輕,“可是我覺得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到什麼都可以做的那一步呢。”

話音剛剛落下,卜繪就追問,“那我——”

他的聲音急急頓住。

一團火竄進胃部飛速灼燒起來,很快順著喉管直到他呼出的氣息擴散。

眼前江聲歪著腦袋看他,清澈的眼睛望著他。

黑眸的顏色真的可以濃到這種程度嗎?幾乎都看不清江聲的虹膜。給人的感覺,像是小動物古靈精怪的眼睛。

他遲鈍地低下頭,江聲的手勾著他的褲子。

“讓我看看。”

卜繪又挨了當頭一棒,人都快被這似是而非、但絕對不正常的愛情滋味打傻了。呼吸急促起來。幾乎沒有考慮地,手就按在自己的褲腰上,但理智和對常規愛情的理解,又很快讓他停下。

但隻是短短的一瞬間。

手背的青筋都在暴起。頭腦也著燃燒起來,卜繪腦海中一時間擠滿了對未來的預測。

江聲是什麼意思?

江聲要做什麼?

江聲不是才說他們還沒到什麼都可以做的這一步嗎?

那他又……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這種羞恥感,卜繪很難形容。

明明是隻有兩個人的空間,但因為江聲的目光太平靜,於是愈發地有了一種高低上下的分級。

江聲莫名其妙要看也就算了,看了還說是醜東西。

卜繪快要不能思考,呼吸熱辣地像是喝了酒。他這輩子遇到江聲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同性評價他這裡。

還是貶低。

最離奇、最讓他昏頭的是,哪怕江聲用這種眼神這種言語去評價,還是在江聲麵前,更加火燒火燎地興奮起來。

於是還額外得到了江聲驚異的一瞥。

在夕陽漸漸落下的餘暉下,光芒都偏愛江聲,讓他變成油畫般朦朧又燦爛,漂亮得叫人頭昏的神話裡的男生。

在空蕩的空氣裡,慢悠悠響起聽不出語氣的遲疑一聲,“卜繪?”

卜繪頭皮炸了一下,喉嚨乾涸。

江聲在想什麼卜繪拿頭發絲都能想到。

大概就是,這都能爽啊?這都讓他爽到了啊?這人什麼情況啊!!崩潰,這怎麼玩。

這之類的。

卜繪是用詞犀利的人,他很會罵人。但現在完全沉默寡言、一言不發。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江聲,耳朵都紅了,大腦完全兵荒馬亂地成了一片漿糊。

卜繪感覺他真的有點,怪。

在朝著他最看不起的戀愛腦的方向狂奔。

可是就算這樣,江聲哪怕用這樣的眼神這種口吻這種語氣評價他,卜繪的心臟都在可怕地咚咚亂跳。

什麼情況。

他真的覺得自己瘋了。他在外麵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彆人評價他,怎麼也會說他是和沈暮洵齊名的天才,說他冷酷桀驁不好招惹。

他的兄弟還以為他在家裡天天親小嘴摸來摸去,可是沒有。他都沒辦法跟彆人說,他在江聲之間的相處是這樣的,他在江聲麵前是這樣的。

“……卜繪?”

那一句輕飄飄的、口吻無法定義的話語又開始在大腦中回蕩。

卜繪後腦木了一下。

江聲把他當閒暇的消遣——卜繪很清楚。

江聲不愛他,至少江聲應該不會對他其他的前任這樣評價。

可是抵不住這酸麻的感覺迅速擴散到全身,他甚至還沒有一個緩解的時間,就感覺到本來還躺在他身邊的江聲坐起來。

卜繪長得無疑好看,是尤其帥氣的類型。眉弓高眼窩深,襯得眼神總是十分凶狠,此時正直勾勾地裹著熱意看著他。

江聲是真不知道這樣卜繪能爽啊。

這個狗東西怎麼比嚴落白還要變態,莫名其妙。

搞什麼,卜繪不是冷臉酷哥嗎,怎麼這麼沒下限。江聲盯著他看了會兒,那個醜東西就愈發昂揚著變醜了。

江聲有點無語,抬著眼皮看他一眼。

卜繪:“……”

他像有些難堪似的彆過頭去,很快又抿著嘴唇扭回來。

那張英俊深邃的臉孔上滿是隱忍,手背的紋身痙攣,汗水一顆顆地往下滑。

“要我做什麼?”他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沒到最後一步的程度,那。前麵的可以做嗎?我會聽話。”

江聲盯著他看了兩秒。

卜繪的視線始終沒有從他的臉上移開,眼神沉得可怕。

江聲不知道卜繪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他不是說他是直男?

接吻也就算了,秦安那個蠢狗直男好兄弟都能親,直男的底線是真的很模糊。

他說:“可以啊。”

*

他可以做,他都可以做。

不僅能做。還很上頭。

要知道之前江聲和他的接觸,連接吻都吝嗇。

淺嘗輒止就被江聲推開都是常事,真正吻儘興也就那麼一次。要卜繪評價的話,和江聲的親密接觸實在有點太珍貴。

哪怕現在想起那一次江聲的表情,卜繪還是會感覺到形容不了的電流和那股酸麻的勁兒在往下竄。

都到這種程度,卜繪真的已經完全被江聲這種釣法弄得欲壑難填,讓他做什麼都可以了。

偏偏他自己不這麼覺得,他覺得他還是有點理智在,他卜繪不會變成沈暮洵那種戀愛腦蠢貨。

他想得很清楚。

彆的人談戀愛肯定不是這樣。卜繪也不是個二愣子,他心裡壓著一團火。

一定要狠狠報複回來。

讓江聲知道他不是什麼他可以拿捏的人,他說當狗,是因為江聲在拿他當狗玩,其實背地裡根本不會有那麼忠誠。

……

房間裡隻有壁燈亮著,窗紗尾端墜著細小的墜子,隨著風在輕輕晃動。

呼吸聲紊亂,江聲坐在卜繪身上。腿有些哆嗦地被卜繪用力握住。修長有力的手指上蔓延著手背上的黑色紋身,愈發在昏暗光線下顯出異樣來。

怎麼會這樣。

卜繪不懂他怎麼在做這種事。

說實話,他做這個倒不是不能理解。

他更不能懂的是他半點抗拒都沒有也就算了,反而有一種頭昏腦漲的渴望,像是沙漠的旅人渴望雨露甘霖,像饑餓的野獸渴望飽腹。

明明是第一次這麼做、可是那種很熱的、很荒誕的、很離奇的,他前半生從未想過的渴望,在身體裡亂七八糟地胡亂竄著。

思緒一團漿糊。

卜繪甚至還恍惚地想,怪不得江聲要罵他是醜東西。

又在想,江聲也會這麼對林回嗎?

還是隻會這麼對他。

態度這麼惡劣地欺負誰,卜繪還真的隻是看江聲這樣對待過他一個人。

他轉了下眼珠,看向江聲。

江聲有些狼狽地靠在床頭上,額頭抵著胳膊,長發卷曲地在胳膊上蹭開,大腿一抖一抖。他張著嘴,幾乎發不出聲音,有點坐不住,想往後,被卜繪按著腰拉近。

男人的手滾燙寬大,幾乎要焊死在江聲身上。

江聲有些失衡,不得不拿手撐在卜繪的臉頰兩邊。

這個角度,已經變長的頭發,會有些濕潤地從肩膀滑下來。漂亮的眉眼失神,幾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在和卜繪對視。隻是這樣空空地看著,濕潤恍惚的呼吸斷斷續續。偶爾有時候,望著他的時候,濕漉漉睫毛上,滴下來的生理性淚水都會靜悄悄砸到卜繪臉上,混著熱汗一起滾燙滑下。

“……”

卜繪本來就是很有壓迫力的體型,在這一瞬間就會壓著眉眼瘋了一樣愈發興奮,脖頸的筋都開始跳,樣子看起來極為凶悍。

太可怕了。

江聲都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把人搞得有點不正常。

卜繪完全跟瘋了似的舔他,這個人從直男突破到現在竟然沒有一點點的心理障礙。

江聲在發抖。柔軟滑膩的滾燙腿心不受控製地夾住他的臉。

卜繪挺直的鼻梁戳在他的腿上,被怪異的香氣悶得魂都要飛了。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他到底是第幾個被江聲這樣對待的人。

他到現在都還在想,心底擁堵著的興奮船高水漲,還有一種極為激昂的嫉妒劈裡啪啦地炸開閃電,全都成為此刻的配料。

風聲衝撞著窗戶,隔音太好了,整個世界好像隻有他們兩個人。

“寧寧。”

江聲用熱乎乎的聲音輕輕地喊。

卜繪頭皮又開始麻。火熱的浪潮不知道第多少次席卷過來,濕潤的銀發底下,他的眼皮發抖,直直看著江聲。

江聲垂著眼笑起來。潮紅的臉好看到卜繪發瘋。聲音有些飄忽,斷斷續續地隨著呼吸吐出來,“做得不錯,給你好狗狗獎章。”

卜繪眉釘和紋身一起跳動著。他沉默寡言地盯著江聲看,握著江聲的腿,能感受到那種輕微顫抖。眼睛裡恍惚的霧氣快要濕乎乎地蔓延出來,眼尾紅了一片,靡麗得叫人心驚肉跳,聲音也是輕輕的。

一種很朦朧的迷幻,給人一種不該多看的感覺。

可是偏偏根本就移不開視線。

某一個瞬間,江聲的腿開始緊繃,呼吸像是忽然停滯了似的,急急忙忙地往後縮。

卜繪撐著手臂死死按住他,下頜汗水不斷滾落,銀發間隙深邃的眉眼透出冷沉又興奮的眸光。

漸漸的,江聲放鬆下來。

昏暗中隻有交錯的呼吸聲,等江聲緩過來,低下頭的時候,卜繪一張臉上都有著白色的花瓣。

在江聲愣神的表情裡,他有紋身的那隻手抵著尖牙把嘴張開,嘴裡竟然還有一點。

江聲睜大眼,徒勞地張了兩下嘴,眼前星星月亮地亂轉,茫然地道,“你???”

卜繪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睛死死盯著江聲,“還滿意嗎?”

聲音沙啞得要命。

“我的好狗狗獎章在哪裡。”他緊跟著就問。

……

一直到第二天離開家,卜繪都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江聲,想回去,想回去……跟個戀家狂一樣的想。

坐進工作室的時候,卜繪都處於那種後勁綿長的火辣辣的眩暈。

昏暗的光線下,江聲衣衫不整地坐在他麵前。渾身濕淋淋的熱氣,黑眸濕潤地彎起,把漆黑如墨的黑發捋到耳後,然後拍了拍他的臉。

不重,很輕。

隻是清脆的聲響把卜繪打懵了。

江聲的手好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齊。在卜繪問他索要獎勵的時候,短短的指甲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畫了個愛心。

“你的獎章。”

他又輕輕拍了下卜繪的臉。

“嘩——!”

劈裡啪啦的,東西散落一地。工作室其他人愕然地轉頭看著忽然站起來、又猛地坐下來的卜繪。

他狀態不太正常,兩隻手死死按在桌麵上,銀發垂落,打了一串閃亮耳釘的耳廓通紅。

其他人麵麵相覷。

卜繪抬起頭,側臉下頜的線條死死緊繃住,一張英俊的臉表情很冷漠,“沒事,忙你們的。”

卜繪有點……有點,有點那個。

他渾身是汗,好像迫切地需要吞咽什麼,喉結不住地攢動,低下頭,有些昏頭地低頭看著自己異常的反應。

卜繪捂住額頭。

長這麼大,他從來、從來、從來都沒有出過這種醜。

第194章 熱戀就熱戀之

卜繪陷入熱戀期。

他這種冷臉酷哥、脾氣又凶死了, 看起來天生就不該有老婆。就算有了,也不會被愛情左右。

然而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他陷入熱戀的狀態相當極端。

班也不上了,社交也不搞了。

天天出門還沒兩分鐘, 就皺著眉毛急吼吼地要回家。哪怕硬撐著不走, 也是跟屁股底下有釘子似的坐不住。還有那種恍惚的、一眼就能看出在想著什麼的表情。手機震一下, 提示音都沒響完就被他拿起來。

談個戀愛,一副要得分離焦慮的樣子, 簡直像被栓家裡了。

真是莫名其妙。

他的兄弟們聚在海盜風格的工作室, 開會。

“他都多久沒來上班了!”

“來上班也一天天魂不守舍的。”

“每次問他什麼都不說!他真是嘗著味了, 心高氣傲了。”

“江聲還沒給他玩膩嗎,我都要受不了了,真想給他狠狠曝光,又怕他爽到。”

幾個兄弟陰暗爬行一會兒,最後決定去卜繪家裡看看。

沒彆的意思,關心一下好兄弟也是應該的。

……

自從幫江聲那個了一次,江聲倒還沒什麼, 卜繪卻越發有神魂顛倒的趨勢。

動不動就盯著江聲看變成習慣。

那種幽幽暗暗、又餓又渴的目光火辣辣的, 鎖死在江聲的身上,江聲走哪他跟哪。像凶猛的野獸被拴著鏈子、勒住脖子困在小樹樁。

被砰砰敲門的時候, 卜繪坐在沙發上,臉都埋進江聲脖子裡了,喘息悶悶的急促。

江聲推推他,“去開門。”

卜繪不想管。鉛灰色眼珠從江聲脖頸抬起一點, 直勾勾地看向劈裡啪啦響個不停的門鈴, 又轉回去,粗糙又急切的吻貼著江聲的脖頸。

卜繪真的很想發瘋。

不知道怎麼回事, 簡直是荒誕,荒謬,簡直不可思議。

他完全被江聲忽冷忽熱的態度、一鬆一緊的狗鏈子拽得死死的,尋常的接觸,輕飄飄的吻已經完全無法讓他感到滿足。他第一次做的事情,還想做第二次 ,千討萬求做了第二次,很快又感覺滾燙火熱的顱內在叫囂著渴望第三次。

他過去想都沒想到他會對這種事上癮、他會變成這種能在江聲身上隱忍又發瘋的性格,他對江聲的渴望,都怪異轉變成一場單麵歡愉的傾倒。

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

“砰砰砰!”

敲門聲還在繼續。

卜繪置之不理。

呼吸悶悶熱熱地擠在皮膚上,狹長銳利的眼睛睜著,眼皮上的痣都在抖。卜繪聞著江聲身上的味道,深灰色眼睛顏色深得像是燃燒的木炭。

江聲和他談戀愛是循序漸進的。

他雖然會把卜繪晾著,但是晾著之後都會有獎勵,不會是個很壞很糟糕的主人,裝作把飛盤零食拋出去然後讓狗狗白跑一趟。

他對小狗很好。

卜繪幾乎在他身上留了一身的吻痕。他頭腦發熱、神智崩塌地,被江聲抱著銀毛腦袋,拿嘴唇舌頭親遍了。

腦袋好像不存在。

整個人都是傻的,懵掉。那種煎熬,那種火熱的渴望,在重重的心跳聲裡得到轉化。

他抬起頭的時候,江聲還在恍惚,胸口在起伏。卜繪盯著他胸口看,把手放上去,把臉貼上去,像是要感受到他的心跳,卻又覺得感受到彆的東西,頭皮開始麻。

又感覺到那種一股股湧上來的,把心臟吊起來的酸麻勁兒翻湧起來。

有些口乾,那種滾燙的,無窮儘的海洋,又開始翻騰起來。

他冷靜了不到兩秒,又忍不住呼吸粗重起來。

“砰砰砰!”

還在吵,還在叫。

他完全沉浸在江聲的遊戲裡,彆的人他都不想管。

什麼兄弟。

他有兄弟嗎?

陌生人在門口砰砰敲門大喊,“卜繪你開門啊你開門,我真有事找你,真有事!大事!”

卜繪眉壓眼,顯得很凶,側臉緊繃,忽然被江聲熱熱的手心推了下,怔忪轉頭。

江聲聲音也懶懶的,“去開門。”

卜繪才頓了下,煩躁地把衣服整理了下,撐著沙發貼著江聲的頸窩用力蹭了兩下,才掛著一張死人臉走去門口。

回頭看了眼江聲,確定他的衣服穿好了,才開門。

幾個腦袋接二連三擠進來。

卜繪現在覺得他們礙眼得要命。他們根本不懂,什麼都不懂,不懂和江聲親密一次是多不容易的機會,天時地利人和都不管用,要江聲心情好。

卜繪死死盯著他們,眼睛黑得要滴墨,聲音沙啞到甚至都抓狂,“能不能滾?”

兄弟a是很正經的,他是真覺得卜繪現在狀態不對,作為朋友,他有規勸的義務。

他正了正西裝領子。

“話不能這麼說,我們也是擔心你。咱就是說,正常人談戀愛,社交這個東西怎麼可能因為愛情斷掉,你隻要男朋友不要朋友——”

他一轉頭看到江聲。

江聲坐在沙發上,領口有點亂,紅紅地蹭開一片,他都沒有把卜繪放在心上,對卜繪的朋友態度也好一般。

何況這幾個朋友一看就是來找茬,說不定還要罵江聲呢。

江聲不想搭理,所以隻是淡淡地撩開眼皮瞥了他們一眼,敷衍地微笑了下,就低頭看手機。

兄弟a有點那個了,“……也是正常的。”

江聲眨眨眼睛抬起頭,疑問,“什麼?”

正常,太正常了。

和江聲談誒,江聲。

那還是彆交朋友了,哪天朋友暗中當上小三不是防不勝防,那不是哭都沒地方哭。

兄弟a一張帥臉愈發正經。

他就是說,他就是簡單一說,他其實長得也不差。

卜繪額角青筋狂跳,側臉緊繃,皮笑肉不笑地拎著他就把他踹出去,“滾!”

兄弟bc對視一眼,想說的話還沒說,就被卜繪提著踢了出去,狠狠關上了門。

他們在門口。

“哎,我就說你意圖太明顯了,都怪你。”

“可惡,我真不是這樣的人啊?都這麼久的朋友了,卜繪信我一次又怎麼了!”

回過頭,卜繪看向江聲。他一隻膝蓋都跪在沙發上了,卻江聲推著肩膀,“走開。”

卜繪:“……”

他就說,好煩。

卜繪自己難道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態不健康不正常嗎?知道,他太知道了,人的身體在出現問題的時候,理所當然會響起警報。

可現在卜繪心裡更大聲的警報是兄弟a的表情眼神。

這讓他感到很煩躁。

朋友的男朋友,怎麼還這樣盯著看。到底有沒有道德心廉恥心,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彆人男友。

*

更大的危機還在後麵。

江聲是真把他當狗玩,他的花招數不勝數。他主動抱著卜繪親親的時候,一般都會有難纏的要求。

果然。

“卜繪,你要不要給下麵打個釘子。”

卜繪被親得沒頭腦,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江聲在說什麼,神智再怎出鞘都在這一瞬間猛地回過神,臉色一時間變得很難看。

“誰打過?楚熄?還是蕭意?”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江聲沒有回答,抱著卜繪的手,把臉窩在他手心裡。

長發從指縫裡流淌。

卜繪一張英俊冷硬的臉緊繃著抽動了下。現在連這種要求都來了,之後江聲要做什麼,卜繪想都不敢想。

他是有底線的人,他很想硬氣拒絕他,又不知道江聲有什麼錯。交往這麼久,這還是江聲第一個莊重的請求。

喜歡新奇的體驗沒有什麼問題。他和楚熄分得那麼早,分手也不好意思找他,楚熄蕭意就不知道自己送上門嗎。真是有病。

又覺得江聲真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話,他真成江聲的狗了。倒也不是做狗不好,但是做狗也要做狗上狗,做有地位的那隻吧?

卜繪冷著臉思考,眼睛裡燃著一場大火,盯著江聲看的時候嘴唇死死抿著。他心裡鬆動得快要地震了,尤其在江聲靠近,貼著他的臉蹭蹭的那一秒。

卜繪心臟轟隆隆地開始打雷。

火花帶閃電,震得他昏頭。他都快分不清楚迷戀,和覺得江聲可愛的心情,他隻覺得江聲離他近一點他就要發瘋,差點當場答應。

還好沒有。

因為江聲還有下一句話。

“不是想看我戴貓耳朵嗎?”江聲乖乖的,“打了就戴給你看。”

冷風吹著,像是給了卜繪一巴掌。

卜繪腦袋像被狠狠敲了下,骨頭縫裡開始擴開一陣酥麻。

江聲除了和卜繪談戀愛,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在被顧清暉開機之前需要記熟的劇本,江明潮偶爾會把他叫到公司,他的狐朋狗友偶爾會做局叫他出去玩。

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到破產前的樣子,當他不在卜繪的世界,就會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秦安是個寂寂無名的富二代。在之前,他微博裡的照片全部都是從綜藝裡截圖的江聲配文:我兄弟真的好看。……之類的。

現在變成江聲的專屬微博。

他的微博裡有很多照片。

有江聲坐進彆人賽車裡,秦安拍出他在流線型的風中有著細閃光亮的眼睛。

還有醉醺醺低著頭坐在沙發上的江聲,靠在沙發上用手推著彆人肩膀的樣子,和對卜繪的態度也沒什麼兩樣。就是能輕而易舉把人搞得昏頭,卜繪很清楚。

甚至有遊戲懲罰,給江聲戴上了貓耳朵發箍的照片。

黑色耳朵肉粉色內芯,掛在江聲頭上。

他轉頭的時候,看著鏡頭的時候拍照的人手好像抖了一下,最後流傳出來的圖片也是模糊的。

這條微博的熱度也最高,底下的評論千奇百怪的id昵稱說著一些看著讓人眼花的話,倒是齊刷刷換上了貓耳頭像。

卜繪不喜歡秦安,但是還是把那張照片保存下來。

他不知道江聲和他談戀愛想不想讓彆人知道,但是他特彆想,隻是他不能。在指責兄弟看著江聲眼神不清白的時候,卜繪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也無法脫開乾係。如果江聲早點出現,他一定明目張膽炫耀他。

可現在,他隻能把自己能設置的一切頭像、背景全都設置了個遍。全部換成江聲,全都是江聲。微信頭像、背景,微博的背景,都截取了那張貓耳照最最不起眼的一角。

卜繪不想被發現,又發了瘋似的想被人發現。

但他的粉絲嘻嘻哈哈,根本不覺得他真的能和江聲有什麼關係。他就該是單箭頭一輩子,怎麼可能真的和江聲在一起。

卜繪看得心梗,牙都快咬碎。

他風格肆意,老罵人,被人罵了十八輩卜繪都無所謂,但被這麼說,難受的酸澀滋味蔓延上整個胸腔。

現在江聲說,隻要卜繪打個釘子,他就可以戴貓咪耳朵給他看。

彆人也有這個待遇嗎?

沒聽說。

拜托,那個可是凶巴巴的,很會騎在人身上作威作福,把人當狗玩江聲。

卜繪眼眸深邃,喉結滾動,不斷吞咽著。

他長了張眉弓高眼窩深的英俊臉,平時懶洋洋的什麼事都不放心上,很有厭世味道,現在完全滾燙起來,人都要被江聲這一句話說得暈頭轉向。

哪怕現在有劈裡啪啦的冰雹往他臉上砸,他都反應不過來。

一點掙紮都沒有地答應了。

要打釘子的是他,要疼的人是他,被江聲當玩具玩玩就扔掉的是他,說不定在悄悄當替身的人還是他。

卜繪都很清楚,但他還在這說呢。

“真的?”

聲音沙啞得像是幾百年沒吃過好的。

第195章 斷聯就斷聯之

和楚熄當初一樣, 卜繪打完釘子用了特效藥,有一周的康複期。在這期間要平心靜氣、情緒穩定,卜繪什麼都做不了,連之前做過的事情都做不了。因為他一碰上江聲, 情緒起伏就好大。他根本克製不住。

江聲把他搞得不上不下太久, 卜繪稍微被江聲親兩下都要興奮起來。江聲很不理解, 他悶著臉皺著眉毛震驚地罵他變態,卜繪都隻會更興奮而已。

他也很抓狂。

可是更抓狂的是, 江聲漸漸覺得現在卜繪玩不了了。他在家待著太沒勁, 準備自己出去玩。

他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卜繪在後麵靠在書櫃,兩隻胳膊抱著。寬闊肩膀撐起鬆垮的睡衣,他皺著眉,“我不能一起去嗎?”

“你怎麼這麼粘人!你這句話光半小時就問了十多次了!”

江聲也是真不懂,他有點崩潰。

怪事,天大的怪事!

他對卜繪真的算不上好,教訓他也就算了, 還很惡劣地總是玩一半就停下。都到這了卜繪一點反抗都沒有, 言聽計從到底是為什麼啊!

他不會以為江聲在訓練他吧?

沒有啊,江聲就是想看他那種很不爽很隱忍想發脾氣又發不出來的樣子而已!這樣單純的願望現在都實現不了, 因為卜繪肉眼可見地因為江聲折騰他上頭。

江聲真的覺得,卜繪現在粘人粘的太厲害,他有點受不了。

他又要養傷,江聲甚至什麼都沒法做。

這個想法在腦袋裡轉了一圈, 江聲覺得的確兩個人需要保持距離一段時間。

他轉臉看著卜繪, “你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要總是和我待在一起。”

可是卜繪真的沒辦法靜下心。

他第一次戀愛就遇上江聲是真的完蛋。江聲還是個壞蛋小混蛋小惡魔, 他更完蛋。

卜繪靠在櫃子上看著他。

江聲好漂亮,純情的臉本來不該給人如此強烈的衝擊性,可江聲就是濃墨重彩有著明潤的奪目感,眼尾翹翹的,抬頭看人顯得純良無辜,低頭看人就略帶些盛氣淩人。

卜繪現在每次看到他都想不明白江聲怎麼這麼好看,越來越好看。他什麼都不說,站在這裡呼吸,卜繪的眼睛看著他怎麼也就移不開。

可是好看的臉怎麼吐出這樣冰冷的話。

什麼叫有自己的生活。

他不需要自己的生活。

什麼叫不要總是和江聲呆在一起。

戀愛不是這麼談,還要怎麼談?

卜繪眉毛愈發擰緊。深灰色的眼眸緊盯著江聲,半晌,沙啞的聲音輕輕響起,“我們待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少。”

是真的少。

卜繪常常又煩惱,又憋屈,又悶氣,又沒辦法。

他見江聲對彆人,是心軟愧疚手都推到肩膀上了就是拒絕不了;可江聲對他就不這樣,一個巴掌一個棗的,巴掌吃不飽,棗也吃不飽。

釘子一打,康複期這才幾天。他們是什麼也玩不了,但難道不可以一起看些電影,玩點彆的遊戲嗎。

江聲甚至都不願意和他待在一起。

心寒。

他對江聲來說到底算什麼,總不會連狗都算吧,就是人形玩具。

空空蕩蕩的酸麻勁兒湧上來。

“我要有我自己的私人空間私人生活。”江聲理直氣壯地說。他把帽子扣在頭頂,後腦勺的小框裡有了點支棱起來的頭發。

看著這點亂糟糟的頭發,卜繪都覺得他可愛。

可是這麼可愛的江聲,說話讓他人都麻木。

“你也是。我看你兄弟說得很對,誰談個戀愛會像狗一樣被拴起來。”

卜繪難受死了。

一開始是誰把他當狗訓的來著,是江聲問他會不會聽話,是江聲問他是不是好小狗。

現在他真聽話了,真當狗了,江聲又開始嫌他沒勁。

是不是所有人第一次戀愛的情緒都這麼複雜洶湧,又無解。

卜繪都不懂江聲的情緒為什麼來得快又去得快,他不懂江聲說他對小狗一向很好難道是假的?江聲還給他好狗狗獎章,江聲還親過他的嘴。

不是說沒感情的話是不會接吻的嗎?江聲抱著他的臉親的時候對他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們在一起才多久,才發展到哪裡。他要玩什麼卜繪就給他玩什麼,骨頭都玩軟玩爛了,人都給玩成狗了,讓他打釘子,這種疼得要死隻能滿足江聲一時新鮮勁兒的事情卜繪都照做。

他到底哪裡做得不好。

……

江聲是不是真覺得他這麼舔狗,沒了他就不行!

江聲哪裡知道卜繪這個看起來這麼冷漠酷哥的人一天天的心理活動那麼多。

他是真心覺得被卜繪黏得受不了。

卜繪天天的,就恨不得長在他身上了。動不動就握著江聲的腿,瞳孔跟攢著火苗似的陰暗盯著他下麵說要幫他忙,還讓江聲要記得給他好狗狗獎章。

不是,不是,哥們兒,你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是很爽,可是人怎麼能天天爽!時時爽!每分每秒都爽啊!會死掉的。這句話江聲沒有誇張的意思。

江聲要被熱戀期卜繪變態到頭皮發麻,收拾好東西迅速跑了,頭都沒回。

江聲走之後,卜繪猶豫半天,開始找兄弟出謀劃策。

兄弟:【現在知道找哥們兒了。前幾天把我從你家當著江聲的麵踹出去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我是你兄弟!】

兄弟:【要不分了吧,這麼遭罪下去也不是回事兒】

兄弟:【對了,你說江聲出門了?他去哪了?我有個朋友想問,他江聲毒唯。不是,鐵粉。】

卜繪:“……”

他真是走投無路頭腦發懵了才來找這個傻逼。

*

江聲出去痛快玩了幾天,連著好幾天都沒有聯係卜繪。

卜繪心都死了。

好好好,原來江聲真把他當玩具。好玩的時候就玩玩,不好玩就扔開。這心思甚至沒有任何一點點的遮掩。

但凡他遮掩一下呢,但凡他這幾天給卜繪回一條信息呢。

卜繪看到屏幕上全都是他發的消息就撐不住,真的痛苦得要死,愛情怎麼會是這樣一種折磨人的東西。

江聲平時老是出爾反爾眨巴眼睛謊話連篇,怎麼偏偏這個時候,說玩玩就是真的玩玩,一點真心都沒有動。

【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你什麼時候回來】

【你今天回來嗎?】

【有點想你】

【[轉賬信息:5w]】(對方未接收,已退還)

卜繪不知道江聲什麼時候回來。

他想,他絕對不會再縱容自己做江聲的奴隸。他要找回自我。江聲說得對,兄弟也說得對,人不能因為愛情斷了社交。

等江聲回來,他就說他不當狗了,他不會再受江聲的支配,大不了就是一個分手。

反正江聲就是玩玩,他根本不在意。

他這麼說著,每天早上摸到手機第一件事,還是不受控製地點開微信置頂看江聲有沒有回複他的消息,又或者看他忍著惡心加入特彆關注的秦安微博有沒有更新。

江聲在身邊的時候,時不時就會喊一聲卜繪的名字等他過去。

可現在房間都安靜得要死。

卜繪不習慣了。他不想隔著屏幕,看不見江聲摸不著江聲。江聲想失聯簡直不要太容易,卜繪甚至不知道這是江聲的習性還是一種冷暴力。

突然的一天,平凡的一天,頹廢到要因為現在這種狀態煩死的一天。

“嘀嘀——”

密碼鎖的聲音響起。

卜繪一激靈,幾乎整個人都從頭麻到腳。他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莫名其妙地站到門口。

到了門口,卜繪又莫名其妙轉了個身,轉到門廳後麵的廚房,拉開冰箱保持了三四秒。

他皺著眉毛聽門嘀嘀又嘀嘀,遲遲沒有人進來。

卜繪的手抓緊了冰箱門,下頜都緊繃,酸味蔓延整個口腔。

……

江聲出去幾天,連家裡的密碼都忘了。

他的指紋密碼又沒有刪,他把江聲十個手指頭都抓著挨個錄了個遍!

卜繪砰地摔上冰箱門,咬著牙去給江聲開門。

門一開,先是風灌進來。江聲歪歪靠在門口,眨眨眼睛看著他。背著大大的包,戴著大大的帽子。

和江聲見第一麵,卜繪腦袋轟隆一下地蒙住。

腦袋開始天旋地轉,喉嚨開始發乾。忽然一下子當頭一棒似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江聲心情很好,走進來就抱著他撲過來,“寧寧寧寧寧寧!”

他大叫。

卜繪又被他弄懵了。

江聲拽著他低頭,摟著脖子去蹭蹭他的臉頰,聲音小小悶悶的,飛揚起來的音調十分快樂,“有點想你了。”

沒錯。

哼哼哼,江聲已經調理好了。他又可以了!

心寒心死的卜繪忍不住又活了。

心臟裡麵轟隆隆地響起來,他又有點昏頭。

他抱住江聲肩膀,把臉埋在他的頭發裡。深深低頭,眼皮直抖,“知道回來就好。”

他真受不了江聲不搭理他。

江聲像以前那樣吊著他也好,煩得要死踹他推他的臉叫他滾也好,現在這樣說哄人的假話也好,卜繪都認了。讓江聲多玩玩怎麼了,給江聲當玩具又怎麼了。他狗鏈子都套了,還差這個?

卜繪真的有點想江聲,想得渾身難受。

他都不敢想,和江聲分手他會變成什麼樣。

卜繪見到江聲終於痛快了,爽了,一瞬間就從負麵情緒中解脫了。

“明明有你的指紋,怎麼不直接進來?”

江聲哼哼哼,“我猜你不會來迎接我,應該在哪個地方躲著裝模作樣。”

他看著卜繪,漂亮眼睛抬頭的時候很顯出明潤的純良。

“但我想你來接我。”

他嘴巴裡的甜言蜜語甚至不需要思考,或者說他都不會覺得這麼說會讓人更發瘋。但這句話隨著風撞進耳朵的瞬間,卜繪真的心臟都被他捏緊。

江聲有一種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本事,把有序的東西打翻變成無序,可彆人真的很難去怪他什麼。

一開始江聲難道沒有對他說玩玩嗎?

他說了。卜繪答應,現在他投注更多的感情,也不是江聲的問題。

江聲擠著卜繪往裡走,歪著腦袋抱著他,親親他的臉,“你生氣了嗎?”

江聲也知道他很久沒有聯係卜繪。

但是他也是真的不想搭理,他做夢都是卜繪握著他的大腿親,一雙狼似的眼睛直勾勾抬起來,快把他命都嘬沒了。

他也需要休息!

好吧,主要是他確實不太想搭理。

卜繪抬起頭,眼睛死死釘在他臉上。死灰複燃般燃起更熾烈的火,鬢角都被汗打濕,連一句沒生氣都沒說出來。

還好沒說出來。

因為江聲是個很有條理性的人,親完臉就該親嘴角了,這個順序可能會被打斷,但從來不會亂。

卜繪被他鋪天蓋地的親吻香懵了,抱著江聲盯著他發呆,整個人跟死了一樣杵在原地。繃著臉,喉結攢動好幾下。

他盯著江聲漂亮的嘴唇。紅紅的,唇形很好,張開嘴的時候露出一點牙齒和水紅的舌頭。

他彎下腰,挺直的鼻梁都快杵到江聲臉上去,睫毛耷拉下來,深灰色狹長銳利的眼睛底下都是一片青黑。

江聲被抱了一會兒,很快就有點不耐煩,可是卜繪還覺得不夠,他想江聲都想得要命,這會兒江聲才親他兩下他都要瘋,他太渴望和江聲的接觸,哪怕是擁抱是親吻。

所以江聲握著他的手好奇地盯著他,問“你的傷好了嗎”的時候……

卜繪真的,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血往上湧往下竄。

熟悉的昏頭,熟悉的上頭,熟悉的衝擊力撲麵而來。江聲才說一句話,卜繪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鼻血差點都要流出來。完全忘了江聲這幾天不在,他是怎麼發癲覺得江聲隻在乎那幾顆釘子都不在乎他的。

他又行了。

他又幸福了。

正常的,合理的,理所應當的,被冷暴力,沒有一點理由晾著不管也是可以的。

第196章 不準就不準之

半夜三點鐘, 嚴落白被電話的鈴聲吵醒。

他很有素養,向來不會因為被打攪睡眠就煩躁。但是江聲搬去和卜繪一起住都有兩個多星期,跟忘了這世界上還有嚴落白這個人似的。

嚴落白看著跟沒事兒人一樣,照常工作, 背地裡會去江聲房間罰站。

這會兒他冷著臉拿起手機一看, 發現就是江聲, 心臟都要跳出來,何況他接通之後江聲一句廢話都沒說。

“筏西河, 來接我, 就現在。”

嚴落白:“吵架了?”

“十分鐘, 來不了你就死了!”

江聲的聲音隔著電流顯得有些惡狠狠。

嚴落白:“爺爺,哪怕我是神,十分鐘也來不了——”

江聲已經掛了電話。

嚴落白盯著屏幕看了兩秒,皺了下眉毛。

江聲這種語氣?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本來有些莫名其妙輕鬆的嚴落白心情又沉重起來。

來不及多想,他飛快披上衣服拿上鑰匙去地下車庫,心情有些焦急,再給江聲打電話也不接, 簡直不是心亂如麻可以形容的了。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和江聲認識這麼久, 江聲從來沒有對他有過這樣的態度。

看起來像很生氣。

可是卜繪又能做什麼事情讓他生氣?他現在一天天的,圈內人但凡長了眼睛的, 都知道卜繪最近酷哥變舔狗,比沈暮洵進階得徹底多了。

夜晚的街道空空蕩蕩,路燈在夜色中形成明黃的流線。車輛稀少,嚴落白擰著眉毛開得飛快。

等到了卜繪的住宅, 嚴落白本來是慢慢走, 後來開始狂奔。

門開著一隙,透出光亮。

嚴落白拉開門, 一張臉上跑得滿臉都是汗水,還在喘氣,一眼就看到門口的江聲,他氣得一直罵,一張臉凶巴巴惡聲惡氣,顯然要氣死了。

“滾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卜繪一張冷死人的帥臉這次是真的碎了,紅著眼圈側臉緊繃,一個勁兒地道歉。

脖子上都還帶著項圈。鎖死的扣子串著鏈子,被嚴落白看了個正著都不在乎。要是現在能讓江聲不再生他的氣,卜繪以後和這幅項圈焊死走哪都戴都可以。

心裡亂糟糟的,卜繪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道歉的話說了一百萬次,反省的話都快從這次追溯到兩個人第一次見麵,啞著聲音發瘋各種惡毒到爛耳朵的毒誓、無下限甚至破底線的承諾,所有能說的話卜繪都說了個遍。

“不要分手……”

他聲音都在抖,愧疚得要死。

不知道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麵對江聲是怎樣趾高氣昂的態度。

卜繪是真的知道錯了,他從來沒有像這樣痛苦過。

他都當狗了,狗怎麼能做這種事。

可是他怎麼求,江聲都不鬆口,江聲就是生氣,江聲都要氣瘋了。根本不要搭理他,給嚴落白打完電話,江聲就把門打開,硬要在門口等著,不管卜繪說什麼都閉著眼睛捂著耳朵不看不聽,擺著一副等嚴落白到了,馬上就走,一刻都不停留的樣子。

嚴落白看了一會兒,心裡的石頭放下一半。

不知道江聲受什麼欺負了,但總歸人沒事就好。

他早說過,卜繪根本不適合做江聲的男朋友!

“江聲。”

嚴落白喊了一聲。

江聲帽子拉到頭上裝蘑菇,聽到嚴落白的聲音才抬起頭。他一張臉上顏色總是很簡單,正是因為江聲身上所有顏色都簡單、濃烈、純粹才顯得很純潔的。現在眼尾又多了些怪異的薄紅,那種乾淨的乾淨就被痛快地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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