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副樣子和平時欠兒吧唧吊兒郎當的形象一點都不吻合。
時城覺得有點紮眼。
他直接伸手捂住了這人的眼睛。
“困不舒服就繼續睡,不需要醒這麼早。”
“不困了。”傅遇安抓著他手腕把他手拉下來, 垂下目光, 看著剛剛被自己捏出來的紅印子, 歎了口氣。
“下次在我睡覺的時候,儘量彆碰我啊。”
時城沒答:“你等會兒還要下去吃飯嗎?”
“不下去了,我現在說句話都快厥過去。”傅遇安鬆開他的手腕,倒抽一口涼氣,艱難地撐著床做起來靠著,側目看他,“你等會兒記得幫我帶點飯上來啊。”
說完,他從被窩裡掏出了一隻手。
“喏,”把那陪伴了他一晚上的手遞過去,“還你。”
時城嫌棄地看了那隻手一眼:“不要。”
“?”傅遇安不可置信道,“不要?這是你的手啊。”
“全是汗。”時城指了指已經布滿對方手心汗水的假手,“洗乾淨了再給我。”
傅遇安:“?你是在嫌棄我嗎?”
“嗯。”時城應得一點不含糊,“彆急著說這些,先說點正事兒。”
“昨天為什麼要……去給我拿顯示屏?”
傅遇安聽這個問題就頭疼,他斟酌了一下措辭,心說這編什麼瞎話都很不合理啊。
歎口氣,最後還是實話實說:“你已經被主要NPC,就那個公主盯上了,我要是再不給你拿來顯示屏……你可能會死。”
時城微愣:“真正意義上的死?”
“嗯。”
他這一聲“嗯”,讓時城抿了下唇。
說到底這事兒還是他錯了。
他要是昨天吃飯的時候收斂點,說不定也不會被盯上。
傅遇安看他難得理虧,有點好笑:“喲,你還會自省呢?”
時城輕哼一聲,沒說什麼。
傅遇安眼睛帶上了點笑意。
“行了,”他說,“又不怪你。”
“昨天那個女人怎麼對你的我看到了,你這也是被坑的,我都懂。”
時城心說你懂個屁。
被坑了這種事情明擺著從這人嘴裡說出來,他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
輕咳一聲,時城壓了壓聲音:“按理說,我應該不會被坑的。”
傅遇安挑了下眉。
時城閉了閉眼,乾脆破罐子破摔道:“我觸感沒了。”
傅遇安眉心微斂。
雖然早有猜測,但是現在得到了證實,還是讓人有點……
他表情轉瞬即逝,調笑道:“之前不是打死不說?”
時城木著臉盯著窗外:“情況不一樣。”
都要丟臉丟到家了,當然得說出來給自己解釋一下。
0001在某些方麵的勝負欲和好勝心強得離譜。
傅遇安翹了翹嘴角,又在這人看過來的時候,及時用抓在掌心的假手擋了一下,以免對方看到自己的笑容又開始生氣。
但他抬眸,隻看到了時城古怪的臉色。
“你乾嘛呢?”時城的語氣不太美好。
傅遇安:“我怎麼了?”
時城抬抬下巴。
傅遇安順勢低頭,就看到了放在唇邊的某隻手。
“……”
行吧,不怪SVIP語氣不好,就這個動作在他看來……都很像是變態在揩油。
他悻悻把那手收回身側:“……不是你看到的這樣的。”
時城拖著調子“哦”了一聲。
傅遇安:“……真的不是……”
話沒說完,他忽然臉色一變。
手猛地掀開被子,時城腹部、肩膀和腿上的鮮紅血跡霎時顯露出來。
以前也不是沒見過血,但這次總覺得特彆的紮眼。
可能是時城太白了,反差太明顯了吧。
傅遇安喉結滾了一滾:“誰弄的?”
其實傷口已經快愈合了,就是血紅色看上去比較嚇人而已。
時城不在意道:“薑綺寧。”
傅遇安手指無意識緊了緊:“之前都忘了先提醒你遠離她。”
“她有施虐傾向。”
施虐?
時城回想起那女人昨天的舉動,覺得確實很貼切。
“就因為施虐進的帕維什?”
傅遇安搖頭:“不完全,她是星際最大的地下奴丨隸組織頭頭。”
時城有些驚訝:“她好有錢。”
傅遇安:“……”重點是這個嗎?
他按了按太陽穴:“你怎麼就能被她逮到?”
說起這個,那也是件丟人事兒,時城視線飄忽:“被她用道具暗算了。”
傅遇安皺眉:“又是道具,你怎麼老被針對?”
時城心說我怎麼知道?
“公主的日記,你看了嗎?”時城不欲繼續這個話題,轉了問題。
傅遇安沒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訥訥道:“看了。”
“有什麼看法?”
談到正事兒,傅遇安收了收吊兒郎當的模樣:“那應該不是公主寫的。”
這個猜測時城也想到過,但沒有根據,不好下判定:“為什麼?”
“字跡。”傅遇安說,“不知道你看出來沒有,三本日記上的字進步非常的均勻,至今為止我還沒見過進步這麼平均的人。”
“當然不排除有奇跡發生的可能,但我更偏向於,是有人在刻意控製寫字手法方式。”
這話讓時城想到了第一次在酒莊見到的傅遇安的字。
拋開對傅遇安本人不靠譜的偏見不談,那確實是他這輩子見到過的最好的字。
於是他問:“你寫字進步也是不平均嗎?”
傅遇安不知道他怎麼忽然想起來關心自己,但也回答說:“是的。我沒有過渡期。”
時城:“……”
傅遇安略一昂首:“我開端即巔峰。”
時城:“……”
巔峰兩個字可是被你在腦袋上寫滿了。
眼尾的肌肉抽了抽,他咬牙道:“閉嘴吧你。說回正題。”
傅遇安見好就收,捋了捋自己開屏的孔雀尾巴:“而且你有沒有注意到那三本日記上有豎彎鉤的字。”
時城回憶了一下,點點頭:“記得。”
傅遇安勾勾手指:“看看你那邊有沒有水筆。”
時城側身看了一圈,又扒拉兩圈:“連根筆芯都沒有。”
“這麼貧窮嗎?”傅遇安“嘖”了一聲,“那你挑個手伸一下。”
僅剩下一隻右手的某人:“……你看我有的挑嗎?”
說著,還用僅剩下的那隻手對著對方打了個響指:“這個行吧?”
傅遇安悶笑一聲:“行,可太行了。”
他把麵前這隻手攤平,用食指在其手心劃了兩道:“感受到了嗎?”
這兩筆一筆弧線連貫通暢,一筆轉折分明。
時城動了動手指:“走向一樣。”
傅遇安讚賞地看他一眼:“聰明。”
這兩筆雖然差彆看著很大,但起筆點和落筆點都是一模一樣的,甚至在拐角處,也緊緊隻有分明與否的區彆而已。
這一定是一個人同階段的字跡。
“但你就這麼確定不是公主長大後自己寫的?”雖然差不多可以確定了,但時城還是想到一種可能性,“或許是公主的回憶錄呢?長大後記下來的,沒可能嗎?”
傅遇安張了張嘴。
“咚咚——”
他聲音還未發出,門口先傳來了兩聲敲門聲。
傅遇安頓時收口,比了個口型:誰?
時城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
是蘇延剛。
他回到床邊,對著床上的人小聲道:“委屈你一下了?”
傅遇安:“?”
即將被委屈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摁回了被窩裡。
甚至連著整顆腦袋都一起摁回去了。
時城看著從被窩裡露出來的一撮頭發,不太滿意地戳了戳。
“藏好你的毛,”他囑咐了一句,轉身去開門了。
被悶在被子裡的傅遇安聽話地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在黑暗的小空間裡掰扯著時城的左手。
這仿真材料是真的不錯,握了一個晚上都沒出什麼問題。
SVIP被關進來百十年……當年的醫學技術就這麼好了嗎?
時城不知道被捂住的某人思緒已經漂到百十年前了。
打開門,沒有立即放蘇延剛進來。
“有事嗎?”他倚著門框問。
“啊,不是大事,就是來問問昨天那個圖……我操!你身上怎麼這麼多的血?還有那手,怎麼了?!”蘇延剛震驚地看著他空空如也的左手。
那左腕現在纏著煞白的繃帶,但卻並沒有血絲滲透出來,不像是被砍下來的。
除非……這傷口已經受傷很久完全愈合了。
時城冷眼看他:“昨天出了點意外。”
那眼神簡直就差把“關你屁事”四個字刻在他麵前了。
蘇延剛被盯得渾身一抖:“哦、哦。那……那我現在,方便進去不?”
時城沒動。
蘇延剛有點怵,心想屋裡怕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他善解人意地退了一步:“那不然去我……”
“進來吧。”話沒說完,時城側了身,給他讓出一條路。
蘇延撓撓腦袋,把腦袋往裡麵探了一個微妙的距離,左看右看認定了沒什麼東西,才一矮身,鑽了進去。
一邊進去還一邊調節氣氛開玩笑說:“哎,我還以為你這屋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呢!”
倚著門框的時城無聲笑了一下。
可不是見不得人的嗎?
掃了眼隔壁的1066,那大門什麼動靜都沒有。
他收回視線,關上了門。
“大哥你這看出啥來了?”蘇延剛把自己畫的圖紙放在桌子上。
時城昨晚沒看,這會兒麵不改色走過去瞄了幾眼,隨口道:“房間結構問題不大。”
其實是為了證明這些房間和他們拿地圖時進去的一樣才讓蘇延剛去畫下來的。
現在根據這個圖紙看來,應該是沒猜錯。
他指頭點了點玩具房:“你去這裡的時候,發現什麼彆的嗎?”
蘇延剛想了會,還真就想到了什麼:“裡麵就四個玩具,洋娃娃,玻璃碗,老虎模型,還有一幅畫。”
時城琢磨著,問:“是洋娃娃不是洋娃娃的眼珠嗎?”
“眼珠?”蘇延剛皺眉,“沒有,那個洋娃娃沒有眼珠。”
沒有眼珠?原來那眼珠子還是可拆卸。
時城敲敲下巴,又問:“老虎模型上有損傷嗎?玻璃碗是什麼色?畫的色調是什麼?”
蘇延剛記性還不錯,觀察也仔細,都答上來了。
果然,和時城在玩具房裡選擇的東西是一樣的。
他們說話之間,忽然又聽到了門外傳來的一陣騷動。
兩人對視一眼,一齊朝外麵走去。
在路過床邊的時候,時城還拍拍被子裡某“見不得人的東西”身體不知道哪個部位示意了一下。
門鎖咯噔落下,傅遇安從被子裡鑽了出來。
他手虛虛搭在胸口,臉色有些奇怪。
……還是第一次被人拍肚子。
雖然時城是用拍的,還隔了層被子,但那體驗也足夠新奇了。
時城兩人出來後看到人堆,才知道原來是1052房間的人出事了。
那人房間全變成了荒漠,整個人都陷進了流沙中。
和盧田那個房間一樣,沒有人、也沒人敢上前。
這就是第二個死在夢裡的吧。
時城摸了摸耳垂。
1052的窗戶沒關,這會兒正往裡吹著風。
他眼尖地發現,這屋裡的沙子還是能動的。
能動,不是死的,這沙子的流動是正常的。
這……有活路啊!
時城意外地挑了下眉,他原先還以為是死局呢。
看來在公主的成人禮之前,死亡都是可以避免的。
真正的屠殺,應該就在成人禮的當天。
那天需要被殺死的人,是按照什麼選的呢?
走道裡的鐘聲敲了敲。
快到早餐時間了。
大家都比較惜命,有了第一晚的見識,現在再見到這一幕反應平靜了不少。
聽到鐘聲,很多人都抱怨兩句後回屋收拾東西,準備下樓吃飯。
時城拍了拍蘇延剛:“走了,先去吃飯。”
“啊,行。”蘇延剛跟上,後知後覺發現了不對勁,“唉,大哥,我們二哥呢?”
這二哥說的應該就是傅遇安了。
“誰跟你‘我們’?”時城不鹹不淡回了一句,“他有事。”
蘇延剛卻沒放過這個話題:“大哥,你覺不覺得二哥怪怪的?”
時城沒正麵回答:“比如?”
“比如……他的衣服麵料。”蘇延剛說得有點遲疑。
他不知道時城跟那人的關係到底如何,自己說的這話會不會被當成挑撥離間,反倒是對自己有害了。
不過時城看上去很正常,他稍一抬下巴:“繼續?”
蘇延剛看著他,咬咬牙,還是隱藏了點信息含糊不清道:“他衣服麵料來路不簡單,說不清,但肯定跟我們身上的不一樣。”
這一點時城也知道。
他深深看了蘇延剛一眼:“哦。”
蘇延剛:“?”
哦?
就這?
他不理解:“他給你說原因了嗎?”
“沒有。”時城坦誠,“但是他現在對我們沒有害處不是嗎?”
蘇延剛憋悶道:“那倒也是。”
時城笑了一聲:“那就夠了。”
在這個係統裡,這個世界裡,糾結的太多可不好。
兩個毫不認識的人,隻要達成共識了,那就可以互惠互利共同合作。
何況他也並非完全不認識傅遇安。
兩人走到一樓大廳,挑了個不起眼的位置。
剛打算坐下,就看到了款款而來的公主。
這會兒餐桌旁就他們幾個人,公主對時城笑了笑,招招手:“來,來這坐。”
她指的地方正是距離主位最近的第一位。
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他們恨不得在公主麵前營造良好形象和存在感。
但時城隻是搖搖頭:“不了,不太方便。”
公主笑容銳減:“怎麼?害怕我吃了你?”
這話可不興說,要掉腦袋的。
蘇延剛緊張地吞了口水。
卻見時城真的點頭了:“對啊。”
公主:“……”
蘇延剛:“……”您沒事兒吧?
時城仿佛覺得自己不夠氣人,還在火上澆油:“我害怕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公主尖銳的牙齒磨得嘎吱嘎吱響,不廢話了::“我讓你坐過來!”
時城狀似無奈地攤了攤手:“好吧。”
他在蘇延剛看鬼的眼神下,從容地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
公主哼了一聲落座。
她剛想讓時城往自己這邊來來,就看到他自主挪著椅子後退半分。
“?”
蘇延剛心臟都快驟停了!
這活佛爺又是在鬨哪一出?
時城挪好椅子,對公主笑了一下:“您現在討厭我嗎?”
他語氣還帶著說不上來的興奮。
公主腦袋嗡嗡響:“你這人是不是有病?!”
時城想了想,問:“您喜歡有病的嗎?”
公主白他一眼:“當然不喜歡!”
“這樣啊。”時城從容點頭,“那我有病。”
公主:“…………”
蘇延剛已經生無可戀了,看著越來越多人已經下來了,隻好先找了個離時城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
誰料屁股剛沾到椅子,他就被公主瞪了一眼。
蘇延剛:“?”
搞什麼?莫名其妙的。
公主惡狠狠道:“誰讓你坐那的!”
蘇延剛懵逼了:“不是隨便坐的嗎?”之前不都是這樣?
“誰告訴你的?!”公主瞪他。
治不了身邊這個男人,難道還治不了這個尖嘴猴腮的傻子嗎!總不能大家都不聽她話吧?
她眼睛死死看著蘇延剛:“我討厭你!”
蘇延剛:“!?我操?”
在他身上寫個“冤枉”的刺青,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剛想向大哥求助,不想迎麵就撞上了大哥不爽的眼神。
好像在說——憑什麼是你被討厭?
蘇延剛跪了。
他真的很想破口大罵。
你們他媽的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蘇延剛:你屋裡是不是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某見不得人的東西:他拍我肚皮他對我圖謀不軌!OwO
時城:……造孽
昨晚通宵畫作業的人已經快飛升了qwq,但我還是頑強的沒有斷更!
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比心~
第47章
時城今天一天都沒能有機會回1065。
公主對他忽然消失的左手沒有任何表示, 甚至連個視線都沒有給他,但卻異常關心他,不管去哪裡都要把他帶在身邊。
時城對此倒是沒什麼抵觸, 反正顯示屏都有了,傅遇安也說不用怕NPC或者什麼的關注到他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 使勁在公主身邊怒刷一波存在感。
隻不過是負麵存在感。
他真的很好奇, 被公主討厭後, 夜裡會遇到什麼事情。
一起被公主帶在身邊的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在第一天見到的那個長得清秀的男生, 還有一個是一位可愛的小姑娘。
看著跟公主差不多的歲數,一頭紅色的頭發特彆可愛,兩人倒是很有共同話題。
時城跟他們兩個格格不入。
這兩人都在儘辦法拍馬屁, 他比較叛逆, 儘可能拍公主的馬蹄子。
但感覺並沒有什麼用。
其實明顯能感覺到,公主已經討厭他討厭到見到他就會翻白眼了, 但不知怎麼,還是把他帶在身邊。
作妖作了一個上午, 終於在公主午睡的時候, 才勉強得到了一點安靜休息的時間。
三個被看上的人坐在公主的床邊,麵無表情注視著公主安詳的睡姿。
不用說,他們都很想讓這個NPC從睡得安詳變成死得安詳。
沉默間, 那個男生拍了拍時城的肩膀。
時城把目光從公主的身上移開, 看過去。
男生指指他的手,示意對方伸出手。
時城搖搖頭,用手指在床邊上寫:要交流, 在這裡寫。
這能人能不能彆動不動就想著在他手上亂寫亂畫?又不是沒有彆的東西能寫了。
男生不太懂得這個操作。
為了防止公主被他們吵醒不能說話, 溝通隻能用手指寫字。
但在被子上寫的很含糊, 交流起來肯定沒有在手上比劃得那麼清楚。
但時城既然都這麼說了,他也沒辦法,隻好鋪平了床單,儘量清晰地一筆一劃寫起來。
【你是因為什麼被看上的?】
時城:“……”
著問話倒也沒必要如此簡潔有歧義。
他忍下想脫口而出的吐槽,寫到:【不知道。】
男生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和另一個紅發女孩對視一眼,又寫:【你不知道你是為什麼被喜歡嗎?】
這兩人大概覺得時城在隱藏騙他們,那個紅發姑娘還解釋道:【放心,我們現在處境相當,是一條線的。】
時城心說誰跟你們一條線?
但他麵上不顯,仔細想了想,還真想到了什麼:【可能是眼睛。】
男生和紅發姑娘恍然地點點頭,態度好了點。
男生表示他是因為皮膚被看上的。
紅發姑娘則是因為發色好看。
時城擰了下眉。
怎麼感覺……這麼熟悉?
這個念頭在看到姑娘撩起頭發,露出下麵一層比一層紅的發絲時,達到了頂峰。
餘光掃到了公主抱著的洋娃娃,時城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想起來了。
這種熟悉的感覺……來自他之前進去過的玩具房。
他猛地抓住了身邊那個男生的手腕。
男生嚇了一跳,差點叫出來,還好在張開嘴的時候就自己捂住了嘴巴。
他麵露不悅,寫到:【怎麼了?】
時城言簡意賅:【你皮膚是不是沒什麼傷痕?】
很完美,沒有缺點。
公主最喜歡沒有缺點的東西,完美是公主最向往的追求。
這是那個洋娃娃對老虎模型的介紹詞。
男生想了想,猶疑著摸摸下巴。
【應該是的,我印象中皮膚都很好,沒有受過傷。】
時城了然,又看向那個姑娘。
【你頭發是天生的紅色嗎?】
姑娘看他這樣,隱約猜到對方可能知道了點什麼。
鑒於“大家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個念頭,她誠實的點點頭。
那就說得通了。
時城有點想笑。
這個懲罰副本果然比之前遇到的兩個都要完善,每一個信息都是連貫的,包括小插曲聽到的信息都不是廢話。
他心想,對上了。
公主喜歡完美的東西,所以喜歡這個男生身上沒有瑕疵的皮膚。
她喜歡的顏色會讓她感到開心,所以喜歡這個天生紅發的姑娘。
還有……喜歡仿真的東西。
不巧,他的眼睛不僅很好看,還是公主最喜歡的暗紅色。
時城輕輕闔了闔眼。
這公主……不,應該說是係統,還真是夠敏銳。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翹了翹嘴角,眼睛裡卻沒有半分笑意。
怪不得公主對他忽然消失的左手視而不見,原來隻要眼睛沒出問題,就不會討厭他。
身邊的兩個人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男生問:【怎麼了嗎?】
時城搖搖頭:【我暫時不確定,現在她的“喜歡”對我們來說,是不是好事。】
姑娘皺眉:【應該是好事吧?被討厭的人晚上都會死,被喜歡應該就是活下去的條件了。】
這兩人給他提供了信息,所以時城不介意也分享一下。
【未必。成人禮上會發生什麼,現在誰也不知道。】
兩人沉默了。
是啊,成人禮的那個晚宴……到底是乾什麼的?
時城支著腦袋,心想晚上回去到底是要麵對某件麻煩事情了。
戴美瞳。
那從盥洗室拿出來的美瞳昨晚被他放在床頭櫃上了,現在沒法戴上,隻能等晚上回去了。
帶上美瞳,應該就不會被喜歡了吧?
不僅暗紅色沒了,眼睛看著也不像真的了,這要是還喜歡他,那這公主就純屬是選擇性眼瞎。
這麼想著,連帶心情都要好了很多。
一舉兩得,不僅不被喜歡,說不定還會被討厭。
被討厭了,就能碰到好玩的事情了。
時城彎了彎眼睛。
這一笑,讓旁邊兩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些擔憂。
這人……怕不是要瘋了吧?
三個各想各的,誰都沒發現,床上的公主悄無聲息睜開了雙眼。
午睡時間到了,該起床了。
她優雅地將手伸出被子。
一秒過去了,那手保持著懸空狀態。
十秒過去了,一動不動。
一分鐘……
“喂!”公主怒了,“你們在乾什麼?”
這突兀的一聲終於吸引了三個人看過來。
男生和紅發姑娘對視一眼,罕見的沒第一時間上去伺候。
時城之前說得那句話已經引起他們注意了。
公主的喜歡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最終,兩人還是選擇當下先活著,以後在觀察,反正還有四天。
於是磨磨蹭蹭湊上去幫公主起床。
時城倒是很堅定,依舊不為所動。
他早就看到公主醒了,但一直懶得搭理而已。
這人誰?讓他伺候起床?配嗎?
果然,公主換好衣服光鮮亮麗站在他麵前後,狠狠剮了他一眼。
時城直接嗤笑一聲。
另外三人:“……”
你他娘是真的不怕死啊。
公主指著他鼻子,怒道:“去幫我到書房拿畫冊!”
時城“哦”了一聲,轉身離開。
摸索摸索去吧。
他晃晃悠悠,一路無視了很多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來到了書房。
書房裡的樣子和他上一次來沒什麼變化,除了有些東西被其他進來的人扒亂了。
據公主所說,畫冊在第三個書架的最頂端。
書架很高,就算是時城的身高也要踩著梯子才能拿到。
他三兩步翻上去,卻在上麵第二層,發現了一個筆記。
這個筆記本封皮原先是空白的,應該是被人後來寫上的八個字——
《我十八歲以後的未來》。
時城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傅遇安的字。
那人說在書房寫了幾個小時的小說,就是這個嗎?
他有點想笑,動了動手指,挑起了書封。
第一行是和封皮名字一樣的標題,應該是紙上寫的比硬書封要順手,這幾個字比封皮上的還要好看。
他順著往下看。
……
[我希望未來十八歲的我,可以成為一名鋼琴家。]
[每一次指尖在黑白琴鍵上跳躍,那都代表著那時的我是自由的,像是窗外的小鳥,可以肆無忌憚地盤旋……]
時城看了兩麵就合上了書。
一是因為看著傅遇安字跡的這種文字很奇怪,二是因為……
公主暢享的未來故事,和現在的不能說是很相似,隻能說是毫不相乾。
她想象的自己是活潑開朗的,脾氣溫和,喜歡鋼琴,喜歡跳舞,喜歡動物。
她會在開滿玫瑰的花園裡聽音樂,會和小夥伴一起出門玩,會養很多的寵物,一個人靜靜坐在房間裡畫畫。
如果單看這小說,肯定會覺得,有這些想法的人會是一個很溫柔文靜的女孩。
時城想到剛剛指著他鼻子罵的那位,搖了搖頭。
他把這本小說綁在了腰上。
現在看來具體的用處不清楚,但有一點用處是很大的。
可以拿回去取笑寫這本小說的某人。
看了眼時間,現在再不回去,公主應該又要罵了。
但時城要的就是公主特彆討厭他。
於是又坐在架子上磨蹭了半天。
這一磨蹭,就讓他發現了個東西。
——在最上層書架的最裡側,好像還有一本畫冊。
時城小心翼翼把那畫冊拿了出來。
和手上已經有的這本一模一樣,連頁碼都一樣。
就是手上這本新一點,剛掏出來的卻破舊不堪,尤其是後半截,明顯能看出是從中間被撕開了,而後又被重新粘起來的。
他垂著眼睛,把兩本畫冊都放在腿上,小心翻開。
太巧了。
為什麼這兩本連第一頁的畫都是一樣的?
畫上應該是公主本人,長相一模一樣,但卻沒有那張血盆大口。
反而讓人感覺,更貼合小作文裡的公主形象。
時城接著往後翻。
後麵不出意外的也都是一模一樣的畫。
他不懂得美術,雖然基本的感覺還在,但始終說不上來到底那細小的區彆在哪裡。
終於在翻了第不知道多少頁後,他看到了肉眼可見的區彆。
那是一隻很漂亮的手。
不出意外應該也是公主自己的。
但新一些的畫本上,公主手腕上的手鏈是向日葵,舊畫本卻是玫瑰花……
時城倏然一愣,迅速掏出了腰間的那本小說。
他翻了兩頁。
[我會每天下午都去花園裡彈琴,偶爾累了,可以放鬆一會兒,聽聽音樂。玫瑰很美,紅色的花瓣配著音樂,那一定是最美好的下午時光了。]
時城第一次看得匆忙沒發現,現在才終於看出不對勁的地方。
那花園裡難道不是全種的向日葵嗎?為什麼這裡說是玫瑰?
如果寫日記的人不是公主,那這個對未來暢享的和這本舊畫冊,也不是公主嗎?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公主找不到原來的這本畫冊了所以重新畫了一本。
他捏了捏鼻梁。
眼瞅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收起舊畫冊和小說,拿著公主需要的回去。
果然,他一進門,就看到公主對他怒目相視。
都到這個地步了,反正對方除了晚上用那織夢網,對他也不對他造成人身威脅。
於是時城把畫冊往她麵前一扔。
“是的我來晚了。”他笑道,“你要不要吧你就說。”
“…………”
剩下的半天,另外兩個“夥伴”切實見識到了這人究竟能有點多作死。
不要命的事情被他乾了大半。
不過這也讓兩人都知道了,公主是不會對他們有正麵危險的。
琢磨著,他們也改變了些對公主的態度。
時城熬了一天,終於熬到了晚上。
因為一直被盯著的緣故,他早上沒能給傅遇安帶吃的。
……那人不會餓死了吧?
淺淺的心虛在心底蔓延。
晚飯的時候,他正大光明地問公主要了個打包盒。
蘇延剛小聲問他原因。
他大聲回道:“晚上會餓,宵夜。”
眾人:“……”
不明所以的眾人以為,這人是他媽恃寵而驕了。
時城裝了一盒肉一碗米回到了房間。
原本蘇延剛也想進來跟他討論一番,卻被“我困了要早睡”的借口趕了回去。
周遭終於重新恢複安靜。
時城推門而入,房間亮堂堂的,窗台上的綠植生機盎然,床上的人卻半死不活看著他。
跟被那綠植吸了精血一樣。
時城心裡咯噔一聲:“……怎麼了這是?”
傅遇安冷笑:“你還記得你屋裡藏個人嗎?”
時城走過去,把打包上來的飯菜給他打開擺在麵前,咳了兩聲掩飾心虛:“發生了點意外。”
“又是意外?”傅遇安不敢相信,自己差點被餓死,這人就一句意外打發了?
“這次是真的。”時城木著臉抿了下唇,“我被公主盯上了。”
傅遇安看他的眼神帶著懷疑:“是你被迫盯上?不是主動湊上去找……唔!”
“揍”字還沒說出來,他嘴就被某人一巴掌狠狠捂住。
“不是。”時城笑了一下,“還有力氣說話,你看上去不是很餓。”
傅遇安連忙眨眨眼,示意自己錯了。
他真的很餓,前胸貼後背了要!
時城鬆開手甩了兩下:“餓就趕緊吃,少廢話。”
說著還從他枕頭旁邊收回了離開自己一天的左手,用床頭櫃上的衛生紙沾了點水,仔仔細細擦乾淨後裝了回去。
凶巴巴的做什麼?
傅遇安有點委屈,他被遺忘了一天都還沒說啥呢。
努力抬了抬手,他輕輕眯了眯眼睛。
嘶,一天過去了,還是這麼痛。
剛想適應一番,就見一隻帶著一次性手套的手拿著一隻雞腿放在了他麵前。
傅遇安:“?”
“雞腿也不吃?”時城舉著雞腿,看他這表情,擰了擰眉。
他怎麼記得這人之前還蠻喜歡的?記錯了嗎?
傅遇安複雜地看著他,歎口氣:“吃。”
時城:“那你這什麼表情?”跟吃毒藥似的。
“有點不適應這待遇,”傅遇安就著他手咬了口白肉,“我怕你笑裡藏刀,飯裡有毒,取我狗命。”
時城:“……”
還真他媽是跟吃毒藥似的。
0001第一次見能把自己的命坦然稱之為狗命的男人,非常欽佩。
於是他用一個獅子頭回報了這男人讓他長見識的功勞。
“唔!?”
一個碩大的獅子頭被強行塞進嘴裡,傅遇安被撐得眼淚差點流出來。
時城輕笑一聲,還特彆貼心地把獅子頭往裡戳了戳。
傅遇安:“……”
要是不想喂他可以直說,真的,沒必要這麼心狠手辣!
時城說:“快點吃,我還有事兒。”
傅遇安淚眼汪汪努力動了動腮幫子,好不容易才嚼動。
等慢吞吞咽下去,他才問:“大晚上的,你還有什麼事兒?”
時城拿紙巾擦去他唇邊的一滴汁水:“戴美瞳。”
“哦,戴……”話音頓住,陡然提升了兩個調,“你說啥?!”
時城嫌棄地拿過湯放在他唇邊:“戴美瞳,你耳朵也受影響了?”
傅遇安震驚的眼神仿佛不像是在看人類。
半晌,他毅然而然抬起了吃飯都舉不動的胳膊,輕輕貼在了時城額頭上。
時城:“?做什麼?”
“沒什麼,”傅遇安收回手,喃喃道,“……也沒病啊。”
時城:“……這副作用對你腦子影響這麼大嗎?”
這什麼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們恭喜老傅喜提“被喂飯”成就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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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傅遇安費勁兒地挪著身子, 趴在床邊一言難儘看著坐在一旁鏡子前的時城。
他剛剛已經聽了這人非要戴美瞳的原因了,雖然很有道理,但此時見這人如此的“狼狽”還是有些不忍直視。
“實在不行咱就不戴了吧?”
時城不理他, 連個眼神都沒有分過去,專心致誌用手指撐著眼皮。
傅遇安看他眼睛被折騰得夠嗆,喃不由得繼續碎碎念。
“我說真的, 你換一種方法不好嗎?”
“你跟你那眼珠子是有八百年的仇恨沒有解決嗎?”
“你能不能不折騰……”
“你能不能安靜點?”時城忍無可忍, 單手拖著美瞳, 側目看了過來。
他耳根子被某位聒噪的人鬨得腦殼嗡嗡響。
傅遇安眨眨眼睛:“你看你, 眼周都被你手指扯紅了。”
“你少管,紅的不是你的。”時城冷著臉,“我以前怎麼都不知道你這麼話癆?”
傅遇安笑笑:“這不是關心你嗎?”
時城輕輕嗤笑一聲:“還是你說想吵得我折壽更可信點。”
傅遇安:“嘖, 小沒良心。”
時城乾脆不理他了, 繼續跟手裡的美瞳作鬥爭。
這美瞳難戴是真的難戴,看眼顯示屏上的時間, 都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他第一隻都還沒戴上去。
饒是0001, 也不免有些不耐煩。
“傅遇安, ”他出了聲,“把你現在知道的情況給我說說。”
剛才就給這人說了自己下午的發現,但因為要專心致誌戴美瞳, 他就讓對方等會兒再跟他討論。
結果現在這種情況, 等他戴完,怕不是要天亮。
那就隻能一邊戴一邊聽了,好過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熬鷹。
傅遇安悶聲樂樂一會兒:“不是說要我安靜點?”
時城抿了下唇, 睨了他一眼。
傅遇安舉手:“好好好, 我說我說。”
“我之前不是給你說, 公主是個好姑娘嗎?”他聲音低低沉沉,當做聽故事還算合格,“據我所知呢,她曾經確實是。”
時城琢磨著手裡的美瞳,半天沒等到下句,催道:“繼續說啊。”
傅遇安:“……你都不給我點回應嗎?我這給你免費講故事呢?”
“你怎麼這麼多事?”時城嫌棄地點了下頭,“知道了,你繼續說吧,我會記得給你回應的。”
傅遇安閉了下眼,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他吐出一口氣,繼續說:“我之前在書房得到的信息你看不到的,我給你描述一下我寫的……”
“等等,”時城百忙之中抽空騰出手從腰間拿出一本小厚本子,“我看到了,沒看完,但大致明白了。”
傅遇安怔怔接住自己的著作,就聽耳邊的某人不懷好意的聲音:“寫得不錯,下次繼續加油。”
傅遇安:“……”
什麼叫公開處刑?
這就是。
他麵無表情收起了這本耗費他很多根頭發的著作:“總之,我寫得這些都是在書房裡的NPC牛皮書找到的公主寫的隨筆。這個不用懷疑真實性,是係統給出的明確條件,不存在欺騙。”
時城:“這樣啊。”
傅遇安:“……我中午給你說,日記肯定不是公主寫的,原因就在這裡。牛皮書上的字是公主十五歲的時候寫的,按照日記上同樣年齡的字對比起來,出入很大。”
時城恍然一點頭:“原來如此。”
傅遇安:“而且在給你拿顯示屏的時候,因為一些現在不方便說的原因,我覺得公主應該是個好人。”
時城感慨:“你好厲害。”
傅遇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皮笑肉不笑道,“某人的反應是不是太過浮誇了?”
“你好難伺候。”時城恢複了原本不冷不熱的語氣,“要回應的是你,不要太熱情的還是你。”
“樓下那公主都沒你嬌貴。”
傅遇安氣得心口一堵。
他一下子沒喘上來,咳了半天,又因為咳嗽帶動著身體的疼痛,好一會兒都沒止住。
這會兒時城剛堪堪把一個美瞳戳進眼睛。
覺察到動靜,不由得湊過來,生怕自己把人給氣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他輕輕拍著這人的後背:“你輕點咳。”
頓了頓還擔憂道;“會咳血嗎?你彆把床單弄臟了,晚上我還要睡覺的。”
傅遇安咳得更凶了。
你他媽還是個人?
他很懷疑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抬起頭,剛準備譴責他這種狼心狗肺的行為,到嘴邊的話就在跟這人對視的那一瞬間卡住了。
……這美瞳怎麼是金色的?
時城的右眼已經戳進去一隻美瞳了,現在兩隻眼睛一紅一金,顯得神秘而危險,給人的視覺衝擊特彆強。
傅遇安都沒怎麼過腦子,脫口而出:“好漂亮。”
時城:“……真會說話,需要我謝謝您嗎?”
身為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誇漂亮,他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漂亮的美人一開口,清冷高貴的形象瞬間就破滅了。
傅遇安隻覺得耳邊“嘎嘣”一聲,美好的幻境,啪,沒了。
他回過神,認清現實後歎了口氣,發自真心地感歎了一句:“時城,你要是不會說話該有多好。”
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掐住了。
時城笑意不達眼底:“來,再說一次。”
“我錯了。”傅遇安瞬間向現實妥協,“躺著吧,該晚安了。”
“晚安什麼?我另一隻美瞳還沒戴上,今天那些破事兒也還沒理清。”時城鬆開他的脖子,彎腰準備去拿下一隻美瞳。
傅遇安卻抓住了他的手腕。
時城回眸,投以疑問的視線。
傅遇安挑眉:“晚上不睡覺了?”
時城不理解他這個問題:“肯定要睡。”
傅遇安臉上笑意更明顯了:“戴著美瞳睡?”
時城猶疑片刻,難得不確定道:“不……可以嗎?”
傅遇安無言一瞬:“……我現在不僅相信你沒結過婚,我還相信你活的這一百多年一次戀愛都沒談過了。”
“不能帶著美瞳睡覺,會妨礙正常氧交換代謝,對你眼角膜有損傷。”
時城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可是現在距離明天早上隻剩下五個小時了,我覺得睡這一會兒應該沒事。”
“放屁呢?”傅遇安被他氣笑了,“你今晚戴著睡,明天就能難受得睜不開眼信不信?”
時城垂眸望著他:“我今晚戴著睡,明天一點都不受影響,你信不信?”
傅遇安蹙眉:“不信。”
“那你看著吧。”時城掙脫開他的桎梏,坐回去再次專心帶第二隻眼睛,還不忘聊正事兒,“公主為什麼前後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從一個善良溫柔的女孩變成一個可能會吃人的公主,一個人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傅遇安說,公主在牛皮紙上寫下東西時年齡是十五歲,現在的公主還不到十八歲。
兩三年,怎麼樣才會讓一個人性情大變呢?
還不等他多想,傅遇安散漫的嗓音就傳入耳朵:“我猜,公主死了。”
時城的手微微一頓:“那現在的是假貨?”
“我不確定。”傅遇安很誠實,“在這個世界,我不敢說鬼神這種東西切切實實不存在,所以也不能確定,現在的公主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
如果是死人,那就是死去的公主因為,某些原因複活了,性情大變可以解釋。
如果是活人,就代表現在的公主是假貨,但頂替她的又是誰?
時城把指尖的美瞳調整了一下位置:“如果這是鬼神相關,那我們一開始應該就能找到些貓膩,就像上個副本一樣。”
上一個副本關乎邪丨教,那一開始就能在各種小細節發現巫術什麼東西存在的蛛絲馬跡。
但這個從一開始就找不到這些線索,故而他更傾向於第二個可能性。
“你現在的已知中,有沒有說公主有什麼姊妹?姐姐妹妹這樣的。”時城問。
“沒有。”傅遇安搖搖頭,“不管怎麼看,所有線索都暗示,公主是獨生女,並且她的爸媽很愛她。”
時城目光凝住:“我們之前從哪裡得知,她的爸媽很愛她的?”
傅遇安:“很明顯啊,從那日記……”
話沒說完,戛然而止。
時城闔了闔眼,顯然,傅遇安也想到了。
現在已經知道日記不是公主寫的了,那日記上的東西就是真的嗎?
公主真的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中嗎?
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在玩具房見到的那幅畫。
畫中的女人當時就讓他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王後真的愛公主嗎?
出神之際,時城意外地把另一隻美瞳也戴上了。
兩隻眼睛都變成金色,他滿意地蓋上鏡子,簡單洗漱一番,躺在了床上。
為了照顧病患,他沒有去搶已經占了大床三分之二的傅遇安的空間。
但某人好像永遠不知道“見好就收”四個字怎麼寫。
那人磨磨蹭蹭,跟他胳膊貼著胳膊,小聲問道:“時城,你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被抓進來的啊?”
“爆炸。”時城想都不想直接道,“我之前沒給你說過嗎?”
傅遇安搖頭:“就隻是爆炸?”
時城摸摸下巴:“可能……這個是最嚴重的?”
傅遇安:“……你還挺傳奇。”
“那你編號是多少?”
時城眯了眯眼:“你猜?”
他讓猜,傅遇安就真猜了:“四位號吧?”
時城不答反問:“我像是三位數嗎?”
這怎麼坐牢子還坐出優越感了?
傅遇安哭笑不得:“不像不像,那你是0002?”
0002?
時城壓了壓眉骨,用開玩笑的口吻不經意問:“為什麼不猜0001?”
“你不可能是0001。”傅遇安答得不假思索,斬釘截鐵。
0001本人被人指著鼻子說不是0001有點納悶:“為什麼?”
“編號0001你也敢冒充啊?”傅遇安漫不經心掃他一眼,又虛空盯著某個點,似乎在發呆。
時城用手肘戳了戳他,讓他解釋。
傅遇安默了會兒,忽然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他早八百年就死了。”
時城:“……”
時城:“???”
我怎麼不知道我死了?
0001本人震驚了。
他腦袋問號轉得飛快,無言盯著傅遇安看,但那人好像有心事,竟然沒發現他的異常。
良久,傅遇安瞳孔才重新聚焦。
大概是這會兒月光不怎麼刺眼,他對時城笑了一下,難得在不被套話的情況下主動道:“你知道嗎,我其實以前跟0001有過交集。”
時城木著臉。
他實在是想不出用什麼彆的表情來麵對這個話題。
“因為一些意外,他的一把小刀落在了我手裡。”傅遇安眼睛輕輕閉上,“你見過那把刀的,就是被你坑走了再也沒還我的那把。”
時城的表情徹底成了空白。
他想起那把刀了。
原來當時看到那把刀熟悉的感覺不是錯覺,那原本就是他的。
不過他怎麼記得,那刀是因為意外落在了某商會那裡?
一個猜測陡然出現,他不動聲色開口:“你怎麼拿到的?”
這話一出,傅遇安就有點奇怪地看著他。
時城心裡暗道不好,說錯話了。
果然,傅遇安麵露疑色:“我從拍賣會上買的。不過還以為,你會先問我0001是誰。”
時城垂在身體一側的指關節曲了曲,毫不心虛跟他對視:“我對他不感興趣。”
傅遇安忽然笑了。
時城謹慎:“笑什麼?”
“沒什麼。”傅遇安眉眼彎彎,“你是不是覺得0001編號壓過你了,所以你不開心?”
以為他要說出什麼驚天推測的0001本人:“……嗬。”
他沒病,不會因為被自己本人壓過而不開心。
傅遇安理解地看他一眼,眼神安慰:“沒關係,被壓一頭不開心很正常的,我懂你。”
時城眼不見心不煩,乾脆閉上了眼。
偏偏這人還在喋喋不休:“你不要不開心,你如果知道0001是誰你就不會不服氣了。”
時城終於忍無可忍:“我要睡了,你能不能消停點?!”
傅遇安終於堪堪停下,表情有些委屈,小聲嘟囔了一句:“我這不是好心安慰你嗎?”
時城心說你這好心差點把我氣死。
他攏了攏被子,背對著這人躺下,死死閉上了眼睛。
在他身側的傅遇安盯著他的後腦勺,唇角輕輕搭了下來。
不對勁。
這人對於0001的反應不太對勁。
不管是一開始的漠不關心,還是後來莫名執著的好奇心,都不太對勁。
這麼奇奇怪怪,說他是0001本人都合情合理。
可是0001明明已經死了。
還是他親眼看著對方死的。
那會兒距離帕維什建成還有三年,但不知道為什麼,聯盟總軍官親自下令,直接把這個編號提前拎出來送給這個人。
甚至還讓下麵封鎖了所有跟這位相關的信息,像是要把對方的存在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一樣。
但怎麼可能呢?
那人生得時候就已經轟轟烈烈人儘皆知了,雖然很少有人知道他叫什麼,長什麼樣,但人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甚至死亡的時候,都是在陣勢最大的爆炸中……
不對……爆炸?
傅遇安倏然冷下視線,看著身邊熟睡的人。
這人說自己是因為爆炸進來的。
0001那場爆炸不會是這人造成的吧?
可當年的信息明確表情,爆炸是0001自己親力親為、主動送死的。
時城一定沒說真話。
他到底是因為什麼進來的?他和0001到底有什麼關係?
這人似乎渾身都是謎。
不過傅遇安暫時不打算去深究這個問題,因為他現在有一件更想做的事情要做。
他深吸一口氣,忍著渾身的疼痛,慢慢挪到時城身邊趴下,又把人輕輕引導到正躺的姿勢,緩緩湊過去……。
時城被扒著眼睛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他看著撐在他身體上方,專心致誌撐開他眼皮的某人,差點咬碎一口牙。
他沒有觸感,就這樣都能被折騰起來,可想而知這人究竟有多過分。
“你他媽,”他一字一頓道,“到底想乾什麼?”
傅遇安的臉跟他不過半個巴掌,他這一說話,對方能清楚地感覺到唇齒間的吐息。
不由自主眨了眨眼:“我在幫你取美瞳。”
時城:“???”
他繃不住了,死死抓著這人後腦勺的頭發把腦袋挪高些距離:“操!你是不是有病?!”
時城這輩子爆粗口的次數屈指可數,認識傅遇安以來,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從某方麵來說,這貨也是個奇人。
“哎!”奇人趕忙伸手撐在他脖子旁邊的床上,避免了頭發頭皮被拽得分離的慘案發生,“不是,你聽我解釋!”
時城手背青筋暴起:“說。”
“戴美瞳睡覺真的對眼角膜不好,你會麥粒腫會發炎的,真的會很疼。”傅遇安眼神真誠又執著,“聽話,摘了吧,我明早幫你戴上。”
時城無聲跟他對視片刻,閉了閉眼睛。
這麼乖巧的樣子,就在傅遇安以為他妥協了的時候,對方卻猛地坐了起來,他自己反倒一個不查,倒在一側。
下一秒,一個枕頭直接劈頭蓋臉朝他頭上飛過來!
傅遇安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時城壓著回到了自己的底盤。
他低低“嘶”了一聲。
然後就感覺到,手臂被拉扯上去,被個什麼東西捆在了床頭。
時城黑著臉用繃帶把人捆起來,上上下下檢查一遍,確定了沒水平繼續作妖後,終於解脫一般歎口氣,按著太陽穴躺了回去。
他倦懶的聲音帶著殺氣:“傅遇安。”
傅遇安像條待宰的魚,不明所以被捆了一通,現在腦袋被枕頭壓著,隻能悶悶應了一聲:“嗯?”
“你要是再鬨我一下,”時城放緩了聲音,“我弄死你。”
傅遇安:“……”
作者有話要說:
《論傅某對不能戴美瞳睡覺這件事的執著》
《論0001有多想殺了傅某》
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比心~
——
第49章
後半夜的傅遇安果然沒再作妖了。
或許是手被綁著的緣故, 也或許是他本身狀態就不太好的緣故,總之時城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這人就用手被綁在床頭的這個彆扭姿勢睡得很沉。
他看了半晌, 歎口氣,動作輕緩地解開了對方手腕上綁著的繃帶。
這人皮糙肉厚,綁一晚上手腕上也隻有輕輕一道痕跡。
他在那紅痕上搓了搓, 小心塞回了被子裡。
縮回手的時候, 時城動作停滯了一下。
上次在這人睡覺的時候碰他, 自己的手腕差點被握碎, 這次怎麼沒反應?
那就一種可能。
“什麼時候醒的?”
幾秒後,傅遇安睫毛撲閃撲閃睜開:“這麼了解我嗎?”
時城給他掖好被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清了嗎?”
傅遇安一愣, 反應過來他是說自己帶美瞳睡了一晚的眼睛後, 不由失笑:“看清了,沒紅沒發炎。太棒了SVIP!”
時城抿了下唇, 看表情對他這個回答還算是滿意。
時鐘上的指針晃晃悠悠走著,快到早餐時間了。
這已經是第四天了。
走到門口, 他忽然駐足, 回頭看了眼床上躺著的人。
傅遇安覺察到視線,也回望過去。
時城薄唇動了動,過了片刻道:“你身體怎麼樣了?”
對於0001來說, 這樣的關心已經是非常罕見難得了。
傅遇安壓下笑意, 低低沉沉“嗯”了一聲:“好多了,等回去就能好了。”
這句話終於讓時城心安了片刻,回去能恢複就行, 不然他可是要擔責任的:“好好休息。”
留下這句話, 他便沒再回頭。
門輕微的開合後, 傅遇安卻忽然出聲:“時城。”
時城側目。
傅遇安指了指一旁的衣櫃:“裡麵有衣服,去換一件吧,你那身上都是血,穿著不難受嗎?”
黏黏糊糊的血跡在身上確實很礙事。
時城想了想,覺得他這個建議不算廢話。
衣櫃裡的衣服很常規,襯衫長褲,雖然是複古的款式,但作為日常穿搭也完全不突兀。
他動動手就開始解衣扣。
傅遇安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就在這裡換衣服,下一秒,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這人怎麼也不知道避諱的?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停止。
傅遇安都未來得及看一眼,就聽門鎖哢噠落下,留下了滿室安靜。
……動作真快啊。
他在床上躺著,覺得有點冷。
餘光掃著周身,再三猶豫,還是努力挪動了身子。
沾上血跡的被子已經被早上的時城換好了,那人換完後又躺了會兒,小心翼翼沒讓血跡再沾上去。
他裹著被子滾了一圈,滾到了時城昨晚睡的那塊地方。
那人看著冷冰冰,手也冷冰冰,但身子還是暖和的,這會兒床上還留有餘溫。
暖呼呼的被子果然療效很好,他隻是剛躺在這裡,就覺得渾身不那麼冷了。
傅遇安半眯起眼睛,心裡想著昨晚跟時城聊過的話。
或許該找機會證明一下自己的猜想了……
另一邊,時城剛出門就遇見了蘇延剛。
他走過去:“昨晚出事的人是誰?”
蘇延剛表情有些奇怪:“是……你昨天的小夥伴?”
時城:“?”
什麼小夥伴?
他捏了捏指骨:“你是說……那位紅發的姑娘,還是白淨的男生?”
“男生。”蘇延剛後怕地搓了搓胳膊,“早上他房間門口全是冰,我們把門費勁砸開後才發現裡麵跟那薩浦星差不多了。”
薩浦星,第二星係最冷的星球,是為數不多的沒有人類生存的星球。
想象一下滿屋冰雕的場麵,時城問:“這麼誇張?”
蘇延剛:“就這麼誇張!你可以去看看,據說人剛踏進去就開始從腳底往上結冰了。”
他說“你可以去看看”,時城還真就去看看了。
站在門口的時候,一股冰冷的氣息就撲麵而來。
蘇延剛打了個寒顫,轉頭一看穿著薄薄一件襯衫的時城,人家愣是連脖子都沒有縮。
勇士啊!他頓時肅然起敬。
“我進去看看。”勇士變成了莽士。
蘇延剛沒來及勸,就見時城從門口碎裂的木門上取下了一塊木板,對著走廊上的燭火一點,就燃了起來。
他用火把照著腳下的路,小心走了上去。
果然,鞋子剛挨到冰麵,就從鞋底迅速結了一層冰霜。
好在有火把的作用下蔓延速度並不很快。
時城動了動肩膀,提快了速度。
他沒怎麼使用溫柔的手段,跑到屋裡對著那冰封的人就是一踹。
“哢!”
坐在床上的冰塊人被硬生生踹掉下來,時城單手扛著人就往外跑。
冰霜已經蔓延到膝蓋了,速度慢了不少。
腳剛踏出房門的那一瞬間,他踉蹌了兩步。
蘇延剛趕忙上去想攙扶一把,就見時城麵露嫌棄,把手裡的冰塊往他那邊一丟,自己強行拐了一個方向,裝上了一旁的牆。
蘇延剛:“……”您就已經嫌棄我嫌棄到寧願自己撞死也不肯被我攙一攙了是嗎?
這樣的撞擊對於時城來說無關痛癢,他舉著火把把自己腿上的冰烤化了,這才不忙不急接過那被冰封的人。
還有三分鐘就到早餐時間了,現在把這人融了肯定來不及。
時城左右看看,果斷總結出個處理結果。
回到1065門前,他從木頭上掰了一小塊下來,搗鼓半天撬開了鎖。
蘇延剛看著他閃進了門。
“……”
不是,您怎麼這麼熟練?
要說時城這手法,還是跟著傅遇安學的。
之前看那人撬了幾次,就想著嘗試一下,沒想到這還真的成了。
床上的傅遇安沒想到某人去而複返,都忘了身上綿密的疼,直接嚇得從床上坐了起來。
甚至因為床墊過於柔軟,還上下彈了兩下。
這動靜太大了,時城把冰塊扔下,奇怪地看他:“我進門踩你尾巴了?”
傅遇安心說這是踩尾巴的事情嗎?
他慢吞吞地往床的那邊挪,暗暗念叨著這人可千萬彆發現自己睡得位置是……
“你怕冷嗎?”時城忽然開口。
傅遇安嚇得腰一閃,差點抻著。
他吭吭唧唧:“什、什麼?”
時城指了指床:“挪到我那邊去不是因為怕冷?”
他坦坦蕩蕩,叫傅遇安反思了三刻鐘。
是啊,之前挪過去不就是因為冷嗎?
這有什麼好躲的?他心虛個什麼勁兒?
這麼一想,他就坦然了,大刀闊斧往靠墊一仰:“嗯,還真挺冷的。”
“冷你早上不給我說?”時城蹙眉。
這人現在變成這樣是因為他,怎麼說他也得在這人沒恢複前負起責任。
沒再多說什麼,他去走廊拿了個蠟燭和木門殘餘的木頭,回來點燃了壁爐。
爐火“簌簌”燃起來,照得傅遇安半邊身子都浸在暖光裡。
時城挑了個地方,把手裡的冰塊放了下來。
在這個地方烤火,大概四十分鐘就能化了。
他吃飯大概二十分鐘就夠,上來的時候這人應該還是不能自主動作的狀態。
“我等會兒上來給你帶飯,”他對傅遇安抬抬下巴,“這人暫時動不了,你不用擔心,休息你的。”
爐火印在這人的半張臉上,襯得他五官更為深邃驚豔。
傅遇安被這爐火刺得差點沒睜開眼,低笑一聲:“好。”
“走了。”
“嗯。”
蘇延剛在門口焦急地等著,不知道為什麼就剩下一分鐘了他時哥還在裡麵磨嘰。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門開,他一把抓住時城衣角就往下衝:“走啊哥馬上我們要晚點了!”
時城被抓了個猝不及防,跟著跑了兩步。
兩人到一樓餐廳的時候,正好趕上公主過來。
蘇延剛抵著腦袋,祈禱公主不要注意到自己。
但時城無所畏忌,直勾勾跟公主對上眼睛了。
公主似笑非笑的笑容在看到他眼睛的時候消失殆儘。
“你的眼睛!!”公主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時城的手指都在顫抖,“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延剛落了座,聞言茫然看過去。
這一看也把他震驚了一下:“金、金色的眼睛?”
早上都沒注意,現在才發現。
成為人群關注中心的時城不輕不重“嗯”了一聲。
現在才注意到他昨晚費這麼大的勁兒帶上的美瞳嗎?
不出所料,公主快氣炸了。
“你、你怎麼敢?”
她指著時城,絮絮叨叨指責了很久。
這些話對時城來說殺傷力約等於零。
甚至他怕樓上那冰化了自己還沒趕上去,在對方罵的時候從容落座,開始吃東西並打包。
時城已經火了。
在這群人之中火的。
再座的人有一半認為,這是個瘋子。
另外一半認為,這人一定有底牌。
不少人都暗地裡琢磨著時城的行為,沒心情再享受美食。
現在能吃得下飯的好像還真就隻剩下時城自己一個了。
他咽下最後一口,公主也剛好罵完了。
時城禮貌一頷首,拿著打包盒,毫不留情地上了樓。
公主直接被氣得兩眼一翻厥過去。
她眼神怨毒,陰鷙的目光死死黏在時城的背影上。
她喜歡的東西不能長歪變這這樣,今晚一定要好好懲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羔子!
時城並不知道公主現在在罵自己什麼。
掐著點回去,果然,地上已經流下了一灘水,冰裡那人快能出來了。
秉持助人為樂的好品德,他踹碎了最後那點薄冰。
“咳!咳咳咳……”
渾身濕漉漉地被解救出來,那男生虛弱道:“謝謝……”
視線瞟到時城手中的打包盒上,他目光帶了點感恩和期待。
結果對方硬是無視了這股視線,走過去把餐盒打開,一個個擺在床上那人麵前。
男生:“……”謝謝,自作多情了。
傅遇安把這人的表情一絲不漏收入眼底,內心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愉悅。
具體原因尚不明確,反正這手裡的飯吃著是真的香。
時城見他吃得滿足,便不打擾他,搬了個椅子給那人,自己坐在床邊。
開門見山道:“公主不是挺喜歡你?”
男生忍了忍咕嚕嚕亂叫的肚子:“嗯,我昨天做了個死,嘗試了點東西。”
時城歪歪頭:“比如?”
男生露出了自己的胳膊。
胳膊上有一道刀痕,很輕,兩三天就能好。
“你說的有道理,所以我嘗試了一下,如果公主喜歡的東西被損壞了會是怎麼樣的。”
“我劃了個小口子嘗試嘗試,打算如果討厭是正確的,那我就繼續劃一條痕的,如果是錯的,在生日宴那天,我也能恢複。”
這是很大膽的嘗試了。
時城看他的目光流露輕微的讚許:“結果呢,你試探出什麼了嗎?”
說到這裡,男生臉色沉了沉。
他唇瓣微動,剛準備說什麼,就聽一聲響亮的“咕嚕”在房間內回蕩。
“……”男生耳根有點紅,“不好意思,我早上沒吃飯。”
“好說。”時城轉了個身。
正在吃餃子看戲的傅遇安眼睜睜看著自己麵前少了一盒豆沙包奶黃包。
“?”
包子盒子在遞過去的半途中折道而返,時城似乎終於想起了這包子原本是誰的,側目問:“這個你還吃嗎?”
傅遇安扯了扯嘴角:“吃。”
時城依他放下了包子盒,打量一圈:“那你什麼不吃了?”
傅遇安冷哼:“都吃。”
打包了滿滿當當五盒東西上來的時城:“……你飯量挺大啊?”
傅遇安瞪他:“撐死也吃。”
給他了的就是他的了!這是他的東西,怎麼還帶收走的?
時城不明白現在這種虎口奪食的局麵是怎麼產生的。
他木著臉,跟這人無聲對視,眼神膠著。
地上的男生看得心驚肉跳,生怕他們一個眼神劈叉了就揍起來。
“不然……”
話沒說完,就見床邊站著的那個金眸男人從手裡的盒子拿了兩個包子出來使勁兒塞到床上那帥哥嘴裡。
一邊塞還一邊冷聲道:“吃!不吃完你今天彆想睡覺。”
床上的帥哥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被逼著硬吞了三個包子下去,終於投降了。
“我錯了,時哥,我錯了!”傅遇安被噎得差點原地吃席,咕咚咕咚灌著牛奶,眼眶通紅,“我不吃了,我吃不下了,都給他都給他!”
時城嗤笑一聲,重新拿了個沒拆過的盒子,走到他麵前輕輕彎腰,禮貌又溫和:“見笑了。給你。”
男生:“……”見識了剛剛那一幕,現在看到這人笑,更恐怖了怎麼回事?
他盯著床上那人殺人的目光,顫顫巍巍接過了一盒煎餃。
“謝謝……”
“不客氣。”不知有意無意,時城坐在床上的時候,剛好擋住了床上某人憤懣的視線,“吃完再說,不著急。”
男生:“!”活菩薩!
“活菩薩”笑容溫文爾雅,暗地裡卻悄悄計了時。
這小子十分鐘內吃不完就死定了。
不過命運還是眷戀這個人的,在第九分鐘,男生咽下了最後一個餃子。
他沒再拖延時間,填飽肚子就直入主題:“我半夜被公主帶走了。”
時城隨意地動了動指關節,手腕發出了輕微的“哢噠”聲:“被帶走?她扛著你走的?”
“不。”男生搖搖頭,“是一個男人把我扛走的。”
“扛去了哪裡?”
“……廚房。”
時城放下了手腕。
男生繼續說:“他給我一張菜單,讓我選……是否遵從。”
說完這句,他似乎被惡心到了,厭惡之色難以掩飾。
傅遇安這會兒緩過來了,插口:“要把你吃了?”
“不。”男生說,“那菜單上寫的是對我的‘處理’方法。”
菜單上的內容並不血腥暴力,隻是很變態。
——讓他赤果著身體,去尋找藏在棕熊肚子裡的紅寶石。
男生說:“不同意就要我死,這都是什麼東西?合理嗎!我當然選的不同意,然後就成現在這樣了。”
時城也覺得很莫名,這菜單上的內容跟這個副本毫無關係。
他下意識看了眼身後的傅遇安。
那人沒什麼疑惑的表情,在他看過來後,還挑了下眉。
然後緩緩比了個口型——周瑩。
時城微微張了張嘴。
原來是這樣。
懲罰副本,原來是為了其他的副本挑選NPC而存在的。
真正的屠殺在成人禮那一天,被公主喜歡選定的人會成為其他副本的NPC。
這就是這個懲罰副本的目的。
在懲罰副本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在懲罰副本被盯上了,也沒有辦法逃掉。
被盯上人自己都不知道即將麵對的是什麼。
所以周瑩才會在被殺死的那一刻,用眼睛對他說一聲“謝謝”。
時城指尖有些發涼。
為什麼?原本係統裡不是有NPC嗎?為什麼還要從他們之中再去選NPC?
男生正在思考菜單上的內容,因此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的眼神交流:“我覺得,被公主喜歡肯定是不安全的,但是被討厭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時城回過神,說:“嗯,所以隻能不被喜歡,也不被討厭。”
男生問:“喜歡和討厭的人各有七個吧?一天一個?這個不被喜歡也不被討厭的界限誰能摸清啊?”
時城支著腦袋,隨意的敲了敲身側身邊某人的腿:“你說,如果我們誰都不在這個討厭和喜歡的範圍內,公主會放過我們嗎?”
傅遇安動了動腿:“不會。她會隨即選十四個。”
除去他們兩個走後門進來的,這個懲罰副本一共有二十個人。
七個被喜歡的一定會成為NPC,如果不是他和傅遇安,拿地圖的時候必定有三個會死亡,剩下七個被討厭的不一定會死,但看之前眾人的情況……九成九也是撐不過一晚。
二十個人死十七個。
這個死亡率……高得讓人膽寒。
男生聽傅遇安說完就皺了眉:“那我們該怎麼辦?”
“先過了今晚看看吧。”時城說話的時候,金色的眼睛蔓上一抹興味,“今晚看看,被討厭的我會遇到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傅遇安:(兩眼冒火)撐死我也吃完!
時城:(冷漠)那你撐死吧。
傅遇安:……QwQ
抱歉來晚了!這兩天課實在太滿,最近每天更新時間可能不穩定,但如果不是不得已不會斷更!
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比心~
——
第50章
二十個人裡一定會有七個被挑選出來這件事, 他們沒有告訴彆人。
時城是懶得說,也不會主動去當菩薩,另一個男生就純粹是因為不想多一些人產生競爭關係而已。
既然七個人是必定的, 死道友不死貧道,當然是自己越安全越好。
時城被公主盯了一整天,終於才等到了晚上。
現在的傅遇安身不能動, 躺在床上活像木乃伊, 他嫌這人礙事, 商量過後給扔到了隔壁蘇延剛的房間內。
雖然蘇延剛這人也不是很可信, 但起碼目前不會做出什麼背刺的事情。
看到突然冒出來的傅遇安也很有眼力見的沒有多問,畢竟他還要靠時城活過這個懲罰副本。
傅遇安被攙扶著送走的時候眼神幽怨:“你就是嫌我拖你後腿了是嗎?”
這語氣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聽得蘇延剛都不忍直視。
但時城不給他麵子:“你自己覺得你現在這樣不拖後腿嗎?”
傅遇安感受了一下, 發現這句話還真是沒法反對。
他一步三歎氣, 磨磨蹭蹭往外走。
送他離開的是1065毫不留情的關門聲。
礙事的人都走了,時城鬆了口氣, 整個身子嵌在了床上。
夜裡應該很精彩,現在先睡一會兒吧。
結果他這一睡, 就直接睡到了有人進來。
雖然觸感消失了, 但隻要他想,基本的戒備還是能有的。
在對方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間,時城睜開眼睛, 從床的另一邊滾了下去。
那人愣了愣, 還不等做出反應繼續抓人,就被死死按到了牆上。
黑暗中,他看到了一雙泛著血紅的金眸。
時城勾唇無聲笑了一下:“不用你扛, 帶路。”
這是之前傅遇安控製的那個管家。
管家沒想到這人這麼配合, 他的任務隻是把人帶到公主的廚房而已, 於是沒多說什麼,沉默著配合時城,在前麵帶路。
夜裡的宮殿漆黑一片,隻有走廊上的燭光隱隱約約發著光。
時城看到管家帶著自己拐了好多的彎,可是這……應該不是去廚房的路。
複雜的樓梯上了一個又一個,他忽然發現,這好像拐入了另一個區域。
樓梯是在分界這兩個空間嗎?回想一下當時拿到的地圖,好像確實刻意少畫了很多的樓梯。
當時他還以為,那是因為地圖上簡略了很多不必要的,原來真實的原因竟然是掩藏另一個區域嗎?
這個宮殿被複雜的樓梯一分為二,他們在明,現在來到的這個,是暗。
錯綜複雜的樓梯構成果然是有原因的。
時城被帶到了另一邊的大廳。
這個大廳和隔壁的幾乎沒什麼區彆,但桌子上的鮮花被換成了乾花,牆上的擺設也有些許陳舊。
管家用鑰匙打開了廚房的門。
他不動聲色收回視線,跟了進去。
“進來了?”熟悉的聲音響起,穿著晚禮服的公主擺弄著手裡的向日葵,揮了揮手,“把燈打開。”
她話音剛落,頭頂的水晶燈就炸裂開,一片片尖銳的水晶碎片從上空掉落下來。
時城眯了眯眼睛,避開了幾個大塊的碎片。
但這炸裂範圍太大,還是有不少的小碎片擦著他的身體落下,甚至在眼尾留下了一道輕輕的血痕。
暖黃色的燈光從四周牆壁上的吊燈處亮起。
公主柔和的目光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變得充滿惡意:“管家,為什麼他是站著進來的?”
上一個明明是躺著進來的。
“不然怎麼進來?”時城倒是坦然,輕輕鬆鬆避開準備來抓他的管家,走到公主的麵前,大大咧咧坐在了椅子上,“總不能躺著進來,那太沒禮貌了。”
公主麵目猙獰了一瞬,把手裡的菜單扔過去:“知道嗎?原本這是給你準備的。”
時城穩穩接住那張卷軸,打開隨意掃了幾眼。
上麵沒什麼多餘的話,和之前那個男生說的一樣,很簡單,也很變態。
——殺死自己九十九次。
卷軸被重新合上,他丟了回去。
“現在不是用不了了?”
“那也不一定。”公主笑嘻嘻對他說,“如果你現在願意,我依然可以喜歡你,隻要你願意把眼睛摘了送我。”
時城麵露疑惑:“有什麼好處?”
公主湊近他:“那可多了。至少你今晚不用死。”
時城斂眉:“昨天那人,不是也沒死?”
公主笑笑:“那是你救的他。可是你確定,明天會有人救你嗎?”
時城挑了下眉,沒吭聲。
公主以為他被打擊到了,卻不不知道他是在想,如果明天傅遇安頂著那破身子來救自己了,自己該怎麼還。
公主:“現在你重新考慮……”
“不用考慮了。”時城說,“不送,寧死不瞎。”
公主:“……”
公主鐵著臉踩了踩地上的卷軸,力道大得仿佛腳下踩得是時城。
“管家,”她招招手,聲音裡飽含殺意,“帶他回他的房間。”
管家依言上前。
時城依舊出奇地配合,沒多說什麼,輕輕笑了一聲,跟著管家離開。
在路過公主身邊的時候,他微微俯身,輕聲道:“冒昧問下,您真的是公主嗎?”
她這句話說完,公主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抬了抬下顎,說:“當然。”
時城“啊”了一聲:“這樣啊。”
原來真的不是公主。
一般人在聽到這種質疑的時候,第一反應可不是正常的肯定或者否定。
公主這個反應,好像是在說一個被認定為正確的答案。
他被管家帶到了1065前。
就在管家準備開門的時候,時城悄無聲息湊上去,抬起手對著對方脖頸劈下去。
要速戰速決,拖得越久越容易引起注意,他必須儘快抽身去在這個空間中摸索一圈。
管家在他落手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想擋,但動作反應趕不上他手刃的速度。
手刃精準落下,他身子一軟,就癱倒在了地上。
人體和地麵接觸的聲音,讓時城皺了皺眉。
動靜不小,而且他人跑了,公主應該很快就會發現,必須在公主發現之前找到點信息。
按照剛剛的廚房和餐廳來看,這裡的構造應該和他們白天所在的空間一模一樣。
那房間的分布應該也是差不多。
時城回憶了一下地圖,果斷先選擇了書房。
他記得傅遇安寫的那本小說裡有說,公主對未來的暢享是在玫瑰花園裡彈琴跳舞。
熟練地撬開書房的門,他快步走到窗邊。
——窗戶外,是一整片枯萎的玫瑰花海。
暗玫紅色的玫瑰無精打采垂著腦袋,凋零的花瓣鋪滿了所有的小路。
時城垂眸看了會兒,才動了位置,到書桌那裡翻找。
書桌的抽屜裡也有日記,但隻有一本。
這本日記並不完整,已經被撕碎得差不多了。
翻開第一麵,隻能看到很模糊的字跡。
上麵首行寫著——十一歲。
我父親死了。
死在了玫瑰花盛開的季節。
時城瞳孔微縮。
果然,這跟之前在那個書房看到的記錄完全不一樣。
他指節曲起,繼續翻了下去。
……
十二歲。
母親送了我一個洋娃娃玩偶,可我並不喜歡洋娃娃,尤其是洋娃娃的眼睛,看上去真的很可怕。
十三歲。
母親燒毀了我的衣櫃。
她把我的裙子、衣衫全都換成了紅色係,我的小禮服全都被撕碎了,櫃子裡是滿滿當當的泡泡裙。
她說我長大了,不能穿小禮服了,泡泡裙才是適合我這個年齡穿的。
十四歲。
我不小心劃傷了我的臉。
母親重罰了我,她說我不愛惜她給我的皮膚,讓我喝下了五碗難喝的藥水。
十五歲。
我不喜歡吃腦髓。
可母親說,吃了腦髓才能讓大腦變得更聰明,我不願意,被趕去了後廚,專門為她煲腦髓湯。
十六歲。
我夢見父親了,他摸著我的頭告訴我,或許我應該去追尋自己。
我心動了,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十七歲。
我的出逃計劃被母親發現了。
好在出逃不成功,我還有第二個計劃。
我會死在玫瑰枯萎的那天,和父親一樣。
……
日記後麵,再沒有十八歲了。
時城從支離破碎的日記本中看不出之前看到的那些家庭圓滿。
他隻能看到公主無儘的絕望。
可能這才是真相吧。
控製欲極強的母親,還有無能為力的女兒。
他拿著這日記回到了窗邊。
白皙的手懸在空中,指尖輕輕鬆開,那破碎的日記便裹挾著公主的回憶掉了下去。
日記本落在玫瑰花海中,碎掉的書頁和玫瑰花瓣一起飛起來,又慢慢落回去。
花瓣埋沒了大半個日記本,也掩蓋了十二歲到十七歲的那些時光。
公主已經死了。
那現在的公主是誰?
時城隱約有了個猜測。
門口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是“公主”嗎?
眼下這種時間容不得他再作死了。
時城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手勾著窗簷,直接跳到了上一層的窗台上。
利落地翻進去,開門奔向下一個地方。
玩具房。
既然已經引起公主的注意了,那就沒必要隱匿聲息了。
他直接踹門而入,迅速鎖定了牆上的一幅畫。
那是“公主”。
畫裡依舊陽光彩爛,沒有向日葵花海,而是豔麗又燦爛的玫瑰花。
“公主”站在玫瑰花海中,臉色卻一點都不動人,反倒是陰沉沉的,跟風雨欲來似的。
而且畫裡的“公主”,沒有穿泡泡裙。
她一席金色的長禮服,頭發微卷,靜立在花海中。
但時城注意到的不是這些特殊的裝飾,而是她頭頂的王冠。
這不是公主,而是王後。
現在這個“公主”就是王後。
王後在公主死後將這宮殿一分為二,按照自己的想法,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公主不會不聽話,她會喜歡向日葵,會喜歡紅色,會喜歡有真實眼珠的洋娃娃,也會追求完美……
因為那本身就是她自己扮演的公主。
那三本日記是誰寫的,如今也有了答案。
而更衣室的衣服,應該就是王後等“公主”成年後,給“她”準備的穿搭。
畢竟泡泡袖就是她為公主十二歲到十八歲選擇的。
至於整座花園的向日葵花海……
或許老園丁被找到的時候,公主就已經死了吧。
老園丁每天都按時、機械性的在講故事。
比起因為印象深刻所以一字不差,好像……被人下了暗示完成任務一般的敘述更為貼切。
一切奇怪矛盾的現象都有了答案,時城忽然想到了之前那本畫冊。
在書房發現的老舊畫冊,按照邏輯說,應該是在這個宮殿的,可它卻出現在了外麵。
手指敲了敲櫃子,他想,他恐怕不是第一個發現這地方的人。
獨行俠當太久,差點都忘了帕維什處處都是能人,他們找到的真相不一定比他少。
突然,時城瞳孔微縮。
就在剛才,他發現自己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不痛了。
“好可惜。”
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
時城戒備地繃緊了肌肉,轉身看去。
是薑綺寧。
那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來的,這會兒正陰惻惻對著他一邊搖頭一邊笑。
“好可惜,毀掉的竟然是痛覺。”她浮誇地“哦”了一聲,表情扭曲,“你說要是毀掉了你的聽覺和視覺該有多好啊!?”
時城抿了下唇。
又對自己使用道具?這女人是瘋了吧?
她被自己捅穿的那隻腳已經沒了,光禿禿的腳腕用床單草率的包裹著。
看到時城的視線所向,薑綺寧有一瞬間的癲狂:“我會殺死你的!”
她一定會殺死這個讓自己痛的男人!從來隻有她折磨彆人,這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對待!
時城麵無表情,很淡然地說了一句:“你殺不死的。”
薑綺寧抬腳就要衝上來:“你……”
可後半句話,她再也沒機會說完了。
因為提著菜刀從她身後趕來的公主……不,應該說是王後了,已經一刀砍下了她的腦袋。
獻血飆了出來,時城退後兩步,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濺到幾滴。
他擰了下眉。
麵前的王後看著一地腦漿,頗為可惜地歎了口氣。
“為什麼要在這裡作死呢?浪費了。”
時城冷眼看著她。
王後對她笑了一下,嘴角裂開,揚至耳根:“我不會讓她殺你的,你隻能在我的夢裡死。快來,我帶你走!”
她對時城伸出手,像是熱情的邀約。
時城卻向左走去:“不用你帶我,我自己走。”
王後想追上來,他又說:“放心,我這次不會跑。”
他的話,王後已經不相信了,忌憚於這人的實力,她也沒硬來,亦步亦趨跟在這人後麵。
她喜歡完美的東西,死亡也應該是按照她的想法來。
剛剛那個女人死了固然可惜,但對比起殺死時城這件事,顯然後者更為重要。
時城路過薑綺寧身首分離的屍體時,分了點餘光給那個腦袋。
在這裡,王後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死人。
能拖著斷腳摸索到這個地方,傅遇安說的沒錯,這人腦子確實還可以。
可惜是個瘋子,瘋得不分場合。
如果不是對自己的執著,或許能活過這個副本。
他在王後的監視下回到了1065。
門口管家不知生死的身體還躺著。
王後站在門後,對他行了一個優雅的禮:“請進吧。”
這話被時城在腦子裡翻譯了一下:快請死吧。
他勾了勾唇角,走了進去。
後腳邁進來的瞬間,身後的門被哄然合上。
同一時間,大腦出現一陣眩暈,暈倒前,他掙紮憑借著最後的意識摔在了床上。
王後真是恨極他,都不帶猶豫,直接進入正題。
意識模糊起來,等再次清醒,四周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
這就是他們用餐的大廳,但少了餐桌。
時城眯了眯眼睛,看到了在大廳中央跳舞的女孩。
女孩轉過頭的時候,長發掃過了她的臉頰。
也是那一瞬間,時城看清了她的長相。
——是“那個”玩具房,畫中站在向日葵裡迎著光、瘦到脫相的女人。
原來那才是公主。
現在的公主,好像還沒有那麼瘦。
公主看到他,愣了愣,隨後揚起一個笑臉,輕快地跑過來:“漂亮哥哥,你就是我今晚的舞伴嗎?”
時城頓了頓,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在剛剛看到的日記中,其實還記錄了很多瑣事。
其中有一件就是公主十五歲那年的記錄。
[我喜歡跳舞,母親不喜歡。我撒潑耍賴,母親才答應在我的十五歲生日宴上舉辦一場舞會。]
[母親告訴我,她為我請來了一位舞伴,那位舞伴跟我一樣,跳舞很好。]
[……可舞伴死了。]
舞蹈很美,但結束的時候她的舞伴卻被突然掉下來的水晶燈砸中,不幸殞命。
時城心裡了然,這就是王後為他挑選的死法了。
他沉默片刻,在公主期待的目光中,輕笑著點了點頭:“是的,公主殿下。我是您今晚的舞伴。”
這是曾經屬於公主真實的世界。
那個女孩死在了十七歲的玫瑰裡,但她活過的十七年,都是存在的。至少夢裡,還是當年真實的她。
公主喜歡異想天開,喜歡暢想未來。
王後把人帶到這裡織造夢境,估計也不是她自己想在這裡,而是隻能在這裡,隻有這裡,才可以把人送進公主的夢。
第一個1034房的盧田,遇到的是公主十二歲那年掉入蛛洞,被仆人用命救出來那件事。
而那個仆人就是盧田,為此殞命。
第二個1052房,遇到的是公主十三歲在沙漠中失足了,被王後用人牆拉上來事件。
被當做人牆不幸掉下去的人,也就是1052房主。
至於昨晚那個男生,遇到的則是十四歲的公主誤入冷庫被鎖,冷庫看守人用身子抱著她,直到自己凍死了,公主才得救那件事。
冷庫員工是誰,顯而易見。
時城這次,就是被水晶燈砸死的倒黴舞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時城:我不擔心沒人救我。
傅遇安:放心,穩穩的!
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