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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在試探性叫了傅遇安一聲沒得到回應後, 時城就敢肯定,現在對麵這個人是沒有理智的。

姓傅的在某些方麵能體現出來的教養不會假,以前不管他們的關係是什麼樣的, 起碼在他喊對方的時候,從來都會或多或少得到一點什麼回應。

像現在這樣,都麵對麵喊名字了, 還一聲不吭不給回應, 已經是非常不正常了。

他輕輕推了一把須子遙, 俯身低聲道:“等會兒我把他往窗邊引, 你趕緊跑。”

現在不是留下來拖後腿的時候,須子遙有自知之明,嚴肅點了點頭。

時城鬆開拉著他胳膊的手, 直接朝著牆那邊狠狠一踹。

巨大的響聲讓傅遇安幾乎是下一秒就衝了過來!

時城皺眉, 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拳,虎口都感覺快被震裂了。

……力氣這麼大?

他調整了一下胳膊節奏, 餘光掃了掃四周,比劃出讓須子遙逃跑的路線後, 用腿勾著麵前這人的小腿就朝著窗戶那邊走。

但失去理智的傅遇安真的很可怕, 因為已經認不出麵前的人了,招招不留情,每一擊都是使出全力朝著命根子打。

時城眯著眼睛, 心裡罵了一句。

他無暇給人使眼色了, 隻能希望須子遙自己稍微有點腦子,專心致誌對付麵前這個人。

好在不久就瞥見須子遙一溜煙跑了,這才呼出一口氣, 肆無忌憚的放開打。

兩人沒過三兩招就毀了大半間宿舍。

時城的腰上也掛了彩。

畢竟現在的傅遇安是想要他的命, 但他不能這麼狠, 隻能在不傷到傅遇安的情況下儘力控製住他。

不對等的攻勢下,難免會受傷。

兩個將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打起架來哪裡還顧得上場地形式。

時城一個沒注意,就跟著這人一起打到了窗邊。

這宿舍的窗戶並不高,他們糾纏在一起的腿一個沒踩穩,傅遇安大半的身子都越過了窗戶!

時城瞳孔霎時縮了一下。

手下意識拉住了人。

但傅遇安卻仿佛沒意識到現在的狀況,難得遇到“敵人”這麼不設防的樣子,直接拿過一旁碎裂的玻璃就朝著身上的肢體紮過去。

“操!”

玻璃紮進右手,時城實在是沒忍住,罵出聲來。

這會兒要是鬆手傅遇安就掉下去了……

他閉了下眼睛,問候了一下這人的祖宗八代,咬牙忍著這傻逼死命往他手裡紮玻璃的疼痛,扶著窗邊硬生生把掉出去大半的身體拽了回來。

傅遇安被拽得一個恍惚,腳下亂了兩步,跌倒在地。

時城眼疾手快地解下繃帶把他捆起來。

終於老實下來了。

雖然被捆著還在亂動,但不能行動就很好。

他喘了口氣,挑了塊勉強能下腳的空地,坐在了他對麵。

“傅遇安,”雖然知道麵前的這位現在毫無理智,但他還是咬了咬牙,“你他媽真的是……等你醒了我們再算賬。”

說完就不再吭聲,低下頭利落拔掉幾乎穿透掌心的玻璃,撿起一個尖銳的東西,開始認認真真剔傷口裡的玻璃。

場麵非常血腥,讓人看著都疼。

門口被人敲了兩下。

時城抽空抬眼看了一下:“小九?你有事嗎?”

洛問九看著麵前的一片狼藉眨眨眼:“哥,須子遙現在在我那邊宿舍,我現在接到任務了,要去一樓錄入今天的值班記錄。”

時城:“多長時間?”

洛問九:“一小時。”

“行,去吧。”時城說,“注意點,見到鬼立刻給我發消息。”

洛問九點點頭:“好!”

看著他背影消失,時城才收回視線。

結果這剛打算繼續處理傷口,就感到左肩一沉。

他斜眼看去,嗤笑出聲:“喲,醒了?”

傅遇安腦袋埋在他頸窩,聲音悶悶的:“嗯。”

時城推了他一把:“剛剛怎麼回事?”

傅遇安腦袋大概是石頭做的,這一推竟然沒有推起來。

這人聲音更悶了:“我答錯了。”

時城皺了下眉,關注點從他腦袋轉移到這件事上:“你是說你回答鬼的問題錯了,所以就會失去理智?”

“嗯,失去理智之前導演有提醒我,我還沒來及多想,直覺就先讓你跑了。”傅遇安說,“不過你跑的好慢啊……我都衝進來了你還沒走。”

時城被氣笑了。

他指了指窗戶:“六樓,來,你給我跑一個。”

傅遇安不說話了,隻是動了動腦袋。

時城嫌棄地推了一把。

雖然比喻很不恰當,但這會兒的傅某……真的像是委屈卸下利刃的毛茸茸大獅子,狠,但是粘人。

就讓人挺不適應的。

推了好幾下,這人終於坐起來了。

時城看他眼睛還是有點紅,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右手。

血淋淋的右手是會嚇到人的樣子,他不著痕跡縮了縮:“詳細說說焦倦給你說什麼了。”

傅遇安沒聽見這句話一樣,皺了下眉問:“是不是……很疼?”

話音剛落,他就懊惱地咬了咬牙。

自己這張嘴啊,怎麼淨問一些廢話?

都成這樣了能不疼嗎?

時城沒在意他的糾結,收回手:“不疼,你先說正事兒。”

傅遇安薄唇動了動。

但卻被一根修長的手抵住了。

時城眼睛淡然:“你再說一句廢話,就永遠被捆在這裡好了。”

傅遇安順著他的意有所指,看了眼自己還沒被解開繃帶的手。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進入正經狀態,“焦倦說,我答錯了就會從普通的“鬼”變成失控20%狀態的“鬼”。以後兩天可能每天都有一段時間會失去理智,在這期間無差彆攻擊彆人。”

“每答錯一次,失控程度都會加深一點,直至達到百分百……我可能人就沒了。”

時城看著他後悔的表情,鬼使神差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臉。

傅遇安:“?”

時城的手指也僵在半空。

怎麼就……戳下去了呢?

他冷了臉,麵無表情收回手,順帶解開了捆著對方的綁帶,纏回自己的手腕上,漠然道:“你不會沒的。”

傅遇安沒忍住,一直皺著的眉頭終於展露出一個笑容:“這麼篤定啊?0001要護著我嗎?”

時城淡淡瞥他一眼,把還沒愈合的手在他麵前揮了一把:“你這麼厲害,還要我護著?”

他原本隻是想懟一下這人,沒想到這句話說完後,對方久久都沒有回應。

完了,這不會懟自閉了吧?

但顯然,他多慮了,姓傅的心理素質賊強。

他不僅沒自閉,還朝著一個莫名的方向發展了。

這人小心翼翼跟碰什麼珍寶一樣,用指尖輕輕擦了擦他傷口邊緣的血,小聲嘟囔一聲:“對不起。”

時城微微一怔。

傅遇安勾了勾指頭,羽毛一樣輕柔從他傷口邊掃過:“明天這個時候……我會把自己捆起來關住的。”

時城抿了下唇。

這叫人……怎麼說?

不過傅遇安也沒準備讓他答話,自說自話後就坐起來靜靜垂眸看著他腰:“我記得……這裡是不是也被我踢傷了?”

時城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擦了一下而已,沒傷。”

“真的?”傅遇安狐疑道。

他雖然失去了意識,但記憶還在,明明記得……

“真的。”時城語氣加重幾分,“彆管這個了。我問你,那鬼問了你什麼?”

傅遇安重點被轉移,但視線仍盯著他腰:“他問我是手還是腳。”

“我說手,答錯了。”

時城“啊”了一聲,心不在焉繞著手裡的繃帶,還敲了敲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手錯了,那正確答案應該是腳。死去的那個人的腳會不會有問題……你乾嘛?”

他抬眼,看著麵前這人忽然把他的兩隻手抓走了。

傅遇安沒應他,仔仔細細把他胡亂捆起來的繃帶解開,打了一盆水泡著,又取了些紙巾,認真幫他清理傷口和汙漬。

“你繼續說,我在聽。”

時城古怪地看他一眼,不太習慣地動了動肩膀:“不用了。”

“不行,”傅遇安握他的手加重了點力氣,“我傷的,要負責。”

時城眼底波動兩下,到底還是沒抽回手。

他偏過頭,看向窗外:“這個劇本才開場兩小時,我們以後遇見鬼的次數會增多,所以在下一次發布任務之前,我們要儘可能多的找到信息。”

劇本中他們六個都是主角,那麼為了公平,每個人的戲份應該差不多。

從現在這個狀況看,沒人一次“拍攝機會”,輪完一次,就會緊接著下一次。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話音剛落,對講機就響了起來。

洛問九輕弱的聲音傳來:“哥,他來了。”

時城眼神示意傅遇安。

傅遇安鬆開了他一隻手,由著他收回去,撥通了索伊的線:“可以行動了,你還有四十分鐘,不要靠近任何一間衛生間。”

轉而,又摁了一下齊浮的那個按鍵:“小門那裡,有人來了。”。

索伊順著印象中的路來到了教學樓。

他記得時城說的話,也記得劇本,不能靠近自己死亡的地方。

劇本中他死在衛生間,保險起見,要儘量避免靠近所有衛生間。

小心繞開,他一路摸到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身為雇傭兵,雖然在帕維什的**日子讓他身體素質和體能都退化了不少,但基本素養還在,經過前幾輪複健,也慢慢找回了感覺。

索伊輕車熟路開窗進了辦公桌,借著微弱的月光,開始翻資料。

沒有哪裡會比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擁有的**更多了。

現在已知的問題學生有七個,其中一個叫孫赤。

而剛剛那個從大門口來的學生就是這個孫赤。

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裡文件太多,如果一個一個找的話無異於海底撈針。

他記得,孫赤剛剛說這個學校有他家裡人的投資……

索伊手一頓,伸向學生檔案的手換了個方向,朝著保險箱伸去。

三兩下把保險箱打開,他翻騰半天,果不其然,在裡麵找出了一份合約。

這份合約是關於孫家和學校投資的合約。

索伊借著月光看了半天,發現這合約不僅有孫家的,還有陳家和郭家。

不出意外,七個問題少年中還有兩個應該就是這兩個姓。

他收起了合約,打算去樓上看看。

但還沒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後的地方傳來了腳步聲……

噠噠噠……

很輕很輕,但在寂靜無人的當下卻尤為明顯。

索伊屏息凝神,在那腳步聲越來越遠後,終於看到走廊儘頭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他心下一驚,抬腳追了上去。

“站住!彆跑!”

時城說鬼會主動找上人困住對方問問題,所以鬼見到他不可能是像貓見老鼠一樣逃跑!

剛剛那道黑影肯定是人!

果然,那人沒理他,反而聽到聲音跑得更快了。

索伊死死跟著,眼見著就差一點距離就能抓到人!

晚上的育德學校讓人看得不是很清,走廊和樓道裡連個聲控燈都沒有。

而前麵那位應該是個對學校很熟悉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跑,竟然都毫無阻礙,就像是……在這裡生活了很久一樣。

索伊在跑到第三個路口時,皺了下眉,腳尖轉了個方向。

前麵必會經過洗手間,得繞道走。

結果沒想到自己這一走,就把人跟丟了。

他左右看看,確認找不到那人後懊惱地罵了一聲,按通了時城的對講機內線:“時城,學校內有人。”

正在欣賞傅遇安的包紮水平和蝴蝶結的時城聞言眼神凝滯一瞬。

他用指尖挑起了對講機:“知道那人是誰嗎?”

“沒追上。”索伊說,“但他對這個學校的地形走勢很熟悉的樣子,我懷疑他是學校裡的學生。”

“八成是七個之一。”時城肯定了他的猜想,“剛剛齊浮已經把第四個準備進來的趕走了,這個點還在學校裡……應該不是溜進來的。”

索伊愕然:“你是說他之前就沒離開學校?”

“嗯。”時城皺了下眉。

傅遇安在旁邊收拾滿屋狼藉,好不容易把一張床搶救出來,坐下來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他俯下身,拿過了時城了對講機:“這群學生這麼想進來一定是有原因的,找東西還是藏東西?”

“不知道。”索伊誠實道,把剛剛在教務處的發現給二人說了,末了又補充一問,“唉,你倆現在怎麼在一起?你們不是不一個宿舍嗎?”

“嗯,出了點意外。”時城漫不經心道,“某人不靠譜到把我住的地方毀了,現在收拾殘局。你如果遇到鬼,注意點,儘量用腦子分析一下他的問題,最好不要打錯。”

他沒說一句話,傅遇安的脊背就彎一分。

句句戳心,不愧是你,時懟懟。

索伊聽他這說的也大概明白了後果的嚴重性,他嚴肅頷首:“放心。”

時城把戲謔的餘光從身邊那人身上收回來,又道:“不過沒關係,你就算中招了對我們傷害也不大,放心答,不用怕。”

傅遇安又彆過腦袋無聲樂了。

索伊不知道時城這話是指他武力不行,還傻乎乎感動的點頭呢。

時城鬆開對講機,側目就看到某人看熱鬨的表情。

他輕笑一聲:“你很閒?”

傅遇安:“……”

時城放下嘴角,冷聲道:“抓緊睡,明早還要值班。我先幫你守著夜,有事叫你。”

說著就起身,從廢墟裡撿了一個小沙發,拿了本不知道是什麼內容的雜誌坐在了門口。

傅遇安在原處坐了會兒,躺了下去。

很久沒好好休息了,今晚也確實折騰累了沒錯,但他沒想到自己這一覺會睡得這麼沉。

明明睡眠質量不是很好,在可能是因為某人說要給他守夜,所以一夜無夢。

時城坐在門口,看著床上某人毫無防備的睡姿,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剛剛他叫的是“傅遇安”,不是“傅憫”。

但須子遙竟然毫無意外的表情。

以前他雖然經常叫傅遇安的名字,但那都是很小聲、用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叫的,索伊他們就幾乎沒怎麼意識到這個問題。

所以在此之前,須子遙應該沒怎麼聽過這個名字才對。

這兩人以前……恐怖關係不止認識這麼簡單。

有點不公平,時城心想。

他都被人知道編號身份了,自己卻連對方的身份都隻摸到了一個邊。

手指無意識敲了敲膝蓋,他輕輕哼了一聲。

現在虧的,回頭再討回來。

傅遇安早上七點被時城叫醒的時候他還有點懵。

等意識重歸身體,才後知後覺問道:“你昨晚沒睡嗎?”

“嗯。”時城捏了捏鼻梁,“昨晚你睡太死了,就沒叫你。”

印象中,這人似乎一直在連軸轉。

他多少還會抽時間休息一下,但傅遇安卻一直馬不停蹄,雖然不知道具體在搞什麼,但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的人,自然也沒多少睡覺的時間。

傅遇安啞然,薄唇動了動,還是什麼都沒說,看了他一會兒便起身給他讓了空:“睡會兒吧,等會讓須子遙跟我聯係就行。”

時城隨意“嗯”了一聲。

有事發生他自然會醒,踏踏實實睡上一覺不太可能。

他懶懶洋洋躺在床上,看著傅某慢條斯理把自己收拾完。

眼瞅著這人就要出門,打個哈欠剛打算補個覺,就聽門口傳來了某人猶疑而期待的聲音:“你還給彆人守過夜嗎?”

時城眼尾因為哈欠有些泛紅,睨他一眼:“問這個乾什麼?”

傅遇安咳了兩聲:“隨便問問。”

時城想了想:“沒……”

傅遇安嘴角一揚。

時城:“不對,嚴格來說,應該是守過的。”

守了整整一周,不眠不休。

傅遇安的嘴角霎時又垮掉了。

他想說點什麼,可看到時城有點出神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輕輕歎出一口氣,強行忽略了心底某種不太爽的情緒,狀似不在意地笑了一聲:“哦,原來我不是唯一。”

時城古怪地看著他。

陰陽怪氣的,這又是鬨哪一出?

傅遇安沒看他,貼心地找了個東西堵著門,臨走前又不免嘮叨一句:“早點睡啊。”

就在準備下樓的時候,他隱約聽到屋裡那人說:“不過單獨讓我守一晚的,你還真是唯一一個。”

“duang——”

一聲巨響從門外傳進601。

時城都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沒事,不小心碰著了。”傅遇安咬牙從樓梯上站起來,掀起褲腳一看,膝蓋果然青了好大一片。

他深吸一口氣,三兩步跳到了一樓。

站在門外的清新空氣中,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狠狠搓了一把臉。

“哎。”他感慨一聲。

昨晚跟須子遙拚房、這會兒恰好下樓遇見他的洛問九納悶道:“喲,你擱這讚美太陽呢?”

傅遇安這次沒跟他懟,反而看了眼天空,愉悅道:“彆說,還真不錯。”

洛問九:“……你瘋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傅遇安:嘿嘿=v=

洛問九:這人瘋了:)

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比心!

——

第62章

洛問九昨晚幸運地答對了。

鬼問的問題讓人有點莫名其妙——“左邊還是右邊?”。

“我當時是真的想不出來了, 隨便蒙了一個右邊,就對了。”洛問九拿著對講機,後怕地拍拍心臟, “嚇壞了,那陰風嗖嗖的,差點以為我今天就栽在這裡了。”

時城剛補完覺悠悠轉醒, 聽完輕飄飄用鼻音“嗯”道:“你登記了什麼?”

“啊?哥你說那個表嗎?”洛問九說, “其實也沒什麼, 就是關於上個季度員工的安排值班日期和缺勤狀況。”

“還記得嗎?”時城問。

洛問九:“差不多都記得。”

“那你把它畫下來吧, 等會兒中午的時候帶給我看看。”時城打了個哈欠,“先給傅遇安看,然後你守著門, 讓他去一趟學校。”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半, 還有半個小時就是午餐時間。

學校假期期間不給工作人員提供早餐,隻有午餐和晚餐。

六人現在都餓得不輕, 就等著十二點導演發通知讓他們去食堂了。

索伊和齊浮住在樓下的522房間,和時城一樣, 累了一個晚上現在剛睡醒, 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上樓找人彙合。

結果在看到601滿地的狼藉時,兩人都愣在了門口。

601的主人之一倒是自在,躺在廢墟中唯一能睡的床上, 慵懶愜意地招招手:“隨意坐。”

索伊、齊浮:“……”

您倒是找一塊能坐的地方啊?

須子遙也暗暗擦了把無語的汗:“彆坐了彆坐了, 時哥你也起來吧,馬上吃飯了。”

時城不置可否挑了下眉,拿起了手裡的對講機。

他心裡數著秒, 在默念到“0”的時候, 對講機發出了聲音。

【十分鐘內, 一號到六號員工全部到餐廳集合午飯!】

對講機聲音剛說完,他就坐了起來:“走吧。”

從這裡到餐廳,十分鐘的時間不充裕也不緊張,四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剛好,還恰巧碰上了匆匆趕來的值班二人。

昨晚在洛問九完成記錄拍攝後,對講機就再沒發出聲音。

直到早上交完班,索伊才收到了一條指令讓他去打掃衛生,奇怪的是,這次並沒有碰上鬼。

“我懷疑這個‘鬼’的出現是有時間限製的。”索伊說,“昨晚你們三個人都遇見了,但是我的拍攝任務不在宿舍樓,而是教學樓,來回這麼大的範圍和時間都沒碰上,我應該沒有這麼好的運氣,隻能是‘鬼’不會出現。”

齊浮皺眉:“那有沒有可能是‘鬼’出現的限製不是時間而是地點呢?”

“白天應該還會有任務。”時城剛端著一盤蝦仁走來,施施然落座,“看看吧,如果白天的這段時間都沒遇到鬼,那應該隻能是時間限製。”

傅遇安看了眼他的餐盤,皺了下眉:“你怎麼吃的全是涼性的?不怕胃疼嗎?”

這裡的午餐是半自助形勢,菜的種類不是很多,但可以隨意拿取。

廚房一個人都沒有,也不知道這飯菜怎麼來的。

不過這無關緊要,反正都是靈異世界了,誰會在意這種小細節?好吃就行了。

時城慢條斯理咽下一口蝦仁:“我胃好。”

傅遇安不讚同地把麵前的一杯豆漿放到了他麵前:“那也不能這麼作。”

時城懶得跟他解釋,看向一臉驚恐的四個人:“什麼表情?繼續討論啊。”

四人齊齊咽了口口水。

不是……你倆為什麼這麼,奇怪?

四道目光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轉了一圈,又不約而同地若無其事收了回去。

須子遙清了清嗓子:“剛剛對講機給我們說,午餐一個小時的時間不可以出餐廳,那這期間如果有學生進來怎麼辦?”

時城笑了一聲。

索伊看他:“怎麼了?”

時城對著須子遙讚歎一句:“你的話真是比開了光都靈。”

須子遙:“……不是吧……”

時城沒答,眼睛半眯,用下巴指了指眾人身後的那塊窗戶。

大家的目光齊齊看去。

——那裡有兩個學生正在翻牆。

“……”

現在是十二點二十分,連一小時的三分之一都沒有到。

等他們一點跑出去,這些孩子早不知道去哪裡了。

“你們這麼臉色這麼難看?”時城推開麵前的豆漿,喝了一口可樂。

傅遇安的抽氣聲頓時在耳邊響起。

為了防止這人在嘮叨,他還是放下可樂,抿了一口熱乎乎的豆漿。

索伊已經能對他倆這相處做到麻木了:“現在學校裡都有三個學生了,你還能吃下去飯才是了不起。”

時城淡淡道:“一個進來也是進來,三個也是一樣。昨晚那個既然沒有抓住,這會兒在多兩個也沒什麼差彆。”

他轉而看向傅遇安:“你上午到學校裡去轉了嗎?”

“去了。”傅遇安拿走了他麵前一堆涼菜,把自己的熱菜遞給他,“但我逛的地方不多。”

他話沒說明白,但時城和索伊都明白了原因。

傅遇安的“死因”是樓梯被洗衣液滑倒摔死的。

樓梯的範圍太大了,到處都有樓梯,不隨便亂走是保守明智的選擇。

時城垂了垂眼睛。

這人昨天下樓的時候沒出聲,那他出事的地方應該不是教職工宿舍。

可洗衣液……在教學區幾乎是不常見的。

出事地點很可能是隔壁的學生宿舍。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身邊的人。

傅遇安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眨了下眼睛:“不過在一樓的教室裡,我發現了值日表有個人姓郭,後麵名字應該是鍋碗瓢盆的那個‘鍋’,不知道是不是問題學生之一。”

索伊把昨天的發現告訴他們後,大家就一直在找關於那三個姓的消息。

不過線索太少,目前傅遇安說的這個還是第一條。

齊浮凜然:“在哪個教室?”

“高一四班。”傅遇安戳了個時城剛吃的那盤冷蝦仁,“我去他們班主任辦公室看了一下,桌子上有二十四本作業本,有姓孫的。”

齊浮:“那也不能保證其他的不知道名字的人也不在這個班裡。”

“是的,”時城說,“不過可以去蹲一下看看,中學生很多東西都是在學校放著,如果他們進來有目的,很可能會回班裡拿什麼東西。注意一下那間教室。”

“行,那等會兒我去看看。”傅遇安說。

“你彆去。”時城看了眼洛問九,“你去。”

洛問九沒想到還會有自己的事,愣了一下:“啊?”

時城:“你光明正大蹲一下,打探打探情況,就說自己也是這裡的學生。傅遇安長太老了,不好裝。”

傅遇安:“???”

洛問九了然:“好的哥,保證完成任務!”

“還有,記得說你頭發是昨天剛去染的色,眼睛是戴的美瞳。其他的你到時候看情況發揮,總之一定彆讓他們看出你是個保安。”時城叮囑完,對他伸出手。

洛問九不明所以盯著他掌心看了會兒,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之前畫下來的記錄表還沒給這人看。

薄薄一張紙落在手心,時城展開後就皺了眉。

“你這字還挺有自己的風格。”

洛問九:“……”你直接說醜不就行了?

他訕訕笑了一下:“這……沒辦法啊,沒練過,就這樣。”

傅遇安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

小兔崽子沒一句實話,分明是怕時城認出自己的身份換了左手寫的字,裝的跟真的一樣。

他不是沒想過把這小孩的身份告訴時城,但他不確定,時城和洛問九如果知道了會怎麼樣。

畢竟這小孩不是個簡單人物,到現在也沒摸準目的和圖什麼,貿然衝動行事,萬一對時城有弊,那就得不償失了,這實在不是個好的選擇。

一大一小在轉瞬即逝的對視後,心知肚明收回了視線。

時城還在認真琢磨手裡的表。

上麵記的是上個月的值勤記錄,一共有九個保安和七個保潔,十六個人當中,在十號有四人的記錄中止,二十號有三個,剩下的一直記錄到了月底。

但是根據出勤情況來看,前麵的七個都是越來越低,這種情況不是被學校辭退了就是受不了自己辭職了。

時城掃了眼這七個人的名字。

第四隻鬼……有沒有可能就是其中一個?

表格挨個傳閱下去,等到最後一個須子遙看完的時候,也終於到了一點。

可以出食堂了。

對講機實時發來通知,讓他們值班的回去值班,其他人都要回到宿舍樓。

時城站在門口,對著另外三個同伴招了招手:“你們先回去吧。”

索伊訝然:“你不回去?”

“不著急,我試一試。”時城說,“回去後,你找找看教職工宿舍樓有沒有監控室,看看監控應該能找到些什麼。”

索伊應允下來:“知道了。”

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傅遇安胳膊搭在了時城肩膀上:“SVIP,你又要找點什麼事兒?”

時城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聞言眯了眯眼睛:“剛剛導演說讓我們回宿舍,好像沒有規定回程的時間。”

傅遇安樂了,他知道這人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果然,時城語氣輕快:“我確實在回去的路上,隻不過這條路曲折一點費時多一點,應該在允許之內。”

兩人昨晚就猜測,焦倦隻有一個人,要盯十個電影的話不會把過多的經曆放在他們身上,在發放完任務後很有可能就是對他們的監控關注最少的時候。

而這個時候是最適合鑽漏子的。

傅遇安無奈勾起唇角:“那你注意安全。”

“你去操場這樣的曠地看看那三個學生有沒有出現吧。”時城說,“洛問九就按之前說的,去教室蹲人。”

洛問九動作很快,聽完立即就動腳了:“好。”

時城和傅遇安對視一眼。

就在他準備也自己行動的時候,傅遇安忽然叫住了他。

他停下腳步,無聲詢問。

傅遇安走到他麵前,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塞到了他手心。

攤開一看,是一瓶跌打酒。

他微微怔愣:“這是?”

“不用騙我,你腰上肯定被我傷到了,我看出來了。”傅遇安歎口氣,“知道你肯定不讓我給你上藥,那你就記著自己塗一下。”

“自己的身體,好歹自己要愛惜。”

跌打酒躺在熱心,暖呼呼的,還帶著上一個人的溫度。

時城收了起來:“你從哪兒拿的?”

“每個教室裡前麵的儲存櫃都有醫藥箱,沒過期,可以放心用。”傅遇安雙手抄兜,下耷的視線認真地落在他身上,“藥酒塗了有味道的,我能聞到。自己塗上,不要騙我,不然我就親自動手了。”

“你管得倒是多。”時城扯了扯嘴角,到底沒多說什麼,把藥酒收在了口袋裡。

傅遇安滿意地看著他的動作:“行,那我就走了,等會兒交班見。”

時城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距離,猶豫片刻,還是不輕不重出了聲:“謝謝。”

“我會塗的。”

說完,也不管那人停滯的身影,轉身就走。

學校很大,但沒用的地方也很多。

他已經知道自己是“死”在哪裡的了,所以隻要不靠近操場,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通暢無阻。

高一四班那裡有洛問九,暫時不用關注。

他在主席台旁站了一會兒,最終確定了朝著體育館的方向。

雖然假期期間不開放,但不走門走牆也是一種方法。

他依稀記得學校的體育器材如果有外借是需要登記姓名的,他們已經知道了孫赤和郭鍋的名字。

在校生不可避免要上體育課,關係好的同學應該經常一起借器材,在名單上找到這兩人的名字,說不定也能找到其他人的信息。

體育館的木地板是中空的。

想要到借器材的房間,必須穿過一整個室內球場。

時城左腳剛踏進門,神經就繃住了,動作敏捷地一轉身藏在了門後。

噠噠噠——

物體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有人。

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朝著這邊方向來的。

時城放輕動作,悄悄挪動了腳步,朝著一個黑色的板塊挪去。

黑色的東西可以輕微反光,雖然不清晰,但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出點外麵的景象。

差兩步的時候,那腳步聲已經離得非常近了,頂多就是兩三米的距離。

時城謹慎又邁了一步,沒驚動旁人。

腳步聲停頓片刻,應該是調轉了一個方向,準備往彆的地方走。

時城無聲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他腰間的對講機響了一聲。

不好!

他下意識伸手去關聲音,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

洛問九的聲音第一個“哥”字響徹在了整個體育館。

“誰?!誰在那裡?!”

腳步聲猛然加重加急,朝著這邊急速趕來。

但時城卻鬆了口氣。

不幸中的萬幸,聽聲音是學生,這就方便控製了。

於是在看到視線中出現一個腳尖的那一刻,他果斷出手把人按到了牆上。

“唔!——”

“閉嘴。”時城捂住這男生的嘴,冷聲威脅了一句。

男生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凶的人,一下子還真就被唬住了,呆呆看著麵前的人半晌沒回神。

這邊情況剛控製住,就聽門口傳來一道女生:“葛奏?你怎麼了?”

時城開出了戒指上的小刀,抵在男生的脖子上,壓低聲音道:“好好答。”

這個好好答是什麼意思,被稱為葛奏的男生心知肚明。

他喉結滾了滾,結結巴巴道:“沒、沒事!就是撞到東西看錯了!不要緊!”

“你摔疼了嗎?”那女生又問,“要不要我進來看看啊?”

葛奏感覺脖子邊的刀刃離自己又近了幾分,冷汗瞬間冒出來,連忙說:“彆進來!我衣服摔開了!”

“哎呀!”那女生聞言,果斷打消了進來的念頭,“還有比你更蠢的嗎?”

被刀尖抵著,就算是玩笑也開不出來。

葛奏乾巴巴笑了兩聲。

女生說:“那我先去找陳哥了,你等會兒拿完東西來找我們啊!”

葛奏聲音乾澀:“好。”

良久的沉默後,時城看到遠處的窗戶外一抹身影朝著遠離走去,應該是那個姑娘離開了。

他放下了戒指。

葛奏還沒鬆口氣,就感到腰往前一頂!

“哎我靠!”

他整個人都被踹趴在了地上。

時城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身子:“來這裡乾嘛的?”

“你他媽誰啊?!”葛奏微胖的身體被踢得半天沒坐起來,怒瞪著他,“放假還在這裡不會是保安吧?”

時城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他的問題。

葛奏底氣瞬間足了:“你再動我一下信不信回去我讓我爸開了你!”

這小孩還在變聲期,這麼大的嗓門吵得人腦子疼。

時城皺了下眉,沒跟他廢話,就是踢人的動作加重了:“彆廢話,你來這乾什麼的?”

葛奏還沒來及發貨,就看到對方又擺弄了一下手指上帶著小刀的戒指。

“……”

好漢不吃眼前虧,孰輕孰重得分清。

有眼色的好學生果斷選擇了配合:“我來找、找東西。”

時城眯了眯眼睛:“找什麼?”

“就……大哥說他在這裡落了一個小本子,讓我來拿一下。”葛奏摸了摸腦袋。

時城放緩了臉色,鬆開一直踩著他肩膀的腳,友好地對他伸出手:“來,起來,詳細說說。”

葛奏:“……”

“大哥叫陳皁炎。”葛奏瑟瑟發抖地看著麵前玩著小刀對他和善微笑的男人,“我真的就是來拿個本子真的沒有搞破壞!”

時城懶洋洋“哦”了一聲。

這麼急於否認,看樣子要麼是同夥經常搞破壞,要麼就是他以前搞過破壞。

葛奏看他一直不說話,悄悄動了動,想溜走。

但看到時城輕飄飄移過來的眼神,他就垮了,一直堅守的心理防線瞬間崩塌,嚎啕大哭:“大哥求你了你千萬彆報複社會把我殺了,我真的啥也不知道!”

時城原本擺弄戒指的手一頓。

求饒的第一句竟然是“不要殺我”?

這小子絕對知道什麼內幕。

他麵上不動聲色,隨意擺了擺手:“知道了,你走吧,趕緊出學校,假期期間,不要在這裡久留。”

現在這種情況問話太浪費時間了,而且問出來的也不一定是實話。

如果這小子離開這裡,有很大可能會去教學樓,那裡還有洛問九,說不定能旁敲側擊問出點彆的什麼。

葛奏聽到他要放過自己,麵上一喜,連謝謝都沒顧得上說,抬腳就開溜。

邁出大門之前,卻沒忍住,回眸看了一眼。

眼睛迷茫著同時,嘴裡還不忘小聲念叨了一句話。

時城看著他的背影,漫不經心的表情逐漸冷了下來。

他聽力挺好的,所以聽清了葛奏離開前說的那句話。

——“這人看著怎麼這麼眼熟?”

保安時城已經“死”了。

而這些學生認識他。

現在還能看見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支持!白色情人節快樂呀姑娘們,希望你們天天開心,永遠愛你們!

——

第63章

鬼能被人看到其實是很不合理的, 但在這種原本就不合理的世界中,好像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但顯然,他不能光明正大大大咧咧出現在這群學生麵前了。

畢竟七個人中有三個是殺死他們的凶手。

看樣子這些學生還記得他們長什麼樣。

時城站在器材室裡, 忽而笑了一聲。

這就排除了很多啊。

昨晚門口的索伊和孫赤絕對接觸過了,看索伊毫無知覺的樣子,孫赤應該沒有什麼反應, 那就說明孫赤不是殺死索伊的凶手。

至少不是直接殺死。

他們三隻鬼留在這裡是因為強烈的怨念, 如果是意外過失殺人, 不可能會這麼強烈的想要複仇。

殺死索伊的隻能另有其人。

同樣, 葛奏應該也不是殺死他的凶手。

或許有參與,但絕不是主謀。

方向多了一個,時城心情鬆快了些。

他四下轉了一圈, 在書架上找到了自己想到的東西——登記簿。

厚厚一遝本子, 時城快速翻了一遍,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葛奏、陳皁炎、邊家雨。

三個娟秀字體寫的名字整整齊齊排在本子上。

時城目光落在“邊家雨”三個字上。

這個字很像女生的, 這個名字也很像。

可能是剛剛外麵喊人的那個女生。

這三個人關係很好啊。

他接著往後翻。

但腰間的對講機不合時宜響了起來。

【一號!你在乾什麼?!你現在應該待在宿舍樓!】

時城最後眼尖地看到“孫赤”和“張飛雙”,飛快關上了本子。

“我在回去的路上, ”他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迷路了而已。”

焦倦:“……”

這人好像當我是傻逼。

時城一邊悠哉悠哉往外走,一邊繼續睜眼說瞎話:“現在找到路了,馬上回去。”

途徑隔壁的辦公室的時候, 他視線微頓。

那個本子……

稍稍停頓後, 他果斷掐了即將出聲的焦倦的內線,轉到了傅遇安那裡:“等會兒有機會來一趟體育館,一樓辦公室桌子上有一個筆記本電腦, 下麵壓著一個小小的棕色的本子, 你記得拿一下, 可能有用。”

那邊回複很快:“收到。”

得了答複,他又把線路切了回來。

入耳就是一聲怒吼:【你敢切我的線路?】

“抱歉導演。”時城的道歉毫無誠意,“剛剛忽然有個靈感,即興表演了一下。”

焦倦:【……】

他真的當我是傻逼!

傻逼……哦不是焦倦,深呼吸兩口:“五分鐘內,回不到宿舍你就完了!”

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宣誓了這個命令毫無回轉的餘地。

從體育場到宿舍樓,想要五分鐘跑回去,隻有橫穿操場一條路。

但時城“死”在操場,不能去。

這就擺明了要麼讓他送死,要麼就接受懲罰。

他歎了口氣。

又被NPC針對了,慘還是他慘。

不過時城不打算去作那個明擺著的死。

他打算試試如果不能按時到會怎麼樣。

回想了一下學校的地圖,遲疑地選了一條不長不遠的路。

這條路上有小賣部,中午的飯不是很好吃,說不定路過那裡還能整點彆的好吃的。

故而當他站在距離宿舍樓一百米的地方感受到強烈的痛感時,手裡的一堆零食顯得格外無處安放。

這陣痛感來得毫無預兆,但時城知道,這是掐著第五分零一秒的點來得。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懲罰”了。

他咬了一下嘴唇,眼裡卻浮現一抹興味。

實在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好端端的一個人忽然被操控著感受到疼痛。

這個“無限勞改”……已經超出他的知識儲備了。

時城忍著疼痛,一步一步走到了宿舍樓裡。

在他兩隻腳都踏進來的瞬間,全身綿密的疼痛驟然消失。

他不著痕跡鬆了口氣。

恍然間,傅遇安上一個懲罰副本的樣子浮現在腦海。

他擰了下眉。

那會兒,某人是不是也在感受這種全身的絞痛?

那從某方麵來看,那人和他們被係統拿捏的方式應該是一樣的。

他斂了斂思緒,打算出去就詳細問問這人具體情況。

手裡滿滿一大包食物一個沒掉,被他悠哉悠哉拿上樓分給了小夥伴們。

須子遙看到手裡的薯片心情還有一瞬間複雜;“都說故地重遊會讓人拾起以前的心態,還真沒錯。時哥你都回憶起以前上學和同學分零食了啊!”

時城淡定拆開一杯鮮牛奶:“我沒上過學。”

“哦原來你沒……我操!時哥你沒上過學?!”須子遙後知後覺震驚了,嚼薯片的腮幫子差點被自己咬破。

時城嫌棄看了他一眼:“很奇怪嗎?”

“當然啊!”須子遙說,“時哥你看著就是……唉怎麼描述呢,就是什麼都懂很博學的那種吧!怎麼會沒上過學啊?這不符合常理。”

“沒上過學不代表沒學過這些。”時城說,“我從小就是請私人教師上課的。”

須子遙倏然閉上了嘴。

沉默片刻,他勉強道:“打擾了打擾了,我們不一樣。”

原來是有錢人。

時城卻罕見的沒有應下這次奉承。

他撥弄著手裡的牛奶吸管,有些出神。

過了好半天才想起來回須子遙一句:“沒什麼好羨慕的。”

也不是誰都願意上一對一私教。

何況學的還是那些……

他閉了閉眼睛,掩去了眼裡藏不住的厭惡和反感。

須子遙見他不說話,以為是對方不想理自己了,也識趣兒地沉默下來不去打擾他。

時城倒是沒不理他的念頭,他隻是在想洛問九那一通對講機,

當時情急之下他按斷了,現在也不能貿然打回去,萬一那小子正在跟一群學生在一起,這打了可就壞事兒了。

他支著腦袋,看向樓下某人匆匆而過的身影。

是傅遇安。

這會兒應該在按照自己剛剛給他說的去體育館找筆記本了。

“時城,我NG了一次。”門口傳來敲門聲,緊接著就是一個重磅炸彈。

時城頓時壓下眉眼,走過去開了門:“怎麼回事?”

門外的索伊歎了口氣,瞟了一眼屋內傻愣愣的須子遙,壓低聲音:“我找到我出事的洗手間了。”

半小時前,索伊去了一樓廁所。

結果前腳剛踏進去,就聽到對講機響了起來。

【都說了鬼不能靠近自己死亡的地點!你是看不懂劇本的文字還是不聽我說話?!重來!】

於是他被迫退回門外,重新進了一次。

這一次,焦倦滿意了。

他音調變得很古怪:“沒有第二次了!”

時城按了按太陽穴:“明知道不能靠近廁所,為什麼這麼不注意?”

索伊沉默了。

他這個表情時城一看就知道有隱情,這才發現齊浮不在這裡。

他直接走出來關上了門:“說吧。”

“衛生間有一個小女孩。”索伊沉聲道,“齊浮被她刺傷了,現在在宿舍裡躺著。”

大概是因為係統統一認定他們都是“保安”,就並沒有把他們的性彆劃分,索伊和雲壇都在一個宿舍裡。

時城皺眉:“那你抓住那個女孩了嗎?”

“沒有。”索伊歎了口氣,“前腳進去後腳就被扔了出去重新來。”

這係統反應也太快了。

時城:“那你看清人長什麼樣了嗎?”

“看清了,紮了個雙馬尾,穿的應該是學校的製服,身高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如果現在有個照片放我麵前我能認出來。”

“知道了,我等會兒出去的時候會記得找照片。”時城拍拍他肩膀,“後麵小心。 ”

這才第一天就丟了唯一的一次機會,以後的日子不太好過。

索伊沉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正聊著,時城腰間的對講機就響了。

“時城,我有索伊被‘殺’死的線索了。”傅遇安悅耳的嗓音傳入耳朵。

時城和索伊都是一愣。

時城:“你找到筆記本了?”

“對,陳皁炎的草稿本。”對講機另一頭傳來紙張翻頁的聲音,“上麵都是數學題目的演算,但其中夾雜著不少漢字。我仔細分了分,發現寫了很多的地點,其中被劃掉的有很多,隻有一個衛生間和拖把留了下來。”

“所以你懷疑是陳皁炎?”

“不,我排除了陳皁炎。”傅遇安說,“這個演草本上幾乎每一麵都畫著一個圖案,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很久之前屬於‘國家’直屬單位的徽章。”

時城了然:“你的意思是,一個想要把自己奉獻給國家的人不可能乾這種殺人放火的事情?”

“對,他畫得很認真,應該不是仇視,而是正兒八經仰慕或者夢想著能進去。”

索伊皺眉:“可他不是問題學生嗎?”

說完,他自己就愣了一下。

……誰說溜進來的一定是問題學生?

百般思索,他還是提了個問題:“有沒有可能……是他一時衝動把人殺死了,然後為了防止事情敗露乾擾他未來的打算,所以溜進來處理後事?”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傅遇安沒否定他,“那個孩子現在應該還在學校……”

“傅哥!!!救命!!”

洛問九焦急淒厲的叫喊聲隔著老遠透過對講機傳來。

時城把對講機拿遠了些:“怎麼回事?”

那邊聲音嘈雜,好半天才聽到傅遇安不清不楚的生意:“等會兒……再給你說……”

尾音還沒留完,通訊就被切斷了……

洛問九帶著一個小孩跑來的時候,傅遇安正坐在樹上悠哉悠哉晃著腿。

其實他早就看到不遠處跑來的小白毛了,也看到了拿著鐵棍追著他趕的小姑娘。

但這跟他沒關係,不想多管閒事下去一趟是一方麵原因,另一方麵則是覺得盜竊團的頭目不可能這麼菜雞手無縛雞之力。

結果洛問九一嗓子就給他嚎懵了。

他咬咬牙,跳了下去。

因為追趕而來的小孩是個姑娘,傅遇安也不想太粗魯,索性一手刀把人給敲暈放到在了地上。

洛問九又往前跑了十幾米才停下,氣喘籲籲彎腰扶著膝蓋擦汗。

“哎喲喂,這小丫頭怎麼這麼凶?”他難以置信,“跑這麼快是怎麼做到的?”

傅遇安冷笑一聲:“時城又不在,裝啥呢?”

“我裝什麼了?!”洛問九指著他怒罵,“你坐在上麵說風涼話倒是舒服!”

傅遇安一愣:“你一盜竊頭頭,真不會點拳腳功夫?”

洛問九怒道:“你這是刻板影響!刻板影響懂不懂?誰規定了會偷東西就要會打架?!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個粗人啊?”

“粗人不丟人,粗人剛剛還救了你。”傅遇安沒有被言語冒犯到,饒有興致地摸摸下巴,“你好菜啊。”

洛問九決定不跟這個人計較。

偏偏對方嘴欠,又補充道:“時城肯定特彆煩你這樣的。”

洛問九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那時哥也不會喜歡你這種去食堂都要用指南針的路癡!”

兩人之前去食堂吃飯,就因為這人不識路繞了大半圈,最後還是用指南針找方向才不至於原地打轉,堪堪趕上飯點。

若是往常,傅遇安肯定要開懟了。

但這次他隻是不急不慢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看到這個表情,洛問九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這男的像個花孔雀一樣,修長的手指做作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指南針。

“那我不還是找到路了?沒有指南針我們倆都得完。”傅遇安慢悠悠的。

“哦,忘了說。”他把指尖的指南針轉了個圈,顯擺似的故意從白毛的麵前掃過,“時城送的。”

洛問九:“………………”

他閉了閉眼睛:“我真好奇,你以前到底是乾什麼的,怎麼能做到這麼欠……”

傅遇安在他罵出來後麵的話之前收起指南針,按了一下對講機某個按鈕,滋啦電流聲響起後,不懷好意地喚了一聲:“SVIP,是我。”

聲音剛好是麵前這個白毛能聽見的程度。

洛問九倏然閉上了嘴,把後麵的“問候”儘數咽回肚子裡。

時城不知道那邊的情況,還以為他是解決完了事情才發的消息,於是直入主題:“剛剛發生什麼了?”

“沒事兒,就是洛問九被一個小姑娘追著喊打。”傅遇安頓了頓,說,“怪丟人的。”

洛問九:“……”

你特麼損不損啊?

真是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小姑娘?”時城指腹摩挲了一下對講機,“紮著雙馬尾,大概一米六?”

傅遇安單閉上一隻眼,用手對著地上的小女孩比了比:“對。你怎麼知道?”

索伊急切的聲音傳來:“把對講機給洛問九,告訴我們剛剛都發生了什麼。”

洛問九惡狠狠瞪了傅遇安一眼,把對講機拿了過來,接著跟變臉似的,立馬放輕了聲音,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哥……”

傅遇安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你茶不茶啊?

時城聽慣了,沒啥反應:“嗯,快說。”

洛問九:“哥我之前不是給你發了個對話嗎,是因為我看到有一個男生來了,但你沒理我,我想了想就自己上了。”

“那男生沒懷疑我,他說他叫陳皁炎,是進學校裡找東西的,我跟他聊了兩句,那人神神叨叨的有時候還自說自話,說什麼‘報應’‘後悔’之類的詞,我聽得雲裡霧裡。”

“不過沒問兩句他就走了,我還沒反應過來,遠遠有個女生跑來了——就這個雙馬尾。都沒來及打招呼,她看到我後莫名其妙尖叫一聲,然後拿著棍子追著我打!”

時城肯定地說:“他應該是認出你的臉了。”

之前他還以為六個外來的人設定應該是和學生互不相識,但從那個叫葛奏的男生見他眼熟的這點來看,這些學生應該或多或少都見過他們臉。

小姑娘之所以見到洛問九這麼激動,想來是認出來了。

但即便如此,反應也太過強烈了。

時城問:“你隻見到了兩個人嗎?”

洛問九搖搖頭:“就這兩個。”

傅遇安精準捕捉信息:“怎麼,你見到第三個了?”

“嗯,叫葛奏。”時城說,“他認識我。”

話音剛落,四點的表準時到點。

【十分鐘內,第三組換班。】

這次的焦倦學聰明了,知道規定時間了。

時城收起解釋的話題:“把人捆好,我馬上到。”

傅遇安沒捆,就這麼大大咧咧靠在樹乾上等著。

十分鐘對於0001來說跑個幾千米足夠,來到後時間還綽綽有餘,須子遙不著急,在後麵慢慢悠悠趕著。

他原本想一來就乾正事兒,不料步子還沒站穩,就被一隻手抓住了手腕。

傅遇安定定望著他茫然的眼睛:“SVIP,你不守信用啊。”

時城一臉問號:“什麼?”

“給你的藥,不是說好自己會塗嗎?”

“會用的。”之前意外叢生忙忘了,現在被提醒,方才後知後覺想起來,“現在不是沒空嗎?”

傅遇安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極了無奈的妥協。

於是時城真就以為他要放過自己了。

故而當衣角被掀起來的時候,他是懵逼的。

“都說了你自己不用,我就幫……”傅遇安戲謔的話戛然而止。

他怔然地看著時城裸露在外的腹部。

——那裡偏左側的地方有一道顏色很深很深的疤,約莫一指長,扭曲得趴在光潔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紮眼。

那疤痕的縫針手法不知道是哪個混蛋的手筆,一看就非常的不專業,縫得活像一條蜈蚣,針孔都還沒退下去。

不難想象,當時縫得有多粗暴、有多疼。

傅遇安忽然覺得呼吸有點急促。

他匆忙鬆開手:“……對不起。”

時城在經曆過一開始的懵逼後,全程都很淡然。

整理了一下衣擺,搖搖頭:“沒關係。”

他並不介意這個被人看到。

可越是這麼淡漠的表情,傅遇安越覺得心裡不舒服。

教養告訴他不要多問彆人的隱私,但不理智的某個地方卻讓他幾乎脫口而出詢問原因,他的好奇心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激烈複雜的目光,時城猶豫了一下,主動開了口:“這是手術後的痕跡。”

“什麼……手術?”傅遇安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時城餘光掃過一旁裝作不在意,卻悄悄豎起耳朵偷聽的洛問九。

他側過頭,對著傅遇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先回去,我們出去再說。正好,我也有事要問你。”

傅遇安還沒來及開口,就聽見一聲嚶嚀。

地上的小姑娘醒了。

時城揮手趕了趕他:“快走,馬上那個導演又要嘰嘰喳喳了。”

傅遇安深深看他一眼,拎著洛問九轉身離開。

時城垂著眼睛,走過去蹲在了女孩的身邊。

“彆裝了。”他說,“我知道你醒了。”

地上女孩的鬆鬆垮垮垂在身側的手猛然一僵。

她眼皮闔動兩下,悄然抬起:“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比心!

白色情人節沒來及加更,但是明天會有超長肥章噠~麼麼

——

第64章

在傅遇安掀他衣服的時候, 時城就眼尖地看到地上的女孩眉頭皺了一下,隨後又很刻意地舒展開。

他以前學過微表情,也見過很多裝暈裝病的人, 對於這個小女孩的手段,辨彆起來非常輕鬆。

“我還沒問你,”時城不答反問, “為什麼要進來?學校假期不讓人進的。”

小姑娘冷哼一聲:“關你屁事?”

時城:“……”

太久沒有得到回答, 小姑娘瑟縮了一下肩膀:“額……我……”

“你知不知道, ”時城兀然開口, “和長輩說話要客氣一點。”

“……?”

許是打死都沒想到時城竟然是這個回答,女生愣了半天沒接下去話。

時城支著腦袋看她:“地上躺著舒服嗎?”

一語驚醒地上人,女孩慌忙站起身, 凶巴巴道:“還不是你們把我扔到地上的!”

“扔你的不是我, 你要是怨,就找始作俑者。”時城賣傅遇安不帶一丁點兒猶豫, “現在可以說說,你叫什麼了嗎?”

女孩麵露奇怪:“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麼進來嗎?”

時城從善如流改口:“那你為什麼進來?”

女孩:“當然是因為陳哥來了……”

話音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你套我話?!”

時城輕輕笑了一聲, 沒有否認:“你喜歡他啊。”

女孩頓時紅了臉。

時城笑容不減, 體貼地換了個話題:“那你為什麼要追著我同事喊打?”

“因為他不是個好人!”女孩義憤填膺,“我看到他在遇見陳哥之前把陳哥桌子上的照片撕掉了!”

照片?

時城眉頭緊鎖。

洛問九沒跟他說過見到過照片。

“這位保安,你是不是打算趕我走?”女生謹慎地看著他, “不!陳哥不走我也不走。”

“那你就和你的陳哥一起走好了。”時城沒有感情, “半小時,你們不走我就把你們扔出去。”

女生:“……”

她跺了跺腳:“我這就去喊人走!”

看著跑走的身影,時城拿起了對講機。

“須子遙, 看你右前方的女孩, 偷偷跟上她。”

時城原本是想著自己去跟著找找線索的, 但眼下他忽然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索伊,快去看看齊浮的對講機有沒有發拍攝任務!”

現在齊浮正在昏迷中,如果發了任務不知道,那……

“發了。”索伊的聲音有些沉悶,“時間過了。”

現在A組兩位唯一的一次NG機會都沒了。

時城有些疲憊,最近的副本都沒給人休息的時間,就算是他也有點頹:“現在一圈就剩下須子遙了吧。”

等須子遙完成任務,下一個被點名的又到他了。

這一句是在全體內線發的,剛說完就得到了須子遙的私線通訊:“時哥,我剛剛接到任務澆花,路過的時候順手就澆完了,沒碰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白天執行任務的三個都沒有遇到“鬼”。

看來索伊的猜測是正確的,“鬼”出現確實有時間限製,粗略估計,應該是在晚上十二點到早上八點之間。

他有些好奇,齊浮這一次雖然沒去完成任務,但導演竟然不等到她重拍就下了下一個任務,是直接跳過了嗎?

還有,剛剛那個女孩為什麼要攻擊齊浮?

他們六個人以前的經曆……真的隻是劇本上那麼簡單嗎?

既然這裡的NPC認識他們的臉,那就說明除了已知的劇本,在“曾經”,這些保安的人設還有一些他們目前不知道的設定。

時城決定綁架一次校長。

尤校晚上九點會來查學校,到那時候把人堵在門口好了。

定下這個打算,他就回了值班室。

這裡的監控還是第一次仔細看,不是很清晰,但對於看是否有人出入已經足夠。

他在這幾塊屏幕上找了一圈都沒能看到剛剛那個女孩的身影,隻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孩。

應該是那個叫“陳皁炎”的男生了。

陳皁炎去了很多個教室,不知道在找什麼,來來回回很多趟,但行動很快,絕對是有目的性的在找東西。

他從一間教室裡拿了一個小包裹出來,四處打量了一番後,就再沒停留,招呼上遠遠走來的葛奏,一起翻牆出去了。

全程,那個女生和須子遙都沒有出現。

時城越看心裡越覺得不對勁,隨手就接了和須子遙的連線:“你在哪裡?”

可回答他的確實對麵長久的沉默。

心臟微微下沉,他握著對講機的指關節有些發白。

須子遙,怕是也沒了第一條“命”。

這才是第一天,就接二連三的三個人中了道,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時城看著對講機,靜靜等到了九點。

能不能有點頭緒就看校長……

“咦?怎麼保安室就你一個人?”想誰誰到,尤校直接推開了保安室的門。

時城站起身:“另一個巡查去了。您要開始檢查了嗎?我陪您好了。”

“不用不用。”尤校樂嗬嗬道。“你在這裡吧,我自己去看看就好。”

說著,在桌子上放下了一本東西:“你們在這裡值班肯定很無聊吧,看看雜誌,解解悶。”

時城看著他關門離開,拿起了桌子上被留下來的雜誌。

——《驅鬼訪談大全》。

時城:“……”

這校長還真是會結合實際給雜誌。

他想了想,手指在遲疑後還是翻開了雜誌。

靈異世界內,這個說不定會有用呢?

【厲鬼的出現是有原因的,想送走他們,除了滿足他們的心願之外,就是要用和她淵源頗深的人的血液祭祀,劃下符陣,送走ta。】

時城看著這句話,久久沒動作。

這本書……會是給另外的三個“人”看的嗎?目的是殺死他們三個“鬼”?

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被他自己否決掉了。

隻要對麵三人發現自己的身份,他們就都完了,根本沒必要再這麼麻煩,而且他們的任務不衝突,沒必要刻意來殺他們。

可他不相信這本雜誌出現在這裡是平白無故。

他草草看完,從抽屜裡翻出了一個打火機,拇指一按,微弱的火苗燃了這一本雜誌。

微涼的值班室被這一抹火染上了一絲暖意,時城慵懶地靠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看著監控屏。

在某個角落中,須子遙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

他靜靜躺在地上,旁邊是找到他的尤校。

尤校把人拎了起來,看動作應該是生氣把人罵了一頓,卻沒有做什麼彆的動作。

時城盯著時鐘。

他原本是想把尤校綁起來質問的,但那一本雜誌改變了他的想法。

如果……尤校是一個對他們有幫助的NPC呢?

在保證九點的時候學校內沒有人的情況下,把線索和信息告訴他們。

越想越覺得這個很有可能性,時城忽然有點後悔,當時沒有把那個小女生強行扔出去,現在被發現……

他倏然愣住。

因為尤校沒有久留,也沒有找他算賬,而是在罵完須子遙後就走了。

這是沒發現那個女生的存在嗎?劇本設定還是bug?

“時哥!”須子遙的聲音忽然傳出,“那個女生好像是叫邊家雨,我在一間教室的集體大合照上看到了。”

“知道了。”時城看著他匆忙往這邊跑的動作,“你剛剛去哪裡了?”

“時哥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覺得我撞邪了!”須子遙說,“我正在看那照片呢,忽然就聽到了周圍的腳步聲,我嚇得趕緊跑了,結果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你說這是不是鬼打牆啊?”

時城瞳孔緊縮,忽然想起了剛剛那本雜誌上的一句話。

【惡鬼在殺死你的時候,會把你圈進自己的領地,她要用她死去的方法折磨你。】

“或許……還真有可能。”他喃喃說道。

須子遙哀嚎一聲:“那我會不會遇到點彆的事啊?要是被鬼盯上把我殺了怎麼辦啊?”

時城心說你彆害怕,你已經被殺了一次了。

須子遙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的唯一一次NG已經用完了。

他有些納悶,納悶那隻鬼生前是怎麼死的。

所以為什麼要留在這裡不走呢?這麼強的能力,直接報了仇離開不好嗎?

須子遙:“時哥,其實剛剛尤校走的時候,我看到後門門外有一道影子。”

時城抬起了頭。

他笑了一聲:“不用攔著他,讓他進來。”

現在信息當然是越多越好,人來得越多,送的信息也就越多。

對講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一號,現在,去修一修教學樓那裡的備用電箱。】

頓了頓,想起之前被這人鑽語言遊戲漏洞的事情,還接了一句。

【一小時內。】

時城起身,把空間讓給了剛匆匆趕來的須子遙:“呆在這裡,不要隨意走動,在我聯係你之前,不要給我撥對講機。”

須子遙:“又有任務了?”

“嗯,修電箱。”時城覺得自己來到這裡後,不是修水管就是修電箱,出去後也能說多掌握了一門手藝。

他這麼想著,就和目標電箱擦肩而過,再一抬頭,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從沒來到過的教室門口。

教室門口上有一張班級大合照。

而第一排從左開始的第七個女孩……叫邊家雨。

啊,他恍然,看樣子是被拉到惡鬼的“領地”了。

惡鬼的領地也是鬼死去的地方,這第四隻鬼不屬於他們兩邊的任意一方。

時城試探性地走了兩步。

噠噠、噠噠……

腳步聲緊隨他身後。

他放輕了動作,速度悄然提了上來。

噠噠噠……

聲音依舊不減。

這次能確定是鬼在追著他跑了。

再次跑回教室門前的時候,他推門走了進去。

忽然一聲粉筆劃過黑板的刺耳聲讓人頭皮發麻,時城後背往牆上一靠,冷眼看著周圍。

四周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可那腳步聲卻像是停不下來了,一直圍著他繞。

“你問我答。”那聲音兀然開口。

時城笑了下:“憑什麼?”

尖銳的刺耳聲再次發出,那聲音厲聲道:“規矩!”

時城撩了一把遮住視線的頭發。

他當然知道是規矩。

不得不說那個雜誌上關於驅鬼的真的非常全麵。

【當你被鬼困在他自己的領域,每五分鐘你都會被強製跟它重新見麵。】

這個電影的規矩是【每次見到鬼都要回答一個問題】。

如此一來,他們現在可不就是你問我答?

除非對方願意放掉自己。

但從這隻鬼的狀態來看,這個選擇不太可能發生了。

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好,你問吧。”

陰風陣陣,時城感覺這隻鬼在嘗試著殺死他。

本是同根生,現在想煎也煎不動。

在嘗試很多次無果後,那隻鬼終於放棄了和他正麵對剛,陰風終於沉寂了下來。

“男還是女?”那聲音問。

也不說“殺他的是男是女”或者“ta是男是女”,這鬼智商不低。

他思忖道:“男?”

一分鐘過去,平安無事。

時城挑眉:“我的問題和你一樣。”

鬼:“……”

鬼:“女。”

時城清楚自己的性彆,故而聽到這個答案,他就明白了。

原來剛剛那個問題是“殺死ta的是男是女”。

殺死他的是女的,殺死鬼的是男的。

周圍一片寂靜,等到了第二個五分鐘。

時城這次率先開口:“我和葛奏有什麼關係?”

鬼:“選擇題,不是問答題。”

時城換了個說法:“陳皁炎和我熟還是不熟?”

鬼:“不熟。”

鬼:“早上中午還是晚上?”

“三選一,這不公平。”時城淡淡道,“我問你的都是二選一。”

鬼雖然沒有實體,但從周圍驟降的溫度來看,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中午還是晚上?”

時城笑了一聲:“中午。”

依舊是平安無事。

時城麵上不顯,心底卻鬆了口氣。

猜對了。

一般人非要二選一,大概率一定會是早和晚,因為這樣的選擇性很多,各占了百分之五十。

但對方卻放棄了早上,那中午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當然也不排除這是逆向思維,提出來誘導他的,但時城認為,這隻鬼的腦子並不是很聰明。

他幾乎已經排除了洛問九記錄的那個名單上的所有工作人員,把鬼的身份鎖定在了學生當中。

原因無他,因為這隻鬼的行為一點都不成熟,雖然看著非常狠,但……很幼稚。

不管是坑他們也好還是怎麼樣,都透著一股濃濃的被寵壞的有錢人家的孩子的感覺。

是校園欺淩嗎?

他心中思緒亂飄,垂了垂眼睛。

第三個五分鐘。

這次先開口的是鬼:“陳還是孫?”

時城神情一滯。

這次的問題,也太直白了。

陳指的應該是陳皁炎,那孫就是孫赤。

他沒有跟孫赤接觸過,但又下意識覺得傅遇安的那句“陳皁炎不是個壞孩子”很有道理。

送命題可能就是這樣的了。

時城在當年參加聯盟競賽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糾結過。

他心底一橫,隨口蒙了一個:“陳。”

目前這個教室裡的邊家雨和陳皁炎有關係,鬼又和邊家雨一個教室,他隻能選擇關係最親近的這個了。

不過他運氣可能真的不錯,這個答完,依舊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真的……隻是運氣嗎?

時城皺了眉,問題在腦子裡滾了滾,問:“十二小時內,我是否和殺死我的人接觸範圍小於五十米。”

鬼沉默了片刻:“是。”

十二小時內,和他接觸小於五十米的,隻有葛奏邊家雨和陳皁炎。

話音剛落,周圍狂風四起。

時城試探著往教室外走去,一路朝著樓梯口,通暢無阻。

那隻鬼放過他了。

他一邊修電箱,一邊按通了對講機:“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頭須子遙的聲音傳來:“在五分鐘之前,又有兩個人溜進去了。”

時城放下對講機就打算去找人。

但須子遙卻喊住了他:“時哥,我剛剛把這裡的安保係統給黑了,查到了前段時間的錄像帶,剛跟傅哥通完話。”

時城腳步一頓,他有些意外:“你還能黑進去這個?”

須子遙語氣頗為得意:“當然!再怎麼說我曾經也是個被通緝了好久的!”

時城眉峰上揚:“你還挺得意啊。”

須子遙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不忘正事兒,切進了正題:“剛剛進去的兩個人在前天的時候遲到了,監控拍下了他們在保安室寫的名字,黑一點高一點的男生叫郭鍋,矮一點戴著眼鏡的男生叫張飛雙,好像和孫赤葛奏都一個班的。”

郭鍋張飛雙孫赤葛奏一個班,邊家雨陳皁炎一個班,還剩下一個不知道叫什麼。

時城問:“還有彆的信息嗎?”

“有。”須子遙語氣有些不確定,“張飛雙的左手好像……少了一個指頭。唉這個監控太不清晰了,不太能看清!”

“沒事。”這些消息都是意外之喜了,時城滿意道,“我等會兒自己去……”

去後麵的話他沒說完。

因為他剛放下修好的電箱蓋子,轉頭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高中生臉。

兩人麵麵相覷,時城不確定道:“孫……赤?”

孫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他手指顫顫巍巍指著時尚,嘴唇都在闔動:“你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時城“啊”了一聲:“你認識我。”

還是生前的他。

他這開口四個字,頓時又把孫赤嚇得半死。

男生原本握在手裡的斧頭瞬間落地,“砰”的一聲,他跌跌撞撞向後退去。

時城眼疾手快把人捉住:“跑什麼?”

孫赤都快哭了:“你彆過來啊啊啊啊!!!”

時城:“……”

這小子嗓門怎麼這麼大?

他不由得緊了緊抓著他的拳頭:“閉嘴!不然殺了你!”

“嗝——”一聲響亮的哭嗝給宰豬般的嚎叫畫上了句號。

“大大大哥,你彆找我啊不是我害得你!!”孫赤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還帶著哭腔,“報仇要找對人啊你彆來找我啊!”

時城笑了笑:“那你說我該去找誰?”

他每一個字都跟打了孫赤一巴掌一張,對方打哆嗦打得一顫一顫的。

最後在他眼皮子底下顫顫巍巍張了張嘴,翻了個白眼,竟然暈過去了!

時城:“……”

看著地上不省人事的學生心情複雜到了一個境界。

可以了,這膽子應該沒能力殺人。

他彎彎腰,撿起了被丟在地上的斧子。

上麵有很多駭人的紅棕色印記,淩晨的時候他斷言是血跡。

現在離近看,確實是血,但上麵是殘留了很久的動物血。

手握著斧頭轉了一圈,目光觸及斧背的時候倏然頓住。

這是……泥土?

泥土是暗紅色的,濕漉漉的還留著腥味,不難猜出這曾經沾染過血。

出神之間,他忽然聽到了正在朝著這邊越來越近的談話聲。

四周沒有足夠隱蔽的躲藏的地方,他左右看了一圈,最終還是決定跳窗戶。

從這個地方跳窗戶,跳到對麵的樓上。

兩棟樓的陽台非常近,大概就四五米,時城把孫赤身上被自己抓過的衣褶撫平後,很輕鬆地就跳到了對麵。

足尖剛落地,就聽到了一道清晰的男聲。

“孫哥在乾什麼呢?怎麼還沒回來?”一個聲音粗狂低啞的男聲說。

“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什麼東西了?”另一個聲音聽上去挺溫和。

“不該吧這能找到什麼?這烏漆墨黑的什麼都看不見還找東西呢,就挖個土能要多久?總不能是撞邪……哎喲我操!我踩到什麼了?”

“是孫赤。”溫和的聲音說,“怎麼倒在這裡了?”

“哎,我把他弄醒。”

“孫哥!醒醒啊!!”

兩棟樓離得很近,時城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孫赤哼唧了兩聲,悠悠轉醒。

因為周圍很黑,聲控燈的總閘也沒有開,孫赤醒來後看不清麵前人的長相,下意識還以為是時城,不禁破音叫了一嗓子:“啊!都說了不是我害得你不要殺我啊!!!”

麵前兩人麵麵相覷。

其中一個疑惑道:“孫哥,你說什麼呢?”

熟悉的聲音傳來,孫赤才慢慢放下了遮住臉的手。

他仔細辨認出麵前兩人的長相,終於解脫一般的鬆了口氣:“我靠張飛雙郭鍋你倆剛剛也不吭聲,嚇死我了……”

郭鍋疑惑:“你怎麼嚇成這樣?我倆長得也不醜吧?”

“這不是醜不醜的問題。”孫赤梗著脖子說,“這他媽剛剛那鬼長得也不醜啊!”

何止不醜,美得跟仙一樣,要不是種族不對口,他多少要加個聯係方式。

“什麼鬼?”張飛雙皺眉,語氣不悅,“孫赤你魔怔了嗎?”

他這語氣不太好,孫赤一聽,也不樂意了:“哎我說張飛雙你什麼意思啊?你他媽心虛心裡有鬼還擱著跟我扯?”

張飛雙也急了:“你他媽……”

“哎哎哎兩位哥,能不能彆動不動就這麼暴躁?”郭鍋連忙一手拉一個,“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他都中邪了!”張飛雙指著孫赤,語氣急切,“彆動不動亂說啊!有個屁的鬼?一個都沒有!”

孫赤冷笑一聲:“你現在急眼了?你當時把人殺死的時候咋沒見你這麼急呢?”

坐在走道上聽到這句話的時城手指一動,擺弄了一下左手腕骨。

張飛雙……是殺死誰的凶手?

對麵那三人似乎是陷入的僵局,好半天都沒出聲。

好久,郭鍋才歎氣:“行了,事情都發生了,先去處理正事兒吧。”

張飛雙這才沉沉“嗯”了一聲。

郭鍋扛起斧頭,斧頭尖劃過地麵,發出刺耳的劃痕聲。

時城聽到張飛雙極小聲地問:“孫赤,你……見到誰了?”

“喲,這會兒不說我中邪了?”孫赤鄙夷道,“張飛雙我告訴你,要不是你爸跟我爸生意上有關係,我他媽真是腦子有屎才會幫你處理後事!”

張飛雙聲音有些發抖:“到底是誰?”

孫赤這才說:“行了,不是那幾個,是另一個倒黴鬼。”

張飛雙聲音似乎放鬆了不少,低低道:“徐瑤她……最近還好嗎?”

“好?我爹沒把她腿打折就已經是很給這個養女麵子了,你帶著他整出這麼大的事兒,我都沒敢告訴我爸說你們把人整沒了!”

聲音漸行漸遠,後麵的對話,時城就不怎麼能聽清了。

但今晚的信息量也很大了。

孫赤家收養了一個養女,叫徐瑤。

他食指抵住太陽穴,回憶了一下,邊家雨教室門口那張照片湧現在了腦海中。

想起來了,徐瑤,在照片裡就站在邊家雨的身邊。

所以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徐瑤邊家雨和陳皁炎一個班,剩下的四個人一個班。

徐瑤和孫赤不是親兄妹,陳皁炎和葛奏關係好,郭鍋張飛雙孫赤三家有合作關係。

已知的殺人犯是張飛雙和徐瑤,孫赤葛奏暫時沒有嫌疑。

那麼還剩下一個邊家雨……

為什麼,這個最奇怪的人,現在沒能找到任何線索呢?

他坐了一會兒,打算跟傅遇安通個話聊一聊。

卻不想剛拿起對講機,對麵的人就先他一步撥通了電話。

傅遇安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做完任務了。見到鬼了。”

“我問ta,殺死我的是否為張飛雙。”

因為須子遙之前已經把監控上的信息都告訴他了,所以這次詢問,就大著膽子蒙了一個。

已經排除的有很多,接下來從剩下的選項中挑一個問,正確率就大了很多。

萬年非酋也有翻身的時候,就算是傅遇安一直倒黴下去也該有一次回轉了,好比這回,就終於幸運了一次:“ta回答我說,是。”

時城呼出一口氣,頓時感覺勝利近在眼前:“下次讓索伊問問,殺死他的是否是徐瑤。”

徐瑤殺死的到底是索伊,還是第四隻鬼,隻要確定下來,接下來就好辦了。

隻剩下他自己的還沒有找到排查方法,可能要等到下一晚了。

他剛準備去悄悄跟上那三個人,就聽傅遇安啞著嗓子道:“時城。”

鬼使神差的,時城停下了腳步:“嗯。”

“一個不好的消息。”傅遇安說。

時城心裡咯噔一聲:“你不會……”

“啊,對。”傅遇安苦笑一聲,“ta問我喜歡俯視還是仰視,我說仰視,又猜錯了。”

時城:“……”

剛剛還覺得這人非酋翻身了,原來到最後重頭戲還留著沒發出來呢。

人,為什麼可以倒黴到這個地步?連續答對三道題的題王對此表示深深的不理解。

他木著臉:“你這次沒立即發瘋?”

“沒有,現在還沒感覺到不對勁,而且昨天失控的時候有導演提醒,這次還沒收到消息,但我估計快了。”傅遇安說,“如果從昨天那個時間開始的話,現在應該還剩下半個小時。”

聽語氣還能理智分析,心態挺好。

時城無言片刻:“你現在在哪裡?”

“宿舍樓一樓一個很隱蔽鎖還算堅固的屋子裡。”傅遇安說,“這次可得把自己鎖起來了,宿舍樓裡沒有第二個時城可以製服我了,我隻能自己製服自己了。”

時城抬起腳,聲音無波無瀾:“你再騷一點好了。”

傅遇安笑了兩聲,還真就絮絮叨叨繼續說了起來。

從他如何接到指令,又如何見到了鬼……敘述過程生動又形象,詞彙量異常豐富。

時城被他吵得耳朵疼,忍無可忍:“傅遇安,你出去不寫小說真的是屈才了。”

“真的嗎?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但是我很貴的,沒有五千萬我是不……”

“開門。”時城冷聲打斷了他的開屏。

傅遇安一愣:“嗯?”

“開門。”時城又重複了一遍,“聽到你的聲音了,我在你這間屋子門口。”

原本正努力找東西把自己捆起來的傅遇安頓時直起了腰,三兩步就走到了門口,卻在開鎖的那一瞬間,想到了時城血淋淋的右手。

他動作停下了:“彆進來了,我一個人在這裡比較安全。”

“你打算把自己捆起來?”時城一針見血。

傅遇安無奈:“你這聰明怎麼總是在我身上用。”

時城哼道:“你自己捆的有什麼用?那種普通的帶子捆的住你?”

傅遇安一噎,開口就想為自己辯解。

時城:“很久之前,古地球有一種犬類叫哈士奇,你聽說過嗎?”

傅遇安:“……”

時城:“這種狗拆家的破壞力非常強。”

傅遇安:“……”

時城:“還需要我明說你的破壞力堪比它嗎?傅哈?”

傅遇安眼前一黑。

不得不說,0001冷嘲熱諷的本事,放在星際至少也是個0001。

他試圖以理服人。

卻聽門外的人說:“開門。我親自捆你。”

傅遇安:“……”

下一秒,門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時城:(拿著繃帶躍躍欲試)

傅遇安:(積極躺平任其擺布)

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比心!

——

第65章

係統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這些道具, 確實實用又有效,在時城選的這麼多道具裡,繃帶絕對是他選過的最正確的東西。

傅遇安看著這人熟練地把自己捆得嚴嚴實實, 最後還落下了一個漂亮的結,他不由好奇道:“這是什麼結?不像是蝴蝶結吧?”

“嗯,隨便係的。”時城說得漫不經心, “這樣係的最不容易掙脫。”

傅遇安挑眉:“真假的?你這麼有經驗?”

時城淡淡掃了他一眼, 沒答:“我先走了, 等會兒辦完事再回來。”

傅遇安一愣:“你不是要在這裡一直陪著我啊?”

“有要緊事要辦。”時城說, “原本都不打算來的,我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

“哎。”傅遇安無故歎了口氣。

時城:“憂國憂民呢?”

傅遇安:“……你快走吧。”

時城低下頭,牽起嘴角笑了一聲。

他想了想, 還是拆下了自己的左手, 塞到傅遇安被綁在石柱上的手中。

“拿著吧,掙紮的時候彆抓自己了。”

傅遇安看著他光禿禿的手腕, 表情正經了些:“你的手……”到底怎麼沒的?

但時城沒給他問出來的機會,把手留下來, 就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聽著門關上的聲音, 傅遇安安靜下來。

他一個人的時候不太愛笑,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整個人都寫著“生人勿進”四個大字。

自己的破壞能力和武力值他很清楚, 一般的東西根本沒法困住他, 哪怕那個門鎖,也不過是耽誤一點時間罷了。

所以原本是想,找個鐵環捆住自己脖子的, 這樣的話他就絕對不會掙脫出去搞破壞。

沒想到時城會來。

傅遇安垂眸, 捏了捏掌心裡的假肢, 右手的指腹還輕輕擦過了手腕上的繃帶。

這兩個東西製住他的效果……好像也不錯……

在傅遇安這邊耽誤了不少時間,時城再次找到那三個人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挖泥土了。

孫赤倒是真沒說謊,斧子確實不是來砍人的,是在挖泥土的。

“我操,你怎麼埋得這麼深?”郭鍋吃力地鏟著花園那邊的地,擼起袖子的手臂青筋暴起。

“不埋得這麼深,被發現了怎麼辦?”比起剛剛的焦慮和慌亂,張飛雙已經冷靜了很多。

孫赤站在一旁抽煙,聞言嗤笑一聲:“這個又不是你殺的,你這麼緊張乾什麼?”

張飛雙語氣低沉:“就因為是徐瑤殺的……所以才要好好處理。”

“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兒點了。”孫赤不屑,“你要真喜歡,回頭我跟我爸說一說,送你家去得了。在我家也沒什麼用淨添亂,這次出了事,還不是要求著我擺平。”

張飛雙沒說話。

時城遠遠地看到他們從土地裡挖出了一個什麼不知道裝著什麼的罐子,罐子很重很沉,郭鍋一個人差點沒能抬起來。

“親娘啊,你這裡裝的什麼?”郭鍋不可置信道。

張飛雙幫郭鍋一起吧東西抬了上來:“一些……鐵片。”

郭鍋嚇了一跳:“這怎麼處理?”

張飛雙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孫赤煩躁地把煙掐滅:“先出去吧,總歸不能讓這些東西留在這裡。”

三人都沒再說話,沉默著開始收拾東西往外走。

時城沒再追上去了。

他們要做的是找真相然後複仇,至於這些證據什麼的,並不重要。

等到三道人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他走到了他們原來站著的地方。

小孩還是小孩,處理證據都做不乾淨,東西挖走了有什麼用,連土都不知道鋪好。

周邊有很多灌木叢,時城隨手折下了一根枝條,在地上戳了幾下。

土壤有血腥味的部位被挖走了,戳了很深也看不出彆的什麼。

他把樹枝扔回了灌木叢中。

他是被花盆砸中“死”的,傅遇安摔“死”在了樓梯上,索伊則是在衛生間沒的。

但剛剛那三個學生說,那罐子裡是鐵。

不出所料的話,可能是殺死第四隻鬼的凶器。

他沒管地上再次被翻亂的土地,朝著學生宿舍走去。

根據他之前的猜測,傅遇安很可能是在這裡踩到的洗衣液。

雖然殺死他的凶手是誰已經很明確了,但時城總覺得,可以從傅遇安這條線推出更多的信息。

他拿起了對講機:“須子遙,你看看能不能黑進學校的內網,找找他們七個人的宿舍。”

“小意思,隻要保安室它有一台電腦,我都能把這學校裡的人扒的底朝天!”

時城忽然有個想法:“那你能不能直接調監控看看前段時間都有哪些地方發生了爭執和命案?”

須子遙音調瞬間低了很多個度:“恐怕不行……傅哥剛剛就讓我嘗試了,我是能找到的,但每次找到剛準備打開,電腦就開始發熱,下一秒就要燒掉一樣。估計是係統乾預的,這不屬於常規操作,被禁掉了。”

時城忽然想到了傅遇安:“那你傅哥沒有嘗試嗎?”

他有個神秘兮兮的金屬紐扣,應該是要比須子遙好操作的。

但須子遙沉默了一瞬,支支吾吾道:“可能也是……弄不出來吧。”

時城一聽就明白了。

傅遇安的腦子還算好用,須子遙能想到剽竊數據,他也能想到,既然到現在都沒有動靜,那隻能是因為他現在根本就沒辦法去在係統的眼皮下操作。

看來上個副本在他走後還發生了點對那人不太好的事情。

他沒再多問。

須子遙很快就查到了那些學生的宿舍,其中孫赤張飛雙葛奏郭鍋一個宿舍,陳皁炎跟另外三個不重要的男生一間,邊家雨和徐瑤是一間宿舍的。

時城順著一樓的指示圖,順利找到了張飛雙的床鋪。

張飛雙長著一張溫文爾雅秀氣的臉,但這宿舍衛生倒是真的不拘小節。

換下來的衣服隨手扔在椅子上,地上全都是食品包裝袋和垃圾。

他忍著不適,找了個衣服撐杆,在這一堆破爛中翻翻找找。

不多會兒,他視線就被鞋櫃旁邊的一個破裂的盆吸引了。

撐杆扒拉著盆挑出來,一個四分五裂的盆就暴露出來了。

他彎腰一看,發現那盆內還有點黏糊糊的東西。

……是洗衣液。

剛準備伸手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時城頓時繃緊脊背,手撐著櫃子一跳,就跳到了一張床上,借著高高的枕頭和被子把自己藏在了一個不太明顯的角落中。

清脆的鑰匙繩響起,不多時,身後緊閉的門就被打開了。

時城是撬鎖進來的,那這有鑰匙的,隻有宿舍的四人之一。

剛剛走的那三個回來了嗎?

“你說在哪裡?”陌生的聲音傳來。

“就在鞋櫃旁邊啊,那個盆,陳哥你沒看到嗎?”

因為空間不大,四周也足夠寂靜,即便是沒有開揚聲器,在上層的時城也能清晰地聽到對方手機裡熟悉的葛奏的聲音。

陳哥……是陳皁炎吧。

陳皁炎垂眸看著地上的盆,眸中晦暗不明:“可是我在桌子下麵找到的。”

“啊,那可能是被張飛雙拿出來了?”

陳皁炎:“要是他自己拿出來的,應該早就拿走銷毀了。這裡……可能有彆人進來過。”

時城聽到這句話,意外地挑了下眉。

這是個有腦子的。

他上來的太匆忙,隻來得及把盆提到桌子下去,沒想到對方的目的就是這個盆。

“但他好像並不知道這個盆是什麼。”陳皁炎繼續說,“你已經開車在門口等著了嗎?”

“嗯,放心,穩穩的,你拿了就走後牆翻出來,保證接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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