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也不算一無所有吧,起碼性格是善良溫和的。”
“請你告訴我,一個善良溫和的弱者有什麼用,哦,補充一下,是善良溫和愚笨的弱者……”
鮫人族聽力靈敏,仆女們嚼舌根的話,全被舒星彌聽得一清二楚。
他已經不會感到不甘和憤怒。這些話,幾百年來都聽慣了。像海水拂過他的皮膚一樣自然。
舒星彌望著茫茫的海水歎了一口氣,吐出無數泡泡來。
進入殿中,鮫妃正在靜靜織綃,純白輕薄的綃紗若隱若現,流淌如煙。
“娘,歇會兒吧,吃飯啦。”舒星彌笑著將飯盒放在桌上,走到娘親身邊幫她捶肩。
“你也坐著歇歇,娘織完最後一小段。”鮫妃沒有停手,唇邊帶笑。
少頃,鮫綃已經織好,鮫妃纖手輕點,那長綃竟淩空飛舞,待落下時,已做成一件紗衣,袖口與背部都有水色繡紋,碧光照耀之下,盈盈閃動。
“試試合不合身。”鮫妃托著新衣裳,滿眼慈愛地望著愛子。
“好,娘先吃飯,我試試。”舒星彌小心地接過衣裳,到素屏風後麵換衣。
“……對了,烏竹仙人那邊有信兒了嗎?”鮫妃問的是舒星彌上次拜師是否成功。
這話她不好意思當麵問兒子,怕兒子尷尬,但自己又的確十分關心,就借著兒子換衣的空子問了。
屏風後麵發出衣料摩擦的細微響聲,沉默了一會兒,舒星彌語氣輕鬆道:“娘,彆著急,仙人好像還沒決定收不收我,再等等吧。”
其實,一個月前就已經被拒絕了。可是舒星彌不想讓娘親失望。一次又一次。
“好看嗎?”舒星彌笑著從屏風後麵遊出,手裡抱著舊衣服,忽然,一張帖子從舊衣袖中掉出。
他拾起那張散發著淡淡金光的薄紙帖,鮫妃也遊到他身旁來看。
“三玄收徒文試……八月初三,乾光山博翰齋……”舒星彌一字一字念出來,念一個字,娘親的臉上就喜上一分。
“兒啊,你竟有這帖子?”
換做是旁人,興許會疑心這是詐騙,可鮫妃單純,壓根沒懷疑。
“我也不知道是誰放在我身上的。”他翻過紙帖,背麵寫著:此帖可用作傳送符。
鮫妃喜形於色,不知高興得如何是好:“三玄收徒,這可是頭一遭……你若真能成為其中一位仙尊的徒弟,那可真是,真是——”她不知該怎麼形容兒子前途的光明,這顯然超出了她的認知。
三玄,即身份地位僅次於天帝的三位仙尊:玄異仙尊、玄寂仙尊和玄鈴仙尊,能做他們的徒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位列仙班是一定的,飛黃騰達是必須的,就算不學任何本領,隻要掛個名,下半輩子基本什麼也不用做了——接受眾人的仰慕吧。
舒星彌早就被係統劇透過了,並沒有太多驚訝,陪著娘親一起高興一番。
然而,鮫妃的麵色又凝重了起來。
自己的兒子,她還是了解的。就憑兒子這個腦子……這個記憶力……這個領悟力……能中選嗎?
“快去找你三哥,他那兒有《三界通識》!”
為今之計,隻有惡補。
“我明白。”舒星彌堅定地點了點頭。
能否翻身,在此一搏。
*
宴會之上,幾乎所有仙人都換到了自己喜愛的寶物,寶珠寶瓶藥丹仙果,都換了個遍,唯獨玄異仙尊沒有任何動作,隻顧優雅地吃吃喝喝。
龍王笑問:“仙尊難道沒有心悅的寶物麼?”
“我已經換過了。”玄異仙尊撂下白玉酒盞。其他仙尊都自稱“本尊”,隻有他自稱“我”。
“哦?換到了什麼寶物?小神很是好奇。”
玄異仙尊抬眼道:“再過半個月就會送到我的府上。”
眾仙都懷疑自己眼花了。玄異仙尊一向冷漠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抹淺笑。
轉瞬即逝,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
半個月過去,舒星彌已經儘自己最大努力,將三界內的常識背了個遍。
白天也念,夜裡也念,連睡覺時說的夢話都是知識點。
八月初三清晨,那張紙帖上漸漸顯現出古異的符籙,中央出現了手掌的輪廓。隻要將手心按在紙帖上,即可傳送。
舒星彌與娘親告彆後,將右手覆在了紙帖上。
閉上雙眼,有種在風中穿梭的感覺。
片刻之後,身邊的風止住了,舒星彌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站在叢林之中,四周都是花草,沒有齋舍。
……怎麼看也不像是“博翰齋”。
難道是傳送符出了錯誤?
舒星彌往前幾步,卻發現麵前有兩個山洞,洞前有塊石碑:
從此二洞入,可至博翰齋。
洞內禁用法術,違者立即取消資格。
兩個山洞異常窄小,隻有半人高,無法直立行走,隻能爬過去。
借著葉間篩下來的明媚陽光,可以看到左邊的山洞裡長滿了柔嫩的鮮花,而右邊的山洞裡則遍布著猙獰的荊棘。
舒星彌明白,這是一個考驗。
如果從左邊的山洞進入,雖然自己安然無恙,但花朵都會遭殃,若從右邊的山洞進入,頑強的荊棘不會遭到破壞,自己則要忍受皮肉之苦。
他果斷鑽入了荊棘山洞。
洞內漆黑一片,雙手、胳膊、肩膀和下|身都被荊棘劃破,帶倒鉤的荊棘甚至將他尾根處的小鱗片都撕扯下來。
舒星彌心中想著裴欲,想著娘親,想著幾百年來所受的輕視與欺辱,不斷往前爬著。
不知爬了多久,仿佛沒有儘頭。
當他終於從洞口的另一端探出身子時,精疲力儘,遍體鱗傷,雙手血肉模糊。陽光有些刺眼,汗水浸入傷口,痛得他咬緊牙關。他撐著地麵,從洞中慢慢爬出。
身後的山洞漸漸消隱,麵前流淌著一條清澈的小溪。
舒星彌早已累得口乾舌燥,勉強爬到小溪旁飲了幾口,片刻之間,身上的傷口竟全部療愈,連血痕亦消失不見。
他恢複了元氣,不敢耽擱,繼續前行,小溪的儘頭是一處幽深的山穀,穀上有一木橋,橋頭的石碑上寫著:
通過此橋,可達博翰齋,過橋時禁用法術。
心善純良者,安然過橋。為奸作惡者,葬身山穀。
舒星彌順利到達木橋彼端,有一仙鶴飛來,他乘上仙鶴,來到乾光山。
山前有一片果林,碩果累累,林前有一石碑:
仙桃,食之可得一千年陽壽。
仙棗,食之可得一千年修為。
仙瓜,食之可領悟上佳仙籍。
每摘一果,則令一凡間嬰孩夭亡。
舒星彌徑直穿過這片果林,沒有摘一顆果子,連地上掉的也沒有拾。
果林的儘頭,是一處平庸的茅草齋舍,門前的粗木匾額上寫著:博翰齋。
齋舍中已經坐了兩個少年,兩個少女,他們正坐在桌前,用毛筆書寫答案,三位仙尊並不在屋裡,也沒有仙童,無人監場,全憑自覺。
舒星彌走進屋內,找了一處空桌坐下,桌上立即出現了一張考卷,筆、墨、硯、鎮紙等文具也一一浮現。
他深呼吸了幾次,希望考題不要太難,但願自己沒有白白複習那麼久……他飛快地翻開考卷,看了一眼,愣了。
又看了一眼,皺起眉頭。
果然是白複習了。
散發著淡淡竹香的考卷上隻有三個問題:
第一題:你喜歡男人嗎?
第二題:你能接受與男人有肌膚之親嗎?
第三題:你有愛人嗎?(心悅之人或已定親事)
舒星彌並不知道,隱身的玄異仙尊正站在他身後,默默注視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快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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