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關吧。”舒星彌往被子裡鑽了鑽,伸手找到張晉秋的胳膊,繼而往下,牽住張晉秋的手。
“晚安。”張晉秋低頭吻了舒星彌的額頭,纏綿不舍地停了一會兒,才躺下。
“好溫柔啊,張總。”舒星彌把頭抵在張晉秋的肩窩裡,閉上眼睛。
“老天爺已經對你這麼差了,我再對你不好,我還是人麼?”
“你應該離開我,”舒星彌含含糊糊地,好像在說醉話:“你和誰在一起,可能都比跟我在一起開心,我的生活一塌糊塗……”
舒星彌說的是真心話。
以張晉秋這種條件,找個又漂亮又有才華又陽光向上的配偶是分分鐘的事,反觀自己,一個又一個的麻煩找上身,家庭背景複雜,還有精神病史。
張晉秋吻住舒星彌,堵上他的嘴,半晌,把人放開:“說什麼呢你?我跟誰在一起能比跟你在一起開心?恩?”
他輕輕捏一把舒星彌的臉:“不許瞎想,睡覺了。”
“恩,晚安。”
張晉秋在黑暗中凝視著舒星彌的麵容,起初,自己是被他的容貌、身材和氣度吸引,他曾以為他是完美無暇的……走進他的生活之後,才發現他似乎深陷泥沼。
他的身上似乎綁縛著一道又一道的枷鎖。
一座大門與高牆都修繕得儘善儘美的花園,裡麵卻是荒草遍地,本該雪白的雕像上蒙著厚厚的塵垢,處處都是裂痕,殘花欲落不落地吊在枝頭,從花心中散發出淡淡的枯萎氣息,清冷的香氣。
比起百花綻放、春|色盎然的花園來說,這樣荒敗的花園反而更讓他著迷,他想讓花園重新恢複生機,一點一滴,使花園裡染上屬於他的氣息。
張晉秋沉迷其中,流連忘返了。
*
“我有事要和祖母商量。”
周五下午,舒星彌和張晉秋來到方宅,方祖母的宅邸在這片富人區域的正中心,方家大伯、二伯以及三姑姑的住宅呈眾星拱月式,拱衛著母親的宅邸。
方祖母家門口發生的任何事,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警衛室內的胖保安居高臨下,探頭看了一眼舒星彌,麵無表情地說道:“老夫人不在家,有什麼重要的事,由我代為轉達。”
這個年輕人他認得,老夫人交代過的,隻要他來,一律不見。
“不在家?什麼時候回來?”舒星彌微微抬頭問道。
“不知道。”保安機械地回答:“你究竟有什麼事?”
“那就請你轉告老夫人,我需要我父親的遺產清單原件。”
舒星彌說完這句,往彆墅的方向瞥了一眼,二樓是祖母的臥室,原本緊閉著的窗簾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張晉秋明白了,老夫人在家,不想見而已。
“還有麼?”保安在本子上刷刷記下。
舒星彌笑了:“還有,請你轉告老夫人,最近風大,要關緊門窗,免得受涼……不過關緊了似乎也沒什麼用,今天這窗戶就關得很嚴,但窗戶裡麵的窗簾卻被風吹動了,真是怪事。”
保安回頭望了一眼,不解其意。
西邊不遠處的宅邸中,方家大伯一看舒星彌轉身走了,立刻拿起話筒給母親家警衛室打了電話,探知了方元鈞的來意之後,眉心緊皺,像是用刀片在兩眉中間割了一道深痕。
“我知道了,無事,下次他再來,你還是這樣答複。”他說。
話筒幾乎是自己摔回了座上,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被大伯拎起,粗短的手指按了一下快捷鍵,剛響了一聲,話筒中就傳出老年女人的聲音:“什麼事?”
“媽,那孩子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麼?”方祖母撫摸著那隻乖乖趴在腿上的雪白京巴犬,目中並無情緒。
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隱隱帶了些急切:“遺產。四弟的遺產。”
祖母沉默了許久,細瘦的手上滿是皺紋,輕輕揉撫著幼犬的頭:“你說什麼?我不知道。也許是上了年紀,我忘了。連我都不知道,小方怎麼會知道呢?”
大伯聽她這樣說,反而安下心來,咽了口唾沫:“但願吧。”
“往事就不要再提了,”祖母輕輕歎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厭倦:“人活著不是為了受罪,是為了舒坦。這個道理你四弟不懂,你四弟媳婦更不懂,你要是再不懂,那我當年可真是白幫你了。”
“是,是……”大伯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棕色的金貴布料上頓時印出了幾滴油乎乎的汗漬:“媽說得對,我懂。”
“你懂?你還不如你兒媳婦懂啊。”祖母語帶嘲笑:“彆看你兒媳婦平日裡不聲不響的……”說到這裡,她又知機地止住了話頭,不再往下說了:“行了,沒什麼事就掛斷吧。”
*
“她不見你,怎麼辦?”張晉秋坐在了駕駛席,關上車門。
舒星彌坐在了副駕駛,把車門關好,係上安全帶:“我自有辦法,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忙。”
“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