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彌跟隨付三爺回到付宅,付三爺給他安排的住處在後院, 穿過儀門, 再從後花園左角門進去, 有幾間矮房,原先是乳母住的地方, 如今騰出來給舒星彌。
鄰房中還住著幾個家仆, 管家的兒子和其他幾個家生子也住在這裡。
舒星彌趁人不注意,站在小院裡環視了一圈, 看看地形, 這地方有點陰損,進來容易出去難, 四麵的牆雖然不高, 但如果牆後埋伏著人, 貿然跳出去是非常危險的, 而且矮房周圍一棵樹都沒有,不能借樹逃離。
如果從房頂逃跑的話……舒星彌抬頭看了看房頂,磚瓦支離破碎, 容易滑倒, 而且旁邊並沒有什麼接應的落腳點。
寒息扶著舒星彌,推開木門:“小心門檻,這裡就是你今後的住處了, 雖然簡陋了些, 但比柴房好多了, 離牲口棚也遠, 沒味兒,出門就是小花園。”
舒星彌靜靜聞了一下:“這屋子裡有酒味,還有彆人住在這裡嗎?”
兩張單人床,桌上擺著小油燈,一套帶缺口的青瓷茶具,屋角放著洗漱用的銅盆。
寒息把窗子打開支上:“酒味兒濃嗎?透透氣。”
“不濃,是很清甜的酒香,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石榴酒。”
現在正值夏季,石榴酒滿街都是,舒星彌聞慣了這個味道,其實蠻好聞的,像是淡淡的香水。
“我最愛喝石榴酒了,”寒息眼中含笑,緩緩湊到舒星彌麵前,大度地說:“你要是想喝,跟我要。”
男人之間套近乎的方式之一,請喝酒。
如果喝完酒之後,兩人爛醉如泥,喝到桌子底下去了,那醒來時很有可能成為好哥們。
“住在這裡的人是你嗎?”舒星彌摸索著鋪床,用帕子擦拭著床頭的灰塵。
“恩,畢竟你眼睛不方便,我得照顧你啊,”寒息幫舒星彌從櫃子裡拿出床褥,是翠綠色的布麵,有點起球了,“不然萬一你起夜的時候掉茅坑裡怎麼辦?”
“……我沒那麼笨。”
“哈哈哈。”
舒星彌扯著床褥的一角,和寒息一起鋪床。
鋪完床鋪,舒星彌注意到一件事,這個房間裡沒有浴桶,也沒有屏風。
“對了,我們要去哪裡洗澡呢?”舒星彌問。
“哦,出門有口井,我一般就拿個盆在井邊擦擦。”
“噢……”舒星彌點了點頭:“那待會兒我也得擦擦。”
“一起唄,”寒息笑了,笑容不太單純,眼神像頭引誘獵物的狼:“不過得晚上再洗,這院兒裡有女人和孩子,給他們看見不好。”
半夜黑燈瞎火,在井邊洗澡,一不留神有被推下去的危險。
“行啊。”舒星彌對上寒息的眼神,意思很明確,我不怕你。
吃過晚飯後,舒星彌和寒息端著盆去井邊打水洗澡,寒息為了放鬆舒星彌的戒心,幫舒星彌打了一桶水,舒星彌脫了衣服,把巾帕放進桶裡浸了井水,然後稍微擰一擰,擦著脖頸和手臂。
借著月光,寒息再次注意到了舒星彌背上的那道刀傷,這應該是他身上最深的一處,如同雕琢精美的平滑美玉上被狠狠鑿出一個口子。
“這個怎麼來的?”寒息指了指那處。
“恩?”
“刀疤,好像捅得很深。”
舒星彌笑了:“這是我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不小心弄的。”
“第一次啊。”
“恩,第一次我根本不敢…我連雞都沒殺過,差點被人反殺,”舒星彌嘲笑著自己:“如果不是祖爺救我,我八成會死,我欠祖爺兩條命了。”
殺手組織裡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所有殺手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即使失敗了也不會受到處罰,但從第二次開始,一旦任務失敗,殺手必須自裁謝罪。
“誰第一次都不熟練,正常。”寒息說完之後,才覺得好像哪裡有點奇怪。
兩人邊洗邊聊,氣氛比剛見麵時緩和多了,連清涼的月色都溫柔起來,輕輕地飄在井水中。
舒星彌彎腰洗著小腿,寒息忽然抬腿朝舒星彌的膝彎攻了過去,舒星彌立即起身一跳,躲過寒息的突襲,而後一把扭住寒息的胳膊,把寒息按在井口,寒息的雙腿也被舒星彌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木桶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水流滿地,承著如銀的月色,如同潑了一地銀紗。
井圍粗糙的石磚硌在寒息的後腰上。
寒息另一隻手急忙扒住井口:“慢著!”
舒星彌靜默不語,寒息果然還是對他動手了,雖然隻是試探性的,但也已經露出殺機。
“剛才太黑了,我沒看清你在哪兒,不小心絆到你了,沒事吧?”
寒息語調輕快地解釋著,心裡早就涼了半截,完犢子了,論身手,自己還真鬥不過他,剛才隻是小試一下,都被收拾成這樣,要是來真的就更打不過了。
舒星彌用的招式非常簡單,但寒息就是沒躲過,因為舒星彌出手太快了,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按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