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浸了冷水,將蕭長寧的額頭連同口鼻一同蓋上了,看起來像是死人臉上蓋住的白布
沒多久,蕭長寧感覺呼吸有些許困難。
她覺得自己若再不醒來,就可以蓋著這塊帕子一同入殮下葬了。
“咳咳……”蕭長寧嗆咳一聲,扭頭掙開濕帕子,悠悠轉醒。
正對上男人深邃狹長的眼眸。
“醒了。”沈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帶著些許促狹之意。
蕭長寧將帕子攥在手中,局促地坐起身子,飛快地掃視了沈玹一眼,又低下頭,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娘子。
沈玹僅僅是按著膝頭往榻邊一坐,便將‘東廠提督九千歲’的淩寒與狂妄展現得淋漓儘致。
蕭長寧低著頭打量沈玹平擱在膝頭的修長的手指,發現他朱紅婚袍的袖口裡竟然穿著一件玄青色的武袍,袖口的護腕有些磨損了,一看就知道是臨成婚之前匆匆套上婚服的,連裡頭的舊衣裳都沒換掉,做樣子也做得太敷衍了!
蕭長寧好歹是堂堂長公主,卻被沈玹如此敷衍輕視,不由的胸中憋著一口悶氣,可又不敢發作。
氣氛有些僵硬。
好在沈玹主動開口打破了僵局,乾淨修長的手指朝案幾上點了點,用沒有什麼溫度的嗓音對她道:“膳房備了些粥食點心,你且吃些果腹。”
吃東西?
世人都道沈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是個野心勃勃的奸臣權宦,此番借娶公主一事給足了梁太後下馬威,又怎會待她這個人質如此好心?
多半是吃飽了好送她上路罷!
蕭長寧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手腳抽出中毒而亡的慘狀,屆時沈玹一定會賞自己三尺白布遮身,擦擦手指氣定神閒道:“長寧長公主薨了,抬下去,連同本督的‘寶貝’一同葬入沈家墳塚。”
蕭長寧一陣惡寒,忙搖頭如撥浪鼓,小聲說:“本宮不、不餓。”
沈玹抬起眼皮,眼中是看穿一切的鋒利,“今日成婚事忙,你一日未食,怎會不餓?”
蕭長寧捂著肚子,隻是搖頭,兩眼水波微蕩,眼角泛紅,仿佛再逼一下就會哭出來似的。
沈玹長眉一皺。片刻,他隻得放棄投喂,轉而道:“隔壁淨室備了熱水,下去梳洗。”
蕭長寧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揪緊了身下的被褥,戰戰兢兢道:“洗、洗……”
這又是吃又是洗的,不是死囚臨行前才有的待遇麼?對她這麼‘好’,總不可能是要洞房花燭罷?
畢竟沈玹是個太監啊!蕭長寧沒忍住瞄了瞄沈玹腰腹以下的位置:太監如何洞房?不會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癖好罷?
可不管是洗乾淨了好上路,還是洗乾淨了‘洞房’,於她而言都是噩夢般的存在。
“你在看哪裡?”沈玹抬起下巴,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他的笑很淺,卻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妄。說也奇怪,他明明是東廠太監,舉手投足卻一點也不女氣,極具壓迫性。
蕭長寧立刻收回視線。深秋時節,她竟然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我……”
沈玹漫不經心地交疊起雙腿,打斷她,“六年未見,長寧長公主竟患了口吃之症不成?”
“本宮不洗!”蕭長寧聲音細細的,卻出乎意料的倔。
沈玹眉尖一挑,輕笑一聲:“不洗也罷,長公主抖什麼?”
說著,他的視線落在蕭長寧的衣襟處,微微詫異:“你……”
沈玹長臂一伸,無視蕭長寧微弱的反抗,指尖觸碰到她脖子處的白衣襟,問道:“為何在嫁衣下穿了白衣?”
按禮,女子嫁人之時都要從裡到外穿一身紅,這紅嫁衣下罩素白袍子,莫非是宮中什麼不為人知的習俗不成?
蕭長寧腹誹:本宮給自己戴孝,不行麼?
沈玹何其聰明,似乎看出了蕭長寧心中所想,不由緩緩地收回手,眸色一凜,涼涼道:“哦,本督懂了。”
蕭長寧臉色一白: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陣更新時間一般在淩晨,小可愛們早上起來就能看到啦!
謝謝Gigi.和扶笙兩位小美人的地雷~
謝謝DoubleL、二狗砸投喂的營養液~謝謝小可愛們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