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紅杏(2 / 2)

退退退退下! 布丁琉璃 10414 字 5個月前

聽到‘孝敬’二字,年少英俊的溫指揮使眉毛一擰。

酒壇是用稻草繩串著的,粗糲的繩子勒在越瑤的掌心,令她指尖微微泛白,像是那時初見的梨花飄雪。溫陵音望著她的指尖半晌,而後伸手將酒壇草繩攥入自己的手中。

溫陵音的指尖在越瑤掌心劃過,一觸即分,一個忍不住心弦微動,一個卻仍是情竅未通,隻心痛地望著兩壇好久落入溫指揮使的‘魔掌’之中,咽了咽口水。

溫陵音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愉悅:“如此,便多謝了。”

“應該的……”越瑤擠出一個笑來,眼底卻寫滿了不舍。

話說,錦衣衛有規矩不許私下受賄的罷?不知溫指揮使公然拿走她兩壇好酒,算不算得上受賄呢?

但這個念頭僅在越瑤腦中過了一遍,轉瞬就煙消雲散。溫陵音活得太端正清高了,一舉一動都像是精心設計好似的不逾矩,自製力強到可怕,偶爾露出貪婪的小性子,倒也比他冷冰冰的模樣要可愛得多。

如此想著,越瑤心裡的那點不舍也沒有了,覺得那兩壇酒送得值。

越瑤跟上溫陵音的腳步,竭力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可靠些,問道:“溫大人,北狄細作的事,可有眉目了?”

溫陵音‘嗯’了一聲,“那些人都是北狄死士,一旦發現危機,便會服毒自儘。”

越瑤同仇敵愾道:“那大人豈不是又白忙一場了?”

“有一個活口,但被東廠捷足先登。”溫陵音出了北鎮撫司的大門,立即有下屬牽來了他的駿馬。溫陵音並沒有立刻上馬離開,而是站在階前,身披陽光,提著酒壇道,“接下來,就看東廠能不能審訊出有用的線索。”

越瑤點點頭。雖然東廠和錦衣衛一向不和,但現在是非常時期,沒必要去較個高下。

春風襲來,衣袂翻飛,越瑤敏覺地發現了溫陵音深色的袖口處有幾點深色的印記,不由擔心道:“溫大人,你受傷了?”

溫陵音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袖口上果然有幾滴暗紅。方才去城中稽查回來,先是與那群碰頭的細作交了手,半路又殺出一隊東廠番子,將現場唯一活著的細作劫走了。酣戰一場,衣裳上不知何時沾了血漬。

“府中有藥,屬下給您包紮……”

越瑤拉起溫陵音的手,溫陵音卻是一怔,而後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躲開了,和在樂坊強吻之後的反應如出一轍,說不出是厭惡還是慌亂。

“不是我的血。”

越瑤愣了一會兒,沒有絲毫被拒絕的尷尬,反而饒有興致地風流一笑,“放心啦溫大人,這次屬下絕不會再亂來。那日樂坊之中實屬迫不得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走了。”溫陵音擰眉打斷她,幾乎是有些急促地翻身上馬,將酒壇抱在懷中,單手執著馬韁繩,雙腿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唉。”越瑤有些惆悵地倚在北鎮撫司階前的石獸旁,歎了聲,“忽冷忽熱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

蕭長寧睡得不□□穩,夢裡總覺得自己抱著一隻大火爐,熱得慌。

渾渾噩噩地醒來,睜開眼一看,正對上一雙深邃狹長的眼睛,那雙眼睛裡倒映著她怔愣的模樣。

蕭長寧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伸手撫過那雙淩厲的眼睛,用睡後慵懶軟綿的聲音小聲道:“本宮不是在做夢罷?”

翠色的紗帳微微晃動,光線朦朧而溫馨。

沈玹摘了官帽,亦沒有穿官袍,隻披著單薄的中衣,胸膛微微敞開,身上有沐浴過後的清爽氣息。他抓住蕭長寧的手包在掌心,將她柔軟的身子拉得更近些,吻著她的臉頰道:“如果是夢,那定是美夢。”

他炙熱的唇和微癢的呼吸都是如此真實,蕭長寧感覺自己一個期待已久的夙願終於達成似的,見到日思夜想的人,反而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她記得自己還在生沈玹的氣,但見到他眼底有疲色的模樣,卻又不忍再生氣。

“怎麼不同我說話?嗯?”沈玹的手在蕭長寧腰線處遊移,帶著顯而易見的渴求,與她鼻尖對著鼻尖輕蹭。

蕭長寧悶悶道:“你總是悄悄地來,悄悄地走,哪裡用得著同我說話。”

沈玹知道他上次不辭而彆,蕭長寧醒來後一定生氣了,便含著她的耳垂輕吮,如願以償地聽到了她敏感的輕哼聲。

“桌上的畫,我見著了。”沈玹在她耳畔低語,“青金石的顏色很適合你。”

那千金難買的顏料,也不知花了沈玹多少心思,想到此,蕭長寧的氣消了不少,隻道:“回頭畫好之後便送給你,左右是你買的顏料。”

“好,”沈玹說,“你送什麼我都喜歡。”

沈玹已經許久不曾在她麵前自稱過‘本督’了,而是以‘你、我’稱之,似乎隨著兩人關係的深入,不服管教的野獸心甘情願地收斂爪牙,匍匐在她的裙裾之下。

蕭長寧更用力地環住沈玹的腰,將臉埋在他胸膛,問道:“你的事,解決了嗎?”

沈玹沉吟了片刻,方用低沉好聽的嗓音道:“有了眉目。我來看看你。”

那應該還沒結束,下次見麵可能又是十天半月之後。蕭長寧有些失落,輕聲說:“聽越瑤說,廠衛之中有內賊通敵,你們折了不少人馬?”

“是折損了一些,不過抓捕到的細作已經招供。”那名北狄細作還未來得及服毒,便被沈玹利落地卸了下巴,敲了牙齒,便是連咬舌自儘也做不到了,這才抓到活口。

“內奸是誰?”蕭長寧有些緊張。她生怕從沈玹嘴中知道某個自己熟悉的名字。

沈玹並未隱瞞她,隻道:“霍騭。”

萬萬沒想到是他!蕭長寧訝然道:“霍騭不是已經死了麼?”

沈玹道:“霍騭的確已死,不過他在入宮營救廢太後之前便做了兩手準備。”

錦衣衛曾經在祭祖之時攻破過東廠,對東廠格局十分了解,且霍騭本人又曾擔任錦衣衛指揮使一職,對錦衣衛的人員布防乃至朝中重臣的家宅俱是一清二楚。他料到營救梁氏此行凶險,便昧著良心通敵叛國,將京師布防拱手相讓,乞求獲得北狄人的支持,推翻根基未穩的小皇帝,將他的情人送上金鑾大殿的龍椅……

然而霍騭的計劃還未完全實現,便死在了自己一心想要營救的梁氏手中,一箭穿喉。

霍騭已死,北狄人卻不甘心就此放棄中原這塊肥肉,他們得到京師布防圖,輕而易舉地偷潛了進來。蠻夷之族兵力不足,隻能靠暗殺取勝,所以才有了朝臣接連遇刺之事,鬨得京師人心惶惶,險些不攻自破。

“真是陰魂不散。”蕭長寧道,“若不是霍騭和梁氏作亂,我們如今也該是太平盛世日。”

“甘露寺的蕭萬安逃走了。”

沈玹的聲音冷了幾分,又拋出一樁駭人聽聞的事件,“甘露寺監管她的老尼姑和侍衛一夜之間全被滅口,光靠她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興許北狄人入侵京師也有她的一份功勞。”

蕭萬安和霍騭都是瘋了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蕭長寧擰眉道:“在佛門重地造下殺孽,她是要遭天譴的。”

說著,她抬首望著沈玹道:“所以,這些就是你將我丟在洗碧宮一走了之的理由?”

沈玹不說話,隻是用力地親吻她。

蕭長寧卻不吃這一招了,伸手抵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憤憤道:“有什麼不能攤開和我說的,非要藏著掖著?你以為這是為我好麼,可我不喜歡這樣。”

“長寧,我很想你。”沈玹在她耳畔啞聲道,“可我的腳步不能因為思念你而停留,在戰場上,我必須是無堅不摧所向披靡的沈提督,你可明白?”

沈玹極少說纏綿入骨的情話,所以才會顯得彌足珍貴。蕭長寧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一軟,抵在他胸口的手不自覺地垂了下來,被沈玹趁虛而入,撈入懷中來了個深吻。

“等等……”半晌,蕭長寧紅著臉,喘息道,“你受傷了嗎?”

“沒有。”沈玹眸色深沉,嗓音沙啞。

“我不信,你沐浴過了,是不是為了掩蓋血腥味?”蕭長寧有些急切地從他懷裡掙開,“你脫下衣裳給我看看。”

下午的陽光慵懶,連光線都變得曖昧,點亮空中浮動的塵埃。沈玹輕笑一聲,摩挲著她的臉頰道:“我怕這衣裳脫下來,就穿不回去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