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經一瘸一拐的走進內廳,當看到人群中的倫文敘時,也急忙上前行禮。
旁邊的李深則好奇的打量著這位徐霞客的先祖,隻見徐經大概二十多歲,長得又高又瘦,一張長方臉,卻帶著不少的傷痕,手中還拄著拐杖,看樣子在牢中吃了不少苦。
徐經與倫文敘寒暄了幾句,這時也看到了李深,神情明顯一怔,顯然他也認識李深。
不過徐經並沒有像彆人那樣疏遠李深,反而鄭重上前行禮道:“聽聞李兄生病,卻還帶病前來,實在讓徐某感激不儘!”
“徐兄客氣了,同是天涯淪落人,徐兄與唐兄的遭遇,在下也是感同身受!”
李深十分客氣的還禮道。
聽到李深這句“同是天涯淪落人”,徐經隻感覺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出來,他哪怕在牢中,也聽說了李深考中探花,卻被雷劈丟掉官職的事。
可以說今年的科舉,最倒黴的就是他們三個,所以李深的安慰更讓他感動。
“徐兄,唐兄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倫文敘這時忍不住再次問道,剛才他問起唐伯虎的情況,廳中眾的表情都十分沉重,這讓他也十分的擔心。
隻見徐經歎了口氣,語氣沉重的道:“唐兄的情況很不好,他在牢中吃了不少的苦,朝廷又革除我們的功名,更讓唐兄深受打擊,出獄後就一直不吃不喝,現在整個人已經形容枯槁,身體也衰弱之極,我已經請了大夫為他診治。”
“唐兄的情況竟然如此嚴重!”
倫文敘聞言也大驚失色,難怪剛才廳中眾人提到唐伯虎時,臉色都那麼沉重。
李深這時也暗歎一聲,他能體會唐伯虎的心情,畢竟他在後世時奮鬥了幾十年,好不容易升職加薪、買房娶妻,馬上就要走上人生巔峰,結果被一雷劈到大明朝,幾十年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唐伯虎也是如此,十年寒窗苦讀,卻落得個革除功名,發往縣衙為吏的下場,這輩子徹底毀了,如此重大的打擊,是個人都受不了。
“徐兄,我們能不能去探望一下唐兄?”
這時廳中有人開口問道。
他們雖然來得早,但因唐伯虎病情太重,不方便探望,所以他們也隻能在客廳裡等候。
“這個……”
徐經猶豫了一下,最後終於還是點頭道。
“好吧,各位都是唐兄的知交好友,也許唐兄見到你們時,能夠振作起來。”
於是徐經帶著眾人穿過客廳的小門,來到後麵的一間臥室。
剛一進臥室,李深立刻聞到一股熏人的中藥味。
臥室不大,一張床擺放在對窗的位置,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年輕人,臉色黃中帶黑,兩頰沉沉的凹陷下去,眼睛緊閉著,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恐怕會讓人以為對方是個死人。
床上的年輕人顯然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唐伯虎,床前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大夫,手持一根銀針,正在為唐伯虎針灸,臉上的神情也十分凝重。
眾人看到大夫在診治,一時間都不敢出聲。
片刻之後,大夫終於將手中的銀針一收,徐經立刻上前問道:“大夫,唐兄的情況怎麼樣?”
隻見大夫撫著胡須,沉吟片刻這才開口道:“唐解元身上的傷並不重,本來隻要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但他是心病,到現在一直不進水米,甚至連藥也不肯吃,若是再這麼拖下去,恐怕他……”
大夫說到最後沒有說下去,而是長歎一聲連連搖頭,唐伯虎現在是心存死誌,不肯進食,這種情況除非是神仙,否則醫術再好的大夫來了也沒用。
徐經聞言臉色沉重,他一直認為是自己連累了唐伯虎,所以心中十分愧疚,如果唐伯虎因這件事絕食而死的話,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想到這裡,徐經邁步上前,對床上閉著眼睛的唐伯虎輕聲道:“唐兄,大家聽說你病情嚴重,今天結伴前來探望,倫兄、莫兄他們都來了!”
不過徐經的話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病床上的唐伯虎依然雙目緊閉,沒有半點反應。
看到這裡,倫文敘終於忍不住上前道:“唐兄,倫某知道你遭逢大變,心中肯定十分難受,但唐兄還是要以身體為重,畢竟隻要人活著,日後才有可能遇到轉機!”
倫文敘這個狀元的話終於起到一點作用,李深看到唐伯虎的眼皮顫了一下,但依然沒有睜開。
看到唐伯虎有反應,其它人也輪番上前勸說,但他們還不如倫文敘,唐伯虎的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李深看到唐伯虎氣若遊絲、一心尋死的樣子,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嘀咕:唐大才子不會真的要涼吧,他要是死了,絕對是春宮圖史上的一大損失。
徐經看到彆人的勸說都沒用,忽然一把拉過李深道:“唐兄,李深李探花也來了,難道你就不想見見他嗎?”
徐經不愧是唐伯虎的至交,對他的心理把握的很準。
隻見唐伯虎聽到李深的名字,眼皮猛的一顫,最後竟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