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2 / 2)

“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是有點趕,不過皇兄已經知道了,現在不走,等他醒了,就再也走不了了。”

霍驍默然,他說的是事實。

這事他們從頭至尾瞞著聖上,就是因為無比清楚隻要聖上知曉一星半點,這事就除了夭折沒第二個結局。

千瞞萬瞞,沒想到最後還是意外知道了。

霍驍深看江懷楚一眼,麵上閃過濃濃的掙紮,踟躕片刻:“你非去不可?要我說,既然聖上已經知道了,不如就算了……”

對這事他一直不讚成。

江懷楚是尊貴無匹的小王爺,他不過是個世襲將軍,是個臣子,但從小到大江懷楚從不跟他擺架子,一直把他當半個兄長,仔細經營他們間的關係,他都看在眼裡。

他今日殊榮,大半都是江懷楚給的。

將心比心,他對江懷楚的心不比聖上少多少,怎麼可能讚成這事?

隻不過江懷楚口齒伶俐自己辯不過他,他又會哄人,自己稀裡糊塗就上了他的賊船,一邊嘴上抗拒,一邊頭腦數熱一幫再幫,這……

霍驍暗自焦頭爛額。

怎麼就一把糊塗賬了呢?

江懷楚要是在蕭昀手上有個三長兩短,他罪該萬死。

霍驍:“你再考慮考……”

江懷楚:“總管太監私下跟我透露,小侯爺又當街欺壓百姓了?”

霍驍愣了好半天才從跳躍的話題裡反應過來:“……是,打了人。”

“怎麼之前沒告訴我?”

霍驍不懂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江懷楚居然還有閒情替他皇兄管七大姑八大姨的事,但也明白他是含蓄地叫他不要再勸,暗歎了口氣,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見你忙不過來就沒說。那我讓言官上奏折劾他?”

江懷楚蹙眉:“彆,畢竟是親戚,皇兄向來心軟,到時候治他還好,不治下不來台。”

霍驍想想也是:“那要不算——”

“你去找幾個兵痞,摸黑打他幾悶棍,做的乾淨點,彆讓人知道是我們的人乾的。”

霍驍見怪不怪地看著他:“……行。”

霍驍想起什麼似的,指著一邊桌案上擺著的一幅卷軸:“那個……小侯爺剛才過來,給你獻了幅張世卿的墨寶,說是遍尋三月,花重金從人手裡買來的,你不在,就先撂這兒了,他還說改日定當登門同你一道賞鑒,這……”

霍驍隱晦地瞅了江懷楚一眼。

張世卿是天下聞名的書法家,江懷楚以收藏他的墨寶為樂。

“……還打不打?”霍驍低聲問。

江懷楚沉默片刻,麵不改色道:“打。”

霍驍又暗瞅江懷楚一眼。

江懷楚:“給他少打兩棍,彆打臉,礙著他逛窯子。”

霍驍強忍著笑:“……行。”

江懷楚道:“事情讓手下做就行了,你在兩個時辰內啟程回邊關。”

霍驍體會了下:“……你怕聖上調兵追你回來?”

霍驍常年帶兵在南鄀邊關鎮守,這回也就是和江懷楚一起,才能回趟京都。邊將不可長留京都,他本就等著和江懷楚一起回邊關。

江懷楚沒說話。

霍驍:“我是能走,可聖上如果大老遠派人來邊關傳旨調兵,我到時候怎麼辦?你知道你皇兄有多固執……”

江懷楚:“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霍驍難掩震驚:“你也不怕你皇兄一怒之下砍了我?”

江懷楚淡聲道:“沒叫你抗旨,你先回去,皇兄肯定隻能派欽差帶兵符去你那兒宣旨,到時候你讓手下偽裝山匪,半路把欽差綁了,好吃好喝供個幾個月,我不就回來了麼?皇兄問,你就說沒見到欽差,更沒收到旨意,欽差可能半路遭逢不測了,皇兄就算知曉內情,沒實據,也沒法給你定罪。”

霍驍再次感歎自己沒見過世麵:“……那聖上真不顧一切要砍我呢?”

他暗瞥了眼江懷楚。

彆的事不可能,南鄀將才凋零,邊境還得靠他鎮守,可一旦事關江懷楚,聖上什麼都可能做得出來。

更何況是這種事,江懷楚少了一根汗毛,聖上都可能將他碎屍萬段。

江懷楚瞥他一眼:“邊關都是本王的人,皇兄下了旨,誰執行?等京都的人千裡迢迢下來治你,本王肯定回來了。”

霍驍:“……”還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我可真上了你的賊船。”

江懷楚眉眼一彎:“這可下不來了。”

霍驍被這笑晃了下眼,等回過神時,江懷楚已經開始寬衣解帶。

江懷楚因為身體原因,比一般人怕冷,明明已經初春,依然穿得繁瑣。他自己養小狐狸,所以不穿最名貴的狐裘,隻穿較為廉價的羔裘,當然到了他這地位,也沒人會因這看輕他就是。

霍驍看著他脫下厚重的素裘,解了羊脂玉般柔滑的腰帶掛在一邊,褪下繡著金絲的月白外袍,呼吸悄然一窒。

外袍下的軀體清瘦亭勻,腰細腿長。他裡衣雪白齊整,幾乎沒有一道褶子,脖頸上的肌膚瑩白玉潤,稍帶一點清冷霧色,是得天獨厚加上滔天的榮華富貴才可能養出來的色澤。

白璧一樣的人,南鄀最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鼻端縈繞著江懷楚身上特有的淡淡冷香,霍驍心跳得莫名有些快。

他和江懷楚相熟多年,江懷楚從未在他麵前脫過衣服。

平時連貼身伺候的都不太讓碰,更彆說他。

江懷楚被他皇兄管得嚴,自矜重禮,從不逾矩失態。

他永遠隻有衣衫嚴整、從容淡然的時候。

今日是事急從權,他急著換完衣服走。

霍驍盯著看了幾眼,莫名彆開眼睛,心頭突突直跳,思緒亂飛。

怎麼會這樣?

小王爺是男子。

可他都能是蕭昀的人,蕭昀也是男子,他也是……

憑什麼什麼好事都攤上蕭昀?他已坐擁大半天下,為什麼現在連江懷楚也要……

江懷楚臉皮那麼薄,平時和他都君子之交淡如水,卻要被素未謀麵的蕭昀……

那是個比無賴更無賴的無賴,比流氓更流氓的流氓。

霍驍一時如鯁在喉,又有更多旖念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讓他麵有隱色,無地自容。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江懷楚並未注意到他神情的變化,兀自換上低調的行衣,走到床榻邊,掀開整整齊齊的被褥,拿出床下暗格裡一早藏好的包袱。

“邊關拜托你了,有什麼事和探子聯係,我儘量幫你,我最多半年就回來。”

“半年?”霍驍本就心緒不穩,聞言怒道,“你未免太看得起他!”

南鄀到蕭昀所在的寧國,一來一去,就是最快的馬,也要兩個多月。

半年去掉兩個多月……

三個月江懷楚就能懷上蕭昀的孩子了?這還要算上江懷楚設計與蕭昀相識的時間。

江懷楚淡咳了下。

南鄀和北寧接壤,霍驍鎮守邊關,和北寧的軍隊有摩擦在所難免,他和蕭昀似乎還有私怨,憎惡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江懷楚說:“眼下二月初,八月底是皇兄壽辰,我得趕在那之前回來,所以說半年。”

霍驍恍然,依舊哼哼道:“他都二十四了,一個皇帝這麼大歲數了,還一個子嗣都沒,指不定有什麼毛病,懷楚你還小不懂,男人中看不中用的多的是——”

“聖上多大?”

霍驍:“……”

聖上二十五了,比蕭昀還大一歲,也沒有子嗣。

“那不一樣……”多說是錯,霍驍決定閉嘴。

江懷楚鋪平掀開的被褥,疊好褪下的衣服,將之紋絲不差地擺在熟悉的位置,心下才舒服了些。

儼然是到了分彆的時候,他看向霍驍,誠懇地說:“拜托了,這件事除了你沒人能幫我。”

霍驍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

半晌,他聽見自己心裡抗拒,嘴上溫柔地說:“……你走吧,我一定會按你說的做。”

江懷楚衝他微微一笑。

霍驍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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