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姐姐,這柳妃一向和我們秦家沒什麼往來,怎麼今日突然來喚你了,指派來的還是她身邊最親信的陳內官。”
就算是年齡尚小的秦昭白,對這個當朝第一寵妃也是有所耳聞的。
這柳妃名喚柳真顏,是柳翰林和祐寧郡主所出的嫡女,且還是家中獨女。
生她的時候,祐寧郡主據說是在鬼門關過了一遭,吃儘苦頭,是而全家都對這個女兒極儘寵愛,如珠如寶。
柳真顏十六歲便入了宮,入宮之後便是專寵之姿。沒多久就產下了當今聖上登基後的第一子,立時就被越級冊封,年紀輕輕做了一宮主位,風頭一時無兩。
這樣的出生,這樣的榮寵集於一身,除了有些驕縱,自也是有些手段的。
現下在這後宮之中,能稍稍與她一爭的,也就獨文妃一人。但這文妃入宮好幾年,尚未有所出。所以這柳妃,現在是炙手可熱的第一人。
秦昭清在梧桐的攙扶下緩緩起身,來到鏡前梳妝,對著站在一旁的秦昭白寬慰道“她來找我,想來也無甚大事。估計是看著聖上近日來,因我們秦府的事而痛心疾首,也想叫我過去閒聊幾句,安安我們的心吧。”
秦昭白跟著走上前來,抬手接過梧桐手上的檀木梳子,幫秦昭清梳著,嬌俏的小臉上仍滿是不信“這柳妃,一向是和謝國公他們走得近,對我們這些武將人家一直是看不上眼的。去年柳家辦詩社雅集,柳妃不還含沙射影地諷刺我們這些武將家眷不懂風雅,胸無點墨嗎?”
說起此事,秦昭白至今仍是憤憤不平。
他們秦府雖說是武將出生,卻也一向很重視小輩們的學業。兒郎們自不必說,從小就在書塾日夜苦讀,筆耕不輟。就連家中的這幾個女兒,也是自小延請名師,悉心教導。《女四書》、《女誡》之類自是不必說,四書五經,吟詩作賦那也是信手拈來的。
這樣的才情,卻被柳妃公然折辱,怎能不介懷。
“好啦好啦,沒必要在這些事情上頭去爭高低。她自說她的,無須為無謂的人和事去介懷傷神。”
秦昭清淡然笑著,自家小妹還是年歲太小,麵上心裡,都擱不住事。
秦昭白擰著身子,輕撅著嘴巴,顯然還是有些不甘,手上的動作自也是有一下沒一下。
“來來來,我的好小姐。您還是讓小的來梳吧!再這麼下去,陳內官該等著急了!”
梧桐眼瞧著秦昭清有些應對得乏了,忙上前來接手。
秦昭白有些不情不願地將梳子遞給了梧桐,自己扭身坐到了一邊。
“小姐,點些胭脂抬抬氣色嗎?”
梧桐有些心疼地看著鏡中的秦昭清,巴掌大的臉,白得似紙一般。
“點些,快點些吧!姐姐這臉色,也忒嚇人了!”秦昭白擰著身子,在一旁幫著腔。
秦昭清伸出白嫩纖長的手指,輕輕摁住了妝台上的素紅胭脂盒“不用,自是這樣才好。”
梧桐和秦昭白麵麵相覷。
秦昭清也不解釋,隻是抬手指著衣架上的那件全素色的絲絹長衫,示意梧桐幫她更衣。
“清姐姐,你這也太素淨了些。胭脂不點也就算了,你連這衣裳都這麼寡淡!”
秦昭白在一旁急得跳腳。
自家家姐的樣貌,放眼整個京都,雖不是最驚豔的,那也是氣韻一流的。這次這麼好的機會,很應該精心打扮一番,挫挫那柳妃的銳氣。
秦昭清瞧著秦昭白這小孩子氣性,莞爾一笑,轉頭對梧桐輕聲問道“車駕和禮品備妥了嗎?給陳內官的孝敬打點妥當了嗎?”
梧桐手上不停,幫著秦昭清做著最後的整理“小姐且安心,俱已準備齊了。禮品選的是南海的玉如意枕,這還是頭幾年老將軍去南邊的時候,特意選了好的帶回來的。給陳內官的孝敬,我也是按你的吩咐,足足添了兩倍不止。”
“這個陳內官,以前是伺候辰貴人的,後來辰貴人也不知是什麼緣由突然被冷落下來,整個宮的宮人都被打發出去做了苦役。單是他,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轉頭就攀上了柳妃這個高枝。”
梧桐邊說著,邊替秦昭清簪上了一根梨白花的發簪,倒也雅致。
“宮裡的事啊,說不清的可太多了。這裡麵的枝枝節節,彎彎繞繞,哪是我們尋常人家能窺視的。我們就過好我們的日子,足以!”
秦昭清站在銅鏡前,前後細瞧了,衣著素淨,容色清麗,還算得體。
“走吧!”
秦昭清走在前頭,梧桐略落於身後跟著,朝前廳走去。
從聽雨軒到前廳,要經過長長的一段連廊。初春的時節,枝頭屋簷的積雪正淅淅瀝瀝地化著,有些黏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