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您久等了,陳內官。是昭清失禮了!”
遠遠的,秦昭清就看到了正站在前廳門口四處打量的陳內官,她緊著走了兩步,上前招呼著。
“不妨事不妨事,時辰尚早,秦大姑娘莫急!”
陳內官扯起一抹諂媚的笑,站定在了大廳門口,顯然這秦府的油水,是把他喂飽了。
秦昭清走到跟前,略欠了欠身,含笑道“此次匆忙,屬實是招待不周了!下次您得空,定要抽個時間前來,讓我們表表心意。”
“秦大姑娘,您要賞臉招待咱家,還怕以後沒有機會嗎?眼下頂頂要緊的,還是得把柳妃娘娘的事辦妥不是。”陳內官意味不明地盯著秦昭清,世故的臉上又窺探不出一絲端倪。
秦昭清的心頭略略一緊。陳內官是在宮裡頭經年混久了的老人,這一字一句,皆是關竅。
“那這……”
秦昭清心裡有些沒底,忍不住想開口打探一二,不料這時候,有個尖銳的女子之聲突兀的橫插了進來。
“喲!這府裡來了宮裡的貴人,怎麼都沒有人來通知我一聲呢!”
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成熟韻味的少婦,從院落的矮門處快步走了過來。
此人上穿一件桃粉色的絲絹夾襖,下配了一條藕色的絹絲襦裙,頭頂的金釵左右擺動著,自有一股風流。
“這位是……”
陳內官細看來人的穿著打扮,想想這秦府的情況,心中已然猜出了一二。
梧桐的嘴角微微抽動,看著吳小娘的眼睛裡,有藏也藏不住的厭惡。
秦昭清也略略有些尷尬,將頭稍稍偏了開去。
“回稟大人。小女子是這秦府的吳小娘,元禎三年便入了府的。聽說大人來了,怕我們家大姑娘年輕不曉事,安排得不妥貼,怠慢了貴人,是而我收了信,便忙趕來了。”
吳小娘說的眉飛色舞,滿臉的討好,三言兩語就擺出了一副秦府當家人的姿態。
陳內官斜睨了一眼,彆過身,從腰間拈出了一方暗紋的絲帕掩在鼻口處,滿臉的嫌惡。
他用帕子在鼻尖使勁扇了幾下,對著秦昭清說道“秦大姑娘,咱家今天可要逾矩說您幾句了。您就算再年輕,也理應知道這掌家,最重要的是嫡庶之分,尊卑之彆。今天咱家是奉著柳妃娘娘之命,來請您的,這是正事,是大事。此等時候,一個家中的婢子小娘,如此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怎好擺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態,在這吵擾呢?”
陳內官的音量不大,但宮中浸淫了這麼多年,自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勢。
吳小娘的臉,登時便掛不住了,堆在臉上的諂媚之色還未來得及褪去,麵上更是臊得一陣紅一陣白。
秦昭清馬上領會了陳內官的意思,這是孝敬到位了,他在幫著自己教訓吳小娘呢。
“是是是!內官說得極是!是昭清年輕無知,日後定會好好約束。”秦昭清忙福了福身,一臉的愧疚之色,但垂下的眸子深處,卻略有一絲竊喜。
陳內官側過頭,嫌惡地輕瞟了一眼站在階下的吳小娘,繼續道“這秦府,滿門為國,死得慘烈啊!連聖上和娘娘每每想來,都忍不住唏噓落淚。你這婢子倒好,尚在熱孝呢,就穿得如此招搖惹眼,這是要做甚呢!”
這話說得極重,原本就發了慌的吳小娘,頓覺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她雙手胡亂地扯去了頭上的發釵,那些個發飾叮叮當當地散落了一地。
吳小娘身子抖的,如那冬日枝頭的枯葉,雙膝不住地打著擺子,不敢妄動。
院子裡一時靜的可怕。
吳小娘惶恐地跪在階下,見陳內官還是沒反應,慌了神,忙又伸手去脫身上的那件夾襖。
“罷了罷了,休要再汙了咱家的眼,趕緊下去換了!日後切莫要再如此招搖。”陳內官皺著眉,甩了甩手中的絲帕,打發著。
吳小娘如蒙大赦,也來不及拾撿地上的物件,忙跪著退了出去。
秦昭清轉身,對著陳內官作揖“今日,謝謝陳內官的美意了!”
陳內官擺擺手,道“咱家是個通曉人情之人,能幫大姑娘的自是做了。但有些幫不了的,到時候也請大姑娘莫怪。”
秦昭清身形一頓,心也略沉了幾分。
“走吧,秦大姑娘,時辰也差不多了,彆讓柳妃娘娘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