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平步即青雲(2 / 2)

秋夜初臨,涼氣如漲潮的水一般慢慢浸潤過來,令二人縮起手腳,團身依偎。

牢中已響起高低起伏的鼾聲,更襯得夜色靜謐,叫二女慌亂了一天的心也漸漸平息下來。才想起看清楚自己此時所臨境地,思量起未來所要麵對的種種困厄之苦。

二人早起時還在香堂暖帳之中,沒想到晚間睡下時卻已在這臭不可忍的牢獄裡麵,世事弄人之惡由此可見一斑。

白玉香強撐了一天的堅強此時已筋疲力儘,再忍不住,將手捂在嘴上吞聲而泣。

林鳳凰更是有淚在喉,如梗似刺,隻盼一泄為快,見白玉香先哭起來,伸手摟抱了她也嗚咽不止。

白玉香掩住她嘴道“小聲些——休叫娘聽去。”林鳳凰嗯過一聲,將淚水吞入肚中。

白玉香低聲道“都是我不好——我的命太硬嗬——妨得你家又遭此難——我——我何苦還要活著?——”

林鳳凰搖頭道“香姐姐——休如此說——你若死了——叫我還怎活得下去?——”

白玉香抹淚道“早晚總是一死——我豈肯去青樓中受人侮辱?”林鳳凰聽她如此說,怔道“青樓——青樓是不是就是——妓院嗬?”

白玉香見她對世事如此懵懂,更覺心疼,流淚道“是——那裡——不是我們呆的地方嗬。”

林鳳凰此時才恍然未來有怎樣不堪的命運在等著自己,“啊”地尖叫一聲,嚇得摟住白玉香大哭起來,道“香姐姐——我不去——我不去嗬——”

白玉香拍著她哄慰道“不去不去——唯有一死——這時死——倒好些——落個乾淨身子——”

童牛兒直與眾軍尉喝到夜半方散。

他兒時以討飯為生,因天性膽大無畏,常到一般乞兒不敢登門的酒樓妓院乞食。眾人喜歡他無賴,常以酒食哄逗,待他醉後拿他玩耍取樂。

久而久之,童牛兒將酒量磨練得奇大,營中眾人沒一個能喝倒他的,是以今夜飲得雖多,也隻是微醺而已。

出天香樓時見滿天星光正燦,月落梢頭不見,夜黑如墨,風涼似水,正是萬物寂靜的時候。

有兵士為他牽過馬來。

童牛兒擺手道“你等先回去罷,我自到。”

兵士道“臥房已經收拾下,童大人回去睡嗎?”

童牛兒才想起自己已不是大頭兵,再不用和舊日兄弟同擠那條大通鋪,不禁得意的要笑出聲來。

剛要應下,轉念想起一個人兒來,搖頭道“不了,我自有溫暖的去處。”幾名親隨兵士都是和他好的,皆知他語中所指,哈哈大笑著上馬去了。

童牛兒撒了韁繩,任馬緩行,將頭上緞帽除下,拔去簪子,散了發髻,迎風吹著,在馬上搖擺著身體,心中好不快慰。這馬不經轡控,隨意亂走,徑向天字牢營方向行來。

待到距牢院十數丈遠之地,童牛兒帶住馬匹,跳下拴在路邊樹上,自己放輕腳步向天字死牢行近,待到丈遠左右,隱身在黑暗處觀望。四下窺視片刻,見不少地方均有人暗藏,尤其在與牢院相鄰的民房之上。

伏身眾人想是趴得乏了,早不耐煩,紛紛直起腰隨意動作,夜色映襯之下顯得格外分明。童牛兒見了長抒一口酒氣,暗道果不出我所料。

他因自小孤苦,曆儘世事困厄之險,早磨練得機敏,已在心中問過千百遍‘方威為何要

如此提攜自己?’猜來想去,慢慢明白怕是和逃走的林猛有些關係。

這天字牢營原在禦林軍乙字大營的統管之下,乙字大營的領營都統原是朝中大臣兵部尚書黃堅的門生舊部;而黃堅一向和宦官魏忠賢不和,並視雷公公等人為敗國異類,曾多次上本參奏彈劾。

魏忠賢和雷公公等人雖早有心整治,奈何一則皇帝寵幸;二則黃堅以前曾長期戍邊,和外族鏖戰多年,養下眾多死士,如老樹盤根,不易撼動;三則黃堅為人謹慎,從不叫把柄落入宦官手中,叫雷公公等人不得機會。

這一層童牛兒早聽人講過,如今把這看似無關緊要,實則很有份量的天字牢營劃歸自己名下管轄,其中必有甚大蹊蹺。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