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千重被紅豆強製著帶出去散心,在一堆斷垣殘壁裡百無聊賴的散了半天,自見了那白發男人,紅豆也是精神恍惚,好幾次視線跟丟了人,一扭頭邈千重正抱著胳膊跟在他身後。
“那人誰啊?”
邈千重又想起了垂在白發男子腕間的血鏈子,他從未見過這種奇怪的武器,就像是普通的細鐵鏈下墜著一把匕首。
但更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這武器陌生,甚至看著有些眼熟。
紅豆扶刀撩開了擋路長枝,邈千重先走了過去,半晌沒聽到身後的回答,紅豆看不上他這件事就差寫臉上了,問而不答的待遇他也不是頭次遇到,並沒將他的日常怠慢放在心上。
滿園狼狽中還有一高樓完好無損,邈千重順階而上,紅豆跟在身後,一聲不吭。
這樓堪比傳聞中的天台,邈千重迎風而立,雙袖在腕間鼓動如飛蝶,他目看四周,遠遠的瞧見一抹富貴華麗的瓦頂。
他問紅豆那是何處,紅豆麵無表情的說是京城的城門,那是整個晟朝最富貴熱鬨的地方。
邈千重手撐欄杆,半幅身子探進了風中,耳畔呼聲大作,他迎風看向那金燦的琉璃瓦頂,說:“素聞京城奢靡,皇親貴胄一頓餐勝過百姓十年糧,也不曉得那膳食到底是怎樣的不得了,是不是王府的下人們都有屬於自己的金餐銀具。”
紅豆在他身後哼出了聲,透著不屑掩飾的哂意。
邈千重遠遠的看著內閣有人走了出來,他站在高處,底下人小如蟲蟻,即便如此他也一眼就認出了一身禪意的蘇子明。
正要下樓去接人,他忽的一頓,疑惑的問紅豆:“那些人怎麼都跪下了?”
邈千重雖然是山賊,但並不算是江湖人,頂多是個占了山頭的小混混,他不太懂江湖規矩,但也知道江湖人甚少行跪拜大禮。
除非是遇到不得了的大恩。
但這種禮他也不是完全沒見過,比如知府過街,王爺微服,皇上南巡.....
紅豆表情凝了一瞬,說:“主子救了風音閣,他們是該行禮才對。”
蘇子明信步走過下跪的人群,甩袖說了句什麼,小如蟲蟻的人再次磕頭,齊聲道謝,直到蘇子明走遠,他們才稀鬆的站起身來。
邈千重轉身走下了台階,隨口道:“阿明這架勢擺的可真夠足的,就是知府也沒他這麼貴氣威嚴。”
紅豆跟在他身後,聽到那不倫不類的稱呼,氣的想將人一腳踹下去,
“前幾日有行商找我,說半年前在番族見過他。”蘇子明緩下台階,聲音低如耳語:“番族禮重佛學,他日子過得不錯。”
重傷在身的九尾對王爺意料之外的出手相救甚是感激,掙紮著下榻相送,沒等感謝出口,便聽救命恩人不輕不重的說。
“風音閣線人天下,無所不知,為何本王所盼,遲遲未有佳音?
九尾後背一悚,沒等她狡辯出口,便聽那人溫笑著說“應機雲遊多年,音訊杳然也在情理之中,本王理解。”
一句理解咬的陰冷,更像是在說本王知道你廢物找不到人,不想再聽你扯淡。
陽光從雲層透下,蘇子明攤開了手,陽光落在他掌心,腕上佛珠在陽光潤色下透出了大慈大悲的祥和。
“風音閣立世兩百年,真舍不得它就此泯滅。”
九尾猛地抬眸,剛才一瞬間她似乎聽出了彆的意思。
不應該啊!
常年浸在經文裡的溫潤王爺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濃的殺氣?
九尾搖搖頭,在心裡輕笑了聲,她覺得自己應當是傷了腦子,出現了幻覺。
活佛眉間歲月靜好,笑看過來時禪意甚濃,他問:“聽明白了?”
“........”
近秋的日頭依舊灼人,熱浪中噪著聒耳蟬鳴。
九尾打了個冷顫:“草民謹遵令旨。”
再不將那人找回來,她的風音閣怕是要徹底完了。
風音閣事情一過,蘇子明便要動身回青石鎮,邈千重勸他帶自己去皇都城長見識,蘇子明聞言不語,直接讓紅豆拿了銀兩給他,自己上了馬車,邈千重沒有一絲猶豫,扔了銀子緊跟著也鑽進了車廂,再不提去皇都城開眼的事。
回程沒來時那樣焦急,馬車行半日便會歇上半日,蘇子明也難得良心大發,帶著邈千重在沿路幾個小鎮散心閒遊,小鎮雖不如京都富貴,但彆有一番風味,邈千重也容易滿足,跟著蘇子明從北方一路吃喝玩樂回江南,夢裡都笑出了聲來。
“那人到底是誰?”
邈千重終是沒忍住問出了口:“他要找的又是誰?”
窗布翻飛在風中,陽光透過枝丫斜入車廂,斑斕的落在蘇子明袖間。
佛珠撚動時發出了細微聲響,蘇子明眉間祥和不散:“他是我弟妹,他要找他的丈夫,我的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