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苓呼吸滾燙,臉暇酡紅,已經燒的翻了白眼。
老夏一臉窮酸賭鬼樣,雖然看著不靠譜,但醫術還是不錯的,幾針下去雲苓的燒便退了,少年一臉蒼白,氣若遊絲的躺在床上。
老夏是個閒不住的人,一隻手給雲苓把脈,一隻手盤著倆雞心核桃,嘴裡尖酸刻薄的罵著邈千重。
“可真夠有你的,給一個餓了好幾天的人灌烈酒,真是菩薩心腸閻王手段,遇不到你興許還能活,現在好了,就是能醒過來怕也得落個殘疾,腦子不好使的人見多了,不長腦子的你獨一份!”
邈千重皮慣了,就是被罵的狗血噴頭也照樣能嬉皮笑臉的從老夏抽屜裡摸零嘴吃,身邊那兩個小跟班倒是不樂意了,一唱一和為老大辯解。
要不是沒空手,這倆小子高低得挨老夏一頓揍。
“滾滾滾!抓藥去!”
老夏罵罵咧咧轟走了人,一扭頭看到邈千重正拿個鹵雞爪往少年嘴裡塞。
“你他媽的是真沒腦子!”
邈千重挨了結實的一腳,委屈又氣憤的指著人說:“他自己要的!”
少年已經醒了,眼睛鉤子一樣盯著邈千重手裡的鹵雞爪,油光光的雞爪散發著誘人的濃香,少年喉嚨微微滾動,似在吞咽著口水。
邈千重伸手往前送了送,少年立刻張開了嘴,眼中的渴望幾近實質。
老夏半路劫了去,他哢嚓嚓的嚼著雞爪,含糊不清的說“他體虛不能食油腥,給他煮碗白粥來。”
邈千重吃的正歡不願意去,他以一寨之主的身份命令老夏去,不出意外的挨了一腳,大薊端湯藥進屋,爺倆正對坐啃雞爪,這份推來搡去的差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在大薊頭上。
大薊乖巧應下,一出門就去使喚小薊去熬粥。
雲苓說他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隻依稀記得自己沒爹沒娘,隻知道自己叫雲苓,至於身上的傷他也想不起來了,而且每每邈千重細問他都說頭疼,一臉的痛苦,根本沒法再讓人問下去。
邈千重也放棄了詢問,隻說既沒去處那就留下好了。
老夏在旁邊聽著直翻白眼,恨不得拿鞋底子抽他,什麼人他都敢留,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
這等沒腦子的謊言騙騙邈千重還行,想騙過老夏那是不可能的,資深的老大夫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傷有問題。
“這樣的傷勢老朽已經十幾年沒見過了。”老夏歪在躺椅上,翹著小短腿盤著核桃,渾濁的眸中透著冷:“上一次還是在邊關,晟兵同番族對戰,那些僥幸活下來的將士們,他們身上的傷同你一樣。”
雲苓雖然腦子清醒了,但身子依舊癱軟,稍動一下,疼痛便如燎起的大火,從四肢百骸呼嘯著傳來。
他現在唯一能自由掌控的便是那雙眼睛。
雲苓側眸看去,聲音依舊沙啞:“您想知道什麼?”
少年膚色冷白,瞳色也不深,在半陰天中呈現出淡淡的棕黃色,側眸看來時,角度的不同使得他瞳色有些淺薄,快要接近金色。
老夏本就提防他,當看到他那雙明顯不是中原人的異瞳時心下更是不喜。
甚至有些厭惡。
這雙眼睛冷的沒有人氣,像是隱藏在暗處的危險蛇瞳。
翹起的小短腿放了下來,老夏往後一倒,躺椅咯吱咯吱的搖了起來,老夏枕著胳膊,看陽光將簷下新冒出的苔蘚照的青綠。
躺椅咯吱的響,細風迎麵拂來,老夏醉了般眯起了眼。
“我隻想給自己養個老,不想沾惹是非。”
盤核桃聲清脆的傳來,老夏闔上了眸,歎息著說:“傷好了就走吧!這一寨子都是老弱病殘,經不得外麵的風雨。”
在藥力的催動下雲苓很快垂下了眸,意識消散前他突然想起了邈千重。
雖然那人當時赤條條的有些猥瑣,但那雙丹鳳眼卻格外的正經。
眼角的朱砂痣在火光的撩動下更是讓人記憶尤深。
“雲苓?好名字,彆怕,哥保你沒事!”
那一口烈酒燒的他五臟劇痛,昏過去前他清楚的聽那人說“若實在沒去處,就留在哥身邊,等天氣好了,哥帶你打劫去。”
打劫啊....
還真是挺讓人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