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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巨變後的廢墟

“這是……”旁邊的魔使麵麵相覷, 摸不準他們尊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應閒生頭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來,一雙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許綏之有點想笑。

“你們都下去吧。”

左護法遲疑問道:“那密術……”

“先不用找了,把剩下的人都召回來。”

幾個魔使悚然一驚, 對看了幾眼, 應是告退了。

應閒生便摟著許綏之的腰, 一個飛身回了魔宮主殿。殿內色調比他在淩霄峰的房間還要暗沉,深色的紗幔垂下,無端有種淒清之感。

許綏之見到了地方,等著應閒生鬆開他了,誰知腰間一條手臂跟焊死了似的, 不僅不肯挪動半分,頂著許綏之疑惑的目光, 還越握越緊, 比從前在淩霄峰時還要纏人。

正事要緊,許綏之隻好說:“師弟, 你怎麼到魔界來了,還成了他們尊上, 你不是入魔了吧?”

應閒生眼睛黏在他的臉上, 把每個細節都端詳過了,確認每一分都一如從前,才說:“我來找點東西, 沒想到花了點時間還沒找到, 就暫時留下來了。”

“你和師尊……”

“師兄。”應閒生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抬手摩挲著他的眉眼, “我以為你隻是來找我的。”

“我是來找你的啊。”許綏之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眼睫在指尖輕輕刮過, 那隻手就停頓了一下。

應閒生笑起來,頭靠在許綏之的肩膀上,悶悶的笑聲從顫抖的身體裡傳出來,“是嗎……”一雙手驟然發力,將許綏之拖進後邊廂房裡,狠狠壓在了軟塌上。

許綏之被撞得眼冒金星,還沒等他氣憤出聲,壓在他身上的應閒生就捏著他的下巴含上了他的唇瓣。這並不是一個輕柔的吻,正相反,它既凶惡又狂暴,許綏之很快嘗到了血腥味。

已成凡人的許綏之哪裡能和如今的應閒生抗衡,他身子發軟,被禁錮得動彈不得,不得不抓上應閒生的前襟,被迫從這個人這裡承受他過度瘋狂的索取,連嗚咽都被他吞進肚裡。

生理性眼淚從麵上滑落,流到了捧著他臉的手指上,應閒生感受到了,黑沉沉的眼睛裡才透進了點光,終於很慢很慢地鬆開了他,兩人嘴邊拉出一條和著血的銀絲。

許綏之眼睛被淚浸著沒法聚焦,粉嫩舌尖可憐地搭在被吸吮得水亮紅潤的唇上,無意識地舔了舔,果然咬破了。應閒生被他這副情態勾得又情不自禁地低了頭,緊接著,一個巴掌落到了他的臉上。

應閒生偏偏頭,反而笑了,大手撫上了許綏之的額邊,順著撫摸他散落在榻上綢緞般的長發,“是我的師兄,我驗過了。”吻過人的聲音沙啞,語氣十分親昵。

許綏之氣極:“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兄?!幾日不見,你,你怎變得如此……放蕩不堪,荒唐至極!”

應閒生嘴邊的弧度落下,他拉上許綏之的手,視線落到了前方的虛空中,“距離當日,已是三年了,師兄。”

許綏之眨眨眼,居然過了這麼久了嗎,他記得天上不過兩三日而已。於是他說:“抱歉,我已經儘量快了。”

應閒生又顫抖著緊緊抱著他,黑色的寬袍廣袖把許綏之整個人都包裹起來,他說:“沒事的,師兄,是我太沒用了,不是你的錯。”許綏之感受到肩膀上熟悉的濕意,很無奈地歎氣:“好了,不要哭了,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想不想看看?”跟哄小孩似的。

“……”

“……什麼禮物啊。”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

許綏之把玉瓶子拿出來,放到埋在他身前的腦袋旁晃了晃,“上品洗魂通靈丸,上界出品,對你的雙生魄大有好處!怎麼樣?”

那顆埋著的腦袋動了動,偏移了一絲,露出來的一點眼角掃了一圈瓶子,又埋回去了。

“……喂,你什麼態度啊,這可是上品仙丹,我求了半天呢。”

應閒生悶著聲音說:“……隻有我有嗎?”

許綏之疑惑:“什麼?”

“禮物……隻有我有嗎?”

“不是啊。”許綏之手裡又轉出一個玉瓶,“你一個,師尊一個,師尊身子不好嘛,你知道的。”

這下人不淡定了,猛地撐起身體坐起來,壓得許綏之一悶哼。

我身子也不好!他想說:雲借月那老東西有勁得很呢,前天還推平我一個山頭!根本用不著你操心!

許綏之看他濕著眼睛瞪著他,一邊還吸吸鼻子,很受委屈的樣子。他被坐著的肚子還隱隱作痛,頗不耐煩地說:“你要不要,不要算了。”

手裡的玉瓶瞬間被抽走了。“我的比較好看。”應閒生最後說。

應閒生的手一整天都沒從他腰上放下去,許綏之一旦抗議,這人就凶狠的眼神瞪他,問他是不是又要離開他了?是不是要去找雲借月?他就這麼掛念著他的好師尊?要不是許綏之煩了捂住他的嘴,連“你是不是喜歡雲借月?”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知道許綏之成了凡人後,應閒生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給許綏之服了丹藥,讓他免受魔氣侵蝕。到了飯點,一定要讓許綏之坐在他的腿上,一口一口喂他吃飯。許綏之不從,他的眼眶就紅了,終於覺得丟臉了似的咬著牙不肯讓眼淚落下來,隻是反複質問他那些問題。

許綏之真是怕了他了。

到了晚上,許綏之果不其然又不得不和這個人一起躺在了床榻上,腰間的手把他們的身體勒到一點縫隙都沒有。許綏之不勝其煩,但凡人身體疲倦,還是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到了半夜,他又被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弄醒,他一巴掌拍上了在他脖子上拱來拱去腦袋,捱著困意開口:“乾嘛啊……快點睡……”

那顆腦袋頓了頓,拱得更歡了,還在變本加厲嗅聞著。許綏之忍無可忍,一翻身坐起來,揪著他的頭發將他扯開,“我說你到底睡不……”話還沒說完,就被他身上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痕驚住了。

“你怎麼受了這麼多傷?”他掀開應閒生的衣襟,從心口出蔓延出來的裂痕不斷爆開又愈合,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縱橫交錯的新傷舊傷疊在上麵,最顯眼的是心口處的一道貫穿傷,猙獰得肌肉都變形。

應閒生一身都是血,黑紅血跡從他身上拖到床邊,又一直蜿蜒到了門口。他應該是半夜舊疾複發出去過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又拖著一身沒處理的傷回來。

身上是這樣慘烈的景象,這人卻好像無知無覺似的,又要湊過來拱他。許綏之正要問他情況,被他弄得愣住了。他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這才看清應閒生此刻身上繚繞的黑霧。

怎麼這麼眼熟。許綏之試探著叫他,應閒生又把腦袋抬起來,眼睛亮亮地看他。

許綏之:應閒生這是……被他另一個神魂占領身體了?

233:也不能這麼說,他身體本來就是共用的嘛,隻是從前應閒生太強勢,這個神魂才一直沒有出現,現在應該是神魂受創嚴重,兩個魂魄開始打架了。

“嘶……彆咬!”許綏之扯開這個不停作亂的腦袋,皺著眉斥道。應閒生垂眼,乖乖地握著許綏之的手腕,又湊過去討好地舔舐他咬出來的齒痕。

他握著許綏之的手腕,摸著摸著,眉頭蹙起,看起來很不高興。應閒生嘴巴張開,想問什麼的樣子,卻沒有發出聲音,似乎不知道怎麼說話。

許綏之歎口氣:“怎麼了?”一縷黑影浮出,繞著許綏之的手腕打圈。

哦,是這回事。許綏之便跟他解釋:“我的身體洗筋伐髓過後裡麵的靈氣都沒了,估計你之前放進來的那縷影子也被洗去了。”

應閒生聽了,眉頭皺的緊緊的,又來拱他,直到許綏之被弄得癢癢的笑出聲,“好了好了,我不疼了。”他才又直起身來,引著一縷黑影又要融進他的身體。

許綏之卻不如之前輕鬆,他抗拒地縮手,“好疼!”他脆弱的凡人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強大修者神魂的進入了。

應閒生趕忙停下,心疼地帶著安撫親親許綏之的臉頰,他揉捏著許綏之的手腕,皺著眉嚴肅思索了一會兒,那縷黑影便逐漸凝實,一串黑色珠串繞了兩圈,掛在了許綏之手腕上。

許綏之剛用手指撩了撩,應閒生反應很大,猛地湊過來咬他。“好好好,我不會取的。”那顆過於凶狠的腦袋這才慢慢安靜下來,在他脖頸間依戀地蹭動著,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著了。

……

“呼……總算出來了。”還好還好,係統的無限製縮地成寸竟然還能用,看來確實連身體情況也是不限製的。應閒生看他實在看的太死,要不是他這次借口要應閒生去給他買糕點,還找不到機會出來。

踏上熟悉的淩霄峰地界,許綏之難得怔忪了一下,淩霄峰景色清冷依舊,隻是從前是不會讓他感到這般孤寂的。

他的身體記憶自然而然地帶著他走向主殿,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許綏之一進門,打眼就是雲借月雪白的頭發。人越發像片單薄的雪花似的,似乎可以被很輕易地碾碎。

雲借月偏過頭看著他,情形就像從前無數次許綏之因為貪玩誤了回來的時辰一般。他眼神沉靜,許綏之卻看見了哀傷,好像在說:我以為小綏討厭師尊,不願意回來了。

許綏之張張口,默然半晌,說出口的卻是:“師尊,您頭發怎麼白了?”

“師尊也不知道。”

“可是三界動蕩,師尊勞累了?”

“平日安穩無事,隻是等小綏回家,等著等著,就變白了……師尊可是醜了?”

“師尊神姿峰潁,如明月在側,玉山上行,容貌未曾有改。”

第52章 萬般辛苦人憐

“應閒生回淩霄峰了!”聞言, 在場修士無不震驚側目,“怎麼可能!絳霄仙尊能容下那個魔頭?”

“他氣勢洶洶的,掌門都下令戒備了。我原以為肯定避免不了一場大戰,結果……一直到了那天晚上, 也沒個動靜。”有天辰宗的修士悄悄和人耳語。

修士交易所用的道宮裡熙熙攘攘, 不少人都停了手上正做的事, 豎起耳朵聽道門裡消息最快的那一批人滔滔不絕。

門口擠進來一個頭發衣衫散亂的小修士,他聽見了耳熟的名字,也擠進人堆裡,插了一句:“你們說的是青冥君麼?他前兩天還幫我們村子斬殺了一個害人大妖呢。”

“你是哪來的,胡說八道什麼!誰都知道現在應……”一個修士吹胡子瞪眼, 頗為不屑地開口,又被他旁邊的好友捅了一胳膊肘, 憤憤咽下剩下半句話。

小修士聽見譏諷, 臉色漲紅。他修行不夠,還不能很好的按捺心緒, 於是便不服氣地大聲爭辯道:“我說的是真的!我是天水宗弟子,你們不信, 儘可去查驗!青冥君不僅救我們宗門於水火, 還提點我們改進宗門大陣,我此番就是追隨恩人腳步,前來曆練的!”

眾人一聽他所屬宗門, 神色輕蔑兩分, 更不搭理他了。天水宗和天辰宗雖然隻一字之差,但兩兩差距可不是僅用懸殊可以形容的。

天水宗地處荒涼偏遠處, 門庭冷落,慘淡經營。當年天缺大禍, 凡道門所屬儘數傳召,但像天水宗此等小宗門自保尚且艱難,是無法前往援助的,當然對應閒生所為一無所知了。如今信誓旦旦,彆是把人都認錯了吧。

“哦?難不成他是一個人去呢?”應閒生現在身為魔界座上至尊,除非找雲借月的茬,不然即便出麵,魔界諸人也自發前呼後擁地拱衛尊上。要是他有這麼大的動作,修真界不可能沒收到消息。

小修士認真回憶道:“不是啊,青冥君和他師兄一塊兒來的,隻是他師兄並未出手。我剛看了幾眼,就正好被青冥君擋住了,因此也沒看清。”

眾人一聽,荒謬得瞠目結舌。這小修士腦子真的沒事嗎?一時間人群像避什麼似的,紛紛散開。

本來這個小插曲應該像所有不儘不實的傳聞一樣,沒幾天就會被所有人拋諸腦後了。但是,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應閒生竟真的就這樣重回了修真界。

去時驚天動地,來時悄無聲息。他頂著眾修士驚愕的視線,出手擺平了西南稱霸水怪和遼東盤踞妖魔,絳霄仙尊分身不及之處,都能看見殘陽如虹劍光,燒的天地色變。聽天辰宗的弟子說,他回去時就跪在掌門長老麵前,承認曾經走火入魔被懾住心神,自請宗規懲處。行刑時其他幾個德高望重的宗門也來了人。應閒生到最後簡直和血人沒兩樣,生生熬過了,才堪堪回了淩霄峰。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回去,但他確乎不需要過渡,就從魔界尊上重新變回了青冥君。對此,魔界和修真界無疑都樂見其成。魔界有了新首領,修真界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一切總算都恢複了正常,許綏之一開始是這樣想的。但自從他回來,就發現自己再也不能離開兩人視線半分,就跟兩人形鎖鏈似的。

連縮地成寸也不好用了,有了手腕上那串神魂珠子,不管他去哪裡隻消片刻就能看見應閒生的身影。不過也不全是壞處,他有次不信邪出去,在一個偏遠村子差點被一個大妖吃掉,好在應閒生也及時出現了。隻是事後,他的自由度肉眼可見地更低了。

許綏之以為這就是極限了,直到他時不時半夜醒來,發現床頭處總站著人。有時是一個,有時是兩個,人數雖然不時變化,但驚嚇程度都是一樣的。

此刻,許綏之揉揉眼,無奈道:“師尊可是有話要說?就算要督促弟子修煉,也未免太早了些。”

雲借月原本隻是站著,見他醒了,眼裡翻湧的神色收斂幾分,乾脆坐到床邊,握上許綏之的手,安撫性地拂拭他的眉眼麵頰,聲音很平靜:“睡吧,師尊陪著小綏,就像從前一樣。”

哪個從前?許綏之成年後,自問是沒有養成過像應閒生那黏人的壞習慣的。

脖頸間的玉片隱隱發燙,在雲借月看見他手腕上串珠的後一秒,從前那塊玉片就又被他掛了回來。許綏之看過,覺得它似乎不太一樣了,之前它上麵有這麼些紅線的嗎?

隔天晚上,許綏之翻身不能,他還在夢裡,都生出種“又來了”的無可奈何。一睜眼,果然是靠坐在他床邊地板上的應閒生。

應閒生握著他的手,眼皮合起,呼吸均勻,一副睡得沒有知覺的樣子。但每每許綏之的手有抽出來的傾向,剛動了動,就會被緊緊地攥住,這時一抬眼,果然是這人不能更清醒了的眼眸。

許綏之表示有點煩:“應閒生,你到底要乾嘛。”

“師兄安心睡吧,有我在這裡。”

就是有你在這裡我才不安心的好麼。

晚秋涼風習習,許綏之在後院雲借月給他新打的秋千上晃悠悠地坐著,應閒生就在一旁給他削水果。許綏之眯著眼,時不時往嘴裡送點零嘴,姿態悠閒,好不愜意。

這兩人絕口不提要他重新修煉的事兒,可能是怕他又要以身試險,不管怎麼樣,許綏之都樂得清閒。

應閒生嘴邊噙著抹淡笑,道:“師兄,我最近翻閱古籍,看見有大能攜道侶飛升的。師兄若想要回去,也不難,我如是這般帶著你,好不好?”

許綏之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咳咳咳……”應閒生趕緊給他順氣,又被他一把拍掉手,“不好!你修煉就修煉,整天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應閒生撇撇嘴,“雲借月明明也想這樣的,師兄怎麼不說他……”他眼神危險起來,捏著許綏之的手指用力摩挲著,“你莫不是想跟著他?我勸師兄就彆想著這事了,你若要跟他走,我一定會和他同歸於儘!”他的殘陽劍震顫,似在應和。

許綏之無語地看他又開始說些有的沒的,隻好道:“我還是覺得人間有意思點,這天上一旦上去,可就不好下來了。”

許綏之想報複性地嚇嚇他,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回來的?”

“不要!不要說!”應閒生慌忙捂著他的嘴,“不要告訴我……”

許綏之被捂著嘴,隻能用眼神表達疑惑。

應閒生看上去竟是很害怕的樣子,“魔界人說天上的仙子說了來時路,就一定要回去了。”

許綏之撥開他的手,失笑道:“哪裡來的誌怪傳說,沒有這回事兒。”

應閒生抿唇,眼裡的神色讓人覺得可憐,“他們說親眼見過的!萬一是這樣的呢……你不要說。”

傳小道消息時誰不是說親眼見過的,這你也信。被他固執的眼神緊緊盯著,許綏之頭疼了,隻好道:“好好好,我不說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行不行?”

應閒生垂眼牽著他的手,輕輕點了點頭。

再待下去恐怕沒完沒了了,許綏之找了個風和日麗的白天,鄭重地講丹藥交給了雲借月,拉上應閒生一塊兒,催促他們吸收。

雲借月無奈地點點許綏之的腦袋,道:“那丹君滑得很,信口糊弄你的,師尊無事。”

許綏之當然不答應了,隻是拉著他的手露出一點沮喪的神色,雲借月就受不了了,立刻抱著他哄:“師尊馬上就服下,師尊都依我們小綏的。”

應閒生見狀冷嗤一聲:“矯情,吃個藥還推三阻四的。”他把許綏之刨出來,“師兄,你看看我,我可聽話多了,要不是舍不得是你給我的,就是再苦再疼我也眼都不眨一下。”

說罷了話,兩人便服用了仙丹,打坐入定吸收了。他們身上浮現寶光瑩瑩,奇妙的靈力氣流環繞其中,果然是人間難得的靈丹妙藥。

隻是沒過多久,藥力剛吸收一半,兩個人眉頭皺起來了,逐漸浮現出抗拒惶恐的神色,好像在極力對抗著什麼似的。

許綏之微微一笑,知道是他要求再加的一味忘憂飛花起效果了。花飛忘心,花謝忘情,無愛無憂,失心失情。等兩人醒來,雖然還會記得有他這個人,但相處種種將儘數忘卻,許綏之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早逝無名弟子了。

這個世界感情線一團糟,主角更是執念深重,不知是不是秘境意外所致,許綏之一直有些歉疚,希望能借此修補一二。他想得儘善儘美,說不定沒了他,這兩人還能重新開始呢?

應閒生眼睫顫抖,掙紮著要醒過來。雲借月唇間溢血,竟是寧願承受反噬也要中斷吸收。許綏之見狀倒是不慌,天界仙丹要賜福凡人,哪有這麼好叫停的。

許綏之身後是緩緩打開的係統空間,他後退一步,手腕上的珠串和脖頸間的玉片就被排斥強製摘除,飛去融回二人體內。他最後看了一眼淩霄峰晴和平靜的天色,完全退進了係統空間。

……

應閒生正在引靈火山,麵前是猖獗的吞火惡龍,宗門派他除祟,他便來了。

身旁一個修士抱著搭訕的心,一邊躲避惡龍襲擊,一邊滔滔不絕道:“青冥君,許久不見你下山了,自從三年前天缺,你師兄遭遇不測,就少見你,如今可算是走出來啦。”

可惜他人情悟性實在不高,自以為的噓寒問暖,已經讓說話對象想袖手旁觀讓他死於惡龍的熊熊烈火之下。

“啊——”千鈞一發之際,殘陽劍險險趕到,幫他斬了火球。

“呼,呼,多謝青冥君。”這人肝膽俱裂,已經沒了說笑心情,老老實實地去一邊和另一群修士一塊兒對付惡龍了。

應閒生靜靜地站在原地,有著茫然地感受著心口處炸裂的疼痛,腦子耳邊一同嗡嗡作響,幾乎聽不清周遭的動靜。

他剛才在乾什麼?他似乎想起了一個人,他是有過一個師兄,他當然知道,他的師兄意外早逝,因著同門情誼,他也有些惆悵。

隻是……惆悵而已,可為什麼,他攥上心口處的衣料,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一道明顯的傷疤像要燃燒起來似的。為什麼會這麼痛,好疼——好疼——師兄——我好疼!——師兄!!……小,綏?

“青冥君!小心啊!”“青冥君——惡龍朝你——”

應閒生瞳孔驟縮,再也無法忽視身體的異樣。就像……他腦子裡的記憶消失了,可它實在太過撕心裂肺,因此身體上還留著明顯的刻痕。

惡龍還是被鎮壓了。

應閒生衣袍撕裂幾處,回了淩霄峰,他照例上稟師尊。雲借月麵前是一塊小玉片,縷縷紅絲滲入些許,顯得並不十分溫和。

雲借月淡淡應了一聲,目光始終沒有從玉片上移開,過了好一會兒,他偏過頭,看著一直沉默站著的應閒生,“你也疼麼?”

“是啊,我的心疼得快死了。”

……

修真界最近瘋傳出一則爆炸性的消息——絳霄仙尊和青冥君同時不見了!

有人說他們打得兩敗俱傷終於雙雙殞命,有人說他們最後互為知己攜手雲遊。雪花片似的小道消息傳得煞有其事,最後竟然還有說為了同一個人殉情的,但因其太過離譜,倒是沒什麼人信。

反正諸多版本派係分明,各個都是親眼所見,各個都是言之鑿鑿。

絳霄仙尊和青冥君在天缺前就美名遠揚,平反後仰慕者更是大有人在。他們往往爭得臉紅脖子粗,誰也不服誰。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兩位徒然銷聲匿跡的仙尊道君從此後也隻在虛無縹緲的神話傳說裡出現了。

……

233:他們好像對失去的記憶很執著啊,最近在研究時間回溯啊,搜魂啊什麼的,一定要想起你的樣子。

許綏之還在想著剛才和主管係統的談話,聞言隻說:上報公司,申請給這個小世界意識上把鎖,我不能再回去了,這個世界效率實在太低。

233:那咱們這就走了?

許綏之:走吧。

233於是利索地打開了早就準備好的第四個小世界。它難得還沒等過大綱就提醒一句:這個小世界有點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許綏之:主角很瘋嗎?確實有點難度,不過針對這種情況的培訓我也有參加,應該問題不大。

233:我說的瘋子是你啊……

許綏之:……

許綏之:啊?

第53章 番外 共生依賴

絳霄仙尊要飛升了。

消息不脛而走, 可謂是修真界的一段佳話。

絳霄仙尊雲借月和執明仙尊遲問津是須彌道人門下雙子星,須彌道人座下弟子繁多,但他們是頭一份的耀眼突出,是舉世公認的曠世奇才。兩人年紀輕輕就尊號加身, 不知道再過幾年, 是誰會先拔得頭籌飛升登仙。

外人猜測紛紛, 但須彌門下三人都很清楚,肯定是雲借月無疑。

雲借月是天生的仙格根骨,修行根本不需要多費力氣,天地靈氣就像尋認本源似的流向他,飛升於他而言更是仙人撫頂般的水到渠成, 隻是時間問題。

遲問津彆提多羨慕了,逆天的天賦誰不想要?隻是他羨慕歸羨慕, 轉頭修煉得比誰都認真, 雲借月不就是天資高了點,他也不差啊, 等著瞧,他一定會迎頭趕上的。

這位年輕的劍尊練至興頭處了, 還會追著他師兄和他對打, 往往不是惜敗就是慘敗,但他也不氣餒,還得求他師兄給他講講剛才那一劍是怎麼使出來的, 比古籍裡威力還要更大, 一問就是大半天。

雲借月有時不勝其煩,隻拋出一本手記參悟和一句“自己想。”, 就瞬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今天也是一樣,雲借月總算得以從修煉狂魔一般的遲問津那脫身, 此刻正走在後山一處隱秘的小道上。師尊說最近道門結界似有異常,修真界也不安穩,讓他巡視一番。

修真界最近混入了玉虛教的邪修,他們消息靈通,陰險毒辣,最擅暗箭傷人,探聽追蹤。因為被整個修真界通緝,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人前。此番出動,跟聞見肉味的鬣狗似的,似乎與什麼密寶有關。

但是修真界沒有新出現寶物的風聲啊,就算有,雲借月也不甚在意,他隻是領命巡視道門,確保門內無虞。

結界並沒有鬆動的跡象,隻是……雲借月視線移開,落到了近處一個灌叢中。

他用劍挑開枝椏,看見了一個小小嬰孩。他像是剛出生沒多久,隻是沉沉睡著,就算被人抱起來,也不知道掙紮。

雲借月幾乎一眼就看出了他體內的那塊天石和周身不知道怎麼沾染上的妖氣。

原來是這樣,他想,他應該稟明師尊,讓修真界共同決定這塊關乎人界命運的石頭的去向。

這時嬰孩終於醒了,他揉了揉眼睛,黑葡萄似的圓眼睛就這樣滴溜溜地亂轉,最終視線落在了眼前人臉上。

他還是不知道害怕,反而咧開嘴朝雲借月笑得燦爛。這樣缺失生存本能的小娃娃是很容易死去的,雲借月近乎漠然地說:“若你遇見的是村婦農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隻可惜遇見了本尊。”剛出世就引得多方覬覦,就算是為了蒼生,他也不能放任不理。

小娃娃看他嘴巴張合,覺得有趣似的,也學著大大張開嘴巴,結果一下含住了臉旁雲借月的手指,還下意識地吸吮幾下。

溫軟的觸感讓這位冷冰冰的絳霄仙尊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從他懂事以來,還沒有活物能夠這樣近乎冒犯地靠近他,包括此前關係最親近的師尊師弟也是如此。

“你在求我放了你?可是我視你作災禍,決計不可能視而不見的。”

小娃娃歪歪頭,將嘴裡沒有味道的手指吐出來,兩隻藕似的手臂揮舞著,要人抱他。

雲借月看著手裡的一小團半晌,聽見他見自己不理他而發出不高興的細弱叫聲,眼睛裡的神色看不分明。

雲借月將他帶回了自己殿中。

“為不出紕漏,本尊還需觀察幾日,一旦確定你的身份,就會把你交給修真界。”與冷淡無情的聲音不同,雲借月正在將搗碎的靈果汁小心翼翼地喂入小孩兒嘴裡。他嘴邊勾起一個連自己也沒察覺的淺笑:“在此之前……好了,慢一點,又沒人和你搶。”

小團子就這樣一天天長大了,絳霄仙尊性子冷淡,本來就不常見到,因此這件事並沒有引起注意。

暖融融的燈光下,絳霄仙尊懷裡是大了兩圈的娃娃。他看著桌上攤開的卜書,手上掐算,道:“你叫許綏之,對麼?”小娃娃頭發梳成了小仙髻樣式,背靠著仰起頭看他,眼神清澈透亮,他被養得很好。

雲借月看著看著,捏捏他的臉,“你知道什麼呢,你可知道自己的名字麼。”

許綏之被捏得不舒服了,皺著眉頭掙開他的手,他一般並不哭鬨,受了委屈也隻是摟著雲借月的脖頸,埋著頭不肯看人。雲借月掂了掂他,嘴角勾起,“好了好了,我又沒用力,怎麼又不高興了。”

……

“師尊,玉虛的人最近猖獗,但也並未冒犯我道門,靜觀其變也可,如果出了事,也能提前有準備。”遲問津說了自己對最近修真界頻發事故的看法。

“嗯。”須彌道人微微點頭,眼神移向旁邊的雲借月,“絳霄,你怎麼看?”

雲借月低頭皺著眉,並沒有聽見這句問話,還是遲問津扯扯他的衣袖,他才恍惚問道:“……什麼?”

“絳霄,你最近有些浮躁。”須彌道人看了眼神思不屬的雲借月,淡聲道。

雲借月回了神,按捺下心裡的煩悶,起身回道:“師尊,我還有些事未處理,先回去了。”說罷也不看疑惑的兩人,行了禮就退出去了。

等到了自己殿中,雲借月看見了床上小結界內安穩睡著的許綏之,心裡才放鬆了些許,他上前去揮散了結界,將人抱起來,摸了摸許綏之光潔的額頭,垂眼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這是怎麼了?師尊問你話,你卻心不在焉的。”遲問津推開門,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場景,“天哪,這是哪來的孩子!”

雲借月猛然回神,這個時候要想再藏也來不及了,他心神不定,竟然沒發現遲問津的氣息逼近。

“……撿的。”還好還好,早在之前他就給許綏之身上下了禁製,讓人不能輕易看出他的身份。

遲問津蹲下身湊近了一些,想要戳戳小娃娃的臉,卻沒得逞,被雲借月拂開了手,不過他並不在意,隻擔憂道:“原來是因為這個,那你現在想怎麼辦,就這樣養著他?要不還是稟告師尊……”

“不要告訴師尊!”雲借月臉色不太好看,抱著人的手很緊,眼裡情緒翻湧,並不能叫人看清,“我可以處理好。”

許綏之被他勒醒了,眼睛緩緩睜開,看見了遲問津,很驚奇的樣子,又去看雲借月。

“他還挺乖的,有名字麼?”遲問津捏捏他的小手,許綏之就盯著他瞧。

“……沒有。”雲借月抿唇,他能算出來許綏之的命格,彆人肯定也能。

遲問津拍拍膝蓋站起來,最後說:“好吧,絳霄,你有分寸就好。但下次商議,你可不能又這樣中途走了,師尊就要閉關了,最近又不太平,你也得上心。”

雲借月點了頭,遲問津便走了。

“霄……霄……”懷裡的小娃娃突然開口,稚聲稚氣牙牙學語。

雲借月點點他的腦袋,終於有了點笑意,“你知道是什麼意思麼,就跟著學。”

“霄……”許綏之嘟著嘴,要去抓他的手指。

雲借月被他抓著手指,悶悶地笑出來。

須彌道人閉關了,道門一應事物落到了雲借月和遲問津身上。

在一個尋常夜晚,雲借月照例巡視一圈外圍結界,卻突然感受到一陣詭異波動。

窗前帷幔被從外麵挑起,兩個黑乎乎的人影看見了床上的睡著的許綏之,眼睛睜大兩分,對看了一眼。

其中一個人拿出一個不知用處的法器,但還沒等他動作,就被人從後麵一劍貫穿身體。

雲借月衣袍染血,臉色黑沉,另一個人很輕易就看出來他剩下的同伴們發生了什麼。他輕功了得,足尖一點,飛一般往後掠去,看著不斷逼近的雲借月,咬咬牙,掏出了一個傳訊煙火。

雲借月劍尖靈力近在眼前,他也即將點燃手中煙火,千鈞一發之際,他心口處冒出一截劍身,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失去意識軟軟倒地了。

遲問津拔出劍,他扶著劇烈喘息,又要去搜尋的雲借月,臉色嚴肅道:“你冷靜點,剩下的人已經被我處理了。”

雲借月沉沉看他一眼,飛身回了寢殿。遲問津看著他抱著人但依舊顫抖的身影,聲音難得沉重:“他到底是誰,雲借月,你到底在乾什麼。”

雲借月沒有回頭,“問津,他還這麼小,他離不開我。”

遲問津猛地拉過他的手臂,不可置信地厲聲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他緊緊盯著雲借月的眼睛,“……到底是他離不開你,還是你不肯讓他離開你?”聰敏如他,已經對許綏之的身份隱隱有了猜測。

“你難道真的瘋了?就算你今天護住了他,彆說等玉虛教反應過來,就算你殺光了玉虛,還有無數眼睛盯著你,今晚動靜這麼大,你以為你能瞞多久?”

雲借月眼底發紅,他第一次暴露出情緒失控的樣子,他說:“遲問津,我第一次求你,你幫幫我!我不能……我不能失去……”

遲問津眼神複雜,“你要我怎麼幫你,你飛升在即,天道難擋,你以為能護住他多久?”

雲借月眼珠黑沉,他並沒有被這個問題難住,看起來像早已深思熟慮多回了。他將許綏之放回床榻,仔細蓋好了被子,才折身回來。手裡一閃,雲借月手裡出現了一柄精巧的短匕。

這是天地托生的不世法寶,上可問天,下可詰地。此刻他被雲借月刺入自己的身體。

“雲借月!!”遲問津臉色大變,大喝出聲。但他沒有辦法阻止匕首飛快蠶食雲借月道本根骨。

“這是我半副仙骨,你拿去,如此我根骨破損,便暫時不能飛升了。”

遲問津被駭得牙關戰戰,聲音都發抖,他第二次說:“你真的瘋了?!”

雲借月臉色慘白,強硬地將東西塞進遲問津手裡,“為保萬全,我不能再待在這裡了,過了今晚,你就當沒見過我。”

他露出個笑,“就當是我補償你,從今以後要靠你為師門爭光了。你用了吧,反正我如今也不想飛升了。”

遲問津顫抖著手,“你就算走了,也還是絳霄仙尊,突然離開師門,身邊又莫名其妙多了個孩子,要引多少矚目?時間久了,遲早……”

雲借月已經走回床邊抱起了人,許綏之睡得有點不安穩,雲借月輕柔地拍了拍他的後背,他笑著看著許綏之的睡顏,“自立門戶,歸隱山林?不管怎麼樣都好,會有辦法的。”

……

須彌道人衝擊境界失敗,於閉關中羽化。執明仙尊修持圓滿,原地飛升。在這兩件事之前,還有一件石破天驚的事,玉虛教滅門,徹底消失在世上。這算一個警告,動過心思的人都心照不宣。

……

“師尊!師尊!”一道清亮稚嫩的嗓音隔著老遠就能聽到,一個小小身影如乳燕投懷般衝向雲借月,“救我!救我!”後麵遠遠傳來一聲怒吼:“許綏之!你又拔光了我的藥圃!!”

雲借月含笑接住他,“好了好了,彆跑這麼快,當心摔著。”穩穩摟住了人,才揪揪他的臉蛋,道:“又到藥長老那裡調皮了。”

許綏之額頭都是汗珠,在陽光下亮晶晶的,他吐吐舌頭,滿不在乎地說:“他種的不好看,我幫忙整理整理嘛,我好心好意,卻要怪我!”

雲借月笑出聲來,“好,我們小綏是好孩子。”左不過是做點利益交換,許綏之玩高興了也就罷了。

許綏之揚起手裡的一朵奇異的花給雲借月看,他好奇問道:“師尊,這是什麼花?看著和其他的花都不同呢。”

雲借月看了一眼,就接了過來,道:“這是忘憂飛花,花謝花飛都有忘卻往事的作用,這是天上掉下來的上界花種,在人間落地生根了,藥力小很多,卻也危險,小綏離它遠點。”

“哦?會忘記什麼事呢,所有事都會忘記嗎?”

“不,隻會忘記最不想忘記的事。”

“那為什麼它叫‘忘憂’呢?”

“因為隻有像這樣刻骨銘心,不願忘記的事和情,才會讓我們憂愁啊。”他將許綏之抱起,托在臂彎上,一塊兒於淩霄峰最高處俯瞰,正是人間盛夏,天際高懸,萬物蓬勃。

到了晚上,許綏之趴在雲借月腿上,沉沉睡著了,他白天花了太多精力玩鬨,晚上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雲借月撫摸著他的頭發,給他扇風,燈光下他的目光無限柔和。

“我視你為珍寶,不知道要怎樣才算愛重。”他心裡暮然湧入一陣哀傷,“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世界上就我們兩相依為命,小綏,你說好不好?”

第54章 要做我的狗嗎

許綏之在結束第三個世界之後, 就意料之中地看見了A級評定。但他沒有如233猜測的那樣激動不已,反而神色平靜,回了公司,敲響主管係統辦公室的門。

裡麵穿出來一個同樣早有預料的聲音, “請進。”許綏之打開門, 看見了個生麵孔, 想來這就是233上回說的新換上來的主管係統了。

許綏之在它的示意下坐上了辦公桌對麵的會客椅,先是笑道:“我任務在身,還沒來得及跟您打招呼,還希望您不要介意。”

這個主管係統年紀不大,不是個嚴肅的, 它被一本正經假模假式的許綏之逗笑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笑著說:“哎呀, 小, 不是,綏之啊, 放鬆點,彆這麼緊張嘛。”他晃晃自己的工牌, 上麵寫著23, 數字相當靠前,許綏之被震了一下,這屬於下放多少級了, 他都算不清。

23笑眯眯道:“我算233大哥, 隻是出來的早,它一般不肯提我, 唉,瑣事先不說了, 我們也見過的,記得嗎?”

許綏之其實不記得了,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隻是這回不再輕易開口了。233那臭小子……等他回去……

23臉上笑容擴大了些,剛要說什麼,門被敲了兩聲,23視線剛轉過去,表情就垮了,“看來它想自己跟你說。”

許綏之轉頭,看到一張表情匱乏的臉,和它胸前數字2的編號。看來它就是小世界區總負責係統,是正兒八經的總裁。

23出去了,辦公室裡隻剩他們兩個。2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許綏之於是也站起來了。他聽見2說:“我知道你的疑慮,小世界劇情進程順利,但是感情線崩潰了,影響到了你的評級。但後來感情線依舊出問題,評級卻又提高了,讓你疑惑,對嗎。”

許綏之摸不準怎麼稱呼它,那尊稱反正他覺得挺二的,正糾結呢,2轉過頭來,冷淡地說:“這算最初級的小世界,感情線單調明了,但你還是沒把握好,是你的問題。”

許綏之這下不服氣了,233說不是他一個人這樣的!但還沒等他開口,被2抬抬手止住了,“但是正因為這些是最初級小世界,一眼能看到頭,近幾年活躍度越來越低,給公司帶來不小的虧損,你這一改動,反而攪動了一潭死水,竟然消了赤字。”

它把前幾個小世界打開給許綏之看,許綏之沒看出什麼名堂,反倒時不時被裡麵偏執瘋魔的主角叫出名字,弄得他挺尷尬。2反倒微微抬起了嘴角,道:“你看,你給世界的印象很深刻。”

2最後說:“公司現在對這塊試驗田很有興趣,你放心做就是了,經費權限方麵不會有人為難你。”

許綏之回了係統空間才發現自己一句話也沒機會說,好賴話全被那個2說完了,他咂摸一番,深覺自己前路漫漫啊。

正感歎呢,就聽見233問要不要走的話,他先是正經回了,看它在操作台前的背影,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給它一飛踢,“233!你這家夥!還在這裡裝小白兔!你有這麼個哥,敢情我是陪太子讀書來了!”他憤憤道:“我算是看出來了,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沒把我當回事!哇打——”

“哎喲!”233揉揉屁股,委屈地說:“誰啊?什麼哥啊?”它想著這回許綏之去見的人,淚汪汪囁嚅道:“我們主管不是189嗎,我不認識它啊……”

許綏之傻眼了:“啊?”

233頓了頓,反而反應過來了,“你說的不會是那個23吧?”它眯眯眼,“它為難你了?”

“沒,咱們主管係統換成它了。”許綏之這會兒有點不好意思了,上前去幫233拍掉他踹上去的腳印,233反而抓住他的手,想跟他解釋什麼。許綏之搶在它之前開口:“不用跟我說什麼,是我誤會了,哎呀,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我理解,我理解……走,咱們繼續做任務去!”又恢複成了哥倆好的勾肩搭背姿態。

233看了他好幾眼,最終還是沒說話了,拿出這個世界的劇情大綱,兩個又湊到一起看。

這世界的主角攻是都城頂天一批的太子爺安玉鏡,隻是他沒聽從父兄安排進去走家裡的老路,反而做了大學教授。不用說,主角受慕琤又無獨有偶成了他的學生。

兩個主角優秀得不行,在聯手研究的領域不知道為這所本就頂尖的高校爭了多少光。主角攻受就像高山流水遇知音,相見恨晚早就暗生情愫,要不是受到阻礙早就在一塊兒了。安玉鏡已經結婚了,慕琤失望出國深造,但他出去幾年,心中悸動仍然難以忘懷,衝動之下回國表白了心跡,卻發現心上人早就清理了阻礙,他們便在親朋見證祝福下在一起了。

而許綏之就是那個阻礙,是的,這個世界他是已婚人士,對象就是主角攻安玉鏡。本就是許家還沒落魄之前沒有感情的指腹為婚,更彆提許家日漸衰敗,許綏之這個橫在兩人間的絆腳石怎麼看怎麼礙眼。以安玉鏡的身份性子,大可以不結這個婚,但許家早年間也算和安家有過背靠背的交情,而許綏之這個獨苗苗又有病,安家長輩給了很大的壓力,因而安玉鏡對他多有忍耐。

是的,許綏之腦子有病,這並不是在罵人,他時常情緒失控,發起瘋來不顧後果,又被許家寶貝似的捧成了桀驁頑劣的性子,可想而知對被他視作想搶他東西的慕琤會做出什麼事來。

行跡是有點惡劣,不,應該說是相當可惡。

誰能忍受自己愛的人一直被欺辱呢,反正安玉鏡不能,和厭惡的名義伴侶協議離婚了,沒有落井下石是算他最後留的一點情麵。就這樣,許家徹底落魄。而被誤診為精神性情緒病的腦瘤用不了多久就要了許綏之的命,一無所有的許綏之最後的結局是在病房裡受病痛折磨,鬱鬱而終。

許綏之沉默了會兒,想起剛才2說的話,幽幽歎了口氣,看開了:算了算了,上班久了哪有不發瘋的,怎麼瘋不是瘋呢。

……

侍應生覷了覷身後跟著的人,臉紅了些許,他說:“小琤,我認識經理的,要不我跟他說說,你就不要過去了,裡頭的少爺們難纏得很,特彆是那許少……”

話還沒說完,就被冷淡地打斷了,“不用,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他進包間前,看著侍應生,說道:“還有,不要這麼叫我。”讓他想起一些惡心的回憶。

侍應生愣了愣,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被這個人吸引了,得知他是為了救朋友而答應了惡劣要求,又不禁心生憐惜。但奈何這麼多天明裡暗裡的表示一直沒有得到回應。侍應生咬咬唇,頭一次起了點輕蔑怨懟:明明父母早逝孤苦無依,還裝什麼清高,進了包間過了今晚,看他還能怎麼擺譜。

包間裡堪稱紙醉金迷,燈紅酒綠下坐著幾個驕奢淫逸左擁右抱的公子少爺,許綏之倒沒摟人,他在等主角受呢。他靠在沙發裡,身邊是沒摟人的褚明空。

他瞟了這個從小玩到大的發小一眼,懶洋洋地說:“每次這種場合都這樣乾坐著,有什麼意思,要不點幾個人陪你?”

褚明空正給許綏之酒杯裡加冰塊,聞言笑了笑,“我看著你。”

許綏之毫無形象地翻個白眼,“我用得著你看著?不過聽人說起來,這次準備了個有意思的人,我也有點期待呢。”

褚明空笑容淡了點,他將酒杯遞給許綏之,“不都是那些花樣,有什麼趣的。”

許綏之沒接,因為他沒看見,他正看著開門進來的主角受。

許綏之:你確定等下要……這台詞,我有點說不出口……

233捂著眼:我都看不下去,辛苦你了小許同誌,我是個純潔的統統,我先下了……

許綏之對233臨陣脫逃很生氣,連帶著看向慕琤的眼神也暗沉沉的。

褚明空看他這樣,以為他不喜歡,把酒杯放回去,揮揮手讓人出去。

許綏之卻按著他的手,對慕琤說:“你過來。”

慕琤低著眉眼立了一會兒,過去了。他和許綏之隔著張桌子,昏暗燈光下神色看不分明。許綏之不耐煩嘖了聲,“近一點兒,讓你罰站來了?”

慕琤於是從一堆鶯鶯燕燕中繞過了桌子,站到了許綏之麵前。真夠沒眼色的,許綏之心裡歎了口氣,用了力氣踹了他一腳,這人晃了晃,終於反應過來似的,蹲下身來。

許綏之挑起了他的臉,身邊的一個少爺立時讚了聲妙,坐的近的幾個人都湊過來看,頓時覺得懷裡的男孩兒女孩兒不好了。要不是人正在許綏之的手上,他們都想要人了,這年頭長這樣的可不多見。

“這是怎麼了?”一個人影晃悠悠地過來,這人是一個世家的小兒子,他喝多了,又一向行為乖張,葷素不忌,許綏之剛放了手,還沒表示什麼,他竟然就徑直摸向那張臉,“是什麼稀奇貨色,讓我也看看,你們真是越來越大驚小怪了。”

慕琤偏了偏頭,他就摸了個空,這人臉色登時就難看起來。

……

等跟著進來的侍應生慌慌張張找了經理回來,包間裡麵已經亂得不能看了。

許綏之捏住他又要揮拳的手腕,“好了,你真不想從這裡出去了?”慕琤喘了口氣,安靜了下來。對麵那個世家子也被幾個人拉住,許綏之使了個眼色,那個人就被拖出去了,估計短期內是見不到了的。

手裡的那隻手腕倒是沒有他猜想的掙紮,許綏之鬆開手,重新坐下,他對於慕琤的寧死不屈,一點也不驚訝。

包間裡一時靜得落針可聞,或站或坐的人紛紛看著這個方向,氣喘籲籲趕來的經理不停地賠罪,但是許綏之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隻看著慕琤道:“膽子挺大的,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誰?信不信他能讓你今晚就從這座城市消失。”

慕琤垂著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那個人的眼睛幾乎和他的噩夢重合,在他回過神之前,拳頭已經揮出去了。

許綏之笑了兩聲,“這麼有誠意的道歉還好沒被人家聽見。”他狀似苦惱地偏偏頭,“怎麼辦,我要是不管你,恐怕你真的完了。”

慕琤將視線移到眼前人的臉上,像從一場夢墜入另一場夢,他喃喃道:“我要完了,怎麼辦呢。”

許綏之對於他的搭腔有些驚訝,他順其自然地說:“要不這樣吧,你做我的狗,打狗還得看主人嘛,就沒人會給你找麻煩了,怎麼樣啊?”這下子所有聲音都安靜了,褚明空似乎對這邊的情況沒有興趣,隻有他沒看過來,自顧自新開了瓶酒。

慕琤定定看著許綏之的眼睛,裡麵是從來沒見過的乾淨,隻有一點對眼下情形感到無趣的淡漠,明明對他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呢?這樣的人,幾乎都要讓他生出要被拯救的錯覺了。他手指動了動,像他這樣的人,還能有被拯救的一天嗎?

慕琤從來沒有這麼期待過一件事。

第55章 惡劣的許少爺

靜悄悄的房間突然響起一聲驚雷, “不行!”

這個小侍應生像受到侮辱的是自己似的,他期期艾艾地看著沒有反應的慕琤,以為他受辱難過,心裡是有些貪婪的悸動, 眼一閉大喊道:“你怎麼能這樣侮辱他, 你以為有了錢, 就能隨意對待彆人嗎!尊嚴是無價的!你的錢也沒用!”

“哈哈,我的錢沒用?”許綏之被他幼稚得直發傻的話逗得捧腹大笑,笑得歪倒在了褚明空身上,褚明空摟著他的腰防止他摔下去,看著許綏之快活的臉, 也跟著露了個淡笑。

許綏之擦了擦眼角飆出來的眼淚,一把扯過人的手腕, 不顧他意願地往包間外麵拖, 帶得一大群人都跟著他往外走。

一旁站著的經理一看這祖宗的架勢,不會天真到以為他隻是帶人出去聊天散步的。於是他不安地搓著手, 戰戰兢兢地看向還姿態閒適坐在沙發上的都城頂頭一批的太子爺,“褚少……您看這?”許綏之要真不開心把這裡砸了, 倒黴的隻會是自己。

褚明空慢悠悠地讓人點了根煙, 吸了一口,吐出來的話雲霧繚繞的:“小綏玩玩而已,你緊張什麼, 真出了事我也在這裡。”

旁邊有些家世相當的世家公子正要跟著出去, 聞言紛紛笑出來,“可不是, 小綏難得有了點玩興,我也出去看看, 給他出點好玩的主意,你可彆礙事了。”

褚明空身旁少見還端坐著的一個人看他額頭更加冷汗直冒,嗤笑道:“你看你,不是還清楚利害的麼。怎麼人都沒調教好,就往這裡領,胡言亂語我聽了都生氣。現在弄得許少不高興了,就算他不計較,我也是要計較的。”他轉頭對褚明空說:“明空,我看乾脆讓人把他玩了,骨頭都敲碎,看他還能不能這樣理直氣壯地說話。”

經理前胸後背都被汗浸透了,被冷氣一吹,不自主地開始發抖,他弓著身子,強忍恐懼地說:“都是我的疏忽,那家夥本來好好的,我想著他平時還算懂事,才肯讓他進來。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膽大包天衝撞了許少,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讓他給許少跪著賠罪!”

褚明空還是慢悠悠地抽著煙,沒表態。經理閉了閉眼睛,聲音都帶著點絕望了,“許少怎麼弄人都是應該的,我隻是擔心那肮臟的家夥臟了許少的手,他哪裡犯得上讓許少親自動手呢?”

聽了這話,褚明空這才舍得分了個眼神給他,他熄了煙,嘴角勾了個笑,道:“瞧你嚇得,我說了小綏就是玩玩而已,他心軟得很,貪玩也不會出事的。”他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看了看身旁幾個朋友,“行了,今晚興致也沒了,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經理這才抖著手掏出手帕擦汗,心裡一邊吐槽這位太子爺對許少就像時刻掛著美化拉滿的濾鏡似的,還心軟呢,這話也就他說的出來。

前段時間那位許少砸斷了他一個重要客戶的腿的時候可一點不帶猶豫的,一腳差點沒把人踹得斷子絕孫。雖然也是那個人猥褻女孩在先,被心情不好的許少撞見了,就算最後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也是他活該。但是許綏之仍舊怎麼看都沒有能和心軟沾上一點邊的樣子。

許綏之一路把人拉到了主廳二樓回廊上,下麵夜店人頭攢動,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搖擺身體,每個人都在儘情釋放過剩的精力。

許綏之叫人把剛吩咐準備好的箱子拿上來,“打開。”他鬆開手,漠然地看著侍應生。

侍應生被這陣仗嚇得手都抖了,但他不敢不聽,顫顫巍巍打開了箱子,被裡麵滿滿當當的鈔票晃花了眼睛。

許綏之有些惡意地笑了,“撒。”小侍應生愣了下,沒聽清似的,呆呆傻傻地問:“什,什麼?”許綏之隨手抓起一把鈔票,往下一揚,無數票子跟雪花片似的紛紛揚揚飄落下去。人群中瞬間響起了熱烈的歡呼和尖叫,推推搡搡舉著手爭搶飄落下來的鈔票。

“會了嗎?做。”小侍應生被他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根本不敢不從,抖著手捏起一小把,往下一扔,人群又轟然響起新一輪歡呼和尖叫,從他們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一雙雙手,有的是空的,有的攥著錢,有的舉著手機,相機的哢嚓聲不停響起,數不清的閃光燈亮著,看著倒是更熱鬨了。就連仰著的人臉都被揮舞的手臂擋得死死的,看也看不清楚。隻能間或從雜音裡聽見一些被撞倒的人嘴裡吐出的怒罵。

“沒吃飯嗎?”小侍應生一抖,頂著背後莫大的壓力,努力忽視著心裡可惜的感覺,咬著牙不停抓著錢往下揚,夜店裡音樂聲都停了也沒人發現,刺耳的尖叫已經能把屋頂掀翻。

後麵玩得好的少爺們一個個大笑出聲,拱火道:“綏之,撒錢這種遊戲都玩過多少回了,多沒意思啊!”

許綏之挑眉,叫人將幾箱錢全都一次性倒空了,勾唇笑道:“我也這麼覺得,真沒意思。”他看向手軟腳軟的小侍應生,“錢的感覺怎麼樣?”侍應生咬著唇,不說話。

許綏之打了個響指,黑衣保鏢又扛上來幾個大箱子,動作看著十分吃力,也不知道裡麵裝著什麼重物。

“這是什麼?”有人好奇道。許綏之讓他打開看看,這人一打開,就被滿箱子的金燦燦差點晃瞎了眼睛,“操,這麼多黃金!”每塊黃金都有半個成年人手掌那麼大,頂上五光十色的聚燈光芒灑在上麵反射出來,就像箱子裡也開著燈似的。

許綏之被他的反應逗得笑了聲,幾個世家少爺對看幾眼,都看見了對方眼裡的興味,他們隨手撿起幾塊往下扔。

人群裡有人被重重砸到頭的,痛呼一聲,正要怒罵,一看見摔在身上的東西,不敢相信似的,用牙齒重重咬了咬,“是黃金!”猶如一滴水濺入了油鍋,人群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尖叫,所有人都開始往這個方向湧,幾個被砸到的人此刻正和無數拳頭大打出手,爭奪著那一大塊金子。

許綏之湊到侍應生耳邊,幽幽道:“你猜,要是砸傷了人,他們會不會怪我,還是會讓我接著砸?”侍應生已經滑跪著坐下了,愣愣地看著一片混亂的樓下,是隨時都會發生踩踏事件的程度。

許綏之站起身,漠然地看著這個已經失去反應的人,他示意還在往下砸金子的人停下,叫保鏢拎著侍應生的衣服後領直接提起來,在他的尖叫聲裡把人直接懸空架在二樓圍欄外。

許綏之走近了,揚聲道:“誰要是能接住這個人,這一箱金子都是他的。”果不其然人群裡騷亂更甚,他們大部分人已經被衝昏了頭腦,沒有一個人質疑這樣做的道德性,迫不及待地等著接人,幾乎要主動跳起來抓他。

侍應生被嚇得渾身顫抖,還不敢掙紮,他崩潰大哭起來,“許少!許少!我錯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許綏之嘴邊的小窩笑得露出兩分,“現在你覺得我的錢有用嗎?他們會不會儘力接住你?”他看著是很俏皮可愛的樣子,可惜此情此景讓這個笑隻會顯得越發殘忍。

侍應生幾乎昏厥,“我信了,我信了,有用!有用……是我該死!是我沒腦子胡說,求求你……許少,我錯了……”他腦子已經不太清醒,嘴裡重複著兩句求饒的囫圇話。

許綏之收了笑,有些失望地皺著眉,“哎呀,真沒意思,這麼快就認輸了嗎?好吧……”侍應生以為許綏之終於要放過他了,眼睛裡迸發出強烈的希望,誰知許綏之撣撣衣領,慢悠悠地開口:“既然你相信了,那就放寬心下去吧。”他隨意晃了晃手指,黑衣保鏢馬上有要鬆手的動作。

這麼高……他一定會死吧……

“許少!”一聲喝止和侍應生淒厲絕望的尖叫同時響起。

許綏之斂下表情,示意保鏢停下。主角受終於開口了,難為他能忍這麼久。本來他可以獨善其身的,唉,主角就是主角,有太多沒用的善良。

許綏之冷冷的目光一掃過去,身後的一眾人就自覺分開了,生怕讓許綏之誤會是他們開的口,自動生出的一道一覽無遺的路,儘頭站著同樣穿著侍應生衣服的慕琤。

他處於眾矢之的,在混亂的夜店裡,竟顯得出塵又孤高,微弱的光線照射在他的身上,像是玻璃櫥窗裡的精致玩偶鍍了層釉,細看下臉上的線條清絕妙絕,每個細節都乾淨利落,是恰到好處的驚豔。

許綏之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還沒作聲,慕琤就出乎意料地主動朝他走來。

走近了,許綏之看見他眼裡淡淡地擔憂,“許少,他不值得讓你這樣動手的。”

有人從訝異中回過神來,正想開口罵人,被許綏之一個眼神按下了。他打量著慕琤的臉,眼裡一點情緒也沒有,“你膽子挺大的,你同情他,想幫他出頭?”

他接下來是應該先說“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讓我放人”呢,還是更直接點的“你想救他就給我做狗”呢?

慕琤卻絲毫不懼,反而笑得暖融融的,一池冰雪就這麼融化了。他蹲下身,仰著頭看著許綏之,“不,他自以為是找許少不痛快,不值得同情的。我隻是覺得讓這麼個人臟了許少的手,多惡心啊。”他握上垂在他眼前白淨光滑的手,輕聲說:“我隻是想要回答剛才許少問我的話,我願意的,許少,我願意做你的狗。”

哎呀,被搶台詞了。許綏之眼睛微微睜大,他歪歪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上趕著的主角,道:“他是為了不讓你當狗才頂撞我,你倒是不珍惜。”

慕琤臉上的笑淡了一些,“我根本不認識他,也不需要他的這份好心。”

那侍應生像聽到什麼不可置信的事似的,露出震撼心碎的表情,那表情又很快轉為了怨恨,可惜許綏之嫌他吵,早就讓人捂著他的嘴了,不然這會兒估計尖叫也要變成咒罵。

原來如此,主角故意用這樣的方法轉移仇恨救人麼?還挺聰明的。他抬腳踩上慕琤的肩膀,直接把人踩得跪下,頭身都緊貼著柔軟的地毯。

慕琤很明顯一怔,撐在地上的手肘連同著蜷縮的身體一塊兒顫抖起來。

他臉旁就是許綏之纖塵不染的精致皮鞋,隻要微微側過眼,就能看見被包裹在黑色絲襪裡的白膩皮肉。他隔著空氣感受著這股溫熱,鼻尖縈繞著褲裝散發的高級香氛味道和從皮膚裡透出的一股清冽的冷香。慕琤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怎麼回事,怎麼會……隻是被不輕不重地踩著,他就控製不住起反應了。

許綏之懶洋洋地踩著碾了他一會兒,正準備加大力度把人羞辱一番,就聽到後麵傳來褚明空一向淡漠的聲音:“小綏高興些了?就扔下去好了,我叫人一起掃了。”

褚明空從後麵繞出來,下麵夜店裡的人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全部疏散了,地板上全是酒瓶碎片,幾攤不知道是什麼的黏稠紅色液體周圍印著亂七八糟的同色鞋印,上麵還淩亂沾著幾張臟兮兮紙幣。

經理的期待徹底落空了,這位褚家大少爺麵色平靜,不像是要勸人的樣子,讓人懷疑他說的就是字麵意思,隻要許綏之高興,出什麼事都不在意。

許綏之挑眉,倒是說:“算了,聽著就惡心。”他遞了個眼神,那個已經暈過去的侍應生就被拖回來隨意丟在了回廊上。

許綏之一邊收回踩著人的腳,褚明空走過來,攬上他的肩膀,“剩下的有人處理,我送你回去。”

許綏之沒搭理他,手揣在褲子口袋裡,反而用腳尖挑起了慕琤的臉,紅的跟什麼似的,眼淚口水流得到處都是,他還什麼都沒做呢,這人就一副臟兮兮壞掉了的樣子。這麼沒用,還想著給人出頭,許綏之想,要他動真格的,都怕不小心把人玩死了。

褚明空隻看了一眼就偏開頭,招招手讓人把他拖下去,誰知慕琤見彆人要來碰他,竟然劇烈掙紮起來,弓著身子將頭往許綏之兩腳間湊,還要扭頭惡狠狠地瞪著要碰他的人。十足十一條認主的惡狗樣。

許綏之被逗得笑出來,鞋背掂了掂他的臉,這人就迷戀地用鼻尖蹭他腳腕露出來的一小塊皮膚,蹭得他褲腳都皺了幾分。

好香,好香……慕琤神智都有點不清明了,隻知道緊緊挨著自己的主人。

保鏢看著這人蹭著許綏之不放,害怕動作大了動到許少,有些猶豫地看向褚明空,結果被自家少爺臉上可怖的黑沉嚇了一跳。

褚明空心裡從剛才起就一直忍耐的情緒驟然爆發,讓他控製不住抬腳就踹,還沒反應過來受了他一腳的慕琤喉嚨裡當真發出犬類被挑釁的嗚嗚聲,凶狠地瞪著攻擊他的人就要反擊,被橫在了他脖頸處的精致皮鞋攔下了。

許綏之踢了踢他,“好了,乖一點,彆發狂。”慕琤就嗚咽一聲,又順從地低下頭靠在許綏之腳邊。

褚明空被慕琤結結實實惡心到了,又想動手,許綏之手肘推了推他的腰,“行了,回去吧,我也累了。”

慕琤輕輕地拽著他的褲腳,可憐巴巴地看著許綏之。許綏之輕笑一聲,“乖狗狗,能不能再聽話一點?”慕琤連忙點頭,許綏之就讓人帶他下去。他打算把慕琤安頓到他的一處房產裡,那裡離慕琤的學校近,離主角攻也近,十分的方便,主角攻要去救人都很順路,許綏之幾乎要被自己的周到感動了。

褚明空順著他的力道跟著走出去,臉色還是不好看。許綏之輕笑道:“怎麼了?我們以前也不是沒玩過這樣的,怎麼這次反應這麼大。”

褚明空帶他上了車,悶悶地說:“他的眼神我看著不舒服。”許綏之隻當是主角效應,不是很在意,擼了把他的頭發,褚明空就懨懨地抱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脖頸處,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了。

許綏之撐著臉表情平靜地看著窗外,另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這顆毛茸茸的腦袋,“我剛才有些不清醒,差點玩過了,多虧你了。”

回應許綏之的是他脖頸處傳來的低沉沙啞的嗓音,“你儘興了就行,我都會處理好的。”就像從前每一次那樣。

第56章 是主人的命令

但是這事兒許綏之最終沒讓褚明空處理, 有很多人拍照錄像傳到了網上,一石激起千層浪,產生了爆炸性的輿論影響,除了許綏之的臉沒能爆出來, 其他的在人群被疏散之前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極短時間內整個網絡都刷屏了囂張二代撒錢撒金子扔人的視頻, 底下幾乎是一邊倒的謾罵和批判。除此之外還冒出寥寥兩三句說“可那位少爺真的好好看啊”“我男, 我承認,那哥們兒長得比我牛逼,那身段,嘖。”“靠,你是變態嗎!意淫我老公!”的外協玩笑言論, 馬上就被更猛烈的抨擊覆蓋了。有人甚至想要人肉許綏之,卻發現自己的認證已經被全網永久銷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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