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琨附和道:“微臣隻恨不能馳騁疆場,正有此意,與太後及二位大人,歌以詠誌。”
司馬昱、庾希飽讀聖賢書,一聽石琨一個羯人要歌以詠誌,皆露出一絲詫異眼神。庾希道:“我與丞相,皆是寒窗數載,學得詩書,汝陰侯乃胡人,風俗不同,如何吟詩作詞?”
褚蒜子道:“也不儘然呐,汝陰侯雖是羯人,方才持古琴,吟出一段漢賦韻,又是離騷體,超凡脫俗,令人流連,若無滿腹經史,豈能有這般才藝?”
司馬昱、庾希一看太後賞識石琨,也隻得帶著一臉鄙夷,跪坐兩旁,陪著吟詩,褚蒜子道:“今聞大捷,北伐有望,就由哀家先來,三位卿家由丞相起,依次吟做。”
“太後請。”司馬昱道。
褚蒜子拿起呈報的奏折,又來回看了一遍,聯想幾分得勝場景,醞釀詩句,悠然而生,便吟道:
“登台望先皇,故都尤做芳。春起征塵落,秋來胡風長。
搖旗許昌外,兵渡穎水旁。暮雲寒萬裡,甲衣綻日光。”
“妙哉,妙哉,”庾希道:“太後詩賦,自得奇妙,臣等欽佩。”
褚蒜子道:“卿家不必奉承,丞相尚未作詩,待諸公做完,再論不遲。”
論官職又輪到丞相司馬昱作詩,司馬昱是皇叔之尊,滿腹詩書,自然不在褚蒜子之下,想了一番也吟道:
“久未登中原,捷報彌足珍。千裡傳烽火,萬鈞泄傾盆。
飛擊攜暮雨,揚戈掃征塵。漢騎鐵蹄沉,晉鼓聲遠深。”
丞相司馬昱一首詩作罷,又激起幾人一番情懷,第三個作詩之人,便是侍中庾希,初出仕途便早已位列“江東四俊”,算得上江東數一數二的才子,庾希略加思索,便言道:
“傍星仗禦劍,錦繡舊時裳。蒼生何所依,軍威何所向?
秦夫苦做淚,晉騎橫戟狂。女主時讚語,丈夫勇正當。”
庾希作罷,褚太後頻頻點頭,司馬昱也頗有心得,最後一個作詩的便是汝陰侯石琨,眾人看著石琨,暗想方才唱詞,是做是抄,且不知道,但命題作詩,自然要看石琨的臨場本事。隻見石琨淡定自若,開口吟道:
“中原鹿正好,競逐何言早?久未揚長鞭,欲弄穎水潮。
千川縱馬越,萬壑滿斬梟。雲風散幽朔,醉酒笑胡刀。”
石琨吟罷,褚太後說道:“汝陰侯雖是羯人,但歸朔正化,精通漢學,才藝俱佳,令人刮目相看。”
司馬昱也沒想到石琨樣樣出色,從容應對,心中也暗自欽佩,說道:“以往隻知石琨馬背驍勇,今日領教,方知文武才藝,無所不通。”
“丞相過獎,下官隻是賣弄,願有朝一日,馳騁疆場,為朝廷效力,以報太後恩典。”石琨道。
幾個人和氣一堂,眼看日落西山,褚蒜子有幾分困頓,便乘興回宮;石琨、司馬昱、庾希也各自離去。
看著石琨遠去背影,司馬昱、庾希走在一起,司馬昱道:“方在石琨作詩,最後一句說什麼醉酒笑胡刀,用意不淺呐。”
庾希道:“回想當初,把石琨召入京師,如今看來,到像引狼入室,太後若一時鐘情,讓這賊子乘虛而入,那就麻煩了。”
司馬昱點點頭說道:“唉......太後年紀輕輕,已寡居數載,按捺不住,必成大患。”
......
次日早朝散去,百官退朝,丞相司馬昱、侍中庾希又轉身回來。兩人對石琨滿腹狐疑,緊隨太後褚蒜子身後,見二人跟來。褚蒜子問:“丞相、侍中已奏過正事,還有何事?”
司馬昱道:“臣昨日聽了石琨詞曲,此人才華出眾,無所不通,令人驚訝,可謂奇才。”
“是啊,哀家甚是看重其才,才留在京師,委以重用。”
庾希道:“石琨才學,可謂十全十美,在太後麵前,玉樹臨風,卓爾不群,甚至滴水不漏。”
“滴水不漏?”褚蒜子問道:“卿家說這話,是何用意?”
庾希道:“恕臣直言,古人雲:知人知麵不知心。這汝陰侯,本為武將,今日觀其才,更像一戲子,雖有才藝,但不知其心呐。”
“卿家之言,這石琨是演給哀家看的?”
“臣私以為如此。”
褚蒜子道:“自石琨歸順,中規中矩,並無失當之處,與哀家為君臣之誼,卿等怎好如此猜測?”
“微臣也是忠言逆耳,石琨卻有獻媚取寵之嫌,還望太後明察。”
“知道了,”褚蒜子道:“哀家為君,石琨為臣,切磋詩詞琴箏,未嘗不可。二位卿家若不放心,可相隨左右。”
“臣等不敢。”
褚蒜子揮了揮手,帶著一臉不屑,命二人退下,便返回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