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勳乘船在江南渡口登岸,直奔京師建康,常年遠在漢中,進京一次不容易,難得有此機會,第一站便是侍中庾希。侍中官職不高,但掌管天子機密,庾家又是江東名門,巴結奉承的人不在少數。
當初司馬勳當上梁州刺史,也正是靠著賄賂庾希,才得以實現。此番再度登門拜訪,自然不會虧待自己,庾希神氣十足,邁著方步,迎出到大門口。庾希作揖道:“偉長兄風塵仆仆,遠道而來,幾時想起庾某來了,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
司馬勳道:“下官奉旨屯兵江北大營,難得取道進京,故而先來拜訪侍中大人。”
“快快堂中請。”
二人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旁邊下人端上香茗,司馬勳寒暄兩句,說道:“庾氏乃江東第一大戶,名門望族,下官特備薄禮一份,贈與侍中。”
“偉長兄客氣,京師偌大的地方,有什麼買不到的,還勞你千裡迢迢捎來?”
司馬勳道:“下官每歲進京,都要拜見太後,進獻朝賀之禮。此番送與侍中的禮物,與太後之禮相當,萬望笑納。”
一聽和褚太後的禮物一樣,庾希驚訝之餘,眼中露出一絲貪婪,說道:“哎呀,如此厚禮,庾某如何消受的起呀。”
司馬勳一看庾希臉上半推半就,就知道禮物算是送成了,又說道:“去年北伐,幸有侍中美言,我得以加封西戎校尉,豈有不做回謝的道理。”
“偉長兄秉筆直書,上奏參劾桓溫,便是最大的饋謝。”
司馬勳道:“下官正要說此事,參劾之後,原本以為太後會治罪桓溫,沒想到奏章石沉大海,沒了動靜,不知何故?”
“太後還不想廢了桓溫,仍想借桓溫之力,五伐中原。”
司馬勳道:“桓溫如今大權在握,若不除之,日後起兵謀反,何以阻擋?”
庾希點點頭說道:“我也顧慮此事,可是太後扣住老三桓豁,便不怕桓溫,故而恩準啟用桓溫。”
“我司馬勳追隨太後,已有十幾載,頗得信賴,如今欲加屯漢中人馬,以備萬一。桓溫乃世之梟雄,居心叵測,倘若有變,漢中之兵,足以抵抗桓溫。”
“偉長兄想加屯多少人馬?”
司馬勳道:“漢中已有兵馬三萬,加屯兩萬,增至五萬,明處是歸桓溫調度,暗中可由侍中調用。”
庾希暗想這個辦法極妙,庾家的勢力多在京師,若能拉攏漢中五萬人馬,和自己一黨,將來便可取代桓溫。庾希道:“偉長之計甚妙,你在驛館先住一夜,明日進見太後,便奏稟此事,我在一旁為你美言幾句,太後必會恩準。”
漢中兵馬增至五萬,司馬勳擁兵數量將與桓溫實力更加接近,又有庾希美言,司馬勳也不虛此行。真可謂:
逢源左右人情強,八麵玲瓏聚虎狼。統領精師雄四海,賺來兵甲傲三方。
好言貫耳野心動,厚禮險心私欲藏。今日阿諛尊戚下,來年稱霸也未嘗。
到了次日,庾希與司馬勳一起入宮,進見太後褚蒜子。除了獻上臣子貢禮,司馬勳便又把桓溫謀反之事,以及漢中增兵,防備桓溫的謀劃,陳述一通。
聽了司馬勳的奏請,褚蒜子問道:“卿家與桓溫,是將帥之情,難道桓溫就如此乏善可陳?”
司馬勳道:“桓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朝廷一再姑息,唯恐桓溫日後,權大壓主,將無可挽回。”
褚蒜子也未全信司馬勳的話,而是暗含教導說道:“如今秦晉議和,一致抗燕,燕軍南下,勢不可擋,哀家是真不願看著你等勾心鬥角,相互算計。”
司馬勳端朝板道:“太後之心,格局宏大,可桓溫之心,隔皮猜瓜。臣司馬勳既是皇族宗親,又是吳王府舊臣,對太後忠心耿耿,豁上身家性命,也要護我大晉江山!”
庾希一旁也幫襯說道:“司馬將軍在漢中屯兵多年,為太後養下三萬虎狼之師,若能增至五萬,足可牽製桓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