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單於姚襄帶著眾將走出大營,仰望天空,火鷙紛紛不停,姚襄怒道:“晉軍小兒,弄著風箏把戲,害我等日夜不寧。北岸不可久留。”
軍師王亮道:“在下聽說桓溫此番北伐,兵少而將廣,漢中、荊襄、江東諸路精兵,皆集結於此,還望大單於避其鋒芒,暫緩交鋒。”
姚襄不聽,說道:“江南豎子,不足道哉,倒不如讓桓溫過河,北岸決戰,殺個痛快。”
王亮道:“燕軍圍攻洛陽一月,曠日持久,鬥誌消磨,士氣難複。晉軍若過河,必背水列陣,隻恐士氣更勝,不宜決戰。”
姚襄道:“傳我軍令,把包圍洛陽五萬將士,一並調來,即便背水列陣,桓溫四萬人,也難抵我十五萬大軍。”
軍令傳下,燕軍連夜拔營,後退二十裡紮寨,放晉軍渡河,隻待過岸決一死戰。
天明時分,十萬燕軍已經退走,洛陽之圍,也很快得解。桓溫一看北岸光禿禿一片,皆是火鷙燒剩的殘骸,心中大喜,立刻傳令,四萬人馬悉數渡河。晉軍將士搭浮橋,操船隻,紛紛渡河,車水馬龍,暢通無阻,桓溫遠遠觀望,心中十分大意。
這時,渡河探查敵情的校尉,飛馬而來,翻身下馬,作揖言道:“稟大都督,圍困洛陽的五萬燕軍,趕至姚襄大營,燕軍十五萬,已全部會合。”
副將謝石道:“燕軍悉數而出,放棄圍城,這是要決一死戰啊。”
“敵眾我寡,諸位將軍以為,用何等陣法,可敵姚襄。”
桓衝道:“八門金鎖陣。”
老將朱燾道:“彎月金湯陣。”
隻見軍師車胤連連搖頭,桓溫問道:“軍師有何良策?”
車胤道:“燕軍十五萬,三倍有餘,大都督又背水列陣,豈能取勝?”
桓衝道:“軍師之意,難道再退回南岸?”
“非也,”車胤道:“我觀北岸,地勢頗低,今夏水漲,不如掘開河堤,放水淹之,燕軍水性又差,則不戰而潰。”
“軍師之計,甚妙,我立刻命人,掘毀河堤。”
車胤道:“大都督莫忘,還需留空營一座,多留輜重,開戰之時,自有用途。”桓溫點點頭,即刻命人在北岸背水紮下空營一座,虛張聲勢。
到了次日,十五萬燕軍遙相呼應,呼嘯而來,直奔北岸大營,姚襄、姚萇兄弟二人來勢洶洶。燕軍大隊人馬,步步逼近,隻見前麵一個哨探飛馬而至。那探子飛身下馬,軌道奏道:“啟稟大單於,桓溫得知大軍將至,棄營而逃,伊水北岸隻剩空寨一座。”
一聽晉軍不戰而逃,姚襄心中犯了嘀咕,默念道:“桓溫既然過河,卻不敢戰,是何道理?”
軍師王亮道:“可派探馬前去,一看究竟。”
“好,”姚襄道:“探馬再探,看看晉營虛實。”哨探領命,調轉馬頭,又返回北岸大營。
等了半個時辰,哨探催馬回來,下馬稟告:“啟稟大單於,晉軍隻留空營一座,留有輜重糧草,不計其數。”
姚襄哈哈大笑:“晉軍定是聞我十五萬大軍將至,聞風喪膽,棄營逃走。”
軍師王亮道:“留下空營,行跡詭詐,不可輕往。”
“怕他怎得?”姚襄道:“我率兵久戰中原,人困馬乏,正好拿桓溫輜重,犒勞將士,以壯軍心。先取他糧草輜重,即便突然殺出,片刻也難吞我十五萬大軍。”
言罷,姚襄命二弟姚萇、副將郭忠守住兩翼,自己親率大軍抄襲晉軍大營。
大隊人馬蜂擁入營,見到處是舍棄的糧車、輜重、還有些金銀銅錢,頓時燕軍如猛虎出籠,餓狼爭食,毫無顧忌,四散飆掠,爭相搶奪。姚襄立馬寨門,看著燕軍將士放縱掠奪,各取其利,不禁摸著胡子笑了起來,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獎賞,省了自己掏銀子賞將士。
可大營的背麵,瀕臨伊水,已經挖豁了的河堤,隻差最後幾鎬。軍師車胤站在堤岸,眺望營中,見燕軍肆意妄為,心術已亂,知道戰機方至。
車胤道:“燕軍命喪黃泉,死在旦夕,傳令下去,掘開河道,放水淹之!”晉軍掄鎬落鋤,搶挖堤岸,片刻時間,河岸開豁,水如猛獸,激流而出,衝破木柵,湧入營盤。
隻是過了須臾,在營中劫掠的燕軍將士,便覺的腳下濕濘,如插到水裡一般。眾人正在疑惑,忽然間遠端一個大浪打來,營帳被洪水掀翻,人如草芥,衝垮營寨,
瞬間把營內燕兵卷入洪流,還未入營的將士,掉頭亂竄。十多萬人前擠後擁,頓時亂成一團,就連姚萇、郭忠兩翼護軍,也浸泡水中,散亂而逃。真見得:
河流泛泛過山腰,席卷殘兵連雨霄。
洪水散開淤堤口,千軍唯難擋狂潮。